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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学平行时空末世文连载《悬溺》-09

2023-01-07 23:40 作者:千山阅尽暮晚辞  | 我要投稿

有人说,命中注定的人,或许隔了三座大山,十片大海,有千场雨,百阵风,但是他一定会来走完前面的九十九步,到你身旁,然后牵你走完最后一步。然后静静的看着彼此的眼睛,仿佛沦陷在了漫天星河中,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长篇第九章,有欢笑,有甜甜的糖,也有一直以来所恐惧的东西真正发生时的手足无措与绝望。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噩梦,最大的区别仅仅是能够让自己勇敢起来的那个人在不在身边。

在浩瀚的资料中寻找着拯救整个世界的方法。战斗,拯救,离别。因你眷恋着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让破碎的星河重归静谧。

文笔粗陋,如有不足,还请海涵指正。

本次长篇主南北,纬钧九明启程冬春次主线。全员配合。



《悬溺》-09  


“今天的药换完就可以收拾收拾回房间养着,不过洗澡什么的暂时别想了。”郎东哲摘掉手套扔到一旁的酒精盘子里,看着面前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任由蒲熠星一颗一颗的系好睡衣扣子的郭文韬,示意着站在一旁收拾好医疗器械的王春彧去把熬好的药端来。

“想下去走一走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强求自己,撑不住就多休息一会儿。”

“辛苦你了,郎老师。”蒲熠星赶紧从王春彧手里接过药碗,用手背贴在碗边上感受着温度是否合适,仔细确认过后才转过身递到身后的郭文韬手里。

“哼.....”郎东哲没好气的看了蒲熠星一眼,随即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你就别天天跟着了,我这儿还有事儿得你帮忙。”

“放心,我一定按时来报道。”知道郎东哲话里真正意思的蒲熠星赶忙点着头。

看着面前一唱一和像在打哑谜一样的两人,王春彧一边接过郭文韬手里的空碗招呼着蒲熠星坐下,一边转过身用眼神示意着郎东哲就此打住,别再多说其他了的。

接收到信息的郎东哲瞬间收敛了严肃的神情,目光柔和的点了点头,而蒲熠星见状也赶紧换上一副笑容走到郭文韬身边,也顾不上身上伤口,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站起来,冲着郎东哲王春彧微微点了点头,慢慢的往门口走去。

“王老师,你看这..”郎东哲望着那两个搀扶着越走越远的身影,一时有些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如何:“伤的更重的一个反倒还扶着别人,你说这是个什么操作。”

“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王春彧依旧从桌子上拿过之前就泡好的茶,递到郎东哲手里然后顺手关上三楼的门。

“也是,终于又只剩下我们两个老人家了。”忙碌了一周,也热闹了一周的三楼医疗间终于又恢复了久违的寂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郎东哲和王春彧两个人。

“小齐在说,要不要把晋晔调上来和咱们一个房间。”

“没必要,本来也就只是睡觉的时候才回一趟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面几乎有十六个小时都泡在药房或是治疗室里的郎东哲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歇会儿吧,你这几天都是担惊受怕的。”王春彧习惯的将手搭在对方肩头上轻轻的捏了捏。

“如果他们说的那个解药是真的,咱们能够结束这个末世,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郎东哲放下杯子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的握到手心里,然后拉着手放下来侧过身看着对方。

“回光明村里,回咱们家,回咱们的小诊所。”依旧是温和柔软的语气,却满满都是期待与憧憬。

“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有钓鱼,以后回去了手艺会不会生疏掉。”

“之前你还老是骗我说是出门转转,然后最终就是跟你一起去山上找那些药材。”王春彧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明显已经多了不少白发的人,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没事,以后我还敢。”

“诶?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路搀扶着刚刚走到楼梯口的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听见身后房间里远远传来那久违的笑声,对视一眼,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同时更加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一楼客厅,经过一个星期的咬牙坚持,石凯已经开始适应脱离轮椅依靠着双拐活动,而一直守在身边的罗予彤也不再那么紧张,渐渐地也放开手让他自己在客厅里溜达。

“蒲哥,韬哥。”看着从楼上一步一步向着客厅走来的蒲熠星和郭文韬,原本正拄着拐和唐九洲一起站在白板面前讨论着什么的石凯赶紧示意坐在沙发上正和邵明明整理着刚刚烘干的那些衣服的罗予彤把轮椅推了过去。

“看样子你恢复的蛮好的。”从楼上走到客厅,脸色有些略微发白的郭文韬坐在轮椅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的伤呢?如何了?”石凯一边坐到椅子上,一边看似无意的瞄了推着轮椅略有些吃力的蒲熠星一眼。

“贯穿伤不太好愈合,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原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几人对话的唐九洲赶紧向前几步接过了蒲熠星手里的轮椅把手,眉头稍稍皱了一下,略微的向着沙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都坐着聊吧,正好文韬你在,帮我们看看最近盘出来的几条线索。”

“那我去叫峻纬他们。”邵明明赶紧抱起一大摞叠好的衣服往二楼走去。

郭文韬一点点调整着找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轮椅椅背上,一张一张的仔细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同时也在努力的调动着着另外一边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信息:“这些放射性的物质,目前有初步的定论了吗?”

“暂时没有,小齐说到时候想办法联动一下之前认识的法医团那些人。”

“法医团?”原本一直低头思考着什么的郭文韬眉头蹙了蹙,嘴角挑了挑,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阿蒲,郎老师让咱们上去一趟,有点事。”周峻纬看了一眼时间,眼角余光一边瞄着郭文韬的反应,一边和黄子一起站到蒲熠星身边等着。

齐思钧也赶紧的搬了张凳子坐到郭文韬身边,有意的遮挡着视线,同时也低着头提出一些问题转移着视线。

“你先去吧,我这边和小齐他们看一看资料,没事的。”

目送着那三个人勾肩搭背的往楼上走去,郭文韬眼神微微一沉,转过头看着齐思钧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之前赵一说的那些话,为什么还要牵扯另外的人进来?”

