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若莱系列第二册：门外之王】序章
原作者David A. Gemmell，原文版权全部归David A. Gemmell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译者：永世神选小黄鸭
他伫立在岩峦间，目光扫视着山坡，森林中的树木被大雪编织成一片，匍匐在他身下像位忸怩的新娘。雪花不停地飘着，落满了他镶毛皮的披风和帽子上的宽檐，可他却毫不在意，就像他也毫不在意林间这刺骨的寒意一样。恍惚间，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一颗濒死星球上仅存的人类。
他有点踌躇。
最终，发现并没有人巡逻后，他小心翼翼地在山腰间择路而下。巉岩崎岖，他得谨慎的选择每一个落脚点。此刻寒意渐深，需要抓紧时间扎营生火了。
在他身后，德诺克山脉在不断密布的云层下崭立，面前则绵延着斯库蒂克森林，那是一个充满黑暗传说，破碎梦想和童年回忆的地方。
森林中万籁萧萧，偶尔有渐厚的寒冰渗入干木枝后发出的爆裂声，仿佛还能听见积雪从不堪重负的树杈上簌簌坠落。
特纳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印，几分钟前还清晰的足迹已经在雪花中逐渐模糊，他扭头继续前行，但过往交织的回忆却止不住地袭来，让他有些怅然。
他选择在一个能避开风的浅洞中扎营，升起了一小堆火。火焰吞噬着柴薪慢慢汇聚升高，妖艳的火光在洞壁上摇曳作舞。他脱下羊毛手套，把手放在火上揉搓烘烤着；等手暖和了后，他又揉了揉脸，想让冻僵皮肉下的血液再流动起来。困意渐起，可惜浅洞里还不够暖和。
龙骧军已经覆灭，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亚纳奈斯、德卡多、伊利亚斯、贝尔泽，全都死了。他们自以为荣誉和责任高于一切，但恰恰因此被出卖；他们自以为仁者无敌，而且龙族不可战胜，但恰恰因此而丧命。
特纳卡摇醒了自己，又在火堆中添了几枝粗柴。
“龙骧军已经死了！”他大声说了一句，声音在浅洞里回荡。真是奇怪——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龙骧军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但他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营火映在洞壁上飘忽不定，他望着火光，仿佛又回到了他在文特利亚的大理石宫殿中。那里没有营火，冰凉厚重的石块阻隔了沙漠的骄阳，使得卧房里舒适凉爽。房间里有柔软的躺椅，地上则铺着手工编织的毛毯；仆人们有的端着冰镇酒罐侍立一旁，有的则用宝贵的清水奢侈地滋养他的玫瑰花园，精心侍弄这些美丽的花朵。
当时的传令官就是贝尔泽——忠诚的贝尔泽——翼部中最杰出的巴尔级军官。
“长官，诏令要我们回乡作战。”他汇报道，在宽敞的图书馆中显得有些局促，一路的仆仆风尘在他身上还依稀可见。“起义军在北方击溃了瑟斯卡的一个团，巴里斯亲自下令要我们回乡。”
“何以肯定是巴里斯的诏令？”
“诏令上有巴里斯的印章，长官，他的私人印章！还有信中的那句‘龙的召唤’。”
“巴里斯已有十五年杳无音信了。”
“我知道，长官，但是他的印章……”
“一块蜡封没什么意义。”
“对我来说有意义，长官。”
“所以你想赶回德若莱？”
“是的，您不想吗长官？”
“我们能回哪儿去？那片土地早已毁于一旦，盘踞的连接者无可匹敌，况且谁知道又有什么邪恶巫术帮助他们围剿起义军？面对现实吧，老伙计！龙骧军早在十五年前就解散了，而且我们也已经老了！当时我是最年轻的军官，现在呢？都四十好几岁了！你也快五十了吧——如果龙骧军健在，你也差不多该退役了。”
“我知道。”贝尔泽说道，他挺了挺身子，还想保持着最标准的站立军姿，“但是荣誉在召唤我，我的一生都在守护德若莱，现在叫我放弃，我做不到。”
“但是我可以。”特纳卡说道：“起义已经失败了，况且任由瑟斯卡发展到最后他也会毁了他自己——他是个彻头彻脑的疯子——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到时整个战局都会分崩离析。”
“长官，你知道我并不善言辞。我骑马赶了两百里路只是为了来传令，为了来找那个我曾经誓死跟随的人，但他好像并不在这，抱歉打扰您了长官。”
“听着，贝尔泽！”特纳卡说道，忠诚的战士已经转身走向门外，“哪怕胜机渺茫，我也会欣然同你前往，只是恐怕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难道我不清楚吗？说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吧！”贝尔泽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林中的风向陡然一变，挤进了浅洞里，把雪花卷到了火苗中，吹起了几处火星。特纳克轻声咒骂了几句，他拔出剑走到洞外，找到几枝粗壮的灌木砍了又拖回堵到洞口。
时光荏苒，他好像早已将龙骧军抛到脑后——毕竟现实中他有自己的财产要打理——目前现实中最重要的事。
后来伊莱突然患病，当听到这个消息并着急往家赶时，他正在北方，协调安排保护香料运输的巡逻队。医生刚开始解释她只是发烧，而且很快就会消退，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很快她的病情就加重了，他们又告诉他伊莱患了肺痨。她已经没法呼吸了，躺在宽大的病床上，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她曾经的美丽双眸现在倒映着的却尽是死亡的阴影。日复一日，他枯坐在塌旁，不停地和她说着话，不停的祈祷着、祈求着，试图挽回她的生命。
奇迹来了，是真的，伊莱似乎好一些了，他的心也仿佛重新跳动了起来。她和他在碎碎念着自己的宴会计划，考虑自己想邀请哪些人来。
“继续说。”他说道，但伊莱却没有了回应。就这样，十年来共同的回忆、希望与欢乐，就像沙漠中的水珠一样，消逝了。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然后停下，用白色的羊毛披肩将她轻轻裹好，抱着她走进了玫瑰花园。
“我爱你，”他不停地说着，不停的轻吻着她的头发，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仆人们闻声聚了过来，但都一言不发。就这样过了一个钟头，才有两个人上前将他们分开，搀扶着痛苦的特纳克回到自己的卧房。在房间里，他找到了一个密封的卷轴，上面列举了他目前投资事项的最新情况，以及一封他的会计伊思塔斯寄来的信。信中写满了关于投资领域的建议——关于他需要忽视、利用或者考虑的各个方面——提出这些建议显然需要有有敏锐的政治见解。
他不假思索便打开了这封信，浏览着其中诸如瓦格利亚的殖民、伦特利亚的前景、德若莱的愚蠢现状等内容，直到他看到了最后这几句话：
瑟斯卡在森特安平原南部击溃了起义军，看来他又要开始吹嘘自己的狡诈战果了。似乎他还对十五年前自己亲手解散的龙骧军心怀恐惧，所以放出消息要重召老行伍们归乡作战。但现在他的忧惧已经随着龙骧军的全军覆没弥散殆尽，再无对手能够匹敌他麾下的连接者们。唉，我们生活的世界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啊？
“生活？”特纳卡说道：“生不如死罢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西面墙上的镜子前，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生活仅存的废墟。
他的倒影也凝视着他，微斜的紫色眸子透露着指责，紧抿的嘴唇更是充满了苦涩和愤怒。
“回家吧。”他的倒影低语道：“回到家乡宰了瑟斯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