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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短篇小说《白色纸扇》

2023-10-04 18:47 作者:凉快的小空调  | 我要投稿

作者:凉快的小空调 致审核:本人不确定该短篇是否合适出现在公众视野。 致读者:故事发生在其他平行宇宙,内容纯属虚构,但有可能引起不适。 花园路是连接K市城中心与南郊的一条南北向主干道,由横跨璃江支流的花园大桥分为花园北路和花园南路。七年前,对花园南路的扩建全面竣工,K市的城镇区域发展开始沿着这条道路向南加速推进。在市政府的政策激励下,K市的几个房地产龙头企业也将他们的商业版图朝此处扩张。数年间,花园南路周边区域无数高层商品住宅楼拔地而起,别墅区都兴建了好几个。与此同时,伴随着点缀其间的公园、学校、医院、写字楼、农贸市场、美食街、大型商都等一应俱全的生活服务设施先后完工并投入使用,越来越多有条件的K市市民开始迁入这片区域,甚至有不少周边城市的居民也被吸引至此定居。花园南路周边一片欣欣向荣。 …… 花园南路盛湾小区。 今天是三岁的白小风人生第一次离开母亲的陪伴去上幼儿园。一路上,尽管被母亲温柔地牵着小手慢慢地走着,白小风的脸上还是映着“凄凉”二字。随着幼儿园大门逐渐逼近,这份“凄凉”愈发明显,背上的小书包也愈发沉重,才被擦干净的眼泪又有几分要流出来的意思。 幼儿园门口的老师看见了不远处走不动路的白小风以及一旁略显无奈的白母,面带微笑地向这边迎了上来,青春的气息随着身后摆动的马尾辫洋溢开来。 白母见状,远远地朝老师挥手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便在白小风面前蹲下来,握住白小风身侧的两只小手轻声说道: “好啦,你看,李老师过来了,一会你就跟着李老师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啊,下午妈妈就来接你。记得听李老师的话,乖乖吃饭,乖乖睡午觉啊。如果你表现乖的话,下午妈妈带你去小公园玩一会好不好?” 白小风正想转头去看李老师,听到“小公园”三个字,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的“凄凉”也淡了不少。 小公园里有一个波浪形的滑滑梯深得白小风喜爱,每次去都要爬上爬下玩到满头大汗之后,才会不情不愿地应着母亲略带责备的呼唤回到她的身边,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滑滑梯,一边让母亲从后面抽出自己背后衣服里用来吸汗的小毛巾。然后母亲会用小毛巾擦去白小风额头、脸颊、脖子上的汗珠,再扶着他的双肩将他转过来,拿着小毛巾伸进他衣服下摆擦一擦身前和腋下的汗水。 耐心等到母亲替自己擦完汗后,白小风又会再次冲向滑滑梯。但似乎每次都会被母亲先知先觉地从后面搂住不让他再去。 “好了好了,一身汗。今天玩得也差不多了,回家洗澡吃饭吧。” “妈妈我渴了,可以喝椰汁吗?” “好啊,走吧。” 说着母亲便会带着白小风去到小公园对面的小卖部买上一盒常温的小支装椰树牌椰汁…… 想到这里,白小风觉得自己暂时离开母亲到幼儿园里待一会也没那么害怕了,正好李老师也走到了跟前,和白母一并蹲了下来。 “小风,你好啊!我是李老师哦,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妈妈带你来幼儿园参观的时候,就是我在陪你搭积木的哦。上次的小城堡没搭完,咱们今天继续搭怎么样?”李老师微笑道。 白小风看向李老师,刚想说好,但似是想到就要和母亲分开,又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着母亲。 白母见机也顺着李老师的话惊喜道:“哎呀小风!妈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会搭城堡了!今天你和李老师一起把城堡搭完,等下午妈妈来接你的时候你带妈妈参观一下你的城堡好不好?” 一想到下午可以带母亲参观自己的杰作,然后又能去小公园玩波浪滑滑梯,还能喝好喝的椰汁,白小风点头答应了下来:“好,但是妈妈你下午要早点来接我啊。” “没问题!妈妈一下班就来接你,参观你的城堡。现在你去跟李老师玩吧。”白母说着将白小风的一只小手交到李老师手上,然后和李老师一块站了起来,又对李老师笑道:“小风就麻烦你了,周末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正好到时候向白小姐请教一下保养的秘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羡慕你有那么白嫩的皮肤了。” “李老师你的皮肤也不差啊。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又低头看向白小风,“小风,记得要乖,要听李老师的话知道没有?” “知道了,妈妈。妈妈再见!”白小风朝妈妈挥了挥小手。 “小风再见!”白母微笑着看着白小风,也挥了挥手。 “小风,咱们走吧,再把城堡搭漂亮一点,给妈妈一个惊喜!”李老师一边牵着白小风的手向幼儿园内走去,一遍低头笑着看向白小风。 “好的,李老师。”白小风已经开始设想一会怎么把城堡搭得漂亮一些了。 …… 时间过得飞快,上午白小风除了搭积木城堡以外,还跟着小朋友们一起上了手工课,折了一把小扇子。中午吃完荤素搭配、营养丰富的午饭后,又到午睡房美美地睡了一觉,一转眼就到了下午。白小风在李老师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然后自己从矮矮的床上爬了下来。 “李老师咱们去搭屋顶吧!妈妈很快就要来了。” “好啊,但是刚睡醒我们先去喝点水好不好?” “好的,李老师。”说着,白小风拿起了贴有自己名字的杯子,去饮水机装了一点水径自喝了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设想着屋顶应该用什么形状的积木搭比较好。 很快,幼儿园下午放学的时间到了,小朋友们都去了室外的草坪上,一边玩耍一边等自己的家长来接。 白小风自己坐在搭好的城堡前守着,眼睛通过教室里的落地窗望向幼儿园大门,期待着母亲的出现。 等了好一会,白母没有出现。白小风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积木城堡,一边思考着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一边幻想着一会母亲惊喜的样子。 “小风,看看谁来了?”是李老师的声音。 白小风闻声望去,只见李老师和白母一起走了进来。 “妈妈!” 也不顾积木城堡了,白小风飞快地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冲向了母亲。母亲一把将白小风抱了起来,一只手拖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搂着他的后背。白小风顺势将手绕过母亲肩膀,脸颊死死地贴住了母亲的脖颈。 “今天有没有乖啊?” “有!” 白小风应到,说着想起什么,扭头伸出手指向桌子上的积木城堡,“妈妈你看!我和李老师一起搭的!” 白母抱着白小风顺势走到桌子前,将白小风放了下来,一脸惊叹地看着积木城堡:“哇!小风,你建的城堡好漂亮啊!” “李老师也有帮忙哦。”白小风一脸自豪。 “那你应该和李老师说什么?” “谢谢李老师!”白小风看向李老师道谢,一边开心地笑着。 “小风也很厉害哦!”李老师也笑着回应,接着提醒道:“小风一会是不是还要和妈妈一起去小公园玩啊?” “是!”白小风高兴地跳了起来,又转向白母,“妈妈,我们去小公园吧?” “好啊,我们这就出发,去小公园咯!”白母答应道,又看向李老师,“李老师,今天辛苦你了,我和小风就先走了。” “不辛苦,小风今天一天都很乖的。”李老师又看向白小风,“小风,明天见咯!” “李老师明天见!” 说完,白母便一边手拎着白小风的小书包,一边手牵着白小风朝着幼儿园外走去。 去小公园的路上,白小风想起什么,开始在小书包里翻找起来。很快,他就拿出了一把白色的折纸扇子,稍稍撑了撑已经有点收在一起的扇面,举起来向母亲邀功。 “妈妈你看!李老师教我折的小扇子,我帮你扇风!” 说着开始摆着稚嫩的小手对着白母扇了起来。 “谢谢小风,真凉快啊。”白母宠爱地摸了摸白小风的头。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小扇子被吹得从白小风的小手中脱手而出。白母也不禁被吹得眯了眯眼,只听得: “妈妈!我去捡扇子!” 然后牵着白小风的手一空。 白小风挣开了母亲的手,一时间忘记了母亲叫他走在路上时不要乱跑的告诫,向着在空中飞舞的小纸扇飞奔追去,一如那狂风中的小纸扇一般,洁白而脆弱。 “小风!快回来!” 白母担心坏了,眼看着白小风就要穿过停在路边的一排轿车,闯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她一把扔下小书包拔腿向着白小风奔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喊着: “小风!快回来!”。 令她目眦尽裂的是,一辆深色的SUV正以不慢的速度向这边飞驰而来,而白小风还兀自仰头追着空中的小纸扇,毫无察觉。 “小风!不要!”白母绝望地嘶吼,眼睛已然通红。 “嘟!——”“吱!——”急促的汽笛声和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几乎同时响起,连刹车泵紧急工作的闷响都清晰可闻。 然而,随着一声命中注定般的、清脆而又沉重的撞击声从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另一侧传入白母的耳中,白母定住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随后更加疯狂地绕过面包车,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马路上。 地上乌黑的刹车痕从两道渐变成四道,其上还有袅袅青烟升起,刹车痕的尽头是三道刺目的红光。驾驶室的门大开着,似乎因为开得用力过猛,还在小幅度弹动着。 白母已经泪流满面。 “小风!” 她声音都撕裂了,狂奔着绕着SUV的外侧从车尾想要绕道车头,直接重重地撞在了大开的驾驶室车门上,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向更前方望去。 