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架空】【骑砍向】钦定库塞特源流考（4）

“先生先生，快出来玩，雪很大！”

 

帐外的雪下得一如既往的大，洛天依拨开小门，出去叫自己那些在大雪里玩闹的学生回来继续上课。雪花落在乌青色线袍的肩头，洛天依下意识伸手去掸，这才想起，现在是1094年，这已经是她在库塞特度过的第七个春天了。

 

1087年夏天，阿契特部的长老墨速宜差一点和自己的侄女动了刀子，一贯老练沉稳的年轻人难得冲动一次，最后还是败了，只能继续做她的四格格，做部族里最硬的弓。而洛家被安了个收容帝国残兵的罪名，全家被强制迁徙去乌兰堡附近的居民点居住。说是全家，可奥尼拉的一场劫难过后，剩下的也只有洛天依一人了。

 

库塞特在帝国北方，阿契特在库塞特北方，乌兰则是在阿契特的极东、极北之处。1088年，蒙楚格去世，阿契特用一场宫变铲掉了兀尔浑和合儿必特，然后扶了自己的候选人穆德里做了汗位，后来，新的汗国搬出了乌兰的王帐，用帝国曾经的都城俄尔堤西亚做了首都。

 

1087年深秋，可剌被调回家乡，在乌兰附近的某个城堡做了协领，上任第二天，她跑到乌兰来找洛天依，给洛天依找了个教书的工作糊口，又给她些钱粮。洛天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个札萨克王公为什么会特意来找到自己，即使可剌从没在她面前开口提过所有这些事背后的那个人。

 

“先生先生，你听说了吗，王帐给我们派了新的驻防将军！”

 

哦，驻防将军。

 

记得可剌找到她的那年，那个人刚做了奥尼拉的副都统。

 

早在1088年穆德里登基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离开乌兰回到自己的奥尼拉了，可洛天依没有选择回去。她早就孤身一人，故乡面目全非，故人大多无处可寻，若非天人永隔，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也许奥尼拉城只有一人还认得自己，可心里那人早已在1087年春天的大火中崩裂，正如故乡其他的一切。

 

洛天依和城里的孩子们在一起已经七年，她转头看向帐外打闹的孩子们，不住地想起二十余年前奥尼拉城里洛家的一批孩子们。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谁能想象，这些来自草原上、大山里的孩子一旦跨上弓刀，聚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旗帜下，就会成为魔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呢，洛天依自己也不知道。

 

“先生先生，你听说了吗，听说我们新任的驻防将军和先生你一样大，是汗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驻防将军呢！”

 

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毛边皮袍子，腰带上别着小刀和玩闹时用桦木枝条做的小弓，一头盘髻已经在打闹中散成麻花辫。

 

也许那人儿时也是这样吧。

 

“来，进来喝点热水“

 

洛天依没有回答孩子的话，而是转身去火炉边拿存着热水的陶罐。

 

“先生先生，我在榜上看过，她叫阿灵阿”

 

“阿灵阿，是那个意思吧，像山一样，又高又大？”，洛天依比划了一下，探出门去，伸手指着远方雪雾中的山峰。

 

洛天依早就把库塞特语说的纯熟，而库塞特贵族们给孩子起名却总喜欢挑帝国语里面的好字。据说乌兰附近有个喀拉库吉特牛录的佐领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光明福，结果被参领骂了一顿，说光福和明福都好，光明福这样的名字听着像是帝国南方人。

 

小孩子点点头，“就是那个，将军明天就会来乌兰上任了，用的还是王家的仪仗，因为她还是大汗的妹妹呢！爹爹说她以前立过好大的战功，不过那都是有我以前的事情了”

 

陶罐碎在地上，温水溅满在毛毡上，水滴毛皮尖上形成水珠，就像泪滴。

 

孩子惊呼一声，洛天依只是慢慢背过身去收拾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