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自从有了你》 (4)
到了洗澡堂子，杨爸交完钱领着俩孩子进了更衣室，先让杨昊祥把衣服都脱了放进储物柜里。
然后让小辫儿把衣服都脱了，杨爸拿起那一小堆儿灰扑扑的衣服，准备要扔掉。
小辫儿伸手拽住自己的衣服一角，杨爸笑着说:“听话，一会儿洗完澡穿哥哥的干净衣服，这些太破了不要了。”
小辫儿松开了手，说:“叔叔我不要衣服，衣服里有饼干，哥哥给的。”
杨爸于是伸手在小衣服兜儿里掏了掏，果然掏出半包饼干来。
杨昊祥接过饼干，发现袋子里的饼干完全碎掉了，捏起来是软绵绵的一团。
他想起昨天晚上小辫儿被扔在地上的情景，突然“哇”的一嗓子哭了。
更衣室里的其他人都向他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带两个孩子的爸爸慌张的把饼干抢过来，连同衣服一起扔进垃圾桶，然后拍着胸脯保证洗完澡以后会再给孩子买新饼干。
杨爸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进浴室里的时候，杨昊祥才抽抽搭搭的止了眼泪，而小辫儿低着头说:
“叔叔我错了，我不要饼干，别买饼干了。”
杨爸安慰着两个孩子，分别拧开两个花洒。
小孩子都爱玩儿水，一见水流下来，都伸着手去接。
杨爸看着小辫儿，觉得是个大工程，于是先让他站在花洒下面淋着水，先给杨昊祥搓澡。
杨昊祥洗的很闹，一边躲一边喊“痒痒”，被忍无可忍的杨爸照着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是老实了。
洗完了杨爸让杨昊祥把小辫儿换过来，他过去继续淋着水。
小辫儿很听话的站着让杨爸搓澡，只是眼神还有些躲闪。
杨爸想孩子肯定还是有些怕生的，便跟他聊天。
“小辫儿，你这个小辫儿是从小一直都有的吧？”
“嗯。”
“咦，你右手上有个痣呢。”
“。”
“你到这三个人这里有多长时间了你知道吗？”
“我听见他们说，好像有好几个月了。”
“他们是不是总打你?以后你不用害怕，有叔叔在，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谢谢叔叔。”
就这样一问一答的，小辫儿的话渐渐多了一些，讲了自己在上一个拐子手里被逼着偷东西，自己不肯去偷挨了狠狠一顿打，打完了还是不肯去，又挨了好几次打，然后被转卖到这几个人手里，又被逼着开始乞讨的过程。
杨爸慢慢给他搓着澡，越听越愤慨。洗去了污泥，这孩子瘦到皮包骨的身上显露出很多的淤青。新的压着旧的，全是伤。
杨爸强忍着想要冲回刑警队把那两个人渣拎出来胖揍一顿的情绪，自己在那儿洗澡。
杨昊祥实在闲的无聊，见爸爸背对着他俩，便用手捧了点儿水往小辫儿身上泼，逗他玩儿。
小辫儿开始没还手，但杨昊祥一直泼水，他便也捧了些水还击。
就这样两个小孩对着来，笑着追着满浴室里面疯闹起来。
“小辫儿，我家有个水枪，特别好玩儿，等晚上回家我拿给你看。”在更衣室里穿着衣服，杨昊祥还对玩儿水意犹未尽着。
小辫儿自己穿着衣服，杨爸见裤子腿儿有点儿长，突然走过去蹲在小辫儿面前要帮他挽裤脚。
小辫儿下意识的用手捂着头向后退着，杨爸赶紧安抚他:“别怕别怕。”
没被人爱过的小孩子，根本没想过杨爸是想照顾他，还以为是觉得他穿衣服穿的太慢了要打他。
杨昊祥忘了刚才屁股挨的巴掌，过去拉着小辫儿的手说:“我爸爸可好了，从来不打。”
从澡堂子出来，依旧是骑着车一前一后带着俩孩子，路过市场的时候，杨爸停了下来，推着自行车拐进去，走到了一个卖的摊子前面。
“老板，来三个鸡腿儿。”杨爸准备掏钱。
老板是认识杨爸的，看着车上的俩孩子，有点儿吃惊的说:“你什么时候要的老二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杨爸递过钱，笑而不语。
回到四合院儿，一进门杨妈就惊奇的说:“哎呀，之前没发现，原来这孩子长得这么好!”
