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参商不须别》32｜三染｜疯批病娇三&高岭之花染
细碎的阳光静静透过葱绿的树叶间投射下来，墨染忽然听见这附近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墨染站的这块地方很隐蔽，被一排重重叠叠的绿树遮掩着。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过片刻，便听到红墙另一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其实仔细听的话算不得是说话声，更像是被捂住口鼻的挣扎声，仅仅只出现了一瞬就没了。
咦，难不成这庄子里还有什么内斗吗？
唐三也能允许吗？
但墨染并不打算管，只想悄悄的从这里离开，现在他孤身一人，若是惹出什么是非来恐怕难以自保。
他照着原路返回，走出一大截后还是顿住了脚步，刚才一闪而逝的声音在他的脑中不停的回放。
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点熟悉，还能是他认识的什么人不成？
墨染思及此抿了抿唇，加快脚步朝红墙另外一侧走了过去，但走过去才发现那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上静悄悄一片，哪有什么人。
但他绝不可能听错。
可这四周好像并没有藏人的地方，草木低矮，一览无遗，墨染心中疑惑，往前走了几步。
仍旧一无所获。
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在自己的脚边，弯曲着的草尖上有一点鲜红。
他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是刚刚滴上去的。
他站起身子，心中确信在他听见声音和原路赶回来间隔的时间很短，那人根本不可能跑远，而他站在这里，前后都是看不见尽头的空荡荡的一片，那唯一有可能藏身的……
墨染看向红墙。
那种毫无来由的，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墨染跑了起来，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脚步声会不会被听见了。
再继续往南的一草一木都令他无比陌生，直到他看见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他气息微喘，脱下鞋子，赤着脚小心的一点点靠近。
靠的越近，里面的说话声就越明显。
“公子走了？”
“走了，我亲自看着他转了弯才回来的，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主上方才已经传令，直接斩杀。动手吧。”
“不，不要——”
在小七喊出声的同时，墨染也用力的推向了朱红色的大门。可是门被锁了，依着墨染自己根本就撞不开。
是小七。
因为陡然出声，墨染的声音甚至有点破碎，“住手！！”
他用力的拍着门，语调慌到颤抖，“你们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面前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唐三沉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侧，对里面的人吩咐，“停下。”
墨染闯进去，看见小七躺在地上，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手脚都被绑着，一柄长剑掉在小七的脸旁。
幸好，只差一点儿。
墨染甩开唐三的手，朝小七跑了过去，他一边解着她手上的布绳一边语调还算冷静的问她，“你有哪里受伤吗？”
小七摇了摇头，双手被解开之后直接跪在了墨染面前，“公子，是奴婢无能，让您被困了那么久。”
墨染将她扶起来，“不怪你。”
唐三一直站在门口。
沐白也接连赶到，看见小七毫发无损，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正要动手的男人站在一旁，对眼前此景尚且有些迷茫，他看了看唐三，轻声道，“主上……”
唐三没有看他，“下去吧。”
大门敞开着，初春的风吹进来，温柔极了。
墨染把小七扶了起来，上次他见小七还是失忆的时候，恢复记忆后才明白过来，当时的沐白肯定是去找小七了。
这八个月里，唐三带给他带来的变化是刻骨入心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唐三可能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害小七这种事，他天真又愚蠢的以为，唐三一定把小七藏在某个地方，会好好的照顾她。
他甚至还打算，等他伤养好了，就带唐三和小七一起去边境。
如今看来，失去记忆，怯弱到愚蠢的人是他，恢复了记忆却依旧自以为是到愚蠢的人，也是他。
他从前总是笑别人把爱情看的太重，为了虚无的爱恨失去理智，但现在的他不也是这样吗？
小七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警惕的看着唐三。
墨染站在唐三面前，看见他垂着双手，孤独的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没有像自己想象中一样歇斯底里，只是觉得有一点疲惫。
他静静地问，“就地处决，是你说的吗？”
墨染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儿？他的属下没有理由说谎。
唐三对上墨染平静的目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在这时好像才突然清晰的摆在他的面前，而他与墨染彻底结束了的这个认知，在墨染平静的目光里越发的真实。
