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 06
或许戴着呼吸器的缘故,0715感觉自己走起路来都更加有力一些。从防护服上把呼吸维持模块拆下来真是万分英明的决定。
此时的地面从一开始的沙地到后来的大量结块的类似戈壁的地形再到现在完全的板结固化成为结实的地面了。
确实如大家所说,空气中这时开始弥漫着一股臭味。说来他也算熟悉,大学的室友经常摆弄那高压线圈的时候伴随着劈里啪啦的电火花一起产生的不正式这种淡淡的臭味吗?
咳咳,真该死,单独拆下来之后的气密性太差了。
一边抱怨着,0715又加快了不少前进的速度。这股臭味刺激下让他的精神倒是又提起来不少,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天上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太阳,没有了电子表,0715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不过这里已经有云层遮盖,对于这种异常,想必已经接近目的地了吧?他这么想着。
果然,不久之后0715就有了发现。追随者视野里的小黑点一路狂奔,跑到上气不接下气都不想停下来。
他真是太兴奋了,是人工建筑!运转中的人工建筑!
一人合抱有余的金属杆整齐的排列在0715眼前,圣诞树一样的从中部往上分出许多的分叉。上面应该是通了电的,相邻的“枝条”间不断闪烁着电火花,整齐的拉起了一条电网。
0715的室友曾经跟他说过闪电事故中跨步电压的问题,在有高压电漏电隐患的情况下要顺利通过似乎可以考虑跳过去。当然了,最优的解是远离危险。
不过0715显然把这些当初的闲聊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揣着激动的心情迈步就走。
无知者无畏,不过他倒是很顺利的就通过了电网。
这电网就像是一堵围墙。
围墙里面明显的就有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掺和其中了。
为什么说掺和呢?因为明显那些痕迹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随着时间也在慢慢消失中。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0715发觉前方是一块凹陷下去的“盆地”。
具体有多大?他说不上来,但是站在盆地的边缘可以想象坐落在盆地内部的城市以前有多壮观。
城市里还明明还有着零星的灯火的。
街道明明很干净,为什么没有人?人都去哪里了?
房屋里人类生活过得痕迹还很明显,似乎大家统一收拾好屋子之后就一起外出旅行去了一样。
这是什么低级恐怖片的展开!
失落的走在街头,0715有些恼羞成怒。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空无一人的城市多少也让他心里发毛起来。
但凡有一个人在身边。
对呀,有人陪着自己也不会这么心虚了吧。
呼呼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连绵不绝的声响吓了0715一跳,当场大脑当机般的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扑通,扑通,扑通。伴随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呼呼呼的声音也由远及近的带来了声音的主人。
鼓起勇气的0715扭头看了过去。
机器人!
0715的脑子顿时更加觉得天旋地转,尤其机器人身上发出的激光束照在地上的小红点导火线上的火花一样烧向他时。
他发现我了!
