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镇疑案》(六)
六、含泪告别
对孤儿院的调查结束了,至少是暂时结束了。因为团和谷乔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童山队长决定目前依旧集中所有的警力对周边可能藏匿失踪者的区域进行大范围的排查。
考虑到团最近不佳的状况,队长允许(确切的说是命令)他暂时离队去休个小假。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他说,“谷乔不是说有个老中医很有方子吗?明天……嗯,今天下午就可以去看一看,我还指望你们接我的班呢!不要现在就给我倒下了!”
“可是,队长,那案子……”
“没有什么可是的,案子我们会负责!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明白没有?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团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告诉队长自己在水库边所看到的一切。尽管他确实很想告诉他们,只是现在,就连团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梦境或幻觉,还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童山队长见他不再试图反驳,才拍了拍团的肩膀,说:“好,这样才像话!”
和局里的同事简单地告了别之后,在接下来的半天里,团最终还是按照队长的嘱咐或者说命令,来到了鲁镇大学附属医院的中医部门。
“你这是心脾两虚,思虑成疾,晚上又找了凉受了惊吓,导致心胆气虚,回去后就按照我这份方子安心疗养吧。切勿再胡思乱想了!”医师这么说道。
“麻烦你了,陶医师。”团道了声谢,拿着药单起身告别,却不曾想差点在门口与一个年轻女人贴脸相撞。
“哦,这是我带的中医学研究生,日本来的留学生,叫做尤里安奴。”陶医师也注意到门口处的意外状况,顺带介绍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教授!”名为尤里安奴的女人回答道。
可团没有回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呆住了。他一遍遍回想着尤里安奴这个名字,还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不正是自己在梦中时常见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吗?
说熟悉,是因为团几乎每个夜晚都能在那诡异又破碎的梦境与之相会;说陌生,那是因为团从未在现实世界中见过尤里安奴,在此之前,他甚至怀疑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恰好名为尤里安奴的女人存在。
“弹,你没事吧?”年轻女人关切地问道,她的中文吐词还是有些不标准,不由自主地将团念成了弹。
弹,弹,团仔细地回想诸星弹这个名字。是啊,在那个世界,那个如同夕阳般,临近毁灭的世界中,也有着一个他长相一模一样、名为诸星弹和的男人。
团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个梦中的男人,他是自己的前世轮回,还是平行世界的同位异形体,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段毫无根据的梦幻泡影。
团从未向别人提起过这件事,只当它是纯粹的幻象。母亲的身份以及小时候的遭遇,让他不由自主地回避日本这个名词。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智的,能抛开血脉和传统的偏见,人类总是会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盲目地对周边的人或物发起攻击。爱、恨、愤怒都是一种力量,一种具有失控风险的强大力量。
团的母亲诸星郁子是日裔中国人,在抗战时曾经是个随军护士,后来加入八路军,又跟着解放军一路南征北战,救治伤员,并最终在鲁镇这个地方嫁给了团的父亲,一位解放军干部。
童年的经历让他本能地排斥和敌视那个名为日本的地方,还有居住在其上的居民。但这不是唯一的原因。
团是家里的老幺,但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他原本有个弟弟,当时诸星郁子带着还不太记事的弟弟会日本看望母亲,结果弟弟却在此期间被歹人拐走。
由于日本警方过于费拉不堪,而其政府则又对她不肯归国的行为而怀恨在心,并暗中阻挠。总之,结局是注定的,团的弟弟最终也没有被找到。这件事情最后成为了郁子的心结,也称为了团的心结。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女人,团意识到自己也许必须正视起这一系列的怪异梦境了。也许梦境并不是梦境这么简单,但它究竟是我们世界的倒影,还是即将到来的可怕未来。
“不,没事。”团说。他强制自己不去注视那个年轻的日本留学生,生怕自己真的也像梦中的那个诸星弹一样,慢慢地在心间滋生出爱意,“真是对不起,差点冲撞到你!”
团记得,在那个世界里,弹和尤里是似乎是恋人,或者未满。结局是悲伤的,爱情的种子还未等萌芽,撕开朦胧的面纱,就在悲伤的告别中化为灰烬。
团还记得这场悲伤告别的源头,它正是那个世界发生可怕的灾变,虽然各国开始团结在一起,组建了比二战时期的反法西斯联盟还有庞大和紧密的地球防卫军组织,但还是没法阻止可怕的灾难和战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个国家首当其冲,撒谎、欺骗和偷盗的本事拯救不了他们。农马尔特人在其半鱼半蛙的不朽主人的帮助下迅速在沿海地区开疆掠土,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的可怕的地底居民,从弥漫着蓝色发光薄雾的地下世界中蜂拥而出,将内陆的居民制作成可怕的活尸。
傲慢的北方巨熊也同样被击垮了,从终北之地席卷而来的寒风已经冻结了那里大多数土地,人口十不存一。骨如瘦柴的温迪戈般的怪物在冰封荒原上猎杀着所剩无几的人类。
然而我们自己也不好受,所有诸夏之民只能退守回巨墙之后,等待着最终之日的降临。鱼脸人、丘丘人、黄衣信众分别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夹击,长城岌岌可危。
在那里他或者说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他,是地球奥特警备队的一员。诸星弹是日本人,或者说曾经是日本人。因为那块名为日本的土地,早就被农马尔特人以他们的章鱼头神明的名义,重新沉入了浩瀚的西太平洋底。那种章鱼脸的生物是比他们鱼蛙脸主人地位更高级的一种特殊存在。
在那里,弹是可以驾驭旧神的光与火的少数人类之一。但他真的是人类吗?团甚至无法相信这一点,人类怎么可能化身并掌控恒星般的烈焰呢。使用氢弹和变成氢弹,这绝非是同一种概念。
根据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旧神,或者旧神的仆从,通常以纯粹的光与火的形式显现其形体。当光与火寄托在受祝福的玄武岩巨石之中,巨人便诞生了。于是光有了实质的形体,而巨岩则拥有了光的速度和火的伟力。对这种超越了自身的存在,称之为超人(Ultraman)也未尝不可。
在那场最终的战斗中,弹告别了恋人,化作恒星般的光辉投身于战场。因为旧神,或者旧神的仆从并不在乎人类的存在,人类这一粒卑微的沙粒相对浩瀚宇宙的命运来说毫无意义和价值。但除了他。
于是在属于人类的最后一缕夕阳之下,红色巨人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战。随后光辉与烈火开始迫不及待地试图脱离玄武岩塑造的巨人石像。
在巨人那如夕阳般火红的超高温躯体上,等离子凝浆物质正如炽热的恒星物质般凝聚翻腾,太米粒组织外形的多边形亮斑忠实地守护着巨人的胸与肩膀。在其头顶之上,日珥状的巨大火焰如弯刀般翻腾跳跃。那一刻,他就是奥特赛文。
很快,刀刃状的红色火焰高塔开始在天空塑造成形。伴随着千万雷鸣之声,火焰高塔表面那无数眼睛状的亮斑爆发出了无限的光芒,向着启明星闪耀的西方天空,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