SUV的前方有三个人,姿势各异。一个是穿着白色短衣短裤的男人,蹲在地上,侧对着白母和SUV,手中拿着一部手机贴在耳朵上,一边扭头四处张望辨认着什么,一边嘴里还快速地说着什么。而这个男人旁边,侧躺着另一个男人,黑色长裤黑色短袖,蜷缩着,一动不动。黑衣男人的怀里,则是穿着天蓝色幼儿园校服的白小风,也是一动不动,校服上还染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白母心都碎了,绕过车门跑上前去。 “小风!” 声音颤抖着。 “好!你们快点过来!”对着电话说完最后一句话,白衣男人扭头看向了冲过来的白母,不安的目光又飞快逃离,转向地上的伤者: “小兄弟!醒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小朋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是白小风弱弱的声音。 白母直接滑跪到白小风身边,听到白小风还能说话,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焦急地问道:“小风!有没有哪里疼?快告诉妈妈!”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白小风看见妈妈,“妈妈!哇——”大哭了起来。 白母心碎不已,就要从侧躺的黑衣男人怀里将白小风抱起来。这时身旁的白衣男人伸手制止了她,“这位女士,我非常抱歉,但是伤者不宜轻动,我已经第一时间拨打了120,附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已经派车在赶来的路上了,大概六分钟就能到。我……我非常抱歉。”说着也低下头,不自觉地跪在了大哭的白小风与失去知觉的黑衣男人身旁。 这时白母也渐渐冷静下来,没有理会白衣男人,却也没有再要去抱起大哭白小风,而是开始轻声安慰起白小风来。 “小风不怕,妈妈在这,妈妈不会走的,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哇——妈妈!” 白小风还在哭着,只是声音小了一些。白母则跪在地上继续轻声安慰到,情不自禁伸手轻抚着白小风的脸颊。 白衣男人不知何时起身,向SUV车尾跑去,拿出了交通事故警示牌后又继续向后跑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接近伤者时又变为走。到跟前时驻足看了一会,见白小风大哭已经变为啜泣,又向前方走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籁响起。 “嘀——嘟——嘀——嘟——嘀——嘟——” 救护车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然后停在了前方不远处。车门迅速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拎着急救箱小跑而来。更远处,还有一个白色身影向这边跑来。 白母不敢影响急救人员施为,站起来退了几步。只是路面上原先膝盖跪着的位置却是多了两团血迹。 急救人员直接跪在了白母先前跪的地方,一边询问着白小风有没有哪里疼,一边检查着黑衣男人的生命体征。 另一名急救人员见地上的伤者已经有人处置,注意到白母膝盖在流血,便扶着白母到救护车后坐下,为她消毒处置伤口。这时白衣男人跑了回来,歉意地看了一眼白母,然后又欲走向伤者,被急救人员劝退了回来。 不一会,两名急救人员用担架将黑衣男人抬了过来,白母见状连忙站起来让出位置,只是腿软了差点没再摔倒地上,一名急救人员眼疾手快扶住了白母。这时另一名急救人员抱着白小风走了过来,白小风泪眼朦胧,还在急救人员怀里就扭身向白母扑去,白母急忙迎上去接过白小风。 “医生,小风他没事吧?” “小朋友说他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现场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建议您带他跟车去我们医院做一个更全面详细的检查。” “好,我们这就去。”白母忙不迭应下。 "这位黑衣服的也是您的亲人吗?" "不,我不认识他。"白母说着望了一眼正躺在救护车上被急救人员连上各种仪器管线的黑衣男人。   这时交警也赶到了现场,正在和白衣男人沟通着什么。只见白衣男人突然转身向救护车走来,交警也跟了过来。 救护车不好上,一名在车上的急救人员帮白母接过白小风,白母正待上车,发现白衣男人和两名交警站在了身后。 白衣男人还是不敢看白母的眼睛,低着头,递上了一张银行卡以及一张不知道在哪里胡乱撕下来的纸条。 “真的非常抱歉,我要跟交警去处理事故了,这是我的银行卡和联系电话,密码……"说到这里他一拍脑袋,又转头向交警接了一支笔,在纸条上补上了银行卡密码,再次递向白母,"小朋友与这位小兄弟入院检查治疗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对了,还有事后康复疗养费用和误工费。”说完男人向白母鞠了一躬。 白母面无表情地接过银行卡和纸条,又看向交警。