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话 入梦 -Gemilized Koishi?-
*本篇为一定程度上涉及东方project人物的,基于原创世界观的科幻故事。
*本篇中涉及的东方project人物均为二设。
(一)
山坡上,两人正拎着器材并排走着。
“真是好风景啊,要是我们学院旁边也有这样一座山就好了。”
“如果没有极因污染,那自然是很好的……”
程燕海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感觉……你最近的状况不太妙啊?”
明灵并没有直接看向程燕海,只是有些轻描淡写地问着。
“啊……有吗?”
“我猜猜,是碰到更多的噩梦了吧?”
程燕海空咽了一下。
“是的……”
“就跟……上次一样?”
“对,所以我感觉这附近肯定有混沌感染体……”
“但也可能只是信息素的影响呢?虽然这里的极因数值很低,可这不代表这里就没有信息素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还只能去‘体验’那些被强加给我的回忆,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将把它们与什么现实里的对象联系起来……”
“嗳,真是麻烦啊……最关键的是,明明你身上有这样多奇妙的状况,为什么HMO不打算研究你,甚至好像连注意都没注意到你呢?这真的挺不正常的……”
“别说了,别说了!你忘了昨天我给你提的那件事了吗?听过了那种话,我怎么可能安心地下来?”程燕海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别忘了,上次碰到那两个感染体的时候,HMO的海岸防御部门是甚至打算对我们所在的位置进行无差别攻击……”
“抱歉……”明灵低下了头,“我也想过的,如果直接把你的状况报告上去,他们肯定就会把你送进实验室的,所以……不能这样。”
“但我生活的自由……真的能比被换来的转机重要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她有些着急起来,“你现在要注意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懂吗?至于其他事,你就不要操心太多了。比起想象有人打算暗杀你……我也乐意相信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可……就算我真的具有某种特殊特质,你真的相信有谁有能力依靠类似我这样的案例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么?我真的不太相信。”
“你凭什么这么想呢?”
“我只是担心……”
“程燕海,你没有必要对自己那么怀疑,也不要对别人怀着超出必要范围的怀疑,你会被累死的……虽然我也不是说要让你完全不去这么想。如果没有别人打算帮你的话,就让我来帮你好了。”
“谢谢你……”
“所以说了,很多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我明白了。”
话是这么答应着,可程燕海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没多久,他忍不住又提了一个问题。
“明灵,我在想,如果你是我,拥有了我的能力,你会怎么做?”
明灵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上方的树杈。
“我吗……”
“嗯。我比较好奇,你会打算怎么做。”
沉默一阵后,她才开口回应:“老实说,程燕海,如果我是你,我恐怕会更加惊慌失措。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你比我不顾一切地多。”
“说是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有好多要考虑的东西。我不觉得我能随便说自己的心灵承受能力就比你的强,所以我可能会抓狂,而你不会——当然,这些都是假设。”
“嗳,我还是想说,我真的……”
刚想接着说下去时,他注意到了明灵的眼神。似乎明灵已经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提前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里会包含一层自卑自损的意味。
“明灵……我……”
明灵就这样看着程燕海的眼睛,令他有些出神。
“嘘,别动。”
她向左微微转了转头。
“你后面的林子里……有东西。”
倏忽间,他觉得自己像挨了当头一棒。刚刚所有短暂的放松与思绪,都在此刻化为了泡影。
一个黑影隐藏在树林的阴翳里,表面泛着微微的绿色流光。面对着这样的存在,警报器却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一瞬的光影错位,他们可能完全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明灵在刚才,正是悄手伸向了程燕海的背包,掏出了一只面罩。她像狸猫一样穿过树丛,一边跑一边给面罩接过滤器。
几乎就在明灵飞奔起来的同一时刻,它也开始了移动。两人都惊讶地看到,这个“东西”的路径就像平移一般,仿佛它能直接穿过周围的树枝。奈何林间的光线无比幽暗,什么也看不清。
“明灵,小心!”
燕海也向着林中跑去。
“别过来!看好包里的东西就行!”
明灵的目光完全锁定在那个影子上。她打开了手环上的对讲器。
“这种事情太危险了,在研究清楚你的状况前,决不能让你再承担风险!”
“那就该让你承担风险吗?!”
