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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焦黄枯叶堆底埋藏的痛苦

2023-08-25 04:04 作者:阿兹卡班在逃瓜皮  | 我要投稿

0. 掌声和附和是陈词滥调的回声。 1. 甜栗树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棕黄色的落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枯叶堆里忽地蹿出一只毛茸茸的雪地松鼠。它漂亮的橘红色尾毛密长而且蓬松,在同样红橘相间的落叶上轻灵而快速向前跃动着。抱着一本厚书的奇洛还未来得及反应,它便已经重新钻进另一摞杂草残花中去了。奇洛迈着不可能追上小型啮齿动物的笨拙步伐着意识判断出的声响走去,足下枯叶的碎裂声好似冬日的积雪被旅人的足迹踩实,却又像是鞋反复碾过细沙滩上的沙砾。但踩雪声和碾沙无论如何都远不及它饱满酥脆——那薄脆声须得是吸饱了日晒才得以发出的。 松鼠橘红的体色与枯叶的颜色差不了多少,奇洛楞是盯直了眼也没发现哪有“枯树叶”长着大尾巴,寻鼠无果的他只得抱着诗集缓步走到甜栗树旁的一节枯木干旁。奇洛用手随意扫了扫枯木干,然后小心地挪坐了上去。 奇洛彷徨在即将入冬寂静的秋日森林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无力感和时不时涌现出的心悸感令他感到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的异常究竟是自己的心理问题,还是独角兽那满是憎恶的血对灵魂造成的未知污染。奇洛仰头看向了天空,变得稀疏的叶缝直射的光显得是那样刺眼,他无奈地将身子朝阴影更多的地方挪了半分。或许季节变化造成的忽然降温本就令人情绪低落,可是他的心底原本就藏着太多比伤春悲秋还要不尽人意的事。 那只好奇的雪地松鼠折而复返,它的两只小短手还抱着一枚啃咬了一口的红松果仁,它生着长毛的耳朵灵敏的动了动,歪着脑袋观察着抱着书本的年轻男人。 “你在这做什么?”奇洛张了张嘴,但发出的却是干涩的刮擦声,太久没说话的他,嗓子破音了,而那只雪地松鼠也被他突然发出的沙哑嗓音吓得逃窜到了树上。 奇洛知道松鼠的习性,它们温顺柔弱而疯狂,敏感脆弱的同时又斤斤计较。松鼠们的食谱不仅包括榛子和栗子这些坚果类食物,它们有时还会吃掉鸟蛋和雏鸟。 抱着松果仁蹿上树的松鼠警惕地盯着发出怪叫的年轻男子,奇洛望着逃走的松鼠尴尬地笑了笑,或许是对小型啮齿动物产生了太多不该有的刻板印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问一只松鼠任何问题。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刻意勉强自己去做的事毫无意义,但当他想要放弃时却发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炫目到足以令人失明的阳光中,黑魔法防御课教室里的人忽地齐刷刷朝自己看过来了,那股异质化的目光几乎凝成实质,它们窃笑着,暗含着某种残忍的期待。 台下正质疑着自己的褐发格兰芬多女生不是“祂”,不屑一顾的金发斯莱特林不是“祂”,自己脑后低语的主人不是“祂”,那名站在助教位置的红发青年也不是“祂”。 教室的每个人都不是“祂”,“祂”是教室中的每个人。 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时,“祂”再次看到了自己。 血液的流淌声取代了心跳声,震耳欲聋,“祂”朝着自己咧开了嘴。 直视了阳光的眼睛仍是干涩胀痛,但那些可怕的幻象和絮语声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松鼠跟他的名字“奎里纳斯”有着某种渊源。松鼠偶尔会忘记自己的储藏室在哪,因此它会因为缺乏越冬安全感而囤积食物。而奇洛也会找不到能感到安定的“抓握点”而强迫性地购置并囤积一些自己或许用不到的书籍和木艺工具。 他发疯了似地在脑内自问自答,却还是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因为“奎里纳斯”的名字与松鼠有那一层渊源而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自己就被“松鼠”这个词语概括的很好? 恐怕拉文克劳的鹰形门环都无法给这个问题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脆弱无力,软弱无能,惴栗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我啊……”奇洛看着从颊囊中取出松果仁啃食着的雪地松鼠,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了自己的桤木魔杖上。桤木是一种不易弯曲的魔法木材,但它想要寻找的主人总是与它特质相反,从各类偏门书籍中了解了木材种类的奇洛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这一点。 “奎里纳斯,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在这里看书。”偏中性却有辨识度的男嗓自奇洛身后响起,思绪飘荡到不知名远方的他像弓弦一般回弹进了孱弱的躯体中,他急忙藏起那枚只有六个字母却看了整整三年的书签。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特拉弗斯?”人类故意避开的往往是于他而言特殊的存在,奇洛下意识地躲开特拉弗斯投来的视线,他的怯懦像是被灼热阳光刺痛了叶片的阴生植物。 “莱斯特兰奇先生要被抽调走了,他有特殊的外派工作。我会在剩下的两个月暂时接替莱斯特兰奇先生的职务。”特拉弗斯好看的栗色睫毛轻颤,那双干净澄澈的湖蓝色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我没有参与过外派,不清楚他需要做什么,但他会在两个月后回来。” “你,你要不要试试?”奇洛结结巴巴地朝特拉弗斯开口提议道。 “我一直都在内勤工作。”