“我们只有配方,而且还是那个世界线的配方。”齐思钧一边保持着自己神情的正常,一边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到。

“来回配比的不也就是那几个原料吗。”

“但是每一份原料的占比也不是我们能把握的,而现在这个世界不允许容差。”

郭文韬紧紧地盯着齐思钧的眼睛,右手一直反复的摩挲着平摊在膝盖上的资料,齐思钧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现在以及未来一定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问题,眉眼微动,浮现出不仔细观察都很难注意到的焦虑与不安。

“我知道不应该把更多人的卷进来,但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一整个未来,我们又不得不这么做。”齐思钧顿了顿,抬起头迎着石凯有些疑惑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明明你去找个本子找支笔过来。”

“你俩在嘀咕什么?”石凯双手环抱在胸前,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齐思钧他们。

“一些私事,聊完就好了。”

得到消息后整理好全新资料从二楼房间匆匆赶到的少帮主和火树依旧是问过郭文韬目前身体情况后打开了投影仪,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半侧着身体望着众人:“我觉得有一份资料你们会很感兴趣。”

“特别是你,小齐。”火树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将手里新打印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原本还听得一头雾水的齐思钧赶忙探出身子接过资料,翻开第一页的一瞬间整个人就石化住了,还来不及多思考,成功连接的投影幕上出现的那张照片,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从刚记忆里走出一样。

“你怎么了?”明显察觉到不对劲的郭文韬疑惑的盯着齐思钧。

“徐梓童,男,原职业:法医。”少帮主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念着手中资料上的信息。

齐思钧低下头,强忍着激动地情绪双手紧紧地攥住手里的资料,由于过于用力导致指节有些发白,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像书页般哗啦啦的往前翻动,一直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反复的质询着自己,为什么会是他。

“........后来因为个人原因从鉴定中心离职后,选择加入社会小队,然后有资料能证明,他就是受雇于赵一全程主导最终烟花配方的那个人。”少帮主合上资料,抬起头静静的等待着齐思钧的反应。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有他?那其他几个人呢?”连续的反问,既是在询问着其他人,也是在询问着自己,齐思钧声音颤抖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屏幕上那个人。

“目前手里所有的资料上就只有他一个。”随后从楼上抱着电脑赶到客厅的JY示意着少帮主换下一页:“同时我这边也找到了一些资料能够表明,小齐所说的另外那些法医团的人,在他离职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了。”

听到JY这么说,原本神情无比凝重的齐思钧终于松开了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整个人有些颓然的靠倒在椅子上。

“但是后期咱们如果真的决定了要去联动,我觉得有必要再仔细评估考虑一下风险性。”一直站在沙发背后的李晋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聊什么呢?都下来了,这么热闹?”终于换完药从三楼下来的蒲熠星手搭在周峻纬肩上,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郭文韬看不出异常。

“怎么了老齐?”一眼就看见齐思钧整个情绪不太对劲的周峻纬赶紧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然后确认对方自己能站稳之后,赶紧走到齐思钧身边蹲下。

“没事。”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焦急的那个人,齐思钧努力的扯起笑容摇了摇头。

仰着头看着绝对有事情隐瞒着的齐思钧,周峻纬咬着嘴角,别过头目光从客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行了,你这一个眼神是要把谁吃了...”石凯见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和沉重:“后续找到了一些资料,最核心的那个人是小齐认识的,也是法医团的人。”

“法医团,你和明明还有黄子不也认识吗?”

“我们共同的那个合作里,那个人并没有出现过。”黄子陪着蒲熠星一起坐到沙发上,拿起资料仔细翻阅着。

“所以你是在担心这个?”周峻纬转过头,依旧是半蹲着看着齐思钧的脸。

“他的法医专业能力,他的侦察能力都是法医团五人组里最好最强的。”齐思钧同样也静静的看着周峻纬,眼神里满是失落:“所以到了最后,最终的offer也是他的。”

两人的目光彼此注视着,片刻之后,周峻纬终于还是一声轻叹,目光和语气都同时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很失望,曾经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最终却委身于了魔鬼。”

“其实没有失望,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他和法医团其他人未来会是不同的两个方向。”紧紧地握着周峻纬的手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齐思钧眉梢一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还能不能相信另外的那几个人。”

“不要担心,你身后还有我们,既然你说过联动是无可避免的,那么就放手去做。”蒲熠星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参与其中。”

“具体的配方我写下来了,这两天大家也都配合着多想一想,然后对比一下之前的那些配方,尽量的找一找相同点或者是差异。”郭文韬放下笔,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纸上的那些数据,确认无误后递给了一旁的唐九洲。

“暂定是后天吧,我和峻纬还有黄子以及恩齐回一趟光明村,可能要麻烦火老师这两天整修一下那辆考斯特,这次回去不能用咱们的小越野了。”蒲熠星身上的伤口在经过一周持续不断的清创换药后已经开始渐渐地结疤,而最大的煎熬也从换药清创时的剧痛变成了伤口愈合时持续不断的发痒。

“我也要去!”整理好资料交到少帮主手里的唐九洲赶紧两步蹦到蒲熠星面前。

“你去干什么?”蒲熠星和周峻纬几乎同时开口。

“挖树!”