程燕海的背包带挂在了树枝上,几乎令他摔倒。倚靠着树,他艰难地起身。
“不要……不要搞的好像你在保护我一样。”
明灵的耳边响起了警报声,这是极因物质浓度的警报。她的面罩玻璃被黄色的灯光照亮。
她看了一眼面罩的玻璃,上面显示已经超出了学院限定的活动范围一百一十米。
树林已经浓密到了人类无法奔跑起来的程度,而那个影子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移动速度。
她坚持不住,止步在了一处林间的空地里。明明已经接近夏天,山坳里却散发着不详的凉意与湿气,面罩上甚至已经结起了水汽。
“扑咔咔——”
她对着身边的树狠狠地来了一拳。
“可恶啊!”
程燕海跟上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往几支采集管里填装泥土。他提着背包,喘着粗气。
“万幸……”
明灵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
“还好你没事……要是你真的被感染体抓住了,我肯定会……”
“……”
看到明灵没有回应,他有些慌张:“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是不舒服吗?”
“你为什么非要赶过来?”她的音调里带着委屈。
“我只是想……帮点忙……”
“你好好地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被有心人抓住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她叹了口气,“我不想再看到你被……”
“但……你自己该怎么办?我们还完全不知道刚刚那个东西是什么,你这样下去,会送命的……”
“我……”明灵眯起眼,嘴角上扬,平时高高挑起的眉毛忽然压的很低,“我实在不算什么,你知道的,就跟从抚养所转进常识学院的其他人一样,不那么在乎了。但你不一样……至少不应该一样。”
程燕海还想辩驳两句,她却站起了身。
“赶快回去分析吧,我感觉我们接下来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平。”
“你也知道啊……”
两人的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远处的山岗上,方才的影子隐藏在一棵树后,那具躯体看起来脆弱得像河里的水草一般。就在二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脸上,微微张开了一道细缝。
那正是她的眼睛。
很快,她又调转方向,看向了山沟里的雾气中。
随着剪刀的一阵咔嚓作响,一个身影越过浓密对我植被,出现在了隐秘的山洞前。
“就是这里了。”他颇有些欣喜,双手叉腰。
就在这时,在他的视角盲区里,一只诡秘的眼睛透过树丛的缝隙,窥视着他。
“岑……不,‘小石’,我这就放你出来。”
她被紧紧束缚在罐体中的身躯动了动。但那从监视窗中露出的眼睛中,依然看不到任何波动。
(二)
黑色的船舷与水边沉积的砾石刮擦着,发出不和谐的声响。船身的白色标志倒影在水中,随着被激起的波纹摇荡着。四行靴子的脚印落在水藻与软泥上,通向了岸边的灌木丛中。
电子屏上是一条记录着某种波动的线条。
“越靠近镇子,那种意义不明的电磁波信号越强。”
“可是,诺拉,发出这种强度的信号,不等于直接向我们暴露他自己的位置么?”
“是啊,这个信号源的位置非常固定,而且内容无法解读。而且我这边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信号的记录……”
“呃……那会不会是上头在镇子里搞的机密设施?你知道,即使是我们也没有权限去了解那些东西的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确实也不需要知道。但是……半年前我在这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信号。”
“哎……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为了接应他或者什么目的,才启动了这个信号源?”
“哈……我是完全没有头绪。比起这个,你不是采到了样本吗,有没有分析出什么来?”
“我只能说,挺有趣的,”他露出狡黠的笑,“这些水藻的表征在数据库里几乎找不到对应,是全新的物种——但是你半年前才对这里的水做过采样,那时它还不存在。最关键的是,这种水藻细胞内的核酸量多的离谱,很多段落看起来就像是……”
“就像什么?”
“不是像,就是人的基因里扒下来的片段。”
诺拉猛然抬起了头,却说不出话来。
“我该怎么讲呢……反正,不管能不能抓到他,能不能发现什么事,我敢打包票一定会非常有趣。”
“樊义,你还是当心点。万一……”
“我说了,没必要那么在意。大不了到时候叫他们再来一波灭杀就是了。”
“别把自己玩到被炸死就是了。”
诺拉嘴上虽然说的有些冷淡,心中却兀自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隐约地,她记起了她曾在这里经历过的事。
许久之前。
“闺女啊,你还在听吗?”
