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悦】夏日终曲
*ooc,8k+ *祝大家七夕快乐
“我希望夏天是夏天的样子,虽然有汗湿的校服,瓢泼的雷雨,永远遮也遮不住的烈阳。但却依然希望夏天是夏天,不是为了冰牙的雪糕,酸涩的柠檬,吹的人发颤的空调,只是单纯的希望夏天是夏天的样子。
虽然不懂得为什么,但总感觉那样就好了。但有的时候会意识到我的夏天过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像我金色的梦,又像是梦里的匆匆飞过的青鸟。”
00. 乐悦坐在教室窗边的位子上,教室在三层,视野很好,能看见楼下那些他和天地一起种的发青的还没成熟的柠檬,突然有一种下课想去摘的冲动。 不过冲动也只是冲动而已,他倒也不会真的去摘。 “为什么一定要摘呢?”脑海里一直响着一个人的声音,“不如让它自由的慢慢长大。” 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分外认真,像在讲什么他不明白的道理。 “可我想吃。” 他不明不白地丢出一句。 盆栽边的天地沉默着给他摘了一颗,又冷着脸看着他。他满眼失望地转过头去,丧失一切希望一般轻叹一声。那颗摘下的柠檬掉在地上,滚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掩在叶子里看不见了。 乐悦看了看阴郁的天。 “好像要下雨了。” 01. 雨下的很大,乐悦独自站在车站里出神。他讨厌下雨,打小就讨厌,下雨的时候就像自己一头扎进了深海里,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的挣扎让自己不沉落海底。 身边是陌生的城市里,旁边是陌生的人,走的是陌生的路。他沉默地看着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的行人,看他们或愉快或烦躁的表情,悄悄掐灭了心中的期待。 他现在本应该坐在大巴车上,但是大雨封路,车来不了。他握着票独自站在闷热的站台上,想着租好的房子和新学校。雨还是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他在站台遮雨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着大概不会淋湿了。但来了一阵风,把雨滴吹到了衣服上。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车才匆匆赶到,尾气在雨里弥漫着,但潮湿和它融合起来就显得温柔多了。乐悦从书包里拽出一本练习册当做挡雨的工具跑上了大巴。 车上人还不多,他扫视了一圈,走去了车尾靠窗的位置,那里有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正准备下车,他穿着青色的T恤,戴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看不出表情。 “麻烦让一下,”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让我先下车。” 他斜身让男孩过去,他抬了抬头,使得乐悦看清了他的脸:是属于在人群中不能一眼看到的类型,但很清秀,但他的眼睛很不一样,是有些偏青的墨色。男孩抬手扶了一下帽子,露出来的脖颈上晃过一条闪闪金光的吊坠。 02. 在某个教室凉气开的特别足的夏日里,乐悦再次见到了脖颈上有条项链的男孩子,他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并没有见到他,下意识以为他走错班了。结果他径直走到了乐悦身后的空位上坐下,无视身边的一切。 “乐悦,”他出了声音,“麻烦你往前坐一坐。” “哦。”乐悦以为他会多说些什么,但他没了说话的意思。 之后乐悦得知了男孩名叫天地。乐悦觉得天地不好交流,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脸上也没有过多情绪的表达,于是不和他说话,虽然是前后桌但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栽培作业让一切有些不一样。作业是两两组合种植,乐悦是转学生没人选他,最后只剩下他和天地——被迫一组。天地有的时候会笑话他小少爷天性不会干活,笑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反应过来打天地的头,天地就弯腰抱着头笑。 “你脸上有泥。”天地抬手想替乐悦剥掉了脸上已经发硬的泥土,他触电般躲开手指的碰触,天地自讨没趣收回了手。乐悦用耸肩用衣服蹭了蹭脸,伸出手皱着眉向天地讨纸,但天地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你得罪我了,不给。” “……” “你好幼稚啊你。”他小声嘟囔着,最后还是自己用手拂掉了泥。天地像是成心气他,偏偏在这时候拿出了纸,在他面前晃了晃:“还需要吗?” 