原本还眉头紧皱,一直沉浸在焦虑中的齐思钧看着面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跶着但努力装出一脸正经的唐九洲,终于也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挖树干什么?咱们家又不用烧柴。”

“咱小屋旁边橘子树结果子好甜的,还有桃树呢!”唐九洲赶紧凑到齐思钧身边,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你也就这点出息...”邵明明一把拉起蹲在地上满眼都是期待的唐九洲,轻轻的在背上拍了拍。

“你求我没用,出门这事儿得找峻纬和阿蒲。”齐思钧仰起头拿眼神示意着。

“在自己家要什么出息....对吧,峻纬....阿蒲...”接收到暗示的唐九洲赶紧凑到沙发旁边。

“去可以,但是一定要听指挥。”

“如果让你留守车上,就不准到处跑,也不准问为什么。”

蒲熠星和周峻纬对视一眼,再次确认过齐思钧和郭文韬的态度后,终于还是松了口点了点头。

这一场讨论依旧是沉重的开场,最终以轻松的氛围收场,也许这才是这一大家子人应该有的模样,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无论有多艰难,只要家人都在身边,就没有过不去的困难。

仔细的将蒲熠星郭文韬和石凯护送回房间休息,火树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放回到房间里,然后拉上黄子弘凡一头就扎到了车库里,开始研究起了从第一天全家搬过来开始就再也没启动过的那辆考斯特中巴车。

“仔细想了想,咱们现在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白天与黑夜的区别不过只是家里灯光的定时开关而已。”手上沾满机油的火树坐在车库地上,在地上捞起一张抹布仔细的擦干净手里的螺丝。

“浑浑噩噩的也快两年多了,至少从村里搬过来也要一年了。”黄子仔细的清点着拆下来的部件,然后随时准备着将手边上的工具递给对方。

“这一年啊,我们这几个躲在家里的人过的都挺好的,只是难为了你们。”整理好好手中的电线,然后起身打开了一旁越野车的引擎盖,拿起一头接到蓄电池上,然后拎过油桶小心翼翼的灌到考斯特的油箱中:“我们已经失去两个家人了,虽然大家都不提,但是这个坎是这一生都过不去的。”

黄子弘凡拎着电线另一头站在车头前在火树的指挥下接驳到这一边车子蓄电池上,然后转身回到越野车驾驶座上,然后示意火树同时点火,成功搭上电打燃火之后,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都会一直在。”黄子转动钥匙将越野车熄火,关好车门将电线从蓄电池上摘下来,合上引擎盖:“我去把换气扇打开一下吧,电池蓄电还得好一会儿呢,这尾气可受不了。”

“峻纬之前说的A型房车,我认为是可行的,咱们现在十七个人,A型以下的房车,哪怕是稍微宽裕一点的C最少也得两辆。”火树整理了一下工具,然后换下身上沾满机油的工作服,随手搭在架子上:“拖挂式的更不实际,一旦牵引车出了什么事,直接玩儿完。”

“等我们从村里回来,到时候一起带着你出去看看,不过之前还得确定一个地方能够把这个大家伙放下。”

确认好电池蓄电情况后火树回到车上熄好火拔掉钥匙:“行了,能用了,就是明天再下来加固一下周围的护栏就好。”

“走吧,上去换个衣服洗个澡。”黄子将工具箱放回架子上,捡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上走去。

房间里,提前将厚厚的枕头垫好在墙上,然后看着换好衣服的郭文韬靠在枕头上半躺好,依旧还是仔细的掖好被角:“想什么呢?你就差没把心里有事刻脸上了。”

“关于那个法医团。”

多少有些预料到接下来对话发展的蒲熠星盘腿坐到自己床上,紧挨着郭文韬:“是不相信那群人?还是不相信小齐?”

“别忘了一开始我们被坑的有多惨。”郭文韬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人,满脑子都是异变刚刚开始时,名学小组原本都在竭尽全力庇护着身边投靠过来的那些人,但换回的却是搏命打造的生存点被强占,小组众人不得不被迫撤退回光明村里,而蒲熠星身上第一道疤痕,也是那时候为了救自己而留下的:“而能让我彻底信任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对方的手:“从始至终只有你。”

明白对方的顾虑,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担忧,毕竟这是个从头到尾的现实主义者:“但我觉得不管如何,总要尝试一下。”慢慢的挪到对方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揽到怀里:“咱们这一家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最坏的都熬过来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我们最不想看见的样子.....”

“那就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蒲熠星微微仰起头,感受着身边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歪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气流扫过锁骨,联动着伤口有些发痒:“至少小齐是能够值得我们去相信的,不过是过去,还是未来。”

“等所有都结束之后,咱们就留在南方,留在芒城好吗?”

“为什么?”

“冬天的北方太冷了,动辄零下好几十度,你看我们这儿多好。”

“那我们那儿还有暖气呢!”

郭文韬侧过头盯着蒲熠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打理过已经在下巴上和两颊有些蔓延开的胡茬子:“再说了,和我一起回北方不好吗?”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你不应该是落户到我这边吗?”蒲熠星挑了挑眉头,揽住对方的手稍稍的加重了些力量。

“谁规定的?”尝试了挣脱却最终无果的郭文韬撇着嘴:“话说你能不能去刮刮你那胡子,再长都能客串流浪汉了。”

发现自己目的没有最终得逞的蒲熠星轻哼一声,松开了手,翻身从床边上站起来,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满脸不开心的转身就要出门。

“你干嘛去啊!”

郭文韬慌乱下忘了自己肩膀上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突然的直起身正好扯动到了,猛然间袭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诶你!”听见声音收起情绪装出一脸冷漠正好转过头看见的蒲熠星一个飞扑跪倒在郭文韬面前,赶紧将对方稳稳扶住抱在怀里,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传来的撕裂开的疼痛:“我就去刮个胡子,你激动什么!”