知道救护车上还有一名危重病人,一名交警上前来,也不多说,简单记录了白母的联系电话后,便和另一名交警带着白衣男人离开了。 去医院的路上,白母轻轻地抱着哭累了睡过去的白小风,眼睛却不由地望向躺在身前黑衣男人。 男人的面貌非常年轻,看起来比李老师还年轻几岁,似乎应该称他为青年,只是此时却毫无生气地昏迷着,脸上带着呼吸器,胸腔缓缓起伏,衣服已经被剪开,身上接满了各种不知名线路。耳中响着各种不知名仪器的"嘟嘟"声,白母正想放松一下,一名正在操作仪器的急救人员突然说到: "老刘,开快点。" "知道了。"老刘头也不回,发动机的轰鸣声却是大了几分。 白母心中一紧,不由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一名急救人员问到: "医生,这位……小兄弟伤得很严重吗?" "很严重,但我们会尽全力救他。至于他能不能撑过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急救人员的语气似乎十分平静。 白母的心却揪了起来,若不是眼前这个黑衣青年,白小风可能已经和她天人两隔了。 "医生,请你们用最好的治疗手段救他,钱不是问题,这张卡要是用完了,我自己的卡里……也还有钱。"白母说着稍稍握紧了手中的银行卡以及纸条。 "放心吧。"急救人员有些无奈,似是不想再多说。白母见状也不好再问,只得心中暗暗祈祷。 很快,救护车回到了医院,缓缓停了下来,而黑衣男人身上接的管线也已经被拆除。 "他先下。"白母身旁的急救人员边说边站了起来,打开门,车外已经有几名医生和一架手推床等着了。两名急救人员合力将黑衣男人抬下车并转移到手推床上,然后有一名之前在车外等着的医生为黑衣男人接上了一个手动呼吸器,一边有规律地捏着,一边跟着其他几名医生推着黑衣男人跑进了医院。 这时车外的一名急救人员向白母说到:"下来吧,把他给我,我先帮你抱着。" 白母也不多说,将熟睡的白小风递给了那名急救人员,自己才慢慢地从急救车上下来。 急救人员又将白小风还给了白母,然后打量了一下白母涂满药水的膝盖,虽然当时已经止血了,现在却又有混合着药水的血水缓缓流下。 "你先去挂个外科,重新处理一下膝盖的伤口,然后将车祸的详细经过讲给医生听,让他来决定给小朋友做什么检查。 "好的,谢谢医生。" 只见这名急救人员摆了摆手,转身回到急救车内,同伴都已经在车里等他了。车门"轰"的一声迅速关上后,急救车便火急火燎地开出了医院。 "嘀——嘟——嘀——嘟——嘀——嘟——" 由近及远,声音越来越小,但不知为何在白母耳中听得愈发嘹亮。 按照急救人员的嘱咐,白母抱着白小风进入医院,挂了个外科号,处理了自己膝盖上的伤口。 当这名外科医生听完了白母对车祸过程的描述后也是有些感慨,却也不耽误他同时开出几张检查项目的单子,让白母自去缴费检查后,将检查结果带回来交给他看。 检查的过程异常顺利,但项目较多,近三个小时后,白母才将白小风的各项检查结果带回给了那名外科医生。只见他快速地扫视了每一张单子,又仔细看了几张拍的片子,然后转头看向白母。 "一切正常,可以直接回家了。不过回家后这几天也要稍微留意一下,小朋友如果出现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带他来医院。" 白母松了一口气,"好的,谢谢医生!" 外科医生盯着电脑屏幕说了一句,"不用。"说着便按了一下某个按健,紧接着,机械的播报声便在科室外响起。 "请,0,1,0,9号病人到,3,号科室就诊。" 白母抱着已经醒来的白小风前往医院前台,询问刚才被推进来的黑衣青年被送到了哪里。 前台的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抬头问道: "你是他的家属吗?" "不是,但他是因为救我的孩子才伤得那么重,他的一应治疗康复费用都由我先来垫付,等他醒来联系到家人后再做打算。" "病人目前在5号楼第5层的1号手术室接受治疗。5号楼就是从这里出去右手边的第二栋楼。" "好的,谢谢医生。"白母用手机记事本记下了地址,向前台道谢。 "不客气。"前台还以一个微笑。 说完,白母便抱着白小风前往5号楼。随着电梯"叮"地一响,5层到了,白母抱着白小风走向家属等候区,向值班护士说明了来意,护士听完微笑道: "没问题,请您在等候区休息,1号室就是那间,门一打开就能看见。" "谢谢。" 说完白母就抱着白小风在家属等候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小风,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白母轻声问道。 "妈妈,对不起!"白小风说着眼睛又开始泛起了泪光。 "可不要再有下次了哦,妈妈当时都吓死了,幸好有这位好心的哥哥救了你。" "是我害了哥哥,呜——哇——"白小风感觉心里难受,又要哭起来。 "嘘——这里是手术室,要保持安静哦,不然会影响到哥哥和其他病人的治疗的。"白母即时阻止了白小风的放声大哭。 白小风听了马上强忍住眼泪,只是小声地啜泣着,"知……道了……妈妈。" "好了,和妈妈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吧。" "我……我当时只想着……把小扇子追回来给……妈妈扇风……呜……然后突然就被哥哥……呜……抱了……抱了起来……然后呜……哥哥把我紧呜……紧紧抱住……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推了一下……然后我和哥哥一起飞了起来……然后我就摔在了哥哥身上然后哥哥就……哥哥就不动了呜——哇——"哽咽着断断续续说了一会,说到最后白小风又忍不住要大哭出来。 