后来他们渐渐熟络起来,他们一起被罚站,一起去大街上飙自行车,一起去菜市场跟卖菜的大妈砍价……乐悦想原来提升关系只需要跟他一起去经历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要交栽培作业了,他们手足无措的面对面站着,两个毫无经验的人什么都没种出来。 “我们AA买个小树苗吧,反正作业也是种植啊,没规定不能移植。”乐悦热切地看着天地,“花鸟鱼市场有没有?” “看看去。” 他们买了一个长了点果子的柠檬树。说不定以后还能吃到自己种的柠檬,乐悦满足的想着。 “放到哪里去呢?”天地抿着嘴看他。 “我家。” 结果他们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没有种完作业,他们成了少数几个交上作业的人,而迎接他们的就是——讲讲心得。 乐悦站在讲台上转头看天地,天地向他递了个眼神又点点头,开启了胡编乱造模式。他们说的精妙,但却因为乐悦的一句“前几天我们刚把苗放好”而被老师识破,喜提自习课劳工一份。 天地指着乐悦无声的“鸟语花香”了两分钟,才乖乖拿起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楼道地面。夕阳的光芒照射到天地脸上,项链坠子反射出金色的光,乐悦走过去从天地衣服领子处拿起坠子放在手心里,天的地的脸被项链的绳子勾到了乐悦面前。 “真好看,你在哪里买的?”乐悦小声说着,抬头他对上了天地的眼,他忽然意识到太近了,匆忙放下坠子,坠子在天地领子前一晃一晃的。 “小学同学兼初中同学送的。”天地揪着坠子把它放回衣服里,金属触到皮肤的凉让他打了个战。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回头去继续扫地。 “他死了。”天地还是站在那里。乐悦听他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的动作停在那儿。阳光把天地的脸分成了两半,一半陷在阴影里。 “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没有你的错。”天地朝他笑笑,又挥起了扫帚,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了,各自怀念头背对背忙活着。 他发现天地下午有时会缺课,晚自习回来的时候总是一副世界欠他800万的表情。他问天地去做什么了,天地不答,还把头转过去在桌子上趴着。到有一天晚自习也没回来,乐悦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慌张,他放了学想去找,但夜浓得像墨。他给天地发了消息叫他到家之后告诉自己,结果发出去之后秒撤回,他觉得自己像胆小鬼。 他坐在阳台上等了大半个夜晚,看星星在月亮周围闪烁着。直到一点多了,他接到了天地发来的消息: 天地:怎么了? 他这时却没了回应,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斟酌了许久在打字框里打了好长一串字,却看见天地发来的新消息:我先睡了。 他带着些怒火删掉了字,进到房间里,看到那盆栽培作业的柠檬,迷迷糊糊间把它想象成天地踹了一脚,结果踢到了脚趾,疼得他嘶哈嘶哈叫了好久。他想着天地大概早早睡了,闷着气吃了一碗泡面,结果直接趴在面碗旁睡着了。 其实天地也不是无梦的夜。他正对着镜子往脸上贴纱布,准备明天对外说他晚上骑车的时候摔倒了,消好毒之后他躺在床上准备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抛下晚上打架的痛。但却如何也睡不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茫茫睡去。零零碎碎梦到初中时被踩着后背跪在那条有碎砖的巷子,耳边是一群人羞辱的话语,眼前是模糊的红,手里是被他死死攥住的项链,年少的自己大声喊着现在仍牢记的话语……最后他在街道上的噪声中醒来,脑海里关于梦的记忆立刻模糊不清,他坐起身冲到卫生间一通狂吐。最后扶着洗手池抬起头对上自己苍白的脸。 一如当年目睹好友遇害时的表情。 天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刷着牙走去窗边,一眼看到楼下坐在石墩子上穿着校服的乐悦,他手里抓着彩色的纸飞机往街对面扔,结果掉在路中间被一辆电动车压了过去。 “一起去吧,我在这里等你20多分钟了。”他一把拽住天地的书包带子,对背对着他的天地说。 “你一直等在这里?”天地斜眼看过去,轻蔑的笑了,“我只不过是没去上课。” “哦,我还好心好意的给你买了早餐,”他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些失望的阴阳怪气,“我自己吃咯。” “你吃的完吗你。” 前一天夜里下雨了,他们都知道,却又都装作早早就睡了,他们踩着湿滑的路面啃包子,天地看着他一个一个水坑的跳,想出口提醒不要把鞋弄湿,又觉得自己管太宽。他假装没看见乐悦幼稚的行为,抱着豆浆往前走,却不想乐悦一把拉住他:“一起跳,好玩。” 他们一个一个水坑的踩着向前,他听到乐乐在肆意的笑。 03. 乐悦发觉最近天地情绪不对,于是约了天地去玩滑板调节心情,他觉得天地滑滑板一定很酷。但天地一直不下来,他闲的无聊,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的划着,最后闲的没事给自己改了个微信ID,叫乐心兑。 “悦,要不要先吃饭?”天地拎着滑板下来,他确实很好看,虽然贴在脸上那块纱布显得美中不足了一些,微微上挑的眼尾还增加了几分少年气。 “吃什么啊?”乐悦低了低头,但也顺从的站起来,扛起了自己的板子。 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在清一色的的破砖烂瓦中挑拣着能够滑滑板的地方。最后一片相对空旷的废弃工厂引起了天地的注意,那个工厂已经差不多只剩下地面了,周围有一些参差的残墙断壁,他捡起一块地上的砖朝砖块堆里丢去,惊起了几只乌鸦,一只落到最后的扑扇着翅膀,努力跟上前面几只的脚步。 一小片黑色零零落落地朝橙黄色的天空飞去,天地眯起眼睛望向还略有些耀眼的太阳。 “这里怎么样?”天地朝乐悦挥手。 他不得不承认乐悦滑起板来还是很帅的,尤其是在逆光的落日下,他跃起的瞬间刚好挡住了所剩不多的阳光,留下一道干净的剪影,他朝天地笑着,天地也朝他笑着。 直到天马上要黑了,天地说这边没有路灯,再不回去就只能摸黑走了,乐悦才拎上了滑板靠在天地身上。 他们听到了一阵喧闹,乍一听跟校运动会时的声音差不多,但细细听来里面却夹杂着一种无边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太阳刚刚落下去,天边还有一丝橙黄色的光,那丝橙黄色的光随着声声低吼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他们在干什么?” “不要看。” 天地叫住转身回望的乐悦,在他转过来的瞬间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乐悦不解地扒开天地的手指,亮着深棕色的眸子看着他。 “为什么不看?” “有血,你不要看。” 太暗了,脏污的血沾染上了双手就再也洗不掉了,是坠落的声音,是深渊中的风声。 “走吧,乐悦,我们回家。” 是了,他坠落,他脏污,但有人想把他拉回来,想把他洗干净。但他听着深渊中的风声却再也起不来,他看着少年身上的光芒却进不了半步。 沾上血,不能洗手,不能悔过,不能回头,不能停留。 “天地,你刚才的语气好像看到了寻常事。”乐悦挽着他的胳膊,“但那很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 “你太干净了,所以没见过。” 天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笑了起来。乐悦发现天地爱笑,做什么都会笑,但笑的含义不同,或悲伤,或雀跃,抑或是感动与轻松。 为了什么而笑呢?天地。 “悦,闭眼。”天地把乐悦和自己的滑板靠墙边立好,上前贴近了他的脸。 “为什么,这里没人打架。”他看着天地的眼,那双眼在橙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水润。 他们在暖光路灯下接吻,无人知晓这来自隐匿角落的爱意。 但天地回到家去就后悔了,他想着不应该爱上乐悦,他不能爱上乐悦。他想起初二停学的引旋,想起引旋拙劣的向父母表答自己的性取向,结果却被扔到地狱去。 他掏出手机想要发消息给乐悦,但删删减减,最终也没有发出去。 爱人,朋友,还是同学。 他拼命想要咽下心中对乐悦的恶毒想法,最后在情绪挣扎中昏昏睡去。 周一上学的时候,他换了座位,换到了离乐悦最远的一列,他坐到了墙边的位置。下课了也不理人,把脑袋顶在桌子边上,整个脸埋进桌斗里。 这种突然性的冷漠大概持续了两周左右,在那两周里乐悦认识了引旋,是个长的很干净的男孩子。听Crazy说引旋是天地的初中同学,不过刚上完初二就退学了。他向引旋问起天地,问起天地的过往,引旋不答他话,还反问回来:“你和天地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好久,说是朋友。 最后引旋拉着他的手说:“这里像你们这样的人,要不就是体面的在阳光下牵手,要不就是毫无顾忌的在黑暗里拥吻。” “不要跟别人说你对他的爱意,不要像我这样差点死掉。” 有一天突然下了雨,下的很大,但不到一节课的功夫雨就停了。 他抬起头,天已经放晴了,雨滴还挂在窗玻璃上显示着它刚刚到来过的痕迹,然后他看到了久违的彩虹。他顾不上自己还在走廊,也忘记了校规的明令禁止。他拍照修图一气呵成,接着他想到了天地,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照片发了过去。 乐心兑:我看到彩虹了 在教学一楼东边 你看到了么 天地:嗯 很漂亮 虽然说这样回应有点敷衍了,但乐悦还算满足,天地终于理他了,他简直想起飞了。 于是他想了想,把刚刚打出的“我要跳下去搂它”改成了:要不是十分钟之后上课好想冲出去拥抱天空。 天地:要我带你逃课去? 天地第一次主动提起了逃课,他在乐悦眼里虽然不算一个好学生,但也谈不上逃课,从来都是他乐悦来提。 乐心兑:逃 去彩虹下打球吗? 天地在下面冷淡的回了一句好。 “天地,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吧!”他跟天地一起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看着高高悬在天上的彩虹,他没有听到天地的回答。 