“没...没事。”赶紧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问题,却明显的能感受到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着,心脏微微一抽,抬起右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背:“回光明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去哪儿,都要记得我还在家里等你回来。”

另一边楼下的厨房里,氤氲开的水雾裹挟着饭菜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屋外的气温越来越低,而房间内朦胧的蒸汽仿佛人工构造出的雾境一般。

“我列了一张清单,到时候你们把正事忙完了,看能不能有机会找到上面的东西。”坐在下沉式餐桌边上的齐思钧手里捧着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看着站在厨房柜台后忙碌着的周峻纬。

“你还真同意九洲跟着我们回去挖树去啊。”头也不抬的握着手里的刀一下一下的处理着案板上的食材,余光还时不时地瞄着身侧锅里上下翻滚着的土豆块。

“他必须得尽快成长起来,接下来的那场博弈,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

“是不是早了点,慢慢来嘛。”

“早?怎么,以后还指望着明明保护他?”齐思钧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他也是有自己那个小家的人了,我们也不能永远把他保护在身后。”

“所以在那边,我们四个走了之后,你们怪过我们吗?”手中的刀微微一顿,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连告别都没有准备好。”

“怪?你们连让我们责怪的机会都没有给过啊。”努力的别过头去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我只知道,从那一天起,我们四个人的余生,也一起全都长眠于了当日。”

脑子里满是在被炸开的山口,哭到眼泪都流干的的众人在看见四个蒙着血迹斑斑白布的担架从车上抬下来放到面前地上时的场面,踉跄着的郎东哲被王春彧搀扶着表明自己医生的身份,才得以获准在警方法医勘查时接近。

“对不起。”依旧是低着头看着面前菜板的周峻纬声音闷闷的。

“其实我也在想,这一次我们有没有必要去烟花工厂,有没有必要联动法医团来拯救这个世界。”

“所以你还是不太相信另外那几个人吗?”整理好配菜,将灶上的火调小,然后洗干净菜板和刀具放回原位。

“不是不相信。”

“那就去做,赢了是未来,输了其实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随手拎起一直保温在底座上的咖啡壶走到齐思钧身边坐下,往杯子里加满咖啡后就着杯子喝了满满一大口。

“未来?未来也不会有人记得是我们挽救了这个世界。”

听着这语气里明显带着怨愤与不满的回答,周峻纬稍稍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边发生了一些什么,让这个小狐狸突然有这么大的抗拒与不满。

“怎么这么大的意见?谁踩你尾巴了?”笑着努力缓和着有些不太对劲的气氛,重新倒上咖啡将杯子递过去。

“罹难、死亡、事故中不幸丧生......”潘宥诚的声音仿佛魔咒般萦绕在耳边,重重的敲击在心里,齐思钧的眼神越来越冷。

“老齐?你怎么了”周峻纬侧过身看着这个满脸冷漠的齐思钧,眉头越皱越紧。

长久的沉默后,一直紧紧低着头的齐思钧终于再度抬头看向周峻纬,眼神闪烁着,一直在冷漠与失落间反复横跳着:“人都是自私的,我为什么要用我自己的家人去赌?”

周峻纬一声不吭,只是放下杯子双手将齐思钧抱在怀里,沉默整整持续了好几分钟,安安静静的餐厅里,只剩下锅里食物翻滚的声音。

“首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我明白你一定有你的无奈与原因。”周峻纬顿了顿继续说到:“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就此放弃或就此躺平的理由。”

“我当然也希望咱们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没有忧愁,没有担惊受怕,因为只要在彼此的身边,一切都值得。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所有的资源目前都是有限的,而最缺乏的是药物和医疗物品,这都是不可再生的东西,万一未来真的到了需要大量物资的时候,我们怎么办?大眼瞪小眼吗?就这一生都困在这样一个看不见真正天空的牢笼里吗?”

齐思钧被这几个连续的反问句问得有些发怔,眨着眼看着松开自己后坐在旁边一脸沉重的周峻纬。

“我希望你能直面你自己的内心,不要把自己锁在那些记忆里走不出来。”周峻纬叹了口气:“齐思钧...”

弥漫的雾气中两个人的神情与脸色都有些晦暗不清,而突然被叫出全名还是让齐思钧有些无措的搓着自己的双手。

“因果轮回,既然开始这个因是我们选的,那么就不要去抗拒后面的果。”周峻纬起身站直身体,修长的背影在朦胧的光线中如同雕塑般静默着。

“如果现在侥幸活着的我让你多了这么多顾虑,那我宁愿选择那边的结局。”冷冰冰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失望与叹息。

话音刚落,下一秒齐思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直接起身扑过去摁住周峻纬的肩膀将对方重重的撞到墙上,手肘抵在对方的胸口:“周峻纬,你真的是个混蛋。”

一声闷响过后整个后背撞到墙上脑袋有些发懵的周峻纬眼神里满是震惊的看着齐思钧。

“一开始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你会守护着我,守护着这个家,但一走就是好几年,留下我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着。”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将内心的恐惧与不满彻底的发泄着。

“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你无名指上的光芒又一次一次的提醒着我一定要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而当你终于做出了选择,我看到了梦里的未来,却也不得不接受你的死亡,你的提前谢幕。”

“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世主吗?凭什么连一句告别都不肯留给我?!”

整个人陷入暴走情绪的齐思钧双眼血红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俯在周峻纬耳边低声咆哮着。

“既然完成不了的承诺,就不要轻易说出口。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真!”

“你给我听好,如果这一次你再把我丢下,那我就把你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的,就当你从来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收回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着客厅走去,只留下周峻纬依旧有些愣愣的靠在墙上,眨着眼睛仿佛还在思考着刚刚那一大段话。

“呵...”对自己刚刚故意的激将法所收获到的回应有些意外的周峻纬轻笑一声,砸了咂嘴,揉了揉有些不太舒服的胸口:“狐...狐狸炸毛也挺吓人的...”

“记得回村里把我纸条上的东西找一下,特别是那些蔬菜种子!”齐思钧的声音远远地从客厅传过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楼上的,准备开饭了!还不下来帮忙!”

周峻纬整理好情绪回到灶台前将配菜一股脑的放入锅里,稍稍试了一下味道后随手拿起一旁的调料瓶。

手里紧握着炒勺不停的在锅里搅拌着,听见声音从楼上聚集下来的众人也赶到了厨房里帮忙,披着外套的邵明明赶紧从橱柜里抱出碗筷放好,而原本正打算坐到位置上等待着开饭的黄子环顾众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向着二楼跑去。

“阿蒲,文韬,楼下开饭了,需要帮忙吗?”轻轻的敲响走廊尽头的房门。

“没事,我和文韬马上下来,恩齐和运晨也在,不用担心。”蒲熠星打开房门,里面曹恩齐和何运晨正坐在郭文韬面前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下午的资料聊得火热。

“行,那我去把石凯背下去。”黄子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旁边的房间跑去。

“你让他自己走,扶着点就行了。”正好从三楼下来的郎东哲身上披着件针织外套,和王春彧一起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大群人。

“好勒!”