白母赶紧轻轻拍着白小风的背安慰道:"嘘——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了,哥哥会好起来的。在手术室要怎么样啊?" "要保……保持安静……呜……" "好了好了,趴在妈妈身上睡一会吧,睡醒了哥哥就好起来了。"白母安慰道。 "真……真的吗……" "真的。睡吧。" 随着白母的有节奏地轻拍,加上下午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白小风又一次沉沉地趴在白母肩上睡了过去,但白母还是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睡着的白小风,只是盯着地板的眼神从迷茫慢慢变得坚定。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深夜,只见一号手术室的大门依然紧闭着,门上绿色的写着"手术中"的指示灯依然坚定地亮着,白小风也依然趴在肩上安静地睡着。 白母担心白小风着凉,无奈起身准备离去,带白小风回家去睡,却忘记了膝盖还有伤,站起来的时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观察了一下,所幸没再出血。 她抱着白小风走向接待的值班护士,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她,嘱咐她一号手术室的病人手术结束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护士看了一眼熟睡的白小风,理解地点点头,轻声回道:"放心吧,一有结果马上通知您。" 白母再次道了一声"谢谢",便抱着白小风离开了医院,搭乘网约车回到了家中。 将白小风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后,白母小心翼翼地脱下了白小风身上染有一道长长血痕的幼儿园校服,仔细而又温柔地拿湿毛巾擦拭了一下他的脸蛋和身体,又为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白母怔怔地望着白小风熟睡的脸庞以及微微起伏的小肚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差一点就失去你了,小风……" 放松下来后,困意来袭,白母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将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攥在手里,又细细打量了白小风一会后,这才躺在白小风身旁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白小风早早地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身下是软和的床。转头看着以往永远醒得比自己早的母亲仍在熟睡,不忍心打扰的白小风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四处搜索了一下,便发现了叠放在椅子上干净的幼儿园校服,拿起来后比划了一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给自己换衣服。 其实白母在白小风爬起身来打量她的时候就醒了。趁着白小风研究幼儿园校服之际,白母第一时间点开了手机屏幕。看到没有来电显示后,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医院来电的同时,也愈发为黑衣青年的情况担心起来。 白小风好不容易穿好了幼儿园校服,转头发现母亲正在笑眯眯地望着他,他便张开手臂朝母亲跑去,想讨一个拥抱。只是跑到近前,发现了母亲眼中掩饰不掉的担忧,白小风不安地问道: "妈妈,哥哥怎么样了?好起来了吗?" "哥哥这次伤得比较重,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治疗。" "哥哥……"白小风深深地低下头去。 白母也无可奈何,只得问道:"小风今天想去幼儿园吗?" "不想,我只想哥哥快点好起来。"白小风小声说道。 "好吧,妈妈帮你向李老师请个假,妈妈自己也请假一天,陪你在家等哥哥的消息好不好?" "好。"白小风连忙点头。 "妈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哥哥和我一起搭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城堡,哥哥和我都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 "是吗?那等哥哥好了,我们邀请哥哥来我们家一起搭城堡好不好?" 听到这个提议,白小风也没那么难过了,隐隐有些期待起自己和哥哥一起搭城堡的景象来,"好!" 