特拉弗斯眼色一暗,他微垂下头低声开口道,“他们拒绝了我的申请。”栗色的刘海遮住了特拉弗斯的眼睛,奇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难以言喻的落寞。 “你是个顶好的拉文克劳,他们看不到你的施法技巧吗?”奇洛为特拉弗斯的遭遇感到不平,他表现出的样子比特拉弗斯本人还要急躁。 “我连释放其他魔法的机会都没有。”特拉弗斯苦笑着,他的眼中凝结了化不开的悲切,“我没有被分配到过,或许他们认为我这样娇小,没有能力参与那些……又或许是因为我这张脸。” “他们在以,以,以貌取人,特拉弗斯。”尽管生性怯懦,但奇洛会在认定自己认可的朋友需要自己挺身而出时表现的毫不犹豫,尽管拉文克劳的挺身而出从来与格兰芬多的不尽相似,“他们在以貌取人,我们一起去……” “我的柏木魔杖这几年几乎都只在释放纸飞机咒。”甜栗色短发的特拉弗斯惨然一笑,他再度回想起与邓布利多的谈话,还是不敢相信臭名昭著的黑魔头会寄生在奇洛这样不幸的人身上,“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点毛病?你的脸色真的看上去很糟糕。”特拉弗斯内心悲凉,似乎是不愿再看到奇洛联想道他今后的悲惨命运,他将头低下,不着痕迹地转向了远处发出声响的方位。 “老毛病了,气候稍微干燥一些喉咙就发痒。”奇洛并没有对特拉弗斯说出实情,也不敢再告知特拉弗斯实情。他深知,特拉弗斯这样干净的人不该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遭遇,他不想让洁白的百合花瓣沾上任何泥泞,“我前不久买下它了。”奇洛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笨拙地站起身将诗集塞进了特拉弗斯手里。 “坎伯兰的诗集?”特拉弗斯望着手中的翠绿色精装本惊讶地张开了嘴,连那对湖蓝色眼睛的瞳孔都在微微收缩,“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梦想。” “我说过很多次算了,对自己说的最多,但我始终没有忘记这件事。”奇洛静静地看着特拉弗斯翻过诗集的一页又一页。“我害怕你的才华这辈子只能发挥出一半,剩余的才华会被人情世故论资排辈阿谀奉承虚情假意阳奉阴违慢慢耗尽。我的才华只是窃取了前人的,我,我将书的骨灰埋在了脑海中……那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奇洛最擅长的事就是自我怀疑,真正着手前,他总会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去做,所幸他的自卑还没有强到认为自己不配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但你已经学会了它们,奎里纳斯,它们就是你的知识。至于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特拉弗斯冲着奇洛快速眨了眨眼睛,奇洛知道他只是在为安慰自己而说谎。特拉弗斯善意的谎言并没有让奇洛放开心态,反倒令他愈发愈地坚信自己并不值得特拉弗斯对他好。 “我不希望你的学术和才能成为任何人权术的装饰。”奇洛尴尬地笑着,特拉弗斯的回应让他再次试着自欺欺人。奇洛忽地涨红了脸,不同于往日畏缩地为特拉弗斯的遭遇而不停地辩驳着,“你和我不一样。” “菝葜攀缘在秋日森林,你是橡树,我是冬青,山楂树织出一张枝权纵横的密网,比木桶上蔓延的斑地芒更绿,胜过谷地初春的来临。溶朽在坩埚中的山莨菪,绞杀了患有麻疹的独臂男巫。倾吐溃败的野玫瑰,比厉火更灼热,比天花更猩红,花楸木的嫩叶抽枝送芽。”特拉弗斯没再回应奇洛的浑话,他眼睫低垂,指尖拂过洁白柔滑还带着油墨香味的纸张低吟道,“乌鸫鸟奓起铜黑色的羽翼,接骨木莓在秋风中发出颤音。从眼中破壳而出的指爪,比漆黑更漆黑,比剧毒更猛烈,阴郁的毛茛窃笑着,丁香色的忧愁转动在未眠者的发条后,因为你相信预言,而我怀疑宿命。” “或许一切终归在宿命中,但……”奇洛本想继续说下去,却又考虑到了特拉弗斯暧昧不明的态度而欲言又止,“我害怕自己无法企及我自己的希望,也辜负了自己的努力,离开霍格沃茨我才发现能靠努力做好的事越来越少了。”他早就发现自己不再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带有值得期待的色彩,但他却仍能从特拉弗斯身上感到自己还活着——他能让自己被独角兽血液玷污过的身躯感受到生机。 它很美,同时也很脆弱。 奇洛从不敢对那轮月亮怀有非分之想,哪怕他知道自己看着那轮月下并不会灼伤他脆弱的眼睛。 “现实中比我厉害的巫师太多了,而我们实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理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特拉弗斯回想起家人那近似关切却令他感到疲惫的话语,缓缓开口回应道,“出生时的我们在哭,大人在笑,或许他们只是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可以推卸他们未尽责任的人而感到如释重负。” 奇洛知道自己对于伏地魔来说什么都不是,尽管他不愿意承认。 松鼠般的敏感直觉得以让他发现那些被遗漏的线索,似乎没有人能够捂住他的眼睛——但他自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 “我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但我又不停地否认着。”可他却在自欺欺人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他忍不住从指缝朝外望——自惭形秽奇洛望着阳光下笼罩着一层薄光的特拉弗斯,特拉弗斯朝他投来的目光中竟带着他不愿看见却熟悉的惋惜和错愕。 好像有什么溺亡在不知名的水域,他又藏进那泥泞中去了。 什么东西!又是“祂”吗?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我的一个魔画师朋友曾告诉我大多数人的安全感来源于让自己消失在人流中,但对于他来说他们只是变成了画板上攒动的灰白色竖点。