就像是死亡的宣判一般，没有人会来救他了。
“…不是。”他否认道，“不是我说的。”
“还在骗我？”
唐三摇了摇头，“…我没有骗你，如果我真的想杀她，我刚才就不会开门了，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可能唐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反而带着乞求，明明是在否认，却更像是在急迫的哀求他原谅自己。
墨染唇角扯出了一丝嘲讽的弧度，“你想要的，不过是继续骗我而已。”
“而我难不难过，快不快乐，都没有关系。”
“不是这样。”
“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唐三很迷茫，他低着头，不答反问，“可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染染，你能告诉我，我还应该做些什么吗？”
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墨染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墨染摇头，告诉他，“你什么都不必做了。”
暖阁内一派温香，香炉内燃起的熏香袅袅升上半空，继而又消散。
小七站在墨染面前，将她这半年来所历所闻尽数禀报。那天墨染吸引了绝大多数的追兵，小七才得以逃脱，起初搜寻的人太多，她不敢露面，在一处山洞里整整待了两天才出来。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快要抵达边境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比自己想象中要乱的多，流寇四起。
她只是一个流民，连靠近前线的机会都没有，想要见侯爷简直难若登天，她试了各种法子，但次次都失败了。
所以在她听说墨凡即将从上京城返回的时候，才会又从边境回来，想要在必经之地渝州等他。
“公子，奴婢没能完成你给的任务。”
可墨染目光望着一处，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小七又唤了一声，“公子？”
墨染这才反应过来，他宽慰道，“不怪你。”
“到时我亲自同他说就好了。”
小七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可是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明日就走。”
小七望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有些黑了，现在走的确不大安全。
“你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可小七看着却并不开心，反倒面露忧色，“可是公子，恕奴婢多言，唐三那厮竟敢趁您失忆做出那等行径来，您若是要走，他会让您…”
小七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可提起唐三，墨染就觉得心里一梗一梗的痛，下意识想要逃避不去想他。
但越不去想，命运就仿佛是越要给他添堵一样。
他对唐三的脚步声很熟悉，所以即便外面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墨染仍旧一下就听出了是他。
墨染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牵动着他所有试图掩藏逃避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他只觉得心烦极了。
门被推开。
唐三站在门口，小七拦在墨染面前，“你又想做什么？”
唐三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对墨染道，“……天色晚了，我来找你用晚膳。”
小七简直被他的无耻惊住，从前在镇安侯府时，公子就对唐三比较偏爱，她不敢招惹，可谁曾想这人竟然恩将仇报。
“你怎么还有脸过来？还不从公子面前滚开！”
唐三仍旧像听不见一样，他侧头看着小七身后的墨染，“…染染，你再听听我的解释好吗？”
小七面露讥讽，“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唐三越走越近，小七便越发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半响，一直沉默着的墨染才站起身来，声音听不出情绪，“小七，你先去休息。”
小七面色有些急迫，“可是公子…！”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吗？”
小七默默的闭了嘴，但仍旧站在墨染面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墨染原本就很烦躁，耐着性子道，“你先退下。”
小七磨蹭了半天，还是走了出去。
墨染一见唐三心就乱，现在的唐三同他认知里的唐三反差实在太大，他面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表露，可心底却仍在害怕唐三会伤害小七。
倘若唐三真的想让小七死有的是法子，他反抗不了。况且若是他们想明天离开的话，还需要唐三的帮助，他得和唐三说清楚。
小七才一出去，唐三就关上了门。
他有些无措，煎熬了一个下午，再次见到墨染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染开门见山道，“想说什么？”
唐三岔开话题，转过身道，“我先让他们把膳食端进来，你一定饿了吧。”
