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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钟】鸭医生(离视角)

2023-08-22 11:47 作者:左言午  | 我要投稿

【月暮银朝】 掉落


我自幼便知,我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在那些孩子活力十足地在外面尽情沐浴阳光、蹦蹦跳跳、嬉戏打闹时,我只能枯坐在房内隔着玻璃看着他们。当他们窝在父母怀中讨巧卖乖,肆意将慕儒之情述之于口时,我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学习各式知识。

  我的身体很弱,要用药续着、用心养着才能堪堪活命,如若我不是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我是活不长久的,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用金银堆砌出来的。

  当我尚是幼儿、面对每日吃不尽的药和万蚁蚀骨的疼痛时,我曾扯着祖父的衣袖询问他能否放弃我的治疗,对于我的哀求祖父只是冷眼看着我。

  【摩拉克斯,别闹,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你可以怨恨我,但你更应该怨恨你的父亲,因为他和你的母亲早早死去,所以你作为他唯一的血脉便须替他承担起这份责任。】

  在无数被病痛折磨的日子里我都在想,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种痛苦,可以早早死去。

  只是我没能幼时所愿痛快地死去,而是在祖父消耗重金请来的医疗团队照顾下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约莫十三四岁时我身体情况有所好转,祖父便以继承人需同各个世家同龄人打好关系为由将我送进一所私立学校。

  我与若陀相识于这所学校,不知祖父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被安排进了若陀所在那个班,我与他还成了同桌。

  想来应该是后者,我与若陀从初二至高三,都是同桌,说是巧合那也未免过于牵强了些。

  若家和我家关系算还过得去,平日素有来往,两家旁系之间也有姻亲关系。只是我幼时的身体情况着实难以会客见人,一直在深宅中养着。本族的小孩我都没有见过,更何谈外家的?所以在进入校园之前只是听祖父闲聊时提过若陀。

  【若家这辈小辈,算得上有点出息的也就那个叫若陀的小子。】

  对于我那位言辞苛刻的祖父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若陀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幼时是没有朋友的。

  所有人对着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一件名贵且易碎的瓷器。

  这么比喻好像也不太对,瓷器束之高阁、无人去动是不会那么轻易破碎的。我不同,我只要离了人的照顾就会死去。

  看来是我更易碎些。

  至于先前提过在院中嬉闹的小孩是家中佣人的孩子,那是我开口向祖父求的。那座宅子太冷清了,冷和疼都是透入骨髓的,有些闹腾的小孩在总归能让我感觉到活着应该是什么样、正常同龄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小孩子不像成年人万事有个分寸,所以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保持距离对双方都好。


  

  

  读书那几年我身体状况持续好转,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确实是被祖父用重金从地府拽回人间了。高三上半年我甚至还跟若陀开玩笑要报考外省的大学,要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若陀显然也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且不说我的身体再好也没好到能让我随意折腾,我依旧离不得人照顾,就说我祖父,他已是暮年,公司过不了太久就需要我接手,我注定是要被绑在京市的,但他还是很开心地跟我计划要报考外省哪所学校。

  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经不得念、经不得说的,玩笑开完没两个月我身体的状况就直转急下,十天进了三次急救室,救回后又跟幼时一样,需要靠着药物和各式器械来堪堪养着这条命。

  若陀也是因为那次刺激报考的医学院,他大一开学前特意到医院来嘱咐我先别急着死,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

  就医学院那漫长的学习时间来说,等到若陀可以合法治疗我不知需等多少年,也不知我能不能等得起,所以那日我不敢随意承诺他,只是笑了笑,说几句祝福的吉利话带过那个话题。

  若陀大学在读期间学习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卷王,从入学第一天卷到毕业,他宿舍另外那三个硬是被他卷成了优秀毕业生。

  我二十岁时被祖父送回祖宅,名义上是因为祖宅更养人,更适合我养病,但我知道原因不是这个,至少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作为第一继承人的我身体孱弱,旁系那边一直很是不满这个位置被一个病秧子占着,更换继承人的呼声一直不低,加上十八岁时那次病危,支持更换继承人的人数已达半数以上,只是祖父一直没有松口同意。

  【我不可能换继承人的,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一天都还是继承人。】

  祖父在我二十岁生日宴上宣布了这个决定,一同宣布的还有我名下多了两个养子,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叫胡桃,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叫魈。