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但某些幻想破灭后我又觉得我们像很多同一批次,装在同一规格容器中的欢欣剂。”特拉弗斯湖蓝色的眼睛眺望远方覆上一层薄雾的森林,“我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魔药大师或者说整锅魔药中药效最好的,我们每个人都像是货架上喊着我是独一无二的欢欣剂,欢欣地告诉自己是欢乐的,欢欣地把欢欣带给或许根本不需要它的人。” “我……”奇洛还想继续辩驳,但他又像看见了什么,又停住了。 那些幻象呓语再度涌现,他缓慢地张了张嘴,像生锈的炼金机器那样转动,一切画面变慢拉伸,那只恍惚间看清的雪地松鼠蓦地与他在坦桑尼亚雪原看到的松鼠冻尸重叠在了一起。 或许是错觉,松鼠那对没有焦距的眼睛似乎在凝视着他。 “祂”再次透过那双已经凝固浑浊的眼睛注视了自己。 奇洛再次望向特拉弗斯阳光下的背影,林翳随着日光倾倒而偏斜,明晃晃的光无情地刺进他的眼睛。它们像碎玻璃那样锋利,划破了覆盖在眼睛上的那层气膜,眼泪像伤口中渗出血液那般流淌到了下颚。 倏忽间他感到什么离自己远去了。 从被厚重的茧房向外望去,那片不可观视的渺茫未来正炙烤着他的眼底,可他却又不愿移开视线。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的世界在眼前崩塌。 2. 一只褐渔鸮朝着落叶乔木林的方向俯冲,它感觉到栗发青年的所在后立刻朝他所在的地方俯冲。它轻轻地在空中打了一个翅花,猫头鹰们表面柔滑,前缘呈梳齿状结构的翅羽能有效抑制气流掠过翅膀时发出的声音。猫头鹰做扇动翅膀或滑翔的录像就像一出麻瓜哑剧——为了在夜色中捕食和潜行,它们飞行时的噪音抑制到了它们自身都无法听到的程度。 那只褐渔鸮将要送达的信轻丢到了特拉弗斯坐着的树干上的同时落在了它上面,还轻轻地用毛茸茸的头头蹭了蹭他的胳膊示意信送到了。魔法部在办公上的信息传递以纸飞机为主,但远距离递送信件还是会使用猫头鹰——有时号称水火不侵的水火不侵咒也会在递送途中突然失效。 “唔,恐怕我得离开了。”特拉弗斯快速拆开信封匆匆扫过信件后,那对小鹿般干净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神色。 “有什么突发状况吗?”奇洛呆张着嘴,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特拉弗斯。即便他不想特拉弗斯就这么快离开,但他却没有勇气开口挽留特拉弗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阻止他离开,也做不到厚着脸皮去恳求特拉弗斯留下。他知道特拉弗斯很快会回来,但他不知道特拉弗斯回来后伏地魔还在不在沉睡状态。 “差不多。”特拉弗斯将信纸对角折叠后塞进外套口袋,心事重重的他欲言又止,“我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放弃了继续……” “特,特拉弗斯,你快去吧。”内心的纠结令奇洛再度犹豫不决,他的内心莫名升起一种恐慌和焦躁感。但他并没有在特拉弗斯面前表现出来,而是结结巴巴地开口说着些宽慰人的套话,即便他知道自己的言语是那样单薄无力,“千万不要为了跟我,跟我闲聊而耽误了工作,不值当,不值当。”奇洛连续强调了两次,不过后一句“不值当”更像在警告自己。 “好,请照顾好自己。”特拉弗斯忽然扭头深深地望了奇洛一眼,然后放下诗集快步离开了。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奇洛猜他尽快离开这里需要借助邓布利多的壁炉。 “真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跟你这种可怜虫说话。”奇洛脑后的伏地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冷不丁地朝呆望着特拉弗斯背影的奇洛泼了盆冷水,“他在可怜你,娘娘腔。” “嗯……”奇洛的鼻腔里穿出一串闷哼,他并没有没反驳伏地魔的话,因为伏地魔说的确乎是他不愿意承认的现实。 “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力量感,我只看到了虚弱萎靡的野心。”伏地魔的声音沙哑尖锐,犹如两块粗糙的铁片摩擦,“泡在深达脖颈浓痰中才呼救祈求的驴子。”伏地魔对奇洛幼稚的麻瓜追求和爱好嗤之以鼻,殊不知在邓布利多的眼中,他的那些小把戏同样幼稚得令人发笑。 “野心?”奇洛沙哑着嗓子,带着哭腔跟着伏地魔念出。 “真怀念你用空洞的希望感四处招摇撞骗时那副挂在脸上令人作呕的微笑。你在阿尔巴尼亚黑森林里那副嚣张的嘴脸哪去了?”伏地魔阴冷的声音像是金属在地上拖行产生的刮擦声,“所幸你的愚蠢只具有遗传性。” “请,请不要再说下去了。”被戳中痛处的奇洛脸色忽地发白,他方才确乎察觉到了特拉弗斯神情中的悲悯之色。 “他只是在可怜你这个烂泥里的渣滓。”伏地魔对奇洛的哀求嗤之以鼻,他发自内心地鄙夷奇洛这种人。 “特拉弗斯不可能是这种人。”伏地魔说出的真相让奇洛感觉自己心中的特拉弗斯被诋毁了,他立刻出言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有力证据。重重叠叠的半月牙掐痕印满了他的手心,他知道伏地魔说出的很大概率上就是事实——但并他不想承认。 “自欺欺人。”伏地魔冷哼一声,他回忆起邓布利多那副看透却不说破的神情后又是一阵恶寒,“邓布利多老糊涂了才会任命你当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他一想到连奇洛这种水货都能当上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那股扭曲的情感就再度涌上已经麻木的心头。 “特拉弗斯说自己接下来接替莱斯特兰奇……莱斯特兰奇怎么会突然被抽调走,难道邓布利多已经发现我们的行动了?”奇洛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伏地魔刚才的话语,他只得想办法转移话题,“莱斯特兰奇没有告诉我们抽调的事。” “莱斯特兰奇?”伏地魔金属刮擦般的嗓音在奇洛的脑海中回响,“他不可能背叛我。” “您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奇洛结结巴巴地问道,“依,依我所见,他可不怎么忠心耿耿……他甚至不愿意称呼您为主人。”