纵然墨染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闻言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样可真没意思。”
唐三动作顿住，有点僵硬的弯起唇角道，“…你在说什么？”
墨染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觉得太可笑了，“你装成这样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干什么呢？我今天跟你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可我…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唐三蹲在墨染面前，在墨染略显鄙夷的目光中迫切的解释着，“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不顾你的意愿去伤害别人了，我不会再骗你了。”
“不要生气了，我们和好吧染染，你知道吗？我实在是……太…”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明明每一次机会，他都足够努力的去试图抓住了。
在得到墨染的这条路上，他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奔跑，去接近他，去将月亮摘下来抱在怀里。
当初，他没日没夜的忙了很久，才腾出空去上京城，想尽办法的遮掩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护卫进了镇安侯府。
他想尽办法的吸引墨染的注意，试图多和他待在一起，后来墨染失忆了，机会放在眼前，他也努力的抓住了，极力的阻止他想起来，阻止一切可能让墨染离开他的事情发生，可是命运的大手却常常不让他如愿。
“别说了。”
他看唐三的目光冷漠极了，“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就再说一遍。”
“我跟你从此之后绝无任何可能，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见你。”
唐三身形僵硬，蹲在墨染的面前问他，“什么意思？”
墨染知道唐三肯定是明白的。
他说完又不知想起来什么，抿了抿唇又忽然静静开口道，“唐三，你知道吗？”
“昨晚我很生气，可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心你的伤好了没有？你及时包扎了吗？血还淌不淌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第二天你就要下令杀了我最亲的丫头，只因为一个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让人失望吗？”
唐三当然知道，他知道自己天生是个坏种，所以当墨染说他令人失望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失落，只觉得恐慌。
关于他这么坏，这么自私，只会给别人厄运的的这个秘密，还是被墨染发现了。
“……对不起。”
这几个字墨染听的累了，他再也不想跟唐三继续纠缠下去了。
墨染不再看他，语调还算冷静，“明天一早我会带着小七离开，若是我可以成功见到父兄，你折辱我的这半年，我不跟你计较了。”
“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如何？”
唐三仍旧蹲在墨染面前。
他用了很久才明白墨染的意思，或者说才去接受墨染真的要离开他了，而此事再无转圜余地的事实。
“……你可以不走吗？”
墨染动了动唇角，“唐三，你若是再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唐三的脊背弯曲着，从墨染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凹陷的脊柱，从前的唐三蹲在他面前的时候，是猛兽臣服，但现在更像是失去爪牙的老虎在对他摇尾乞怜。他拉着墨染衣摆的手很细微的颤抖着，就像是极力再压抑着什么一样。
“我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也别再想着我以后还会见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这种人。”
他说完很久，唐三都没有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唐三已经单膝跪在了他的旁边，手一直在抓着他的衣摆没有松手，他的颤栗越来越明显，直到整个人支撑不住倒了一下。
墨染下意识想要去扶他，可是唐三却自己伸手撑住了地。
墨染抿了抿唇，他没有再继续说那些仿佛带着尖针的言语，而是道，“送我回家，今后你我再无瓜葛……我也不会恨你。”
唐三身上的颤抖终于平息了下来。
墨染听见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唐三抬起头来，宽大的手掌从衣角顺延而上，握住了墨染的小腿，他慢慢的站起身来，眼底泛红，带着阴鸷的笑意。
“唐三…”
墨染有些害怕起来，他想要挣脱，可唐三的手却丝毫动弹不得，他听见他在耳边轻声问，“染染，原来你想跟我再无瓜葛啊。”
“你一定早就这么想了，可是我怎么会允许呢？”
墨染伸手想要推开他，“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唐三钳制住墨染的手，吻了吻他的侧脸，唇瓣冰凉。
他的声音静静地飘散在充满凉意的春夜里，宛如从地狱吹过来的，惹人共同沉沦的风。
“我可不想要你的原谅，你恨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