  很久之后我才从魈口中得知,祖父在我十二岁、魈五岁时就收养了他们,此后就一直带在身边养着教着,学的东西比我这个名义上的继承人还要多。

  两个孩子的监护权自然不在我手上,监护人是我祖父,倘若有日我不幸病发没救回,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就会成为下一任继承者。

  生日宴结束后祖父就借着养病的名义将我送回祖宅,送离了风暴圈。

  祖父那时的身体状况不见得比我好上多少,他承受无数压力力保我继承人的位置和收养魈和胡桃都是在为我铺路。他害怕自己走在我前头没人可以继续护着我,他很清楚他离去后那些野心勃勃的旁支就会立即扑上来将我瓜分殆尽。就算他放弃我然后从旁支里挑出一个继承人,他死后旁支那些人也不会让我活太长久的,我死了,旁支那些人才能安心。

  这个不善表达、言辞苛刻的老人为我耗费了许多心思。

  

  

  祖宅在青城,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胜在环境清幽,交通也算得上便利,加上青城本身气候温和,确实如祖父所说是一个适宜养病的地方。

  在祖宅住下的第三日,我在书房坐着透过玻璃落地窗看着后院发呆时,一个橙色、毛茸茸的脑袋从墙头探出,脑袋的主人看身形应该十一二左右,少年的体型,瞧着有些瘦弱,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但看着还算整洁利索,爬墙时一直看向外面,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追着他。

  少年从爬墙到落地,都没有朝书房这边看过一眼。

  落地后少年双手扒着莲花纹镂空墙、透过花纹空隙观察外面,看来不是第一次爬这里的墙躲避追他的人。

  我觉着有趣,所以没有出声提醒少年,静静等待着少年发现屋中有人时的反应。

  少年在墙边看了约莫五六分钟、确定追他的人已然离开附近后才拍着衣服转身,随即和坐在摇椅上的我对上视线。

  少年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遍布慌张,下意识后退两步似是想翻墙离开,但最终他没有那般做,而是深吸两口气后、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朝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不起!”少年很直接地隔着玻璃门朝我鞠了一躬,然后用脆生生的声音大声道。

  虽然很不厚道,但少年的姿态不知是哪点戳到了我,我没忍住笑了出声。

  看着外面迷茫又有点慌乱的少年,我暗在心中说了一句罪过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一边。

  “进来吧。”

  少年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橙色且毛茸茸的脑袋慢慢低下,双手紧紧拽着衣摆,瞧着很是局促。

  “莫要担忧,我并不打算责骂你,”我努力地扯出一个自认温和的笑,“让客人站在庭院中未免有些无礼。”

  少年犹豫了好一会才朝我这边走来,只是走到窗前又停下了,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应该是在考虑鞋子的问题。

  “是我考虑不周,你稍等,我让林嫂送一双拖鞋过来。”

  书房桌子上有传呼机,不用我特意出去寻人。

  随着拖鞋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杯牛奶和一碟曲奇,没办法,冰箱里只有牛奶勉强算饮料,适合用来招待十几岁的少年。

  林嫂放下东西、看到窗前的少年时虽是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言,将一切放置妥当后便安静地离开书房。

  少年换过拖鞋进到书房时依旧肉眼可见地局促,在我给他指的位置坐下后腰板直愣愣地挺着,跟一张紧绷着弦的弓一般。

  为了缓和他紧张的心情,我开始找话题。

  “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翻墙吗?”

  看着少年更加紧绷的身体我知道我找错话题了。

  “那个……我……”

  少年眼神飘忽,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似乎是在组织解释的话语。

  许久,少年想好了说辞,很是铿锵有力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里书很多,我想从这里【借阅】几本!”

  这个回答,怎么说呢,出乎我意料吧。

  虽然大概能猜到少年不会同我实话实说,但我确实没有料到少年思考那么久想出的是这么一个借口。

  未经过主人同意的【借阅】可不就是偷窃吗?

  实话实说自己翻墙进来是因为要躲避他人亦偷窃这个编造的借口好上不少啊!

  我抿了抿唇,努力压住需要笑出声的欲望。

  “若是想要借阅书籍,往后走正门进来即可,”我看着少年爆红的脸颊,忍住了想伸手去捏捏他脸的冲动,“喜欢阅读是一件好事,若是这里面没有你喜欢的书籍可以告知我,我会为你准备的。”

  少年闻言终于在进入书房后第一次与我对视,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少年那幽蓝如夜泊石的双瞳直直撞入我眼中。

  “我还可以再来吗?”

