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 “今夕……何夕？” \n “应该是四月十六。”\n “永乐八年四月十六日申时之前的一刻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一刻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刻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的，因为已经过去了。”微醺的鲜于梦得意的撩着自己有些散乱的金发 ，笑吟吟的看着我。\n 但其实在一刻钟之前，我和鲜于梦还素不相识。那时候她还在她的客栈里，而我在沙漠中找人。\n 在戈壁沙漠里长途跋涉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风沙在脸上刮过，甚至倒灌进鼻子和嘴里。这种让人无以复加的痛苦让我对要找的对象充满了敬意。\n 终于，在人和马都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家小客栈。它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沙漠和戈壁交接的地方，像是及时雨般的浇灌着我近乎干枯的意志。\n “龙-门-客-栈。”\n 我干枯的嘴唇勉强碰撞着念出了它的名字，同时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马儿也开始嘶鸣起来，为即将的到来的食物和水感到兴奋。\n “掌柜的，温一壶羊羔酒，切八两牛肉，再来两碗阳春面！”栓好马后我大步流星踏入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下，熟练的摘下斗笠掸了几下桌子上的灰尘。\n “客官来啦！”，在柜台边倚窗托腮的老板娘立刻起身端着茶具和抹布过来了。\n “老板娘，你这桌子上灰厚厚的一层啊，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太好？”我问道。但其实我知道，这桌上灰尘不多，都是是沙漠里的沙子，真正灰尘多的，都在那些平日见不到灰尘的地方。\n “客官真是一针见血啊，这个地方在刚开春的时间人本来就少，再加上最近朝廷大军过来要和北边开战了，哪还有多少人往这来啊？”老板娘边说边用抹布将沙子和灰尘清理的干干净净。\n 我放下了剑和斗笠，顺手将弯刀别入腰间，又从兜里摸索着拿出一些碎银拍在桌子上。\n “方才说的那几样快些端上来吧。”我的肚子已经不耐烦的在叫唤。\n “看来客官赶来好几天的路啊，先喝杯茶解解渴吧。”，说着老板娘沏了一杯茶递了过来。我接过茶仰头一饮而净，又伸出茶杯来示意老板娘再来一杯。\n “噗哧”，老板娘笑出声来，“客官可知道刚才一口就喝掉了一两银子吗？”\n “啊？”，我闻言脸色巨变，要知道出这趟任务我身上总共也就带了八两银子，“老板娘莫不是在开玩笑？这里能有什么茶水一杯值得上一两银子的？难不成这是家黑店吗？”\n “客官喝过明前龙井吗？”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n “没有。久闻其名，未曾喝过。”\n “那你刚才喝过了。”\n “啊？我刚才喝的是明前龙井？”，我大惊失色，这么好的茶我却囫囵吞枣般的喝了，一点味道都没品出来，真是浪费至极，最可恶的是还花了我整整一两银子，这个可恶的老板娘，分明就是在坑我银子，但偏偏我又无法鉴别这明前龙井的真伪。\n “客官若是怀疑我用假茶诓你，那我可以赠予客官一杯再尝尝。”，老板娘做势又要倒一杯。\n “莫要再倒了，还是快些把牛肉羊羔酒端上来吧！”我饿的不行，催促这老板娘。\n “客官真是好运，这羊羔酒剩的不多了，若是再晚来两日，也就喝不到了。”片刻时间不到，老板娘便端上了酒肉。酒肉一上桌，我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老板娘则是回到柜台后面继续看着窗外。\n 片刻功夫，我已将餐食消灭大半，是时候问些事情了。\n “老板，这俩天有没有什么客人来过店里？”\n “嗯？客官这不是在开玩笑嘛，若是没有客人，我这客栈也没必要开张了。”老板娘回过神来。\n “早就听说龙门客栈是塞外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就想和老板娘打听点事。”\n “龙门客栈和龙门镖局没有关系。”\n “不是，我没问这个，我想问的是，是不是有两个姑娘来过这。”\n “两个姑娘？”\n “是！”\n “有。”老板娘的望向窗外，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似乎陷入了沉思。\n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一个人的名字，她曾经很喜欢我。”