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容州锦上城

两道黑影在悬崖上的松枝上蹿行，如灵活的猿猴，腾跃之间便向着山顶冲去。

“琅，这段时间你的攀登之术长进神速，短短三天就赶上我七八成。”

丈已经坐在崖边凸出的岩石上，看着下面还在奋力的琅。

“还是你教得好。”

一身靛青色的丈起身遥望山涧，下面是居住长达3个多月的竹居，碧绿的竹叶随风摇摆，宛如送别之人挥动的手臂。

“别这么夸我，还是先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吧。”

呼的一声，琅终于抵达山顶，“看着”悠然的丈正再缓缓离开，便紧随其后。

奔行数十里后……

方圆百里都是无边无际的森林，琅倾听着耳畔的风声，嗅到地上的泥土，心中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丈猛然停下，呼吸有些紊乱，连忙取出腰间的碧绿瓶，倒出几颗不知名的药丸，一口吞下。

脸色这才恢复几分血色。

“琅，你看出来了吧。我们起初也以为这里是仙峰寺下方的山谷。两年前上来查看，也的确如此。山寺，殿阁，暮鼓晨钟。”

说到这里，丈的脸色越发的难堪，注视着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眉头慢慢皱到一起。

“丈，你的意思是这里并非仙峰寺？那我这十几年感知到的那到底是什么？”

丈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这地方只来过几次，按照地图显示，应该是东山道与容州的交界之处。

忽然，狂风起，落叶纷飞，气温霎时间降低七八度，朝气蓬勃的植株慢慢低下脑袋，显得萎靡不振。

丈指着远方白茫茫的一片，说道。

“每日正午时分，天边总会出现一片白雾，片刻即至，转瞬即逝，犹如幻觉。我们常人都是用眼睛看。今天正打算离开，琅，你来看看，这里有什么不同？”

琅点点头，用他那种奇异的感官捕捉周围的异动。

脑海中不断重组着搜集来的信息，远处的白雾浮现在心间，时间很短，漂闪而过。

仿佛有一群僧人，赤足奔行，嘴里不知在吟诵着什么。

少说有上千人，背负一团黑雾，瞬行百里，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忽然琅的眼睛一阵刺痛，隐约看到什么，却根本捕捉不到。

“琅，琅，你怎么了？”

被人猛烈的摇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不甚清楚。

“没什么，只是脑袋有些昏，我怎么睡在地上？这里又是哪里？”

耳畔传来熙熙攘攘的人流，这里似乎是一座不小的城镇。

院子里不断有流水灌入竹筒，有节奏的敲击着石块，水潭里几许锦鲤摆动着尾巴，向路过之人摇尾乞食。

“丈，出来一下。”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如刀锋般锐利，是那个巴。

“琅，既然你醒了，就好好休息。”

丈指了指外面，面如苦瓜，看来好日子到头了，真想回到那山谷竹居。

可心里也明白，即便不离开，不出三日，巴也会赶回去，苦行僧的日子还是逃不开。

琅知道丈已经离开，心中有着几分羡慕，至少还有担忧他的人，而自己呢？

起身正打算离开，发现屋内貌似有笔墨，沉思一番，还是决定留书一封，也不算是不告而别。

握着毛笔，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不会写字，十几年没动笔，现在双眼还不是很方便。

“算了……”

“真的，我只是来送琅的。”

丈的声音显得有些可怜，仿佛一条闯祸的小狗。

“不信，你去问他，真的，真的，我可没喝酒，更没舞刀弄剑。”

房门被拉开，里面空荡荡，只有窗户被人拉开。

“这就是相识数月的“朋友”？”

巴故意把“朋友”二字咬的很重，当初她也只是试探性的询问，只要可以增加苇名一族的一分胜算，她都会去尝试。

不过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徒劳，那个琅只不过是利用丈的单纯，甚至可能是川口家族派来的忍者。

“看来下一次要解决掉他，不能给计划增加半点风险。”

丈看着巴眼神中闪过的狠厉，心头扑通一跳。

“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女子走到窗边放下窗扇，回到主人身边。

“没什么，你也早点休息。”

“听说没有，东山道的川口虎要打过来了。”

几个商人模样的家伙在议论纷纷，作为平头百姓，可是很惧怕这样的战事。

“嘘~~~，小点声，这是小道消息，要是被那位大人听到，怕是要因为布谣罪被咔嚓的。”

刚刚还扎在一起的商贩很快便散开，小心翼翼地歪着脑袋看着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行为怪异的人，纷纷长长嘘出一口气。

琅在这锦上城已经生活半月之久，期间几次猫到丈的居所，看到对方已经无恙，心中大安。

从两人相识，他就觉得丈的身体怕是有什么隐疾，这段时间每次查看都能闻到药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巴出去为他寻方采药。

“干什么呢？死瞎子，快点搬，前些日子还手脚麻利，才几天，就开始偷懒了，再这样今天的工钱减上一半。”

琅点头弯腰，连连称是，抗上八九袋百斤重的麻袋，里面都是刚晒好的谷子。

其他的工人一脸嘲弄，看着这个新来的瞎苦力在这里担下属于他们的工作。

“你们也是，要是再这么偷懒，就赶紧滚蛋，连个瞎子都不如，要你们何用？”

看着老板转身离去，几个苦力暗地狠狠地啐了几声。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那么刁做什么？等老子有钱了。”

根本不去理会这些家伙，琅来这里的谋生倒是其次，主要是今夜锦上城的城主-容州的统治者-柏木龙一似乎要接待川口家的使者，这倒是个刺探情报的好机会。

在那些苦工骂骂咧咧的抱怨声中，琅倒是没有在意，拿到今日份的工钱，便转身离开。

“不论成功与否，明天便离开吧。”

踏着夕阳，琅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