向伏地魔提及卡里诺的“称呼”问题时,奇洛内心充满了疑惑和愧疚,他一方面不敢相信卡里诺真的会帮助他,另一方面又好奇着卡里诺的家庭。 “显而易见,他很有野心,他跟克拉斯……他的眼神跟他父亲一模一样。”伏地魔带着肯定的口吻回应了奇洛,他记忆中克拉斯淡漠翘起的嘴角和挺直如雕刻的鼻子和卡里诺实在是太像了,“他不可能会背叛我,他是个高傲,同时又有野心的孩子,他迟早会臣服在力量之下。”他的偏执不仅停留在希望自己永远正确上——一旦被其他人证明出错,他就会勃然大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有人会对自己用钻心剜骨。”奇洛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否定伏地魔的话。自己的这位主人定是要比自己了解莱斯特兰奇。他回想起卡里诺时不时对自己释放的钻心剜骨和抢劫古灵阁时狠辣的不可饶恕咒,心有余悸,他忽然感到自己的一切伪装在邓布利多和伏地魔面前像滑稽的小丑装束。 “所以,他不可能背叛我。”伏地魔闷哼一声,他对奇洛的旁敲侧击感到不悦,但他还没想到丢弃奇洛寄身谁,“那些痕迹在邓布利多面前藏不住,更何况他还是个蛇佬腔。” “那些痕迹?”奇洛立刻想到了卡里诺手左臂上的黑魔标记,但同时他又害怕着伏地魔指的另有它处。 “练习和使用黑魔法的痕迹。”伏地魔以炫耀的口吻回应道,他像在描述一件自己的战利品,“他的印记是我亲自奖励给他的,罗莎琳和克拉斯有一个好儿子。” “罗莎琳和克拉斯是莱斯特兰奇的父母?”奇洛问出了一句废话,大抵是对伏地魔的恐惧浇灭了他所剩不多的慧光。 “那对莱斯特兰奇夫妇都是黑魔法好手,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不例外,他应该很小就进过阿兹卡班了。”伏地魔的回应浇灭了奇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的确记得卡里诺曾经进过阿兹卡班,虽然他不清楚卡里诺因为什么入狱,“还有贝拉……他们都在阿兹卡班,他们都是我最忠实的仆人。”对权力的追求可以对抗软弱无能感,而对名望的追求也具有这一作用。在校多年的里德尔,利用自己身上的长处去吸引别人,从而去控制他们,而伏地魔时期的他也喜欢将纯血家族作为某种特殊“战利品”收入麾下。 “阿兹卡班。”奇洛害怕地重复着伏地魔口中的可怕词语,他不敢想象自己后脑勺的伏地魔被人发现后的下场。自己会不会被噬魂怪吸走灵魂?他面如土灰的颓坐在朽木上。 “克拉斯好像还有两个亲生兄弟。”将人划分为强者和弱者的伏地魔,内心极度慕强。崇拜强者而蔑视弱者的他,对于被自己视为软弱无能的东西表现得毫不留情,他并没有注意到奇洛的情绪变化,又或许是他注意到了但不愿理会“坐骑”的死活,“等我拿到魔法石后就召集手下,我需要你在他们赶来前为我重铸一个比以往更强大的身体。” “我该怎么做?”奇洛心如死灰,麻木地开口询问道,“我该怎么做?主人。” “当然是拿到它后,离那个老东西远远的,你这个龌龊的可怜虫!”头巾里的伏地魔冷声低吼着,但想到之后要做什么的他立刻变得像是打算奖励宠物燕尾狗罐头的饲养者,“待我重铸身体后,阿兹卡班被攻陷……他们会得到梦想不到的奖赏。” “您在害怕他?”奇洛下意识地说出口自己的想法,但意识到这是他不该说话后,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惜太迟了。 即便他的捂嘴行为十分及时,但赶不上声音传播的速度,无论如何补救都只是在掩耳盗铃。 “他只是一个软弱到害怕自己的老头。”被触及了痛点的伏地魔立刻以一种近乎咆哮的口吻否认道,奇洛的话让他幻视出邓布利多那对深邃的眼,本就心情不佳的他立刻将情绪发泄在了奇洛的身上。他的绝大部分的自尊心都建立在他人对自己的崇拜上,而得不到崇拜他就会一蹶不振——故此他会变得特别敏感,而他本人也不愿意意识到这点,因为这会让他更加痛苦。正因如此,邓布利多那暧昧不明的行为和不瘟不火的态度才会令不停猜疑着一切的让他产生新的敌意和焦虑。他痛恨邓布利多那一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每次与邓布利多对视时,都能感到自己的所有伪装被残忍撕开。 他狠狠地噬咬着奇洛的神经末梢,将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尽数吸走。 “我错了,主人……”神经痛和生命力的流逝带来的双重折磨令奇洛小便失禁,觉察到再这么折磨下去自己的脸恐怕要浸泡在奇洛的那泡尿液中的伏地魔立刻停下了施咒。 劫后余生的奇洛佝偻着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伏地魔不屑听到着他口中的废话却无可奈何。他忽然感觉奇洛和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玩具没有区别——他就像那些自己偷来,但并不喜欢的东西。 他身上天然带有一种掠夺的倾向,就像噬魂怪天生追逐着幸福情绪。它起初是一种不自觉想要偷盗的冲动,而这种掠夺他人的倾向往往伴随着对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儿童时期抢夺他人玩具能让他短暂地有一种自己胸口的空缺被填满的权力感。而成年后收集创始人遗物做成魂器的伏地魔,除却那股权力感外,还希望自己的身份认同得到证明。 “他只是个快死的糟老头!”掠夺并不能缓解那种因自身偏执而导致的莫名敌意和焦虑,这时唯一能够让他暂时压下情绪的方式便是侮辱他人。每当回想起自己曾被着火的柜子吓退而给那些下贱的麻瓜道歉,便感到屈辱万分。那股屈辱在他的心底日积月累地扭曲着,那种“伤害他人”的欲望,细长的渴望像皮筋一样被拉扯着,如一个细长的黑影在阳光下不受控制地膨胀。 或许他内心的一个小角落还居住着敏感而自卑的汤姆·里德尔,那个极端厌恶自己的身世,同时又渴望着不平凡的小男孩。 “如您所愿,主人。”奇洛挣扎着从湿漉漉的枯叶堆里爬起,经历了伏地魔折磨的他把头垂地更低了,就像霍格沃茨食堂里的家养小精灵。 他躲在树影下,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3. “我被临时抽调了,奇洛先生。”踏着碎步走来的卡里诺肩上披着红黑色的傲罗制服,他身影是如此张扬,连夜都为他裹上红装。