久违的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从光明村小屋里带过来的土豆芽已经在时间的作用下成为了众人餐桌上少见的新鲜蔬菜,蒲熠星依旧坐在郭文韬身边,将拌好汤汁和土豆炖菜的米饭连同勺子一起放到他右手边上,然后才起身接过自己的饭碗。

“得亏文韬是左右手都能用。”拿着筷子刨了一大口米饭的石凯两颊鼓鼓囊囊的,身边的罗予彤一边笑着,一边往他碗里夹着菜。

“这次回去,我们再去村里粮站那些搜搜看,能不能找点面粉回来,有点想吃馒头那些了。”周峻纬捧着饭碗,看着自己旁边依旧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自己的齐思钧:“再看看咱家院子里的葱长好没,争取连根扒回来炸葱油。”

“哼...”齐思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夹起一筷子菜塞到了对方碗里。

“要能找到点韭菜那些就好了,快过年了,包个素饺子也好。”少帮主看着面前一直以来不管怎么变换都总是以罐头为主料的炒菜,有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饺子好,我来包!”郭文韬舀起一勺米饭送进嘴里,眼神亮亮的。

“知道你是喜欢包饺子的。”JY也忍不住笑着搭了句话,然后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帮主:“努力争取包个三鲜吧,然后好好的过个年。”

“啊对,就快过年了。”郎东哲放下手里的碗,轻轻的点了点头:“去年我记得在村里抓了鱼,然后还逮住了好几只鸽子给烤了。”

“咱家后面湖里也有鱼啊,就是不知道....就还敢吃么?”李晋晔几口干掉碗里的米饭,然后喝下一大杯水之后舒舒服服的双手撑在身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行了,这个暂时不考虑了。”黄子毫不犹豫的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一旁的唐九洲和邵明明也连连点头附和。

“车我给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路上小心点就行,然后就是油那些还得多绕个路去找找加油站,怕是不太够。”用餐完毕,火树将手里的碗筷递到唐九洲手里:“你们不是说那个总行里还有不少物资?我的意思是回程的时候捎带着去取一下就行。”

“没问题,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从村里带回来的,赶紧写下来,这回咱们一趟搞定。”

“对了,这个东西我觉得暂时放到郎老师手里比较好。”蒲熠星和郭文韬对视一眼,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了那柄泛着黑色光芒的手枪放到了桌子上。

原本还热热闹闹聊着天的众人瞬间收起了笑容,安安静静的盯着桌子上那个在现下足以被称作神器的东西,谁也没有开口。

“子弹还剩下五发,也就是三分之一个弹夹。”蒲熠星将东西推到郎东哲面前,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收起来。

“你们这次出去不用带着吗?”郎东哲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起眼从蒲熠星和周峻纬脸上扫过。

“单独论防守保命是够用的,但是我们出去一趟多多少少遭遇到的空心人都是两位数以上的,就这子弹打光了还不如烧火棍管用呢。”周峻纬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着郎东哲赶紧收好。

“其他人的意见呢?”

“还是放你手里吧,安心点。”JY和火树也赞同的点点头,毕竟在整个留守的家人里,能够作为主心骨掌控全局的人,公认就是他郎东哲。

“好。”自己家里人面前倒也没有什么必要推辞或者客气些什么,郎东哲将桌上的东西收回枪套然后放进衣服兜里:“出门的时候万事小心,然后村里咱家三楼房间药柜里还有些中药材,记得分类给我打包回来,别弄混了。”

“行。”曹恩齐和何运晨小心的将郭文韬扶起来坐回轮椅上,然后一左一右的陪着蒲熠星一起推着他到客厅里沙发旁边,掏出一盒UNO开始组局。

“最多玩个两三局,伤员还是得多休息。”郎东哲站在沙发后面眼神柔和的盯着这一大群人,但依旧是提醒着郭文韬以及蒲熠星和石凯要时刻记得自己还是个伤员。

“知道了,就三局,结束就各回各房间。”唐九洲满脸兴奋的拉过凳子招呼着收拾好厨房的齐思钧和周峻纬赶紧过来。

“你们玩着,我先上楼去翻翻书喝喝茶,邵明明你给我把衣服披上,一会儿感冒了别找我嚎。”郎东哲伸手从沙发上抓起一件外套扔了过去,然后和王春彧一起离开客厅往三楼房间走去。

久违的放松与欢乐终于再度回到了这间小屋里,罗予彤一边安慰着被虐到一直嚷嚷不公平的石凯,一边笑到浑身都在发颤。

而唐九洲一脸得意洋洋的正抓着一手牌歪着头在邵明明的耳边嘟囔着什么。

虽然说没有参与到第一局UNO战斗中的周峻纬和齐思钧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发现自己某一手牌算错后有些不甘心的拍打着身边曹恩齐的何运晨,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郭文韬一脸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牌,然后侧过头低声的和蒲熠星商量着,这一群人俨然就把个人游戏玩出了团队战的模式。

等到最后一张牌稳稳地落在桌子上,一直紧皱着眉头的郭文韬终于撑不住大笑起来,只是没笑两声就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一边吸气一边诶唷诶唷的笑着。

“就玩个牌还要仔细算算概率的,也没谁了。”齐思钧半靠在周峻纬怀里,看着眉头紧皱的郭文韬,无奈的感叹到。

“要不然怎么说是八百个心眼子呢。”火树叉着腰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场上的局势。

“赶紧这局搞定换人换人!”

