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昏之间
城镇之外来了一位旅行者。
他坐着一座奇异的......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样的东西。
它相当庞大,犹如小山。它上下左右全都有“平面”,似乎任何一个面都可以对地面,亦或者对着天上......这么说来,似乎我对它“上下左右”的评价也不太对,或许对于那个物体来说,每一个地方都是正面,都是可以使用的地方。
它有数不清的金属延伸触手,而且似乎是活物,那些东西都可以运动。
描写这个超出我认知的物体只会让我越来越混乱。我来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说来奇妙,这么大个物体降落在我们城镇附近,无论如何也要比天崩声音还大,而这个东西出现得几乎无声无息。只是在“阳”面,我们能看到它的阴影投落下来。
我赶到的时候,周围聚集了一些人,这里很久没有出过大事情了,而这就可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一只金属的“触手”将一个椭圆状态的物品搬运到了地上,人们惊呼着,看着一个和我们长得相似的“人”,从椭圆物品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看不清那个“人”的样貌,他包围在一圈似乎软金属制成的衣物之中,面上还罩着一个极其美丽,圆润的黑色的面罩。
对于这样未知而神秘的事情,我很激动,也很恐惧。
从一个满是金属的活物下来的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们好!”
我们惊异地发现,那个人说话了,用的是我们本地的语言。
啊!难道是外出,然后找到了宝藏的本地人?我惊喜地这么想着。
“你是谁?”
我听到了村长的声音,真是巧了,这个时候他也在这里。
“我是王九十,带着怪兽回来了!”他大声地说道。
王九十?王九十......王九十?!
这个语法的,是第九代,王家排行第十。也就是说,他是王家第九代的十个孩子里面,三个活下来的最后那一个?
震惊的肯定不只是我一个,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也让其他人惊诧。
我叫刘四百十二,已经是刘家第四百代人,我的父母产下了二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四个,我就是幸运的其中之一。
每一代人,相隔大约二十年,王家的第九代......那就是说,呃,是我们刘家的第十代。
而现在已经没有王家了,王家第三百四十一代就再也没有产下活着的孩子,而最后的父母也因为难产而死。
那王九十,是......七千八百年前的人了啊?
如果他活了这么久,还能如此顺畅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能说我们本地的话,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村长,不过我看到他略显迷茫的眼神。他的数学我记得蛮一般,现在估计还没算出来。
“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了?”王九十向我们问道。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应该是在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吧。
我稍作思考,发现我之前估算的内容并不对。更正之后,我了解他准确的出生日期,是公元3547年8月12日。
思考过后,我很开心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今天是公元11566年8月12日,先祝你生日快乐,先生。”
我周围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但我并不怎么介意。
王九十沉默了,我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只是一片圆润的黑色。
“你叫什么名字?”他最终思考了许久,向我问道。
“我叫刘四百二十!现在是‘阳’项目的管理员!”我大声回答道。
“四百二十,四百二十......是么,我知道了。”王九十念了我的名字两次,然后继续往下说道,“‘阳’项目又是?”
“就是利用向阳板,采集‘阳’的能量,转化成电能。”我回答完,迫不及待地就往下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你说的怪兽,就是你后面的金属小山吗?它是做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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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王九十。
以往日地球的历法来算,我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岁。
我出生的日子是公元3547年8月12日。所以按照诺亚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公元3577年6月4日。
说实在的……即使我为身处如此之高科技的宇宙方舟诺亚之中的唯一一人,我却不太懂科技。
诺亚不愿向我传授大部分的科学知识,只告诉我一些相当基本的。
比如我出发前往地表之前,诺亚就通过内置在我头盔里头的耳机告诉我一件事情:通过对宇宙背景辐射的观测估计,现在的地球距离我所生活的时代,已经又过了八千零一十九年。
我乘上这艘方舟才两年,而八千零一十九年,显然已经是我个人估计最长寿命,也就是五十年,的一百三十多倍了。
于是我震惊地询问鉈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鉈并不打算告诉我,只用机械而冰冷的声音说,“就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又问鉈什么是宇宙背景辐射的时候,鉈又用很调皮的小女孩声音回答我“不告诉你哟”如此这般。
诺亚真是一个保守而奇异的生物。两年来我深刻意识了这一点。
我所生活的时代,大气无论组成和成分都与二十五世纪以前有极大程度的改变。令万物生长太阳辐射,带来的更多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科学发展也在几百,甚至千年的时间内到达瓶颈,停滞。最后因为人类死亡率增高和人均年龄的大幅下降,科学技术开始倒退。
古文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娱乐至死。
现在更短,可能还没出生就死了。
我穿戴好抗辐射的衣物,走出生物胶囊。
简直难以置信,诺亚告诉我外界的大气比我生活的时代更加恶劣,辐射更高。我这个在辐射和浑浊大气之中长大的贫民,甚至都不能在未穿戴保护设备的情况下在地表行动。
诺亚已经亲自将运算过后的现在时间显示在了我的眼前,那一串漂浮,适合我查看的数字,据诺亚说是由头盔的全息投影投射出来的。
很好......11566年8月12日,辐射量:致死,空气组成:氮气60.1%,二氧化碳10.2%,氧气......好得很,懒得看了。
人类能够在这样的气体组成下生存?别开玩笑了诺亚,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然后,我看到了一群“人类”。
他们身着一圈合金所制的衣物,如同远古时代的野蛮人,面目,则极其可憎的。
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礼貌的词语了,他们的长相,甚至比古代文艺时期之中,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记载的神话典籍所说的怪物更加恶心。
我无意冒犯神话。但是我怎么将眼前这一团棕色,有着数不清的绒毛摇动,“眼睛”处的窟窿似乎还在冒泡的一大团泥巴,称作为人?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职责,我绝望地呼喊。
“你们好!”