  少年看起来很高兴,只是我不知道他开心的原因是为何。

  但看着少年开心,我似乎也能开心许多。

  明明这只是第一次见面,我并不了解他,他还小上我许多,但不知为何,我就是对眼前的少年颇具好感。

  难不成是因为少年明媚的容颜?

  少年确实有着一张很是明媚俊俏的脸,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但已经可以从中窥得他往后必然是有着一张招人心动的脸。

  “自然,”我不自觉躲开少年那灼热的目光,一边在心中谴责自己禽兽一边伪装着脸上的表情回应,“只要你方便,这里的书房永远为你敞开。”

  “那我现在能不能去选书?”

  “嗯。”

  少年欢欢喜喜地走到书架前转悠时,我从交谈开始就憋着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竟有这般倾向?

  摩拉克斯啊摩拉克斯,你断不可以由着那龌龊的心思滋长,他还是一个孩子!!!

  反反复复给自己做了好几轮思想工作后少年便选定了自己要看的书。

  “我可以在这里看吗?”少年捧着一本书站在我面前有些怯懦地问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少年便如获至宝般坐回刚才的位置专心看起书。

  见少年看的专心,我也起身从书架上随意抽下一本,然后坐回摇椅上翻阅。

  书房里的书不是我购置的,听林嫂描述,这书房曾经是我父亲的书房,这里面的书籍也皆为他购置。

  我随手拿下这本是一本诗集,我随意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字句让我沉默了许久。

  【 断章

  ——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又往后面翻上几页。

  【 К……Керн

  ——Линь Чуаньчжао

  Я помню чудное мгновенье:

  Передо мной явилась ты,

  Как мимолетное виденье,

  Как гений чистой красоты.

  

  В томленьях грусти безнадежной,

  В тревогах шумной суеты,

  Звучал мне долго голос нежный,

  И снились милые черты.

  

  Шли годы. Бурь порыв мятежной,

  Рассеял прежние мечты,

  И я забыл твой голос нежный,

  Твои небесные черты.

  

  В глуши, во мраке заточенья,

  Тянулись тихо дни мои,

  Без божества, без вдохновенья,

  Без слез, без жизни, без любви.

  

  Душе настало пробужденье:

  И вот опять явилась ты,

  Как мимолетное виденье,

  Как гений чистой красоты.

  

  И сердце бьется в упоенье,

  И для него воскресли вновь,

  И божество, и вдохновенье,

  И жизнь, и слезы, и любовь.】

  倘若我看不懂倒也罢了,可偏生我看得懂,这亦是一首情诗,还是一首颇为直白的情诗。

  【 致凯恩

  ——普希金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许多年代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激变,

  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于是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

  还有你那天仙似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

  这时在我的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我这随意挑选的诗集是一本情诗诗集,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看着当精进文学修养也好,当解闷也罢,心中清明看再多也总归没什么旖旎心思的。

  但此刻我心中杂念纷繁,看书本就是想着驱散那些邪念,故而如今我手中的不是诗集,而是一个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的烫手山芋。

  好在,少年没有久呆,大约过了一小时他便有些扭捏地站起跟我告辞,他是附近福利院的孩子,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有限,再不回去院长会担忧。

  我在心中暗暗送了口气,面上不显,扯出一个温和的笑。

  “好,我让林嫂送送你。”

  少年低着头沉默半晌,然后抬眼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借走这本书吗?看完我就送回来。”

  “自是可以,”我出于一种自己都很难言明的恶趣味又补上一句话,“不过到时候我可是会问问你的观后感哦。”

  少年抬头看向我,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愕,似是我是什么可恐的恶人。

  “对了,适才忘记自我介绍,”我抬手遮住嘴角的笑意,“我名唤摩拉克斯,你呢?”

  “阿贾克斯,”少年似是怕我听得不清晰又重复了一次,“我叫阿贾克斯。”

  林嫂替我将阿贾克斯送回到福利院门口,虽然我很想亲自去送送他,但因着刚才思绪纷繁,身体一直紧绷着,骤然放松下来疲倦便如潮水一般袭来,坐在摇椅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在老宅的日子也算不上无聊,祖父那边不会因为我与他相隔大半山河疆域且还在养病期间就放弃让我处理公司事宜。虽然都不是什么很急的事务,但架不住繁杂,处理起来很是耗时,我压根无暇生出那些伤春悲秋心思。

  阿贾克斯再次造访已是四日之后,来时除了原先借走的书籍还带着一本很是厚重的笔记本。

  “先生,这是我的笔记。”

  阿贾克斯将书归回原位后便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朝我递来,我有些好笑地接过,看来那日我说的话他全记在心上了。

  笔记约莫记录了十来页,我细细看着。

  嗯,该怎么说呢?

