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41
41 往事
从来不是时光夺走了我们的童真，是我们自己没有抓住它。
“我们出去说吧。”卷沉默了会，率先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离开了立风家里，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为什么要出来？”十爷有些疑惑，公园里人更多。
“家里有眼睛。”
看着十爷有些疑惑的样子，卷平静地解释道：“警方应该早就在调查‘笑脸’了吧。”
十爷愣住，卷儿怎么会知道笑脸。
“笑脸组织的至上者，是雨中女郎。而从你第一次去立风家里，应该就注意到了这点。立风家里只有一副重复的画，那就是世界禁画《雨中女郎》。雨中女郎重复出现在立风家几乎所有的房间里，这不是巧合。”
“立风家里每张雨中女郎，都由特殊的单面镜制成，画的背后，是24小时运作的摄像头。”
“女郎通过摄像头，监视掌控笑脸组织的成员。”
“所以他的家里，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卷的声音清清冷冷，语调平静。十爷想起立风也曾和他提过，自己一直被眼睛盯着，原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背后竟是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卷儿，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样的卷儿，不像平常那样阳光明媚，反倒像耀眼阳光下人眼无法直视到的盲点，永远捕捉不到，看不清楚。
公园里人来人往，卷与十爷在小道上缓缓走着。
卷沉默了一会：“因为当年，我曾是笑脸的半成品。”
他停下脚步，看向震惊的十爷，缓缓开口：“飒飒一开始只是我的训练对象，等待他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反杀我，要么被我杀死。”
卷低下头微微笑了笑：“但是他，创造出了第三种可能。”
啧，头疼。
立风从昏迷中缓缓找回意识，头晕地一时半会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待视线聚焦，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一个地下室。
不算小的地下室。
地下室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啤酒桶和杂物，空气很干燥，唯一的亮光就是通风口。想必这个地下室是用来储存酒的。立风被绑坐在一张木椅子上，椅子放在空间的中心，他的周围空旷无物。
立风动了动身体，麻绳紧紧地限制住他的动作。就连椅子都被链条固定在了原地。
嗯，逃不了了。
十秒钟确认完自己的处境，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清醒，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人来。
“呵……”低哑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地下室回荡，显得几分诡异。
没过多久，地下室又响起了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噔、噔、噔……
这一次，声音是从立风身后传过来的。
脚步声在立风身后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下，巨大的压迫感就在背后，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如毒蛇一般钻进自己的口鼻。
女人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绸缎布条，她将手轻轻搭在立风肩上。
“我的立风，还是这样有趣。”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一双手，指尖涂着血红的指甲油。它的冰凉透过立风的衣服传到他的皮肤上。
“这一次，又是什么游戏呢？”
立风微微笑了笑，朱色的唇弯起一个鬼魅的弧度。
女人笑了笑，突然将那条黑色绸缎绕过立风脆弱白皙的脖颈，从背后狠狠地用力绞紧。
空气迅速流失，肺部储存的空气不足支撑太久，而女人绕在他脖子上的黑色绸缎却愈发收紧，在脖子上绞出明显的勒痕。立风紧皱着眉，却没什么挣扎。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样全身受控的情况下，挣扎反而会加速空气的流失。
在肺部最后一点空气耗尽的时候，女人终于松开了绸缎，立风还未来得及大口呼吸，一只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从立风身后钳住立风的下巴。
“我们，先来个游戏前的热身。”
女人掐着立风下巴的手极为用力，立风的脸上出现她的指痕。
女人阴晴不定，立风早已习惯。他身上的一部分性格也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女人的影响。
立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嗯，还不错。”
他的眼里是地狱最深处的黑色，这黑色之中，隐约可见地狱之火的光。
“我开始兴奋了。”
女人笑了笑：“我很喜欢你的眼睛，让我舍不得多看。”
“卷也是这样的吧，他很喜欢亲吻你的眼睛。”
“这么好看的眼睛，被别人沾染了，我很不喜欢。”女人的声音突然阴冷，“我好想……挖掉它。”