屋外的大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听见楼下笑声的郎东哲放下手里的药书,和王春彧一起站在走廊栏杆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大家子人。

一天后的车库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换上白色的衣服,等待着刚刚开车从医院回来的周峻纬和黄子打开车门,而站在旁边等候着的曹恩齐何运晨以及少帮主和JY赶紧迎了上去,几个人分为两组,轻而稳的将放倒了座椅的后排上两个黑色的袋子抬了下来,放到另一边的担架上。

蒲熠星伸手拂掉袋子上凝结的冰霜,看着袋子右上角的白色标签里写着的那两个熟悉的名字,轻轻的捏住位于顶端的拉链头,颤抖着的手却始终没有办法向下用力。

“别打扰他们了。”在唐九洲的搀扶下郭文韬慢慢的走到蒲熠星身边,稍稍的弯下腰鞠躬示意后伸出手将蒲熠星的手轻轻的拉了回来。

“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整理好考斯特后排座位后用安全带固定好位置,齐思钧把准备好的干粮放到车上,依旧还是不太放心的嘱咐着周峻纬:“记得按时吃饭,然后看好他们几个不省心的。”

“放心吧,等我回家。”伸手将齐思钧揽到怀里抱了抱,然后冲着其他人点了点头,登车出发。

车库门缓缓升起,持续多日的大雨终于暂告一段落,久违的阳光破云而出,给这个凌冽的冬日里带来了些许温暖。

自从搬过来之后就几乎没出过门的唐九洲满脸兴奋的趴在窗户上看着一路上的景色,时不时的还转过头和坐在身后的曹恩齐聊着什么,而自从出发开始就一个人坐在第二排的单人座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的蒲熠星也终于在行程过半时被换班下来的周峻纬叫醒。

“怎么觉得这次出来你很累的样子。”周峻纬望着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蒲熠星,眼神里满是担心。

“没有,就是有点犯困,可能是久了没有出门,一会儿到了那边家里下车溜达溜达就好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不至于晕车吧?”双手紧紧握持着方向盘的黄子头也不回的问到。

“你好好开你的车,要真的晕车了也是你的锅!”蒲熠星边笑着边伸了个懒腰,然后毫不犹豫的给黄子的话怼了回去。

“行,还能怼人。”周峻纬也终于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到唐九洲身边坐下,看着这个满脸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人拉着自己絮絮叨叨。

“哇,怎么路边的野草都长成这样了?”熟悉的村口牌楼,一开始集合时的大桥,在人类离开后,原本被一直压抑着的大自然终于全面反扑,接管了这一切。

“需要下车清理一下吗?”曹恩齐看着道路上半人高的杂草,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脚边上的砍刀。

“没事,就这条路,闭着眼都开过无数回了。再说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心人藏在草里,就等着咱们呢。”黄子毫不犹豫的一脚油门向前,直接压倒杂草继续向着前方行驶着。

“咱们家还行,至少没有被杂草占领。”互相警戒着下车推开记忆中的院门,一切都和离开的那天一样,周峻纬掏出钥匙打开屋门,伸手推开的一瞬间,尘封已久的灰尘从四面八方袭来,久违的阳光通过大门照进屋里,客厅的茶几上肉眼可见的蒙上了一层灰。

“要老齐看见又得碎碎念了。”周峻纬收起手中的刀,示意黄子在院里停好车后记得把院门带上。

将楼上郎东哲心心念念的药材分别打包好放进纸箱里,然后再次清点了一下家里能够带走的东西之后一人抱了一大堆东西回到了车边,打开行李舱一样一样的放好。

“走吧,咱们该送完颜他们上去了。”再次锁好门后将家里的之前的锄头和铲子放到车上,蒲熠星看着最后一排那两个被安全带固定的牢牢的黑色包裹,将手里的被子裹成一团放到座位上:“去竹林后面,可能到时候咱们得抬着步行一段,火老师改造了个简易担架,一会儿记得从车顶上取一下。”

一路颠簸到了竹林脚下,望着快一年不见的竹林,唐九洲不由得有些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满地的冬笋加上那些明显比自己小腿还粗上不少的竹子,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稀稀拉拉的竹林啊。

“永远不要低估自然的力量,不过也蛮好的,多挖点竹笋回家加个菜熬个汤都行。”周峻纬从一旁搬过石头垫在脚下,伸手从车顶上把简易担架取了下来,然后和蒲熠星一起回到车上先将写着完颜名字的黑色包裹固定到担架上,然后稳稳的抬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曹恩齐和唐九洲拎着锄头和铲子抢先一步来到竹林上方的空地上,首先拔刀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地上的杂草,然后卖力的挥舞着锄头开始挖地。

“我们先盯着,虽然这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空心人,但还是要小心为上,一会儿你们要觉得累了就换班。”蒲熠星和周峻纬往返两次将徐均朔也抬到空地上,转身抽出刀拉上黄子警戒在周围。

换班之后匆匆啃了几口干粮就算吃过午饭的周峻纬和黄子弘凡随手解开身上的战术背心扔到一旁地上,然后拎着锄头跳进已经半人多高的土坑里,努力的平整着地面和四周,然后接过蒲熠星递下来的被子,仔细的铺到最底部的土层上。

“暂时就这样吧,就连块三合板的棺木也没有。咱这村里唯一一家卖这个的铺子,最讽刺的就是最后一副棺木葬的竟然是自家的老板。”曹恩齐和唐九洲伸出手将周峻纬和黄子弘凡从两个土坑里拉起来,然后抖了抖他们身上的泥土。

原本周峻纬的意思是身上有伤的蒲熠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警戒就好,但最后拉住绳索准备将徐均朔缓缓放进整理好的墓穴里时,蒲熠星却替换下了唐九洲,紧紧地握住了绳索,咬着牙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一点一点的看着那个黑色的包裹缓缓地落在底部铺好的被子上。