  我看不懂。

  我能看出阿贾克斯在写这些字时已经很尽力一板一眼地试图写好,但这些横竖撇捺组在一起便成了我看不懂的字符。

  “阿贾克斯,”我合上笔记本递回去,“或许你很有当医生的天赋。”

  这些字跟我那些主治医生写的如出一辙,是我难以看懂的天书。

  “啊?那我长大后就去当医生,然后治好你的病。”

  看着眼前少年懵懵懂懂的模样我也不好明说,只能夸赞他这个想法很好,让他好好保持读书记笔记的习惯。在他笑着去选其他要看的书籍时我拿出手机给名义上的养女胡桃去了消息,托她帮我去书房找出我幼时练字的字帖打包寄送过来。

  胡桃性子比魈活泼,似乎并不在意我这个养父的年龄,还经常与我视频通话,给我直播她和魈的日常。魈性子沉稳,面对胡桃那古灵精怪的捉弄往往很难招架,每每看着他无奈妥协的模样我总是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魈不善言辞,每每听到我的笑声都是有些羞恼地喊一声“先生”,我自知不能太过,便会压着笑意说道胡桃两句。

  胡桃寄送字帖应我的要求用的是特快,所以阿贾克斯时隔三日再次前来还书时我已经拿到了字帖。

  我没有明说,只是询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练字。

  少年聪慧,很快就领会到我的意思,白皙如玉的脸颊很快就泛起了红晕,嗫嚅着点点头。

  自此阿贾克斯过来由原先的看书借书变成了陪我练字,到回去时间前半小时再在书房挑选想要看的书籍借走。

  

  

  阿贾克斯是一个很勤勉的孩子,这个从他的读书笔记上的字迹便可窥得,从一开始的笔画群魔乱舞到可以认清具体什么字再到板正清秀他只花了半年时间,看着他指节被磨出的茧子我不免有些心疼,反思着是不是我逼得他有些紧。

  那日,在我站在书架前思索着如何劝说阿贾克斯不用太紧绷的说辞之际,不知何时他停下练字,从书桌那边走到了我身边。

  相较半年之前,少年又窜高了不少,原先只是堪堪到我胸口的身高如今已经到肩膀,想来再过两年便能有我一般高了。

  “先生。”

  阿贾克斯看着我的神情很是复杂,那双幽蓝的瞳孔里满是挣扎和痛苦。

  练字就这么痛苦吗?我愕然,道歉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抢过话头。

  “先生,我要走了。”

  “去哪里?”

  话说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南城。”

  “有人收养你了?”

  “是。”

  我看着阿贾克斯陷入了沉默,对了,他是福利院的孩子,终究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收养人是怎么样的人?”

  “是一对很和蔼的夫妻,性格平和,和先生一般。”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双唇微张好几次,但话都是到喉咙转悠一圈又被我吞噎回肚子。

  半年的相处已然让我习惯阿贾克斯的存在,在他告知我他要离去之时我才惊觉,我对他的陪伴已经到达贪恋的程度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尚是一个孩子,健康、聪慧、容貌俊俏,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和未来,而我抛去法理和道德上的问题不论,我还是一个明日尚有与否未定的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我都不该生出那般心思,更没有立场去阻拦他走向更好的人生。

  “那很好,”我躲开阿贾克斯的目光,“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

  我再次沉默,组织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适合辞别的话语,只能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那我很难为你准备什么好的送辞礼物,”我环视书房一圈继续道,“这样吧,这房间里你若有什么喜欢的就带去吧,权当我送的贺礼。”

  我回头便看到不知何时红了眼圈的少年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我顿时慌了手脚,难道是因为我表现得太过无所谓刺激到他了?