\n “她叫唐九夏，如同仙女一般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n “本仙姑名为唐九夏，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n “刚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哭包，很容易就哭的稀里哗啦的。不曾想这个小哭包不仅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名剑客，手上一柄红雨剑常人莫能近身。”\n “因此我让她在客栈里跑堂。”\n “跑堂？”，听到这我忍不下去了，“你让一个什么都会的人去干一份什么人都能干的工作。而且，你说的这个小姑娘和我要找的……”我话还没说完，老板娘打断了我的话又继续说起来。\n “你不懂，当时和她搭班的还有另一个姑娘，叫吉诺儿，和我一样一头的黄发。”老板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n “她是客栈的金牌厨师，平常最喜欢待的地方是马厩。”\n “为什么？为什么厨师最喜欢呆的地方是马厩。”\n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对于马有种天生的热爱。”\n “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总是啊~哈哈哈哈这样笑，比较难，我不太模仿的来。”，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对面，向我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n “后面还有个小丫头，被人坑了一千七百文钱，流落到这里给我打工。于是我让她当了账房。”\n “老板娘你的心可真大，让一个傻乎乎的丫头当账房。”我觉得老板娘的客栈能存活至今简直是个奇迹。\n “也许吧”，老板娘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杯子满上了酒，抿了一口，“后来，吉诺儿和唐九夏这两个姑娘先后离开了客栈，都像个哭包一样离开的。”\n “于是我把她俩的画像贴在客栈大门后面，既是门神，又是寻人告示。”说完，老板娘又喝了一口。\n “我知道她们回来的可能很小，可是我还是在等。我在门口坐了两天两夜，看着天空在不断的变化，我才发现原来我到这里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这片天空。”，老板娘沉默了一下，忽然看着我，气势变得凌厉起来，“这是我找的人，你呢？”\n “我？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要找的是谁了吧。鲜于梦，鲜于女侠。”\n “哦？说说，怎么猜到的？”\n “尽管你易了容，换了声线，但是头发颜色却无法更改，其次，你沏茶时手上的老茧告诉了我你是个习武之人，之后你走路时的习惯也暴露了你其实是个轻功高手。”\n “仅凭这些可不足以断定我的身份。”\n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沏茶时目光全在我身上，然而却能用内力控制着茶水分毫不差的落入杯中。这种功力，加上上述的种种，能做到的人，只有你，鲜于梦。”\n “真是精彩”，老板娘鼓起掌来，“说的对，我就是鲜于梦”\n 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她亲口承认是鲜于梦的时候，我还是震惊到了。我左手去掏弯刀，右手向桌上的宝剑伸去。\n “今夕……何夕？” \n “应该是四月十六。”\n “永乐八年四月十六日申时之前的一刻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一刻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刻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的，因为已经过去了。”微醺的鲜于梦得意的撩着自己有些散乱的金发 ，笑吟吟的看着我。\n “我们？朋友？”，我的大脑一片凌乱。\n “既然是朋友，那我分享了要找的人，你是不是也……”\n “你确定？”\n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n “好，我要找的人是……”，我忽然暴起，右手意图拿起铁剑，却被鲜于梦一筷子将剑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另一边左手弯刀摸出一半，鲜于梦的手已经搭在我的肩上了。\n “小心思还挺多的，你那把弯刀一进来我就看到了，还试图藏起来，真是可笑至极。”，鲜于梦嘲讽着我拙劣的演技，我此刻已是汗如雨下，一动不动。\n “你不愿意说就让我来替你说吧。”