“这儿挺好的,安安静静的也没人打扰。”曹恩齐挥舞着铲子将堆在一边的泥土回填下去,一边努力宽慰着明显有些情绪不佳的蒲熠星。

“谁也没想过会这样送走他们。”蒲熠星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的匕首上下翻飞着,削着一根黄子刚刚砍倒然后分成一截一截的竹子。

“也算是解脱了吧,有缘来生还会再见的。”周峻纬搬过几块石头垒在面前的两个土堆上:“新冢旧骨葬头七,之前还不知道这句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等到真的懂了,才发现会有多疼。”

“回家吧,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来看他们。”将手里一面削的平平整整,但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的两段竹节立在两个坟茔前,一行五人站成一排郑重的鞠了三个躬。

下去的路上,挑着不同时期的冬笋挖了一大堆拿担架抬着回到了车上,然后按照出发前家里众人写下的纸条,开着车在村里每一个店铺里搜寻着。

“怕吗?要不尝试一下?”看着远远走来的几个空心人,周峻纬和蒲熠星拎起刀打开车门,转头看着身后有些紧张的唐九洲和曹恩齐笑了笑,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的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解决掉那些咆哮着的怪物。

“我还以为你说的挖树,就只是说说而已.....”周峻纬脸色有些复杂的盯着面前正卖力的挥舞着锄头试图将面前这几棵橘子树全部连根挖起的唐九洲:“先说好,一棵就够了,其他的咱们已经把果子摘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你刚刚非要在挖了桃树之后还要把旁边的梨树也带走,车上真放不下了,我的崽。”

“行了行了,这棵就够了!”站在唐九洲身后一直稳稳扶着枝干的曹恩齐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知道了。”直起身子和曹恩齐一起发力将面前的橘子树连带着泥土一起抬起来的唐九洲眼神里满是不舍的看着旁边那几棵树还挂着些未成熟的青绿果子。

“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抓那几只兔子和鸡漫山遍野的追,还差点一脚踩空摔到洞里!”唐九洲一脸不满的盯着叉着腰站在自己身后絮絮叨叨的也不来帮忙的蒲熠星。

“要这么不满,那你回家就别吃兔子肉和大盘鸡。”蒲熠星嘴角一挑,笑着看着唐九洲。

“怎么好好一个学计算机学图形的就爱上了种树和种菜呢?”黄子弘凡叉着腰有些疑惑的望着满脸泥土的唐九洲。

“谁知道呢。”周峻纬有些无奈的看着牢牢地绑在车顶上的三棵果树以及四散的泥土:“应该都找齐了,走吧,咱回家。”

找了个空地调头,这一行五人带着满满一车的物资踏上了回家的路,原本刚开始还有些疲惫的蒲熠星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异常的兴奋与活跃,一路上都在和其他人聊着些有的没的。

“蒲哥,明天我们一起种树呗,也不知道橘子树上那几个还没熟的果子,回了咱家之后再种下会不会掉。”

“回家问问看王老师他们呗,学建筑的多少会沾点园林设计吧。”蒲熠星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以及远方渐渐显现出的高楼大厦:“这一车东西带回去,他们会开心好久的。”

“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去烟花工厂和联动那个法医团了。”周峻纬一边紧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不松,一边打量着周围的路边上还有没有加油站。

“不管如何,多几分小心吧。”

“在没有彻底的确认之前,咱们必须得把配方这个底牌握在自己手里。”蒲熠星赞同的点了点头,左手却悄悄抚上心口,有些疑惑的感受着自己莫名开始加速的心跳。

“怎么了阿蒲?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色也越来越白”曹恩齐整理好背包正好看见这一幕。

“没事,伤口有点疼,回家找郎老师换个药就好了。”依旧是不希望别人为自己担心,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对哦,你今天还没来得及换药。”原本也想问同样问题的黄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回家你就先去找郎老师,剩下的我们来收拾。”

一路疾驰,满载而归,回到车库时,齐思钧还有何运晨和邵明明已经等候了多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车顶上绑的牢牢地三棵果树,虽然叶子在一路的狂风下被撕扯的没剩几片,但是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青橘子依旧倔强的死死挂在树枝上。

“你们还真挖树去了啊....”齐思钧赶紧接过周峻纬手里的包,依然还是有些震惊的咽了口口水。

“别,没那个们,就你那唐九洲,就你的崽非得要这几棵树拦都拦不住。”周峻纬转身打开行李舱,然后和曹恩齐一起哼哧哼哧的往外搬着箱子。

收拾好东西,一边笑着一边彼此吐槽着向着楼上走去,门厅里郭文韬在罗予彤的搀扶下和拄着双拐的石凯站在一起,一边和少帮主火树聊这些什么,一边微笑着看着归家的五人组。

“这回我可是把他全须全尾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给你送回来了哈。”周峻纬放下手里的箱子,冲着郭文韬点点头,闪到一旁,身后的蒲熠星手里拎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满眼都是温柔。

“你们怕不是回村里扫荡去了,蒲三光啊?!”郭文韬伸出手迎接着,等着那个人如往常一样走到自己面前。

“我....”蒲熠星笑着向前一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受控制,渐渐地开始感受不到胸口的起伏与心脏原本规律的跳动,整个世界在眼前也开始慢慢的模糊变黑。

“嗬....”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去够到郭文韬近在咫尺的手掌,无数想说的话却死死地堵在喉咙里,再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一秒,原本还开开心心的站在门厅里聊着一路上的见闻以及清点着物资的众人就看见脸上还带着笑容的蒲熠星手还来不及触碰到郭文韬伸出的手掌,就差那么一点点,整个人没有任何缓冲的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手里抓着的兔子也被扔到了一旁。

“阿蒲!”

“蒲熠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厅里所有人都慌了神,周峻纬直挺挺的跪倒在蒲熠星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到怀里,下意识的手掌贴在胸口,却发现感受不到任何跳动的迹象,也顾不上和郭文韬说些什么,直接拦腰抱起就往三楼飞奔而去。

“这个玩笑开不得啊,阿蒲。”周峻纬声音颤抖着一脚踹开三楼医疗室的大门:“郎老师!郎东哲!救命啊啊啊啊啊!”