说话的老太太微笑着坐在门前的摇椅里,她的眼睛上结着厚厚的灰色翳膜。
“啊,在的。”诺拉并没有看向她,只是在手中把玩着一支录音笔样的物什,目光则死死地锁定在远处一处街角的目标人物上。
“也不瞒过你,我们移居到镇子上以后,过得着实舒坦了不少,并发症也少了,人也平安……”
她暗暗想着:“哎……要不是我们的‘其他工作’隐藏的好,否则像她这样的居民,怕是……”
“不过,还有件比较奇妙的事情,我们这边的几个老头老太,还有不少老小都碰到过……”
“奇妙的事?是什么?”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那个目标人物上。
“呵……呵……”那人的呼吸突然变得非常急促,一只手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安剖瓶样的东西。
她猛然按下了手中笔上的按钮。
瞬间,一枚麻醉针刺中了他的咽喉,一团凝胶物质将他的手、口袋与那要被掏出的东西粘在了一起。他顿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时的她似乎没有听清那老太太最后的闲谈,只是自顾自地在对讲器里低声回应了一句:“任务成功。”
可是,就在她下一次——也就是半年前,再来到这座镇子的时候,老人已经过世了。看到她的遗像,她这才想起当时没有完结的闲谈。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夜晚,她在镇子边的小屋驻扎。在收拾完装备后,安置完警报器后,她爬上了硬板床。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才睡下不久,她便听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响动——就像泥浆泼在地上的声音一般,随之而来的是刺入全身的麻木感。
“睡眠瘫痪吗……”她此时心中没有太大的波动。依照她的经验,此时视野里多半会走出一只她童年阴影里的怪物——那些四处肆虐的恐怖生物。对于这样的噩梦,她几乎已经习惯了。
可这次出现的东西,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走上前来,更没有什么去接触她的身体。
恍惚间,她听到了抽泣声。
“这是……?”
电光火石间,仿佛损坏的机器中的线路突然被接通一般,她居然毫无缘由地回想起了,那时的老人未说完的话。
“我们啊,都经常在梦里看到一个女娃儿。大伙儿都说是梦到她溜进内室,也都不知道她是要吃食,还是要地方休息,也不见她说话,就只是坐在那里。没过一会儿,她就不见了……”
“难道……这是感染体?!而这就是她的能力?!”
诺拉只能用余光捕捉到她的轮廓,听到她的喘息,却无法正面看向她。两条奇怪的线状物缠绕在那个轮廓的周围,好似飘带一般。
“可她为什么不动手?”
她的疑惑渐渐压过了恐惧,并占据了她的脑海。
当她终于从麻痹中挣脱出来时,那个残影已经消失了。莫名地,她竟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她查看了警报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个既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的虚像,自此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抹不去的印痕。
她也曾试图打听关于这个孩子的传说,也在这里调查过一阵,却处处碰壁,一无所获。
就这样,她的迷惑一直留到了现在。
诺拉心烦意乱地看着起伏的频谱,做着标记。
“还是没法解码啊……我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信号里每分钟会出现90个波峰段,而且间隔均匀……”
“额?你是说90次么……”樊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使了个眼色, “这不是跟心跳的速率差不多?”
“心跳么……”诺拉若有所思,“……难道说?”
(三)
“程燕海,这里没有多少消毒酒精了……要不你去街那头买一点?”
“好,我去去就回。”
程燕海走上了街道。时近中午,街上没有多少人,多是一些只工作半天的学生,甚至看不到太多本地人——他们或在山上工作,或在家中与不远的山阴处躲避夏天的日光。
他颇为悠闲地缓步行走着,路过其他的行人。
可是,如同刻意要让他被身心的疲劳困扰一般。这样一个轻松的时刻,还是再一次被午后骤雨般侵袭而来的幻象打破了。
突然地,程燕海发觉到了胸口挂坠的震动。
“又是信息素的影响么……”
经历过这两日似梦非梦的折磨,他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种跳杀一般陡然来袭的幻象。
可是这一次,幻象的势头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他一回头,眼前哪还是刚刚一切如常的村子,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拉入了另一重时空里。不知何时变得如图夜晚一般漆黑的天空中,涂抹着一轮灰白而无力的太阳。地面上尽是四处蔓延的荆棘,原本正常的行人全都扭曲着身体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融化着。他瞬间感觉到,这场景似曾相识。
依稀地,三个月前的梦境浮进他的脑海。那坍圮的楼房,正是那只曾在档案和那梦中见到过的样式。只不过,一切都比那时更加倾斜。
他感到身体变得有些异样,与那时由虚化实的感觉截然相反,开始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但那种源自信息素的麻痹感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依然凶猛地侵袭着他的全身。
“真是……额啊……糟透了……”
他艰难地将挂坠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它现在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出乎意料地,理智暂且没有离他而去。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立刻开始了思考。
“似乎在碰到隙间者和我时,这枚挂坠会是蓝色,当我面对感染体时,它会变成绿色。而红色……”
他的脑中,浮现出不久前在那对“姐妹”的幻梦中看到的一切。那种围绕着洋馆的红色雾气,与挂坠里氤氲的光辉和四周的天空,竟然惊人的一致。而那幻梦的内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正是这对姐妹曾经拥有的记忆。
“难道说……这种情况下我看到的一切……都与这些混沌感染体的记忆有关?”