在家吃完早餐,白母处理完两个人的请假事宜后,和白小风一起一边在客厅看着电视,一边等待哥哥的消息。白小风时不时地思考着到时如何与哥哥一起玩耍,而白母眼中的担忧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加深。 上午9:26,白母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白母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在白小风的注视下接通了第三人民医院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白女士吗?我们是第三人民医院的,您的家属刚才已经完成手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处于昏迷状态,无法预计醒来的时间,需要继续留院观察,请您过来帮他缴纳一下手术的费用以及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刚挂掉电话,白小风就略显期待地问道: "妈妈,哥哥好起来了吗?" "哥哥已经好了,只是在作一个很长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醒。"白母斟酌着言辞。 "妈妈现在要去医院看看哥哥,小风要一起去吗?" "要!我也要去看哥哥!" …… 6号住院楼706房是一间VIP单人病房。此时病房内,白母与白小风两人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望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黑衣青年,不,黑衣黑裤早已不在,如今他穿的是一套宽松的浅色病号服。 突然,白母在白小风面前蹲了下来,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风,妈妈要你记住,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和因你而存在的一切,从那天下午开始,便因他而存在。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妈妈。"白小风的眼神有些迷惘,但出于对母亲的信任,他强行将母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白母看出了白小风此刻的迷茫,却没有多解释什么,随后又站起来走向了病床的床头,然后再次蹲了下来,向着青年的方向。 "这位小兄弟,我是那天被你救下的小男孩的母亲,我叫白露,他叫白小风。今天是你做完手术的第一天,我带他来看你了。没有你就没有他,然后也不会再有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我很想和你说声谢谢。希望你能好好休养,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肇事者和我都薄有家资,照顾你一辈子不成问题。我和小风都不知道你的姓名,小风叫你一声哥哥,那我便叫你一声小风他哥,今后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你。" 白母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青年,直到说完都不见一丝反应,轻轻叹了口气。 "小风,你有没有想和哥哥说的话?" 白小风也走了上去,站在母亲身前,向着青年道: "哥哥,我是小风,谢谢哥哥那天救了我。我想哥哥快点醒过来,然后和小风一起搭大城堡。哥哥!呜——哇——"白小风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青年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母无奈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牵起白小风的手说道: "好了好了,小风,我们明天再来看望哥哥好不好?" "哇——哥哥!哇——"白小风似乎哭得停不下来了。 白母只好将白小风抱起来,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 "小风乖,不哭啊,我们明天再来看哥哥,说不定哥哥明天就醒了。" …… 时间一晃过去三十年。 今年三十三岁的白小风已经成为了某世界五百强企业中华区的行政总裁。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总能挤出每个月几天的时间回到花园南路盛湾小区,和母亲白露一起前往璃江疗养院看望他仍然昏迷的哥哥,和哥哥说说自己的近况。 近十年来,白小风遍寻海内外各种专家名医,重金请他们来此为哥哥会诊,虽然所有人看见哥哥二十岁出头的容貌后都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直呼医学奇迹甚至是生物学奇迹,但无一例外,要么是对哥哥的病情完全没有头绪,要么是认定哥哥已经无法再被唤醒。 