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的小辫儿站在屋子里，小脸儿白里透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很。
杨爸让杨昊祥把鸡腿儿给烧饼送去一个，剩下两个给他和小辫儿一人一个。
小辫儿接过鸡腿儿，看了看大口咬着鸡腿儿的杨昊祥，又看了看杨爸，把鸡腿儿举到杨爸面前。
杨爸笑着说:“你快吃吧，这是给你们小孩子买的。”
小辫儿又拿着鸡腿儿去了厨房，让正在摘菜准备晚饭的杨妈吃。
杨爸看着这孩子这么懂事有点儿感动，又看了一眼自己家被宠坏了的小孩儿，气的直接给了杨昊祥头上一个脑瓜崩儿。
杨妈也说自己不吃让小辫儿吃鸡腿儿，小辫儿回到客厅，挨着杨昊祥坐下。
杨昊祥说:“爸，我们能看会儿动画片吗？”
正巧此时电话响，杨爸说了句“看吧”，赶紧去接电话了。
小辫儿几乎没看过电视，更不用说动画片了，眼睛盯着电视不眨眼的看着。
杨昊祥看见爸爸接完电话，气冲冲的进了厨房，还以为爸爸生气了，于是走到厨房门外，偷听爸妈说的什么话。
“那些人贩子简直丧心病狂，刚才队里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审完了那两个，他们说还没有找到的那个孩子是个瘸子，不是天生的，是他们为了能让孩子多要钱，生生把孩子的腿给打断了。”
杨昊祥听到爸爸这样说完，妈妈轻轻叹了一声“可怜的孩子。”
爸爸又说:“小辫儿刚被卖过来的时候，他们本来也打算把他弄残废了，但是看这孩子长得好看，准备养大一点儿卖到那种地方去……”
杨爸后面的声音就放低了，杨昊祥听不清，也不明白，“那种地方”究竟指的什么地方。
等他回到沙发上坐下，杨爸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杨昊祥边上摸摸他的头说:
“好儿子，你今天办了一件大事，一件好事儿。现在你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爸爸答应你，下次休息的时候，作为奖励带你去游乐场玩儿。”
杨昊祥乐开了花，他早就想去游乐场了。转头看见还在认真啃鸡骨头的小辫儿，他对爸爸说:“也带弟弟去吗？”
“那当然了。”杨爸笑着说。
吃过晚饭，折腾了一天的两个孩子犯着困，杨昊祥原本就不算很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杨妈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子，放在杨昊祥的小床上，对杨昊祥说:“晚上让小辫儿跟你一起睡，你睡外面让弟弟睡里面，可不许挤他啊。”
枕头只有一个，杨昊祥很有哥哥样儿的把枕头让出来一大半，给小辫儿枕。
第二天一大早，杨爸又去加班去了。
杨昊祥和小辫儿起来，吃过早饭之后站在院子里看烧饼哥哥背早课。
“八百标兵奔北坡，北坡炮兵并排跑……”
烧饼背了两句就开始跑神儿，笑着对小辫儿说:“要不是你头上还有小辫儿，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小辫儿也笑，说:“哥哥你背的真好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嗯，就是有八百个标兵在北坡打仗，然后北坡的炮兵打不过他们，就说‘赶快跑吧！’”
烧饼理解的倒是挺到位，正说着忽然觉得俩弟弟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身后，回头一看，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
本以为师父要发火了正想主动认个错，没想到师父根本没理这茬儿，而是路过去跟俩弟弟说话去了。
“这孩子俊，眉清目秀的，比烧饼强太多了。”郭先生回手一指烧饼，说:“你们烧饼哥刚来我这儿的时候，院儿里还养着狗呢，他往院儿里一站，把狗吓一跳。”
俩孩子被郭先生逗的笑的前仰后合。
烧饼顶嘴说:“师父，那是狗胆儿太小，哪儿有您说的那么邪乎。”
郭先生也不发火，笑着问:“我昨儿教你的太平歌词，都记住了吗？”
这倒比发火更有威慑力，烧饼的脸立刻成了苦瓜。
今天是周日，杨昊祥依旧不用上学，他和小辫儿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儿上看郭先生教烧饼哥哥唱歌。
只是这歌一点儿也不像学校音乐课教的那么好听，调子怪怪的，每一句最后一个字还拖的老长。
“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