  在我准备着道歉和解释的说辞时阿贾克斯直直扑了上来抱着我,我悬着的手一时间无处安放。

  这是我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密接触,理智告诉我应该将他推开,但这次我的理智没能打赢感性,放任着他这逾矩的行为。

  “我喜欢你。”

  “好,”我叹息一声,顺从心意将手落到少年的发顶,轻轻抚摸了几下,“我知道。”

  我本不该回应少年诉之于口的爱意,可我不忍,也不舍,出于私心,我希望我的少年永远能记住我。

  只是我这个较为含蓄的回应他似乎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天旋地转之间,双唇上多了一抹温热。

  少年的吻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粗暴且蛮横,不多时就将我的唇磕出血来,血腥味顺着唾液延伸到舌尖。

  因为血腥刺激回过神的少年慌忙松开了我的唇,看向我的双瞳满是慌张和懊恼,跨坐在我腰上红着眼眶用颤抖的声音跟我说了一声“对不起”便匆匆起身离去。

  我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目送着少年慌张的背影低低笑出声。

  我的少年自此应是永远忘不掉我了。

  

  

  阿贾克斯跟随他的养父母踏上离开青城的飞机时,我去了机场,远远送了一程。

  约莫一周后我收到了先前定做的一支镶嵌着夜泊石的钢笔,这是我为阿贾克斯准备的生日礼物,只是原先要送的人已经收不到了。

  我自是可以托人去查他现在的住址邮寄过去,在如今这个网络发达、信息膨胀的时代,找一个人的住址算不得什么很艰难的事情,但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过分贪恋他带来的温暖最后受伤的也只有他,那纵容之下的一吻已是极限。

  我将那支钢笔锁紧抽屉深处,连同那一份不该生出的旖旎心思一同锁起。

  

  

  大约是上天垂怜,又或是祖上庇佑,我在青城养了数年身体竟是真的健硕许多。

  远在京市的祖父得此消息便托人给我卜了数卦,具体究竟得到了什么卦象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在老宅养身体的第三年,我的名字由摩拉克斯更改成钟离。

  父亲与母亲在我尚未出生时便约好要两个孩子,第一个随父姓,第二个随母姓。

  而【钟离】是母亲给第二个孩子起的名字,只是她在生下我不久便同我父亲一起死于一起飞机事故。

  我不清楚祖父给我改名是何种意义,他也没有跟我提过。

  林嫂夫妻在第四年同我告辞返回老家,据说是家中新得一孙儿,夫妻两人赶着回去照料孩子。

  又过一年,身体好上不少的我离开老宅返回京市掌管公司,同年,祖父在睡梦中过身。

  这个操劳一辈子的老人在去时没有感到一丝痛苦,对我来说算是一种慰藉,因着我的存在他才需要那般操劳,无法安享晚年。

  我接管公司时魈18岁,是刚高考完的年纪,应该好好和朋友一同外出游玩,享受青春的年纪,却因为我被困在公司整天处理着各种文件。

  接手第二年一切事务都上手后,我让刚刚高考完的胡桃将魈拖出去享受假期。魈未到双十之年就古板得像个小老头,这可不行,我体弱如此都还没养成那般古板性子,小孩子还是有点活力的好。

  我本来想着我的身体能撑到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就已是上天偌大的恩赐,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替我担了不少原先该我操心的事情,身为他们的养父,我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不过不曾想这份恩赐竟是持续了近十年,虽然我的身体一直都是风吹就倒的孱弱状态,但也还是磕磕绊绊地过来了。

  魈那个小古板找了个叫空的小男友,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我见他那个态度,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胡桃倒是没见她在感情上有什么建树,平日四处跑,跟个到处扑腾的雀儿似的,给我张罗收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物品,很是有活力。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回看那十年,我想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养父了。

  至于若陀,他带着一身荣誉从学校毕业,毕业后在南城一家知名度极高的医院工作。

  工作、考研考博、发表论文,他那高负荷高强度的生活时常让我担忧他的头发和会不会先我一步猝死。

  

  

  接手公司后我需要接触的人不免增多,个中不缺乏想通过姻事从我身上获取利益的人,这些年他们给我送过各式各样的人,其中有一个孩子和我的少年格外相似,不知道是偶然还是被有心人挖到了什么消息,但奇怪的是,我见到那个孩子心中却无任何波澜。

  我说不准是不是时间逝去连带着当年那不可言喻的感情一同磨损了。

  不过这个问题在我因为骨癌住进若陀就职那家医院、再次见到我的少年时有了答案。

  我的心动只是因为他是他,和外貌无甚关系。

  故人久别重逢原应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重逢的时机和地方不对。

  这次上天没有继续垂怜我,骨癌从发现到转为恶性继而扩撒至全身不过是短短两个月。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之际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这次这道坎我应该是跨不过去了。

  

  清醒时我托若陀帮我查了一下阿贾克斯的信息,他对我的请求虽是诧异,但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阿贾克斯如今在若陀手下办事,所以我很快就拿到了若陀为我整理出的信息档案。