原本还在小厨房里抱着一本药书一边看着一边照看着炉子上正小火吊着的药罐子的郎东哲心一紧,顾不得其他直接将手里的书一扔,拔腿就往医疗室冲去。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跨入房间,就看见周峻纬面色铁青的站在病床前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稳住自己的情绪,身后床上的蒲熠星仿佛睡着了一样紧闭着双眼:“他又伤哪儿了?!”

“不...不知道,但是他心跳停了。”周峻纬冲到郎东哲身边紧紧的抓住对方的肩膀:“你救救他,救救他!”

一字一句皆如同炸雷般重重的敲打在郎东哲心底,直接一把掀开周峻纬的胳膊,扑到蒲熠星面前,强压住内心的颤抖将手指稳稳搭在他的手腕上,指间传来余温却感受不到任何脉搏的跳动。

“.......蒲熠星...”郎东哲抬起手去试他的鼻息,自己都没注意到手指一直在剧烈的发抖着:“别开玩笑!”

“你这次真的别玩脱了啊!”指间没有感受到没有任何气流,扒开眼皮看到的却是渐渐在散开的瞳孔,郎东哲声音颤抖着瞬间破了音,全身仿佛浸透在冰水里面一样打着颤。

“他的呼吸和心跳停了多久了?!”转过头冲着周峻纬怒吼着。

“从倒下到现在不超过两分钟。”

“火树!去把AED抱来!不然他就真死了!”

当曾经在噩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真正发生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齐思钧和唐九洲一左一右的紧紧扶着郭文韬。

十秒之内,火树和王春彧迅速布置好电路连通,打开之前从医院抱回来的AED,调试完毕剪开蒲熠星身上的衣服将电极片对照着说明书上的位置贴好。

“让开!”郎东哲按下分析键后再度确认心跳已经彻底消失符合矫正除颤条件后,吩咐众人离开床边不要接触,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摁下放电键。

已经对周边的一切失去任何感知的蒲熠星伴随着这一次电击不由自主的抬起身体然后重重的跌落回床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从里面房间里将心电监护仪和氧气设备全部搬到了这边床前迅速安装完毕,看着屏幕上依旧是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波,郎东哲甚至来不及摘掉AED的电极片,直接挽起袖子开始做起心肺复苏。

持续五个复苏周期后,对于心脏骤停的黄金救援四分钟临界点已越来越近,双手都在不住颤抖的郎东哲再一次按下分析键,确认矫正条件后,离开床边。

“蒲熠星,我求你别这么狠心,丢下这一大家人自己走了。”

再一次的电击完成,依旧是毫无波动的心率直线,无尽的绝望席卷了整个房间,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反抗的郭文韬眼神近乎于呆滞的看着不远处床上那个双眼紧闭着没有任何生气的人,满脑子都是那最终也没有触碰到的双手。

“老子真的就不信了,你给我回来!”已经近乎于绝望到陷入癫狂的郎东哲直接选择了无视掉所谓的说明书,再次伸手摁下了分析键,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冲过来想要拦住自己的王春彧。

“哪怕上了奈何桥望见来世也要给我滚回来把话说完再走!”确认充电完毕后,狠狠地一掌拍到电击键上。

“滴...”原本一直回荡在房间中心率检测仪持续的啁啾声终于发生了变化,之前一直没有任何起伏的两条横线之间也终于出现了波峰。

看着原本没有任何起伏的胸口终于缓缓的开始伴随着呼吸机的给氧频率开始渐渐有了反应,郎东哲将手指再度搭在蒲熠星手腕上,感受着那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已经重新开始有了跳动的脉搏。

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郎东哲眼神放空环顾四周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笑着,任由泪水在脸上疯狂滑落。

王春彧俯下身子从背后将郎东哲紧紧地揽到怀里,安慰着这个浑身都在颤抖的人,而原本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郭文韬也终于浑身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齐思钧赶紧示意曹恩齐将椅子搬过来。

危机暂时解除,心率检测仪上平稳的波形暂时也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离开三楼,生怕一转身就再也来不及道别,直到半夜才在郎东哲和周峻纬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各回房间休息。

“你为什么总是一声不吭的就要把我丢下?”安静的三楼医疗间里,郭文韬紧紧地抓着蒲熠星的手,手指摩挲着掌心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温度。

“人间就这么不值得你去眷恋吗?”

在郎东哲为了使用AED剪开蒲熠星身上衣服时,郭文韬第一次看见那满身的伤疤重叠着,仿佛是在身上披上了一整片荆棘,而这些,面前这个人却从未告诉过自己。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又一再的透支了自己多少的生命换这一家安稳?在你所谓的未来里,还有多少秘密?”紧闭着双眼的蒲熠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躺着,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中。

“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醒过来,我陪你留在南方,留在芒城。不管还会发生什么,过好咱俩的小日子就行。”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张已经牢牢刻在灵魂里的脸,感受着眉骨棱角的轮廓。

“我们都还没有看过彼此老去的样子,你怎么舍得离开。”手掌贴在脸颊上,感受着蒲熠星透过鼻氧管所呼出的气流浅浅的扫在自己手背上:“不要逼我再忘了你好吗?”

“那种从灵魂里生生挖掉一块的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曾经在某一段时间里,为了所谓的避嫌而故意的疏离,两个人别扭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敌不过那一颗自始至终都沦陷在彼此身上的心,只在美术学院的那一通电话后,最终还是不再束缚于世俗的目光中,选择了听从自己的本心。

“这两年,你太累了,我准许你休息一会儿,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和我一起走完接下来的余生。”

“你听到了吗?阿蒲?”

依旧如同以往一样的语气与呼唤,这一次却没有得到那个熟悉的回应,抬起手擦掉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吸了吸鼻子,轻咳了一声。

“这一次,就换我先走向你,等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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