，鲜于梦拿开了搭在我肩上的手，“你虎口的老茧是用军队的制式兵器才会有的老茧，说明你从过军，再结合这几天朝廷的动向，不难得出你就是明军的一员，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n说到这里，鲜于梦敲了敲桌子，“至于你的任务目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目标是两个小姑娘。”\n “是的。”，我垂头丧气。\n “之前说的明前龙井是骗你的，你喝的是普通的茶。不过明前龙井我还真有，就是你找的那俩姑娘送我的。”\n “所以，那俩姑娘的身份，我也略知一二了，敢对大明长公主和她的好友下手的人，必定不简单。不过还好你只是个喽啰，说明上面对这事还没有志在必得的意思，这事就还有操作的空间。”\n “还有，用弯刀嫁祸给瓦剌的想法真是愚蠢。”\n “所以，你真不打算说些什么吗？”\n “我……你说的都对，不过有一点错了。我不是去杀她们，而是要去保护她们，”\n “嗯？”，我第一次看见鲜于梦脸上出现失态的表情。\n “我等受太子之托，要照顾好长公主和叶姑娘。从入沙漠以来，灭了多股假沙盗和假瓦剌人，这刀便是战利品。”，我光明正大的拿出了弯刀。\n “后来一场黑风暴过后，我就与所有人失联了，这才开始到处找人，第一要找到的肯定得是保护目标。”\n 鲜于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到，“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n “我这里有杯酒叫醉生梦死，撒谎的人喝了会死，说真话的人喝了会睡一觉做个好梦。你，要来一杯吗？”\n “你确定喝了真的会醉生梦死吗？”\n “会。”\n “那我来一杯。”\n “给。”\n 这个名为醉生梦死的酒，味道意外的清冽又醇厚。\n “既然你没有说慌，那我也坦诚相待。”鲜于梦一拂袖，漏出自己的真面容来。那是一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脸，没有摄人心魄的美但却莫名的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一旦对上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了。\n “长时间盯着别人脸看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鲜于梦开口道。这声音与原先的声音也不一样，听起来成熟知性但又有着俏皮和可爱，总之就是一个词，清醇。\n “抱歉，是我失礼了。”，我赶忙道歉，“不过我还有个疑问。”\n “既然你一直在等她们，那当初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们留下来。”\n 鲜于梦听完笑了笑说:“看来你有很多事放不下，记住，做人要潇洒一点。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辈子，我喜欢花，难道要摘下来闻一闻；我喜欢风，难道你让风停下来；我喜欢云，难道你就让云罩着我；我喜欢海，难道我去跳海”\n “还有，有时候太照顾别人感受，你会失去自我的。”\n “中间的度，自己好好把握吧。”\n “受教了。”，我被鲜于梦的态度所折服。\n “那我们就不要再兜圈子了，你应该知道，醉生梦死并不能醉生梦死。所以你不是太子的人，你到底是哪方势力的人？”\n “你确定要知道吗，知道这种事可是活不长的。”\n “说。”\n “我是三皇子派来杀长公主和叶姑娘的。但一直离军队太近不好动手，直到进入了戈壁沙漠，才开始有机会，没想到又因为黑风暴跟丢了，后面就来到这里了。”\n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n “三皇子害死了张美人，又准备对长公主动手，如果按你说的借瓦剌之手除掉长公主是个愚蠢的想法，那他们应该回利用张美人的死做文章，让她们在奔丧的时候遇到什么意外。”\n “所以如果你真想救她们的话，去南京等她们吧。”\n “那你呢？”\n “完不成任务，我回去死路一条，就让我在这里帮你等她们吧。”\n “那就分头行动吧。”\n “那里桃花开了，我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鲜于梦背上行囊，奔赴南京。我站在客栈门口，目送着鲜于梦离开，然后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眺望着远方的日子。就算你问我到底在看什么，我也无法给出答案。但是，这么多天看下来，我得到了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的答案。\n 沙漠的那边，是什么？\n 沙漠。\n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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