此时,亮着红光的部分与象牙色的暗斑组合起来,正是那个他时常看到,却始终不解其意的图案。
他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心跳不断加速。
“稳住!稳住!”他在心中默念。
他明白,如果有什么混沌感染体打算在这个梦境里显形的话,那它现在就应该出现了。
果然,随着地面的颤动,镇子中央广场上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霎时间,灰绿的泥浆开始在街巷里奔流,覆盖了地面。与此同时,那些被浸润了分荆棘上,开出了一簇簇深红色的蔷薇。程燕海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场正逐渐逼近,与先前遇到的姐妹俩类似,却更加狂乱且不可捉摸。
那是一个感染体,还是两个?
护身符没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站在没过小腿的乱流中,竭尽全力想要看清远处混沌之中的景象。然而,他的理智不合时宜地开始涣散。渐渐地,实感夹带着浑身的的虚弱重新袭来。他逐渐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四肢瘫软。在被不断生长的荆棘与触手吞没前,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雾中显出了轮廓。
很快,他便到了自己承受力的极限。
“她会有什么样的记忆呢……?”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依然在默念着这个问题。
程燕海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商店的柜台上,面前是数排漆成深蓝色的货架。
“你醒啦?”
“我这是……”
“你刚刚在我们店门口晕倒了。我本来都要喊人来了,没想到你还能说话,在那里自言自语,就带你到这里休息了。”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燕海手撑着桌子起身,架势活像个宿醉的酒鬼。他浑身酸痛,就像狠狠摔了一跤后的感觉。
“啊……可恶……”
他看向那个应答的店员,却觉得有几分眼熟。那似乎是和邢与飞关系好的那个女孩子。
“请问,你是……绫子吗?”
“绫子?”她摇摇头,“不,我的名字是维洛。除非是老师照着名单来念这个名字,否则只有你们叫‘阿飞’的那个人刻意叫我‘绫子’。”
程燕海有些迷糊了,但还是决定顺着她的意思。
“谢谢你,维洛。”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你知道阿飞去了哪里、做什么工作吗?最近一直没怎么看到他。”
“他现在,是在生产粮食的地方工作。他每天会带打包好的淀粉类预制品和油来餐厅和这里送货,我也是为了能跟他说上两句才到这里来看店的。这份工作收入比较多,但是忙的也多。”
程燕海点了点头,便向门口走去。
“慢点!你现在这样,能走的回去吗?”
他停了一停,说道:“我已经习惯了,不用太在意,谢谢……呃……”
他在一根扫帚棍上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谢谢关心。”
随后,程燕海取下一瓶酒精,推开门,向着研究室的方向走去。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她自言自语着。
“不过,既然是阿飞信任的人,他大概确实不坏。”
(四)
通往研究室的路并不远,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但他却察觉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异样。脑中的幻象在他醒来之后减弱了一阵,可当他一放下注意力,便在他焦点之外的视野范围内蔓延。
当他走到通往研究室的拐角时,他加快了步伐,想要赶紧离开下午灼人的阳光,回到据点里去。
研究室的大门显现在了视野的中央,四周则已经快被闭眼时才能看到的昏暗吞没。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门口的异样,一瞬间,他就被他看到的状况惊到清醒过来。
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将半个身子透进半开的大门,似乎正在与里面的人交谈。那个人的着装十分古怪,像是某种特化的制服,集成度远远高于研究室配备的制服。这并不是重点,令他一个激灵的,是那人背后的标志——一枚被星环环绕的十字星。
那正是HMO的标志!
他急忙走进街角的巷子里。
“糟了,暂且没有办法确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管是为了研究,还是为了消灭我……”
很快,那个男人打开门,走了进去。程燕海心中顿时一紧。
“可恶啊……明灵一定还在里面……”
他一边走,正想用终端发起呼叫时,却猛然想到,一旦自己经由HMO的线路发消息,那一定就会泄露自己的状况。不得已,他立刻关闭了自己手上的终端。
“早该这么做的……那么,接下来先去哪里避一避呢?”程燕海内心思忖着。
如果确实是HMO的人打算对他做什么,那么镇上包括学生在内的大部分居民,基本都靠不住。眼下,离他最近的,也是唯一可行的去处,也就只有那个“独瓣之花”的地下仓库了。
然而,当他来到那熟悉的楼梯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晚了一步。原本整齐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满地都是被翻过的痕迹。
他冲下楼梯,却只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望。
“望!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看到那两个可怕的家伙了吧?他们……呜呜呜……”
“他们到这里干了什么?”