一圈似乎是恶兽呢喃的声音从我的头盔传播出去,应该是诺亚的翻译功能在起效果吧。
据诺亚自己所说,鉈是人类最出色的杰作,一个超越了“奇点”的人工智能生命体。
对于这位自己都能创造语言,能够复活拉丁文,甲骨文等古代文字的生命来说,这不是问题。
他们其中一人高声回应了我,诺亚为我翻译成了文字。
“你是谁?”
“我是王九十,我带着怪物回来了!”我感觉我在做无用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得做,这是我的职责。
人们骚动起来,是对“王九十”感兴趣呢,还是对“怪物”感兴趣呢?
无所谓,我只是个带话的,负责把话带到而已。
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已经过去了,晚到了七千九百九十一年,不会有人记得怪兽是什么意思的。
无论如何,在这一刻,我完成了我自己的职责。
“现在是公元多少年?”我完成了职责,我要开始问自己的问题了。
一个怪异的声音回答了我,我只觉得这种声音无比恶心。
但我却看到了这样的内容——“今天是公元11566年8月12日,先祝你生日快乐,先生。”
生日快乐?祝我?这样的“人”?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难道说,那个滑稽可笑的取名法还在使用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么问他。
“我叫刘四百二十!现在是‘阳’项目的管理员!”那个人大声地回答我,回答我的时候,那些恶心的绒毛还在一动一动的。
“四百二十。”
我做好了准备,但是仍旧没有抵抗住。我感觉我最后的心理防线就在这么一个简单的数字上,很简单的坍塌了。
“四百二十......是么,我知道了。”我的眼角边滴下了泪滴,“‘阳’项目又是?”
“就是利用向阳板,采集‘阳’的能量,转化成电能。你说的怪兽,就是你后面的金属小山吗?它又是做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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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十想和我谈谈“阳”项目。他说如果我和他说说“阳”项目,就告诉我“小山”和“怪兽”的事情。
我询问了村长。村长很快就同意了,并且嘱托我听完之后,写篇文章告诉大家我听到的事情。
“‘阳’项目......是你们生存的关键吧,就这么和我这个陌生人讲出来没有问题吗?”
王九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真是令人困惑啊。
“‘阳’项目也不是什么秘密,能用这样的信息换取新鲜事物,确实是让我开心的事情。”
我用自认为热情的声音回答了王九十,接着,我没有停顿地继续询问道,
“说起来,“旅行者”本身也是一个颇为陌生的词汇了。
自我出生以来,很少有听说过城镇外部的消息,少数几次有外来人员的拜访,我也都记得相当清楚。
每五年,三千千米之外的大城市,都会派人来检查“阳”项目的运转情况,并且提出一些建议,然后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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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字幕,刘四百二十说,这里有大城市。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
“即使现在已经处于黄昏时刻,我仍然建议你不要用眼睛去直视太阳。那些光隔着你的面罩,仍然能够对你的眼睛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诺亚的声音适时在耳机里头响起,这次是一个偏女性的声音。
“得,我知道了。”——我才懒得和诺亚说这句话,它把我把控得死死的,也许我现在想什么,它完全都知道。
于是我只看向暗处,和眼前。
这里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荒漠,除了白土黄沙,我看不见一丁点儿绿色。
而这个城镇,它的建筑风格已经不是我能够形容的了。建筑物色彩全白,而且几乎破碎得没有完整性,道路甚至都不是平坦的!