他的软皮鞋跟踏过走廊的大理石砖,如猫科动物般悄无声息地潜行,他走到了奇洛的身后,冷不丁地开口说道,“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参与一个外派任务。” “呃……啊!我,我从特拉弗斯那里听说了。”毫无准备的奇洛被自己身后忽然传来的嗓音吓得一趔趄,他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伏地魔的寄生令他本就衰弱的神经彻底崩断,现在的他连看到一只歪着头啃食橡实的松鼠都会感觉它要对自己发号施令。 “您似乎并不意外,但也不必跪下迎接我的到来。”卡里诺眯了眯石榴色的眼睛,他没想到奇洛的胆子和小型啮齿动物相差无几,“看样子他已经告知您这件事了。”卡里诺简单整理自己的领带后,无趣的退到一边站着。 “他下午离开了。”奇洛佝偻着背重新站起,他死死地盯着身旁似笑非笑的卡里诺。他认为自己终于看穿了这个可恶的莱斯特兰奇,他和那些人似乎没有太大不同——从一开始借钱给自己,大概就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您在看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卡里诺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微微上扬,奇洛感到对方那对石榴色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我,我的眼睛里进东西了。”奇洛望着对方平静的石榴色眼睛,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掌心,他感觉不到自己面前微笑着的男子眼中存在任何可以被称得上是笑意的东西。 “我可以试着帮你把它挑出来。”斜着身子的卡里诺正笑着观察奇洛因拙劣谎言而发红的脸,那根奇洛曾在古灵阁见过的接骨木魔杖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入了他的手心,“我的魔力控制能力足够娴熟精细,请相信我,奇洛先生。”他礼貌地朝着奇洛征求意见,但他并没有料到那根接骨木魔杖在奇洛的眼中已然变成了一柄反射着寒光的餐刀。 “不,不用了,谢,谢谢。”奇洛怨毒地凝视着卡里诺散发着银光的魔杖尖端,冷汗止不住地从厚厚的头巾下渗出,他总觉得卡里诺会拿魔杖尖挑掉他的眼球。 “我该走了,时间到了。”一阵低沉的钟声打断了谈话,奇洛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卡里诺听到钟声响起后直接侧着身子从一旁穿过,他似乎不想再多停留一秒,但还是在最后一响钟声结束前放缓了脚步,用近乎威胁的口吻说出了听上去像在关心的话语,“我留了独角兽血在办公室的橱柜里,小心点。” “好,好……莱斯特兰奇。”奇洛目送着卡里诺消失在燃着火把的狭长走廊中消失。 奇洛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眼中凝结的怨毒渐渐化成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 “老板?”娜塔莉舔着自己还残留着蓝莓酱甜蜜的嘴唇,朝会议室所在的方向前行。走在前方的红发男子让她停下了步伐,她惊诧但又不意外地开口道,“你果然也来了。” “格林小姐。”酒红色的中长发半遮卡里诺石榴色的右眼,他转过身去回应道,“我应该还没有迟到。” “是,是,是,您没迟到。”娜塔莉回味着蓝莓果酱的味道,快速眨着眼想要敷衍过去。 “我好像闻到果酱的味道了,娜塔莉。”卡里诺戏谑地笑了笑,他闭着嘴唇轻舔自己口中的虎牙,“你又‘顺便’吃了沙菲克夫人的糕点。” “你这么肯定是她做的?”娜塔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微卷的头发前后晃动,她并不愿就这么接受卡里诺的“指控”。 “她的酱料里会添加浸渍制取的雪花莲汁,除了特拉弗斯外只有她会带甜点来魔法部。”卡里诺无奈地指了指沾到娜塔莉脸颊上的一点果酱,“下次偷吃完记得擦嘴,我甚至还能闻到它的香味。” “你的阿尼马格斯保不齐会是燕尾狗,老板。”娜塔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并顺着卡里诺的指向抹掉自己脸上的果酱,“你怎么连这都能闻出来!” “为了控制好魔药酿造的精度,我特意训练过自己的嗅觉。”卡里诺背过身继续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他还重新调整了一下夹在身侧的文件位置并解释道,“如果它的成分发生了变化,我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然后调整火候或者它的受热位置……这些都会影响成品的最终品质。” “下次做好喝点,魔药大师莱斯特兰奇。”娜塔莉也随着卡里诺朝会议室的方向前进,她还是忍不住损上卡里诺一句,看正经人吃瘪实在是太令她感到愉悦了,“它们让人没有那种想喝的欲望,特别是当我知道了它们的原料是什么后……” “特拉弗斯说她从那件事情走出来了。”卡里诺立刻转移了话题,他其实并不愿意为了娜塔莉提到的一部分口感而牺牲魔药的药效,但他不介意让本质是食品的食物成为具有部分魔药效果的“准魔药”。 “现在的甘普长官又是甘普长官了。”娜塔莉见卡里诺很“识相”的转移了话题后也没继续说下去。 “真好。”卡里诺望向会议室门口正与一名男子交谈着的科罗娜。她正认真地翻看着一摞厚厚的文书,全程没有任何落页和不耐烦。 “莱斯特兰奇先生。”察觉到卡里诺投向自己的视线,科罗娜便立刻做出了回应,“你已经收到文件和样品了?” “是的,长官。”卡里诺没想到自己只是看了科罗娜一眼,对方就立刻察觉到了。他并没有怯懦地避开,而是直白且肯定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虑,“我没想到被临时抽调的人会是自己。”心中的顾虑重重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心中轻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看来甘普长官恢复的很好,她还是如以往那般敏锐。 她确乎不会沉湎于情爱太久,那些东西并非“科罗娜”人生的全部。 “珀莱莉斯和我都认为你比较合适,我想通了,我不准备再考虑申请退居二线了,现在看来还有很多需要我的地方。”科罗娜立刻将手中的文书先塞到那名男子手里。直觉让她从卡里诺目光投来的那刻起就猜出了对方还未说出口的困惑。她立刻向卡里诺并解释起了自己为何会选中他参与这次外派工作,“精英傲罗现在都被派出处理‘那个’东西,新晋傲罗中只有你拥有参与正规解咒员培训和正面击退过黑巫师的履历。” “欢迎甘普长官回归一线。”娜塔莉狡黠一笑,捂着嘴开口道。 “少来这套,赶紧干活。”娜塔莉突如其来的“祝贺”让科罗娜不知如何开口,她的脸颊微红,不留痕迹的扫了周围人群一眼后轻咳了一声。 “我会试着调查清楚‘永生之酒’的源头。”卡里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开口应下。而娜塔莉却贼溜溜地瞥了一眼还在交谈着卡里诺和科罗娜,趁机又往嘴里丢了一块小蛋糕。 “有突发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如果有危急情况可以直接放弃任务。”得到卡里诺允诺的科罗娜望着他的脸好一阵子,卡里诺能感到她眼中夹杂的担忧,即便这种情感只短暂在她眼中出现了几微秒就被信任和其他情绪所掩盖。 “这个‘永生之酒’听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老板。”找到自己座位的娜塔莉观察了周围一圈人,小声告诉完卡里诺自己的猜想后,立刻靠坐在高背椅上像什么都没做过的那样开始闭目养神。 “嗯,我知道了。”卡里诺将文件平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木桌上后,平静望着银质怀表内跳动的金属指针。 “卡里诺。”姗姗来迟的赫尔曼抱着一大叠文件,他的额头上出了些细汗。显然在会议开始前赶到指定地点对他来说太过紧迫,他的拖延症从未考虑过让他提前到达会议室,“之前的失踪案和那些针对哑炮的连环杀人案宣布封存了。”赫尔曼急匆匆地拉开椅子坐到了放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 “大概是因为受害者都只被以麻瓜手法杀害的麻瓜和哑炮,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们能调查出什么。”卡里诺脱下了右手的黑色龙皮手套,他用左手接过并开始检查起赫尔曼带来的文件。戴着拇指戒的左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灯光下鸽血红戒面的火彩熠熠生辉。卡里诺翻阅着那一沓文件,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他的目光一凝,黑着脸快速从中抽出了几张画着潦草小人的草稿纸并放到一旁并质问道,“您的魔画师之梦又要开始贯彻落实到……” “咳,听说你要参与外派任务,咳……我是说,我想问有且只有你一个人吗?”看着卡里诺熟练而迅速地从自己文件堆中分拣出那些废纸,心虚的赫尔曼轻咳了一声,他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心惊胆颤地害怕卡里诺又提及自己如魔法部对狼人巫师管理般松散的文件整理,确认卡里诺不会再对自己能改正这些懒惰习惯抱有什么期望后,蒙混过关的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又在心里立下了一个时限只有五分钟的“改邪归正”誓言。 “傲罗办公室参与的人员中目前只有我的名字,很大概率上是不会有其他傲罗再参与了。不过魔法部不止有魔法法律执行司这一个司,我们此次行动的参与人员还有神秘事务司的米哈伊尔先生。此外,大洋彼岸也指派了傲罗和解咒员,届时我们可能会组成一个团队。”卡里诺回应道,然后将刚捡出来的所有废纸递给了赫尔曼,“如果你想成为魔画师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你可以在画布上画你想要的。至于封存案件……我已经预料到了,我对注定没有结果的行动不必投入太多人力物力,我们的所有投入都是沉没成本。” “不了,谢谢。但做过调查和没做过调查是不一样的……我们至少尽力了。”听见卡里诺提到的的那个他,赫尔曼立刻像是听见了什么冒犯的词汇那样面色一冷,他僵着脸收起卡里诺递还给自己的草稿纸。尽管他并不赞同卡里诺冷酷无情的做法,但却不得不承认卡里诺的做法最符合实际,“甘普长官指派了特拉弗斯先生暂替你的工作。” “其实我认为比起我特拉弗斯更适合这份外派工作。”卡里诺看向正与帕丁森先生争论着什么的特拉弗斯,他听得出特拉弗斯独具辨识度的嗓音在颤抖,特拉弗斯或许在极力克制着与其争吵。卡里诺低声向赫尔曼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问起另一个问题,“今天还是指派新任务和框定负责区域?” “保留项目。”赫尔曼又用羽毛笔在草稿纸上涂了一只眼睛,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你已经习惯了。” “冗长无趣。”卡里诺望向红着眼框回到自己座位上的特拉弗斯,心中感慨万分,“文字的尸骸又被填装进了各式各样……名为‘文书’的墓穴中。” 周遭的人群嘈杂得近似于蜜蜂发出的嗡嗡声,视野中模糊不清的光斑在华丽过头的吊灯下破灭。 老式落地钟的指针刚刚转过七时整。 4. “快点,快点,他在等你。”落在卡里诺肩头上的乌鸦忽地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扑棱着翅膀钻进枞树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他这个时间才刚睡醒吧。”卡里诺用小拇指缝将一缕酒红色的碎发撩到耳后,“还有……替我告诉罗齐尔,今晚不会回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只影鸦从另一片灌木的阴影里再探出头,想回归暗影中的它不耐烦地回应着卡里诺的话语。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卡里诺好像没听出影鸦语句中的敷衍态度,他望着蓝黑色的树木剪影开口道。