  我的少年被养父母接到南城后更改了名字,现在唤达达利亚,大学就读的是若陀曾经就读过那所医学院,是若陀的学弟。在校期间就已经跟过几个项目,是他们那届的优秀毕业生,在职期间也主刀了好几个难度极大的手术,颇得上面赞赏。

  他那优秀的履历无论谁看都会给出一个【无甚意外定是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的评价。

  我坐在医院住院部下面的花园看着我的少年这些年的履历时,一个软糯糯的小女孩坐到我旁边丝毫不怯场地朝我搭话:“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思索了好一会才回答小姑娘的问话。

  “我在看故事。”

  “那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看的故事?”

  这小姑娘倒是开朗健谈,让我想到胡桃那个孩子。

  “你不会讲故事吗?”小姑娘晃着脚看着我脆生生地问道。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时她便又接话道:“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那我今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下次记得给我讲一个故事。”

  我哑然,对上小姑娘那期许的眼神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小姑娘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给我讲着小红帽的故事,但只是说了一半她突然顿住,看向手腕上电子手表的时间,随即和我道歉,她说自己的化疗时间到了,跟我约定五日后同一个时间在这里碰面,她会继续把故事说完的。

  第二次见面我得知了小姑娘的名字,叫李夕颜,相比上一次见面,她憔悴了许多,原先肉乎乎的小脸也清减许多,但见到我时还是打起了精神,将小红帽后半的故事说完。

  故事说完她又跟我约定了两周后的见面时间,她走时叉着腰跟我说:“我可是给了你两周时间,你一定要给我讲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

  精彩的故事吗?

  我想起了曾经我给阿贾克斯说过那个我自创的双子旅行的故事,只是他没听完就离开青城了。

  那就这个吧。

  

  

  故事整体挺长的,我和李夕颜见面的时间每次都只有短短半个小时,故事进度很是缓慢。

  时间走到六月,我身体愈发不行,已经是连下床都极其困难的程度,试用这款靶向药副作用有点大,视力开始逐渐模糊。

  李夕颜从若陀那得知了我的病房号,时不时溜过来缠着我讲故事的后续。

  她很喜欢这个故事,但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不一定能讲完。

  所以我托若陀为我买了两支录音笔,在视力尚存时熟悉了界面操作。

  我的计划是将故事完整录进录音笔中,哪怕有日我撑不住先走一步她也能听到故事结局。

  我没想到的是,阿贾克斯是李夕颜的主治医师,他因为找李夕颜找到了我的房间。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我有一丝慌乱,毕竟我如今的模样算不得好看。

  但好在,他没有认出我。

  也是,我病房标的名字是钟离,模样亦是形容枯槁,他认得出来才是稀奇事。

  李夕颜不愿意跟着他回去,说什么也要听完故事才愿意走。

  我不忍他为难,便提出了用录音笔将故事说完、让他过来帮忙取的提议。

  一来是我能感觉到我寿命将至,我怕我会在给李夕颜讲故事的时候犯病,给小姑娘造成刺激,二来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希望我人生最后一遭能有他陪着走一段。

  

   第二日他如约过来取录音笔,我不想让他看到我颓然虚弱的样子,但又不想让我在等他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老人与海》翻开放在被子上装样子,这本是当年他告别前归还那本,我一直带着当留份念想。

  我在和他重逢前双目就已经几近不可视物,故而房间内昏暗与否我很难察觉,在光线阴暗的环境里看书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很忙,我也不好耽误他太多时间,只是跟他解释一下我身体状况不太好,没办法一次性录完,托他明日再来一趟,他应下之后拿着录音笔离去。

  他没有询问我双目的问题,似乎并未察觉我双目的问题。

  

  

  第三日我听到窗外传来雨声,为了验证昨日的猜想,我故意效仿着昨日,他进来后也依旧是同昨日一般劝告我在光线不足的地方看书伤眼睛。

  看来他是真的没想过我已不能视物。

  或许他只当我是懒得起身去开灯,又不好意思麻烦叫护士过来帮忙,所以才会就着这般昏暗的光线看书吧。

  同昨日一般,我托他明日再走一趟,虽然存着想多见他几次的心思,但我所言却皆为属实,我尚能思考、脑子清明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想死亡已经快走到我床边了。

  

  

  第四日他过来第一句就验证了我昨日的猜想,我没忍住调侃他一句他的观察力,对于他的反问我没有作答。若是我为他解惑,我该怎么解释我这些日一直拿着书装出看书的模样呢?