他继续问下去,一个又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接连抛出,天地始终沉默地听着他的唠叨。 “我回去了。”是没有带着丝毫情绪的平淡声音,只丢下乐悦一个人在彩虹下发愣。他想告诉天地有什么不开心的不顺心的都可以告诉他,可那傻瓜非要自己闷着。 他忽然觉得闷热,小声骂着追上了天地。 04. “我听见天地嘶吼着,声音一下一下的击打着我的耳膜,四周没有人,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他在笑里哭着,可我回头看,他只不过是在自己静静坐着,没有动作。 如此绝望。” “乐悦,你怕吗。”天地抬起头侧身看着他,他竟看出了天地眼底的泪。 乐悦有些不解,但天地在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天地在问他怕什么,但忽然觉得不管是什么,这个问题或许早已答案了,只是天地不开口,乐悦也不答。天地总是带着些倔强的,别人不说他也不会讲。 “你呢天地,你会怕吗?” 他其实老早就想过天地要怎么回应,大概是一声淡淡的“不怕”又或是许久的沉默,他总是这样。 天地果然没出声,拿着杯子抿了一口水。 “我其实……”“会的,很怕。” 他的话被天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我怕以后变成鬼都走不出去。”天地咳了几声,转头看着同样望向他的乐悦,“而且我怕黑,这里好黑。” “悦,我好难受。” “好像要生病了。” “乐悦,抱。” 乐悦愣了愣,随后张开双臂,天地直接扑到他怀里。他是坐在床上的,不知是不是天地觉得不合适,天地是跪在他面前的,整个头埋在他怀里,像一只受委屈的猫。他一抽一抽的哭着,乐悦不自然的顺了顺他的发。 “悦,我对你有意思,”天地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不是朋友之间的意思,我爱你。” 他抬着湿漉漉的眼扯着乐悦的校服领子捉住了他的唇,带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架势吻了上去。乐悦被这突然的一扯拽的俯下身子,他来不及闭眼,带着震惊与另一边的猫儿接吻。 末了,天地松开他,看着他笑:“乐悦,你要记住我爱你。”他忽的哭了,但脸上还带着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笑呢? “我在满目疮痍的世界里做着幸福绮丽的梦,但天地却一直清醒地站在梦之外,我拼命的想把他拉进梦里,他挣扎着逃离,转头告诉我一定要在幸福里活下去,然后自己丢下一切逃走了。” “想不想一起去有光的地方。”天地忽的拉起乐悦的手,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些许久没做的事情前,乐悦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挣脱,却还是放松下来。 “去,”他说,“你去我就去。” 天地拉着乐悦一路往校门跑,门卫用很疑惑的眼神看他们,但最后还是给他们开了门。 “但你说的是什么光。”乐悦顺从的跟着天地跑,是上学走的路,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像金色的梦。 天地没有回应,他一言不发地跑着,金色的梦也跟着他的脚步。 “去有阳光的地方。”他忽然平静的回答了乐悦的问题,但更像是回答自己。 “我们现在就在阳光下,”乐悦说,他眯起眼看着刺眼的烈阳,“还能去哪里呢。” “……” 天地沉默着,点了点头。好像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呢,他想。 “不知道,但你要跟好我。”天地转头冲乐悦笑笑,乐悦报以他一个同样灿烂的笑。 道路两旁的树一直在唱着,天地再之后的奔跑中没有再说话,但乐悦一直在笑着讲这几天的事: “那个引旋期中进A班的事你知道吧,好神奇……” 天地转头把食指点在乐悦唇上,他愣了一下,避开天地冰凉的手。 “你昨天说你要病了,手这么凉,还好么?” “……没事。” 楼顶上的阳光总是最热烈的,乐悦仰起头环顾四周,天地侧着身站在他旁边,他望过去,语气里带着无奈:“大中午带我出来就为了俯瞰这座城?” 天地垂着眸笑了笑,乐悦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最终回头又惊讶的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楼顶边缘的位置。 “你要干嘛,好危险!”他喊天地,喊他坐回来。 “不干什么,坐会儿,这里凉快。”天地还是笑着,“我现在不会掉下去死了的。” 他点了点头,也坐了过去。不得不说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远处苍翠的山和山脚的河流,天悬在那里,像是山的背景色又像飞鸟的赛道。 “所以我们来做什么呢?” “来发呆,” “然后谢谢你。” …… 他们互相沉默地坐着,乐悦扭头看着安静的城,然而他恍惚间听到天地抽鼻子的声音。他猛地看过去,看见天地低头抱膝缩在他边上,像一只难过的猫。