“他们……他们把彰平抓走了……奶奶……奶奶她人也不见了……”
她泣不成声。
“你还想活下来的话,就快点逃吧,逃到山林里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快逃……”
程燕海双腿战栗着,但他内心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可是……明灵还在研究所里面啊!我怎么能撂下她?”
“别管那么多了……快逃吧!”
望的语气无比恳切,仿佛请求一般。
“无论怎么样,至少请活下去……”
程燕海没有回应,只是快步走上楼梯。
可就在他要走到阶梯的尽头时,一个人影挡在了门口。程燕海不认识那张面孔,却认得她衣服上的图案,依然还是HMO的标志。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压在了他的额头上。
“抱歉,为了让我们的生活继续下去……”
“……不要!”
诺拉,扣下了扳机。
“我……我只能这么做……”
崩裂的头颅,满地的血污,乃至蠕动的血管与从创口中钻出的眼睛。
这些对眼前画面的想象,都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一秒,两秒,三秒。
她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诺拉睁大了眼睛,因为她陡然发现,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极度陌生。
刚刚还是名为“程燕海”的存在,被替换成了一具几近朽坏的骨骸。青色的火焰从它的眼眶中燃烧起来,照亮了周围若隐若现的荆棘。
窗外已经黑了下来,却并没有变得如寻常的夜晚一般,天空竟隐隐映出了血色的光辉。
她试图拉开枪管上的电灯,却惊讶地发现手中的武器已经被替换成了一截粗大的树枝。
诺拉将它扔在地上,颤抖着开始后退。
“怎……怎会如此……”
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搭在了自己的后背。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一个惨然而凄切的童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然回过头,却只看到了正在开裂的墙壁。
在一阵烟尘之中,她抱着头冲出了仓库。
她惊恐地看到,街头上尽是奔逃的人影。
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竟然都如同觉醒了某种特异能力一般,感受到周围人内心的种种情绪:那些不解、痛苦、茫然……还有着这一切情感的,浓烈而无法掩盖的底味与尾调——恐惧。
凌厉而浑浊的潮水冲击着整个村子,齐腰深冰冷的泥浆夹带着蔷薇花瓣四处奔流,几乎要将人吞没。
而在那一切混乱的中央,在几个站立着不动的发光人影中央,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正是他们在梦中看到的孩子。
(五)
昆仑东部时间下午一点四十六分。
1556村,也就是蔷薇镇,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停留在镇子上的人,都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昏迷中。然而这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连绵起伏的警报声打断了——那是极因数值的警报。
“麦老师,那些东西要出现了。”
此时的麦林麒,正将一只手套进制服。
“恐怕是有人要把她直接放出来,我们……必须得赶快了。”
就在这个时刻,他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支药剂,并将它推进了自己未套进制服的那只手臂。
“等等!你……”
浩满脸惊愕。
“老师,你……你是不打算回学院工作了?他们不是……已经有了检测隐性活化的方法了吗?”
“是啊……可是,就算我不这么做,那又如何呢?我原来怕你太担心,没有讲,其实我的底细一个月前就在他们手上了,随时可以给我定罪。如果不是怕我对学生动手,他们早就把我捉拿归案了……可是,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
“这……这……”
“不必太为我这老头子担心了。如果不打这一针,我很快也会因为赘生感染送命的。比起完全的活化感染和被体内的微生物杀死,我宁可还是先选这个。”
麦林麒套上了头盔,缓步走下山坡。
“你去东边跟邢与飞会合,我还得去见个人。”
浩抱起着头盔看向他,问道:“什么人?”
他淡淡地回答道:
“大概……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麦林麒还记得曾经在郊野里遇到这个人的场景。那时还算年轻的他,正在幽暗的密林里低头采样。就在这时,用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明明只是初秋,来人却穿着厚重的衣衫,显得很不寻常。
麦林麒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他。
“你好,不必那么紧张。”
麦林麒后退了两步,因为他看到了放在原处的极因指示器上,赫然出现的黄色数值。
“你……你是谁?”
“放轻松,现世之人,我并没有恶意,”他一边说一边摊开了双手,“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名字,不过……你姑且可以叫我,‘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