  不愿让他知道我视力有碍?

  那我又该怎么解释我为什么不愿他知道这个事情呢?

  人只有面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过分在乎自己的缺陷,或是担忧这个缺陷会招致对方不喜,或是担心这个缺陷会引致对方过分担忧。

  我与他如今不过是才见过几回的陌生人,不论如何都谈不上在乎二字。

  所以我只能含笑揭过那句调侃。

  这次没等我开口请求他明日再过来一趟他便自己开声发问。

  他似乎已经开始适应每日中午过来我病房这走一趟了。

  

  第五日若陀结束出差,过来为我进行例行检查,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达达利亚,我虽不能视物,但能靠着脚步声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整个过程都是若陀在发问,他一声不吭地旁边记录。

  中午他过来时我依旧拿着书靠坐在床头装出看书的样子,我想知道他知道我不能视物后是选择拆穿我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维持原状。

  他选择了后者。

  想来也是,我现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最近能每日见上一面的陌生人,我为何隐瞒身体状况于他而言都不甚重要,昨日的担忧倒是有些庸人自扰了。

  他这次留下的时间比之前久上一些,他问我给小夕讲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说是要去给小夕剧透。

  提到小夕他的语气会轻快许多,我想他应该是把小夕当做妹妹看待了。

  他很喜欢孩子,这个他还在福利院时我就知道了。我和他初遇那日,他就是跟附近那些嘲笑福利院里都是【没了爹妈的崽种】的孩子打架,被那些小孩家长找上门、惹怒院长后为了躲避她的怒火才翻墙躲进我家。

  他在福利院里时是所有年纪小的孩子的大哥,用着自己的办法保护那些比他小的孩子。

  大概是忆起往事,我险些说漏了口,说那个故事他小时候我给他讲过。

  好在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我有惊无险地圆了过去。

  

  

  第六日他过来时情绪很低,我直觉可能是跟小夕有关,没忍住跟他打听了下小夕的近况,他说小夕近况还好,我心中虽有疑虑,但面上还是装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当天下午跟若陀又确认一次后才放下心。

  故事已然录到结尾,再有一日他就不用特意过来我这走一趟了。

  我本以为他会松一口气,谁知他却是跟我说和我闲聊能让他放松不少。

  尽管是客套话,但我依旧很高兴听到他如此说。

  大概是将死之人的任性,我拆穿了他的客套,他竟是羞恼般说那是他的真心话。

  不管客套也好,真心也罢,他只要出现在我身边我都总归是高兴的。

  所以我下意识跟他道了一声谢,谢他幼时的陪伴,谢他如今的相送一程。

  也谢他对我的喜欢。

  虽然他藏得很好,但我依旧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一些。

  很抱歉啊,阿贾克斯,我们的重逢如此糟糕。

  

  

  第七日我录完结尾将录音笔摆到床头柜上后突觉一阵心慌,我说不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无法在床上继续坐着,许久都没有散下去。

  最终我摸索着从床上走到窗边,想着呼吸些新鲜空气会让我好受些。

  今日难得有阳光,虽已至中午时分,但却没有多毒辣,落到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那种没来由的心慌也被这道透过窗户洒进的阳光抚平。

  这股温暖我还能感受几次呢?

  我不太确定。

  就在我晒着太阳、感受阳光的温暖思考时,他如约过来取录音笔,只是我没想到我不在床上吓到了他,他连之前一直维持着的疏离有礼的伪装都顾不得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又向他问起小夕,他用闷闷的声音有些无奈地说小夕近况不错,跟往常一般,比其他孩子闹腾得多。

  闹腾些说明很有活力,病情没有恶化,总归都是好事。

  



  第八日他没有过来,我伸手在床边摸索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故事昨日已经讲完了,他已经不用再过来走那么一趟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到了这天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我不打算向他揭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我不该去破坏他现有的生活轨迹。他过来为李夕颜拿录音笔和我独处那几分钟已经是我贪心得来的结果,将死之人不该太过贪心。

  只是我没想到当晚我被骨痛折磨得睡不着时,听到病房外传来他的脚步声,在窗口停留许久也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我思索片刻便开声让他进来。

  我出于安慰的心态将手中习惯性随身携带的《老人与海》递过去给他,那是当年他来辞别时归还那本。

  我没想到这本书勾起了他的回忆,他问我要不要听故事。

  我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故事,遂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我们初遇时他视角版本的故事。