他眼角泛着薄红,衬得他的皮肤更苍白了。 天地哑着嗓子,又悄悄握紧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悦,你以后可以体体面面地站在阳光下吗。” 乐悦,你不能成为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乐悦错愕的愣了愣,“我们可以一起站在阳光下。” 天地站了起来,他站在高楼楼顶的檐上,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纤瘦的身体吹下去。 “你要永远站在阳光下,带着倔强永不投降。”他说完笑着回头看乐悦,乐悦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站起来,跟他并排站在那里,他没有站在台子上,比天地矮一截。 “不要死。” “不想死,”天地从檐上跳下来,和乐悦一样高,“只是突然想到。” “悦,总的来说还是要谢谢你。” “你从内到外都是白的,你从头顶善良到脚趾尖。” “谢谢你啦乐悦,以后也要在阳光下活下去哦。” 他原本已经被乐悦拉着远离了屋顶边缘,可他走过去了,他没有看后面或者脚下的路,走的很慢,乐悦追着跑过去想把他拉回来,拉到他这个安全的位置上来。但天地跑了起来,到最后他突然像一只鸟一样展开了双臂,只留给乐悦一个干净的背影。 他在飞,乐悦停在了原地,他真的像一只鸟一样,飞离地面,飞向天空。 像一只幸福的青鸟。他一定是带着笑的,乐悦想。 乐悦看到自由的风在大地上徐徐吹起,带走了血的红和他的梦。 他很麻木的从楼顶上下来,惊叫声和小孩子的哭泣声还在响着,而警笛声像是在为天地此生最自由的一幕歌唱。 鲜血泼在柏油路上红的耀眼,他匆匆避开目光,也没有去看一眼倒在血里的天地。有许多人朝着这个方向涌来,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他们带着恶心的笑容看乐悦,又向着天地的方向奔去,毕竟活人没有死人精彩。他很高兴天地感受不到这种令人反感的目光了。 乐悦也笑起来,每次都能给出答案的他却不知道这次该给自己什么答案,为什么而笑呢?像是希冀又像绝望,像他们的那颗柠檬。 05.
过去的已成过去,死了的已经死了,而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
可乐悦不敢渴求天地回来。他本就是笑着奔赴死//亡,没有把阳光下的人拉回黑暗的道理。所以在这个戛然而止的夏天里,乐悦选择了平静地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再去做点什么,于是他把笑和泪都留下了,都尘封在了时间里。 他在课上看老师的嘴一张一合讲着天地为什么不来上学,他听不进,课下了才听到大家讨论“天地转学了诶”,巴散转头问他知不知道天地去了哪里,他闭了眼睛: “不知道。” 然后回过身抹了把脸。 他希望那是真的。 “之后他们都没有提起过天地,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的心里曾经来过一只青鸟,我的青鸟他飞走啦,再没有回来呀。” “我多想在这暗淡的生活里拥抱你。” 乐悦在天地死的一周后得知了引旋也目睹他跃下的瞬间。引旋顶着自己的黑眼圈说乐悦精神不振,提醒他好好休息。引旋没有提起天地,也没有讲过与天地一样意思的话,但他意识到引旋也像天地一样在挣扎,于是他说,你要带着倔强永不投降。 然后引旋朝他笑,对他点头,然后问他“是天地跟你说的吗?”,他突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 “谢谢你,但我要走了。” “我不想投降。” 乐悦难过的想到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愣了很久又拿起了手机,转头撇到了引旋的校服外套还留在台阶上。 乐心兑:你外套没拿 还回来的吧 旋:不回去了 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留着 我记得你的那件丢了 …… 他退出了和引旋的聊天页面,又想到了天地,最近几天他总让自己忙起来,用来压下和藏起情绪。他僵硬地滑到最顶层,看到了黑底的白色笑脸。 但他最后还是没能点开置顶的聊天框,任凭笑脸躺在最高的位置静静地笑着。然后他看到了天地的脸,留在有阳光的地方,他想到天地在一跃而下前说。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天地。 没有回答。 原来一直都没有回答,以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再也不会有。 我的夏天在那一刻就结束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像柠檬也只剩下飘渺的苦涩余香,余香飘在雨里很快就闻不到了。 于是他的手笨拙的给天地发消息: “我想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身上背负着我的整个夏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