白小风也不气馁,依旧分心关注着医疗技术的发展以及世界各地医疗界的新星,以期能够在将来某一天能够救醒哥哥。 …… 今天是这个月白小风回花园南路的第一天。上午刚从K市机场下飞机,就让本地分公司派来接机的司机带他直奔花园南路盛湾小区。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将将中午前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妈,我回来了!" "小风!" 母亲一如既往的迎上前来紧紧地抱住白小风,而白小风也紧紧搂住母亲久久不愿松开。 "妈,我们今晚做点好菜带去和哥哥一起吃吧。" "好,妈妈最近学会煎牛排了,希望这次能把你哥哥馋醒。" "嗯!那我们开始做菜吧!" 下午5:43。 "妈,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齐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上次叫你带筷子你没带,我们两个在那用勺子捞面条吃,让你哥哥看了个大笑话。" 白小风无言以对,一边笑笑,一边尴尬地挠了挠头。白母见状也是窃笑不已,只是看向白小风的眼神愈加柔和。 两人谈笑间来到璃江疗养院内哥哥的房间前。白母走在前面,"小风他哥,我们来……" 她刚一打开房门就愣在原地,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热汤洒在腿上也毫无知觉一般。 白小风跟在后面被吓了一跳,连忙挤上前去,朝房间里看去。 "怎么了?妈?哥哥出……" 白小风也如白母一般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青年坐在床上,眼睛已经睁开,只是眼神毫无生气,呆呆地朝房门望来。 "哥哥!你醒了!" 白小风最先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饭菜餐具,冲向病床,直接跪倒在床边,抬头望向青年。 "太好了!哥哥!你终于醒了!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被你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啊!" 青年无动于衷。 这时白母也反应过来,快步走向病床,满眼希冀。 "小风他哥,真是苍天有眼啊!我是当年被你救下的那个小男孩的母亲啊,这三十年来我早已经把你当做小风真正的哥哥啦,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青年仍是无动于衷。 这时候白小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欣喜若狂地冲出门外。 "医生!医生快来!我哥哥醒了!" 白母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青年,听着儿子从门外传来的喊声,也奔了出去,和白小风一起四处呼喊医生。 这时候,青年动了,他慢慢下床,慢慢站起,仿佛在床上昏迷了三十年的人不是他一般。眼神锁定了散落在地上的牛排刀,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他将其中一把刀捡了起来,仔细打量着。 突然,拿着刀,向自己的脖子划去,快如闪电。 一刀!两刀!三刀! 他还想再划第四刀,但是由于缺氧和失血过多,第四刀没能划破皮肤。 他无力地跪下,身体向后仰倒,然后缓缓侧过身去,蜷缩起来,一如当天下午,紧紧抱着白小风的姿势一般。 眼睛缓缓合上,鲜血兀自还在从脖子处的恐怖伤口中喷涌而出,而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窗外天色已暗,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突然冲出树冠,奋力地拍打着翅膀向天空飞去,将隐约从屋内传出的惊呼与惨叫远远地甩在身后。 …… "妈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哥哥和我一起搭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城堡,哥哥和我都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 "是吗?那等哥哥好了,我们邀请哥哥来我们家一起搭城堡好不好?" "妈妈,原来哥哥早就已经为我搭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 "原来我的梦从一开始就已经实现了。" "然后我花了三十年,一点一点地毁掉了这个梦。" "那天下午,妈妈和我都很开心,哥哥也很开心。" "对不起,哥哥。" "我若想活,何苦舍命救你,小风。" "哥哥!" "终于,结束了……" "哥哥!你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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