  我没想到当年那个他主动亲上来的吻让他愧疚了这么久,时至今日仍在折磨他,更没想到在他的视角中,摩拉克斯已然身逝。

  那重逢这数日他对我所怀有的感情……

  在意识到我可能成为自己的替身时我顿觉有些好笑,然后带着不太厚道的心思想着,这孩子也是倒霉,两段感情都注定不得善终。

  他大概是累得很了,趴在我被子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时睡了过去。

  我没忍住伸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他已然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脸颊清瘦,下巴处还有没来得及刮去的胡茬。

  对不起啊,我亲爱的少年,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第九日他上午跟着若陀过来例行检查,和上次一样,他依旧全程一言不发。

  中午时分他在我病房窗口站着时,被受我之托从京市赶来的魈逮住,但他只是匆匆离去,没有进来同我打招呼。

  我托魈从我书房的抽屉里拿出当年那支定制的钢笔带到南城,并且通过口述让魈给我代写了一封信。

  完成后我将这两样东西一同交给若陀,让他在我死后替我转交给阿贾克斯。

  我不愿让他目送着我死去。

  所以我很任性地单方面剥夺了他与我告别的权力。

  将死之人总该是有些任性的权力。

  

  

  第十日胡桃也赶到了医院,我能感觉到我的命数就在这两日了,把他们叫过来安排一些身后事。

  只是我没想到这次他又被魈逮了个正着,我本想和昨日一般当做不知道,没想到魈直接开声朝我说他过来了,这下我也不能当做不知道。

  唉,魈那个死脑筋的孩子。

  我知道魈是想让我和他好好道别,只是魈太高估我对他的狠心程度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再次向他询问小夕的近况,他说小夕最近开始缠着他讲故事,听着很有活力,是一件好事。

  他在应完我的问话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我猜他是因为第八日晚的事情感到别扭。

  他说下次得空再过来看我。

  我本不应该应他这句下次,但我还是说了好,就如当年我应该推开他,最后还是由着他逾矩。

  我总是这样,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太过任性和自私又一边做着这些任性和自私的事情。

  对不起啊,阿贾克斯,我们的重逢如此糟糕。

  也请你原谅我擅自剥夺了你与我告别的权力。

  我是一个自私又任性的人,你之于我是特别的,所以我不愿与你告别。

  请不要担心,我不会走得很急,我会慢慢等着你追上来。

  我希望你可以看到比我更多的风景,山川海月、日出晚霞,我的少年应该看完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追上我时,可以如同当年告别一般,给我一个拥抱,给我一个吻,这次我会好好回应你的。

  

  

  

  

好好好,大家七夕快乐,相信你们看完小情侣双向奔赴也很快乐的(确信)

还有鸭医生整篇印刷成无料了,阿b这边抽三本付邮送,有兴趣到主页翻一下,还有个本宣也可以看看。

最后补一下文中没有提到的设定,这些设定多少是有些写作视角限制,我很难塞到正文里。


  1、文中世界是有转世这一设定的,鸭鸭和先生在姻缘树上有名,注定每一世都会爱上对方,也就是他们对双方都是满好感的,不论在什么年龄段遇见都会一眼喜欢上对方,算是解释一下先生对于幼年鸭心动这种可刑可拷的行为。


  2、关于先生改名这件事,祖父找人卜卦给出的卦象是先生的命数尽于二十三岁,先生觉得自己身体养的壮实了些只是回光返照带来的错觉。


  祖父托卜卦那人为先生改命,从命数来说祖父是长寿的命数,他用自己剩余那三十多年的寿数做交换,一半给卜卦那人,一半给了先生,对外则是宣布摩拉克斯已然死亡,新的继承人是钟离。


  3、关于鸭鸭觉得先生已经死亡这件事,理由承接第二点,鸭鸭高三写给先生的信寄到老宅后被老宅那边的佣人退回,理由是没有摩拉克斯这个人。老宅的佣人是在先生改名后新雇佣的,对他们来说老宅的小主人是钟离而不是摩拉克斯。


  大学期间鸭鸭也有在查找先生的信息,但祖父对先生保护得很好,鸭鸭没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业后鸭鸭去了一趟老宅,老宅的佣人在收到鸭鸭的信后和祖父那般提过,祖父给他们回的消息是摩拉克斯已经死了,所以鸭鸭找上门后佣人那边给鸭鸭的回复是先生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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