联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0715拼尽全力让脑子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了身旁的小黑巷子里去。
0715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知道快跑,一直跑到……
随着一脚踏空,陡然冒出来的坠入深渊的感觉简直要让人发疯。
嘭的一声。
万幸万幸,在0715下落的路线上横着一根粗大的管道。在空中已经转了一圈的他正正的摔在了上面,带起了一阵阵的回声。
没有机会抒发劫后余生的喜悦,喘气的功夫0715抱着从管道上撕裂下来的覆盖物又划了下去。
重重的摔落地面,0715倒是没有没受什么大的伤害。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堆积着大量大腿粗的纤维管道,也不知道堆积了多高。柔软的管道里充满了不知道运输到哪里的未知液体,倒是充当了缓冲的作用。
可能是因为天已经暗了下来的缘故吧,0715看着头顶黑洞洞的空间。两次摔落花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即使这样也不是他能爬上去的,况且上面还有追杀他的机器人。
这样看来,选择顺着脚下一堆管道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隧道走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隧道两边各有足够两人并排通过的台面,上面各有一个导轨。墙角暗红色的隧道灯实在达不到用来照明的要求,不过用来寻路倒是完全足够了。
整个隧道没有岔路,顺着隧道的墙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的尽头有了一点点的亮光。0715小心的赶了过去。
没有看守,巨大的地下空间都被0715看在了眼里。
脚边的管道笔直朝下延伸过去,大量的圆柱形玻璃容器一个接着一个的垒在一起竖立在0715脚下的地面上。
这一切像极了他小时候参观过的污水处理厂。
0715顺着管道滑到地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玻璃容器。目测每个独立的容器起码三米高上下都有环形的灯带提供照明,他必须走近些才能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走近了一点了。0715不敢把自己看到的模糊虚影和自己心里的答案联系在一起,揉了揉眼睛,他决定再走近一些。
啊!真的是人。
巨大的透明玻璃罐子里悬浮着一个年轻女性。她全身赤裸,浑身布满电极嘴和小臂的静脉上各插入了一根透明的软管。
0715相信,无论按照哪个时代的审美标准眼前的女子都是标准的美人。她太美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缺陷。如果非要挑刺的话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此时正安静的飘在一个玻璃罐子里面吧。
眼神没有留恋,0715不停的穿梭于各玻璃罐间的空隙之间。
一个,两个,……
全是人,玻璃罐里。
这让0715头皮发麻。
前后左右从哪个方向看都没什么不同,0715已经迷失在玻璃罐的海洋里。最后他停在一个玻璃罐前,呼吸急促血压飙升。容器里女人充满笑意的脸和玻璃表面反射出来的0715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该死,畜生。竟然连孕妇也不放过吗。
若波特,若波特,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砰砰砰……沉闷的敲击声,其节奏恰好与0715的心跳同步,这一下可把正无能狂怒的他吓个不轻。
扭转身体,从惊恐中回转过来的0715看到了旅途以来最甜美的笑容。
刚刚经过的时候0715本以为不远处的那个罐子是空的,现在循着声音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应该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婴儿出生后的一段时间里是会游泳的,那是刻在dna里的技能。或许随着时间他们长大后会忘记,但是现在绝对不会出错。
小家伙趴在水里处在罐子的上部,也难怪一开始0715没有发现他。挂着笑脸,两只小手不停的拍打玻璃罐子。见到0715注意到自己后,笑得更开心了。
活着,他还活着。
但很快,0715激动的心情就转化为焦急。手边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纵是头破血流,他面对坚固的玻璃容器也毫无办法。
小家伙却一点也不着急。也对,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但0715不一样,他已经观察出来这小家伙身上并没有安装电极。这种差异让他认为小家伙还可以被拯救,他怎么能不着急呀。
但绝望有时候就是那么无声无息的降临的。
这整座城市明显是正常运转中的,小家伙的醒来或许就是计划外的吧。很快系统就给予了反馈,连接婴儿头上静脉的透明软管中慢慢充满淡黄色的液体,就这么当着0715的面注射进婴儿的静脉。
小家伙仍然保持着笑容,只是身体不在扭动,直到他保持双臂齐胸的站立的姿势悬浮在容器里完全安静下来。
背靠着存放小家伙的罐子,0715陷入自闭之中。
或如果6280在这里就好了,自己是个经常被她嘲笑是个连基本的科学常识都不知道的弱智。她如果在,或许就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找到幕后黑手甚至黑掉系统释放这些被关着的人也不在话下吧?哪怕这里举目望去连一个像是控制台的东西都没有。
……
人如果充分认识到自身的局限性,那么他就很容易退缩。
0715现在就在这个状态。他觉得他现在必须走,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过去去。还有人在等他,别的事都没这个重要。
下定决心,说干就干。
但是问题又随之而来了,该往哪里走?前后左右看起来都一摸一样。既然全部一样,那就走到哪是哪吧。
0715最后看了一眼小家伙作为道别,就发现小家伙的右手食指神了出来并没有像左右一样做握拳状。
你这是在为我指路吗?
0715笑了笑,自己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不到一周婴儿的建议呢?
苦笑着,0715顺着小家伙右手指着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背影里满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