立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女人阴冷的话语并不让他觉得害怕，他反倒低哑地笑了一声。
“你要是舍得，你就来啊。”
“我保证不挣扎，乖乖给你挖。”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女人缓步走到立风面前，微微俯下身体，挑起立风下巴。
望进那双如深渊一般的眼睛，女人弯起妩媚的唇：“你说对了，现在我还舍不得。”
女人温柔地用黑色绸缎遮住立风的眼睛，打了一个结：“这样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你的眼睛属于别人了。”
绸缎制品厚实，立风被剥夺了视线，其他感官更为敏感，也能感受到更多痛楚。
接下来，女人的游戏，才正式开始。
那将会是对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与控制，是记忆里最可怕深沉的噩梦，如一脚踏进深海，离海面越来越远，感受越来越冰冷的海水与越来越黑暗的粘稠，无论怎样挣扎，都渺小地如同蜉蝣，一阵微风就能把自己掀翻在水里，翅膀凋零，不见踪影。
可立风的嘴角，却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卷找了个秋千坐下，公园里小孩多，此时卷儿身边的秋千被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坐着。十爷盯了他一会，小朋友就哭着鼻子去找妈妈了。
十爷顺理成章地坐在卷身边的秋千上。
卷微微笑了笑：“欺负小朋友干什么，我们以前也是小朋友。”
十爷瘪了瘪嘴，卷儿微笑的样子，倒是与从前有几分像，让自己很想多看几眼。
不过此时，正事更重要。
“你是说，在最后一次训练中，女郎要求你杀了飒飒，但是最终你没有动手，在飒飒的掩护下逃离了组织，而飒飒取代了你，从此成了笑脸的成员。”
回忆往事，卷的眼神有些深沉。
“十，你可能很疑惑，为什么短短十几天，我的变化这么大。”
“你甚至会怀疑，飒飒是不是囚禁了我，催眠了我，试图同化我。亦或是，我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这些都不是真相。”
卷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人格分裂的案子。不过是我比飒飒幸运。我出逃后，我现在的养父母刚好路过，他们给了我新生。他们对我很好，而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一个可怕的人，我太渴望家庭的温暖了。我想抛弃我的过去，所以我一直在假装，我假装地太努力了，努力到我自己都忘记了往事。”
烛光下，它的影子有两重。一重是自己，一重是面具。
立风将卷儿绑回家里，从未有伤害他的举动。在阁楼里的催眠，让自己杀了他并捅了自己一刀，不过是在唤醒他的记忆。
立风曾说“我马上会放你走，不过你，是别想出去了”让卷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好在多年学习心理学，他深知双重人格是不太可能被催眠的。在立风的引导下，他逐渐找回了当年的记忆。
立风握着他的手捅了自己一刀，让他终于打破了面具，正视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他手拿匕首，飒飒身受重伤，几乎只有一口气了。女郎知道，只要卷儿杀了他，就能成为真正的魔鬼，成为合格的笑脸成员。
女郎是情感掌控的高手，她通过心理暗示和催眠，通过身体虐待和精神关爱，让一个人彻底沦为她的奴隶，沦为女王的骑士。
“你不想看看，那绝美之人口吐鲜血，一身白色衬衫上绽开血色花朵的样子吗。”
“你不想看看，那绝美之人濒死时，眼里如见到天堂般的欢愉与解脱吗？”
“你不想看看，那绝美之人尚为温热的尸体，如木偶娃娃般被用鱼线摆弄的可怜样子吗？”
女郎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挥之不去已经陷入疯狂的卷正要将匕首刺进飒飒的心脏，却听到飒飒微弱的声音。
“卷儿，卷儿。”
“醒一醒，你要停下。”
飒飒倒在血泊中，污浊的血迹在他惨白脆弱的脸上，如艺术作品一般绝美。他伸手握住那只
会夺去他生命的匕首，尖锐的匕首刺破他的手，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腕滴到胸前。
“卷儿，逃出去，就现在。”
他虚弱地笑了笑：“别怕，我会回来找你。”
立风在阁楼里尝试用催眠唤醒卷的记忆，但是卷为自己建立了特别强大的防御，超乎立风的想象。立风的催眠失败了。
于是立风让卷儿捅了自己一刀，重现当年场景，这样剧烈的刺激，彻底唤醒了卷儿的全部记忆。
看似恶人的立风，通过一系列看似可怕的行为，杀死了他的面具，却终于让他重新活回自己。
立风时不时在英国暗地里观察卷儿，只是为了观察他的心理状况。
如果卷儿能够完全骗过自己，成为一个阳光开朗的人，立风或许永远不会再来找他。
只是立风明白，卷的自我欺骗，已经让他陷入了灵魂的分裂。他疯狂而不自知，用阳光开朗的模样应对外界，内心的不平衡却逐年递增。
总有一天，他会自我崩溃。
“所以十爷，”卷儿笑了笑，“你以为立风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其实他只是救了我。而你说喜欢我，喜欢的也只是一张面具而已。”
太大的信息量让十爷沉默着消化。现实比小说荒诞，真相比表象悲情。
公园里人群吵吵闹闹，孩子跑来跑去，嬉笑玩耍，被十爷吓跑的小孩拉着妈妈的衣角，红着眼睛指着两个人的方向：“妈妈，我把秋千让给他们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还不高兴呀？”
妈妈低下身子摸着孩子的头，温柔地笑笑：“因为他们不再是小朋友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