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张被制成了定向门钥匙的黑色金属卡片并启动了它,周遭的景象随着门托斯的启动扭曲拉伸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混色漩涡。 当皮鞋尖再度碰到地面时,卡里诺已经站在了一扇半开的铁艺大门内。 一轮青蓝色的月亮悬浮在天空,虚幻的夜色以半雾半水的状态紧贴着铁门,它们如有实体般地蠕动着,不断被那阵混杂着不安感的风翻滚搅动,奇怪的声响时不时从迷雾后传来。卡里诺无法分辨出那些杂音究竟是濒死者的惨叫声,还是人类肢体被嚼碎的声音,尽管它们听上去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声。 斯图兰特庇护所地下魔法阵产出的迷雾沿着庇护所的外围形成了两个半球。它们似乎是一种古老的仪式魔法,在原理上又与巫师们常用的麻瓜驱逐术同宗同源。与麻瓜驱逐术不同的是,它不仅能驱逐麻瓜们,还能使没有用特定方法进入其中的巫师迷失在浓雾中。 没有人再见过那些迷失者,他们或许已经化为了浓雾的一部分。 卡里诺在斯图兰特庇护所内轻车熟路的施展了一个幻影移形咒,他来到了帕罗埃文诺克帝尔纳的入口处。 帕罗埃文诺克帝尔纳,被巫师们称为里黑街的它,是斯图兰特庇护所内最特殊的区域之一。这片名义上的商业街区横跨了庇护所两个域,通过街区最西侧的小门可以到达翻倒巷尽头的“外黑街”。“外黑街”切尔特兰西内有一家同样名为夜宴的酒吧,它是帕罗埃文诺克帝尔纳内夜宴酒吧总店的分店。 清冷月色照射在街区建筑的哥特式的玫瑰花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繁华的同时却并不喧嚣。过往行人和定居在此者全都默契地保持安静,毕竟能住在这片区域的“存在”大多都上了年纪。 卡里诺的目光梭巡,他很快就看到了十字路口处“猩红之歌”标志性大跨度穹顶。艾瑞斯域和罗斯域交界处附近的猩红之歌是整个帕罗埃文诺克帝尔纳唯一的“医院”。斯图兰特庇护所是那场千禧年圣战中吸血鬼留存下的庇护所,巫师和吸血鬼早在公元1000年还是敌对种族,但中世纪欧洲发生的那场浩浩荡荡的猎巫运动让两个拥有同样敌人的种族开始短暂的联合在了一起。随着麻瓜对巫师和吸血鬼愈发愈肆无忌惮的迫害,巫师和吸血鬼等魔法种族的生存空间进一步缩小到了濒临灭亡的地步。 巫师与吸血鬼在短暂且真挚的联合中仇恨渐渐淡化,吸血鬼方在一位被称为“大先生”的元老推动下向生死存亡之际的巫师们敞开了两个庇护所的大门。尽管吸血鬼们已经不留底牌地将庇护所开放给巫师以躲避教廷和愚昧无知的麻瓜追杀,但欧洲巫师和剩余吸血鬼的数目仍远大于特兰西瓦尼亚庇护所和斯图兰特庇护所的最大可容纳人数。 第三庇护所计划在此等危难之际运势而生,由巫师和吸血鬼共同建造的卡尔达诺庇护所位于伊比利亚半岛某处的一个山谷内。三大庇护所的建成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危机,而巫师与吸血鬼通力合作而成的卡尔达诺庇护所使两族间的感情再度升温。但巫师的人口仍远大于庇护所的可容纳量,同时一些因麻瓜追捕而选择压抑自己魔法天赋的巫师儿童往往会变成毁坏庇护所内建筑的默然者。 巫师家庭极其容易在追捕中失去他们的孩子,还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法能力的孩子,经常会引起追捕巫师的麻瓜注意,而且他们往往无力反抗。随着麻瓜越来越普遍地迫害巫师儿童、越来越多的麻瓜强迫巫师为他们使用魔法……以及焚烧女巫的情况与日俱增,巫师也在吸血鬼的帮助下以庇护所的蚀雾驱逐咒为蓝本改良出了现今常用的普适性固化咒——麻瓜驱逐咒。 被麻瓜们追杀逃亡的巫师们曾派出一个特殊的代表团与麻瓜君主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联络,希望麻瓜法律能够承认并保护巫师。这种希望获得官方承认和保护的尝试失败后,巫师们开始“自愿”地朝着与之相反的道路发展——转入地下,保守秘密。 基于吸血鬼和巫师间的友好关系,魔法部在法律中将吸血鬼划分到了“人”的范畴,并在《非巫师的半人类待遇准则》内的第12段特地禁止了巫师们消灭他们,尽管魔法部明令禁止了歧视或迫害吸血鬼,但仍有少部分纯血巫师和麻瓜出身者对他们怀有恶意——连巫师们内部都会互相歧视,更何况对异族呢? 魔法部没有设立类似于妖精联络处的吸血鬼联络处原因不仅是吸血鬼们不像狼人那样具有“可怕的传染性”,还有部分巫师在生命将尽时出于各种原因选择成为吸血鬼继续活下去。1891年的人造血问世更是让吸血鬼与巫师间的矛盾进一步弱化,现在的吸血鬼在魔法界的地位大体上与普通巫师没有区别,巫师们的糖果商店甚至会推出迎合吸血鬼口味的棒棒糖。 或许在巫师们的村落中针对吸血鬼歧视仍然存在,但我们可以发现被针对的吸血鬼和被歧视的巫师一样——永远只有最贫穷和没有地位的那一波。 吸血鬼虽然在人形种族内可以被划分到“人”的行列,不过作为再生能力极强长生种的它们,其实并不容易患上大多数属于人类的疾病。但他们仍会患上一些特殊的魔法疾病,或因一些特殊原因造成的外伤难以自愈而选择寻求专人治疗。 人类坊间传闻的“大蒜能预防吸血鬼”的原理不是大蒜能克制吸血鬼,而是因为大蒜糟糕的气味和外形在他们眼中的恶心程度与人类的粪便不相上下。或许他们会因为大蒜恶心而不对冒犯了自己的人类下手,但如果有人彻底激怒了他们,他们也会强忍着那股恶心发动攻击。 卡里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那栋整修翻新成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中,它繁复而华美,但却不似大多数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那般华丽到可以用累赘评价,若是那样它早被周遭的存在因美感缺失而拆除了。房顶高耸带悬垂,各种装饰元素自由组合,凹凸有致的石膏浮雕山花被恰到好处地装点在了它檐部上方希腊式的三角形山墙外,拱券结构和穹顶结构结合成的拜占庭式帆拱内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几何之美,青月的光从被彩色的玻璃马赛克装饰的穹顶透入大厅,流光溢彩,灿烂辉煌。大厅内巴洛克式细部装饰旁的墙面上绘有各式各样色彩淡雅的壁画,绘画上人物的头发、衣饰、织物的质感都很逼真,特别是大厅入口处的那副《月夜下的莉莉斯》。 “还要穿过两个走廊。”卡里诺石榴色的眼睛短暂地停留在月夜下的莉莉丝,画像上那名与自己同样拥有红发的女人正在月夜下挽着金黄色的竖琴,那对吸血鬼特有的猩红眸子望向了远方山麓。尽管被划分为人,但吸血鬼与大多数人类认知并不相同——备受西欧人类排斥的红发竟在吸血鬼内部大受欢迎。 穿过狭长的走廊,卡里诺来到了猩红之歌内部的一处僻静庭院,庭院中心有一个奇特的建筑。那幢建筑前立着一个印着“Recure”的发光立牌,远看就像是不知道哪座山上挖来的大石头,凹凸不平的表面像月球环形山。它的两侧挂着两个提灯样的蓝黑色灯笼,灯笼中跃动的奇异的蓝光映射在石壁上,在冷光的包围下神秘莫测。建筑的大门被特地设计成了特殊的样式,它门框里外的左半侧都由皮革将门轴包裹在内。特殊的设计使门和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体的,就像是一本书的封面。门上有个很小的窗口,窗口上设有一个上下推拉式的遮光板。 卡里诺走到小门前看到了被拉下的遮光板上写着“暂停营业”的字样,他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勒萨斯。”卡里诺的软皮鞋后跟在地板上连摩擦声都没有发出,他径直走向正对着自己的L型白色办公桌,低声呼唤着,他知道勒萨斯就在办公桌磨砂玻璃的围挡后坐着。 “嗯。”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从磨砂玻璃后站起,他双目中烟灰色的眼球浮现出一层奇异的金属光泽。 “有结果了?”卡里诺开门见山的开口问道,在勒萨斯面前的他不需要带上那些程序上的问候。 “还不能确定,但我确认它具有一种特殊的侵染性。”勒萨斯烟灰色的眼睛僵硬地转了转,或许炼金人偶的眼神会比他的眼睛更灵动,“狼毒在侵染性上输给了它。”他离开了L型办公桌朝一旁的通道走去,卡里诺主动跟在了他的身后。 “侵蚀性?”卡里诺跟在勒萨斯的背后,他们走进了一间有着灰色水磨石地板的房间中,这里的空气中有一股混杂着墨水味的淡淡茶香,“对意识的侵蚀么?很有趣……你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还停留在表层,但我已经可以得出意识和灵魂都是它的侵染目标的结论。”勒萨斯走进了衣柜旁的卫生间,他拉开了那副挂在卫生间的油画,走进了画背后的小门。 “有趣。”卡里诺跟随勒萨斯走进了画背后的铁箱内,他快速瞄了一眼那枚有着山茶花徽印的怀表表盘,平静地告知了勒萨斯部里的消息,“他们放弃追查那些案件了。” “意料之中。”管道升降梯下降,勒萨斯盯着金属门缓缓开口道,“我本以为你会更晚一些到,他说你们的会议推迟了。” “正好。”卡里诺收起了那枚银色怀表,与勒萨斯一起走出升降梯的大门,“即便如此我也会试着及时赶到。” “低浓度时它的侵蚀效果并不明显,表现出的一切像是正面效果,例如作物和牲畜增产以及人体伤口愈合速度加快。”勒萨斯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向通道左侧的那扇小门中走去,“超过特定浓度时会产生异变,你想观察它们吗?我还没有把它们处理掉。” “虚假的丰饶,低浓度下的产出品中恐怕也被这种未知物质污染了。”卡里诺随他进入了那扇门,房间中放置的玻璃容器中尽是些奇形怪状的试验品和收藏品,“它们在哪?我们的布尔斯特罗德博士。” “3号实验室。”勒萨斯从透明的玻璃容器缝隙间挤过,他灵巧得像一只黑猫,“你的猜想与实验结果一致,它们不仅被污染了……而且这种污染很顽固,它几乎不能被人畜通过代谢排出体外。” “最终结局并不难猜。”卡里诺用眼睛粗略测量了一下缝隙大小后,当即选择从一旁的培养罐的缺口处绕过去,培养罐里悬浮着一个腹腔敞开的无头躯体,它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尽管它的躯干和大部分脏器腐败得只剩下一摊融化的绿色脓水。 “如果生物体的污染达到它们不能承受的程度就会死亡。”勒萨斯烟灰色的眼睛停留在面前的长方形容器内,容器内那只坨状长满水泡脓包的生物正在撕咬着一块同样长满水泡的烂肉,“或者是‘酒’的能量不足以供给它们所需的能量……导致它们停止了异化衰亡。你那边的‘结果’如何了?” “又是皆如律令死亡,松鼠?”卡里诺观察透明容器中挣扎着想要逃出的腐化生物身上凸起的脓包,勉强从抽象的轮廓中辨认出它的原型是松鼠,“的确称得上是异变。我那边么,你很快就能在奥利凡德魔杖店看到费尔奇先生光顾了。” “是的,昨天,是两只,今天,它吃掉了另一只。”勒萨斯看着糊在玻璃上的绿色粘液和变异松鼠背后长满尖牙正在咆哮着的嘴回应道,“真是令人惊叹的结果,你那边……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开展下一项实验了。” “明天下午我会把它们酿造出来,由你来物色试药人选……它很像感染了戈拉藓的米布米宝。”意识到无望出逃的变异松鼠终于安分了下来,它身上的烂肉和血浆间伸出粉红色肉芽像活物般蠕动着链接在一起,重新变成了一条长着微小肉芽的触须。 “好,还有出发前需要你用厉火咒清理它们。”勒萨斯转过身,他将视线转向了充斥着肉色怪物的培养罐,容器中的人形怪物挣扎着,它的心肝脾肺肾和大肠小肠从爆开的腹腔内流淌出来,那颗长着眼睛的黑红色心脏还在腐烂的胸腔内跳动,“虽然我还没有找到清除污染同时保持增益的方法,但我们暂时不能观察它们了。” “如果我使用生命炼成,它们或许会变成一个很特别的个体。”卡里诺用稍长的指甲敲了敲那层坚固的特化玻璃,玻璃特有的清脆声响灰色的三号实验室内回荡。 “现在不行,但处理前你可以对它们做任何实验。”勒萨斯哈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寂静的三号实验室内只剩下试验品间歇性的撞击声,“但愿它们能足够幸运地活到31日晚上。”培养容器内的试验品接连不断发出撞击声对勒萨斯和卡里诺来说就像一阵热烈的掌声浪潮,足以证明他们的试验品被饲养的很“健康”。 “好吧,布尔斯特罗德博士。”站在大型培养罐旁边的卡里诺望向勒萨斯,勒萨斯衬衫口袋中插着的那支钢笔笔帽在实验室的白光源照射下泛着一层清冷的金属光泽。

21.焦黄枯叶堆底埋藏的痛苦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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