建筑物和道路组成的几何性简直看得我头疼。但是我却步履平稳的走在道路上,我产生令人极其不适的晕眩——我得说!到现在还没有摔倒简直是一个奇迹!这路太难走了!
城镇尚且破烂恶心成这样,大城市得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对,应该说,这空气,这辐射,这地球......整个都已经破烂了吧?
我得说,人类还没灭绝,还有文明,简直也是个奇迹。
“大城市和你们有什么区别吗?”
我思考了很多,但是说出来也只有这一句了。
面前这位丑陋不堪,给我感觉却有热情的刘四百二十,我思考再三,没有恶言相向。
几千年过去了,我已经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我没有出过城镇。不过实际上,我认为他们和我们城镇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其他的区别,因为他们除了工作,几乎不会说其他的话。
我们这里的人也差不多,除了工作,不会想其他的事情。
会胡思乱想的,也只有我一个而已了。”
刘四百二十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发现我自己很难产生除了厌恶之外的感情,我还不能接受他们。
“行吧,和我讲讲‘阳’项目。”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事情。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我听完了刘四百二十的讲述,我再次觉得,我的耐心是如此之好。
他给我讲述了各种各样的太阳能发电系统。
我听到最后,“没有了?”就是我最后的问题,而“没有了,先生。”就是他的回答。
感觉我复习了一遍古代的技术,没有任何创新的古代技术。我在上历史课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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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先生。”我回答道。
隔着黑色的面罩,我不知道他的容貌,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行,那我和你讲讲怪兽吧。”面前的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不过少部分人也是这样,想来王九十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洗耳恭听,先生。”我选择保持礼貌。这个词的意义已经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这样说话的腔调很有意思,便打算用这个腔调说上一天的话。
“公元3575年,也就是对于你们七千九百九十一年前,我成为了联合国的‘太平洋怪兽探索者’。”
联合国?太平洋?听上去......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王九十应该会解释的。
“当时我的家乡已经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大瘟疫,也让人几乎无处可去。”王九十说,“我的家人们在那次瘟疫之中都死完了,而我,是那个被淹没城市里头的治安长官。”
我无法理解海平面以及瘟疫,亦或者治安长官的意义。似乎这些对于他是常识,但对我不是。
“原本我不愿意离开那座被淹没了的城市。”王九十继续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道,“我没有拯救它,我只能看着它沉下去,我不知道我的职责是什么了,或许我也应该沉下去。”
被海水淹没?城市在海水之中沉下去?这可真是些新词汇。我感到高兴。
“当时可能是巧合吧,我逗留在城市里面晃悠的时候,恰巧是从那密密麻麻的钢筋森林里头,认识了一位也同样不肯离开城市的家伙。我们在一处有柴油发电机的大楼链接天桥酒吧之中相遇,那里还通着电,我们还能喝上一杯。”
“喝着裂开的瓶子装着掺了水的劣酒,她竟然是喝醉了。醉酒之中,她也什么都和我说了。我没有喝醉,我听着她说她是联合国官员的事情,听着她听到这座城市被冷淡的放弃。”
王九十沉默了一会儿。而我沉浸在我自己构筑的想象之中。
一个人能够喝酒,能够在一处有柴油发电机的大楼链接天桥酒吧之中相遇,一个有着密密麻麻钢筋森林的地方。Unbelievable!这是何等!
“......第二天,我在酒吧里头,发现了她触电而亡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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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次谋杀。
在那个城市里头,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或许是见色起意,或许是偷盗窃财,人们就会杀人。
这个凶手两样都做到了。
我根据线索找到这个小贼,我发现,这小贼竟然也是个女的,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我丢弃了我的职责,我丢弃了我的尊严,我丢弃了我的理智。我愤怒地杀死了她,把她丢进了和建筑融为一体的大海。
“最后,我拿着那位只有一天的朋友的联合国证件,以及我自己的证件,开着一艘快艇,前往了亚洲。”
为人不齿的经历被我省去,我只说了最后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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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在联合国一处办事处找到了工作。工作了两年之后,联合国对世界宣布,他们发现了怪兽。
怪兽是突然出现在太平洋海上的巨大物体。专业的我就不懂了,我只知道这个巨大的物体如果愿意,什么摄像机,什么光子偏振啊,什么粒子探测啊......它对一切的探测手段都是隐形的。
突然出现在海上,是它自己暴露的身形。然后它又自我消失,又再次出现。
第一次出现,让人们对这个地方进行了观测,消失之后观测也没有停下。只不过,种种证据都表明它不是瞬间移动,而是一直就在这里,只是人类一直无法观测。
之前有个和我成了好朋友的科学家也说,‘你们这些不懂的总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但这次我也不懂了,或许量子力学的专家能懂,也或许,这次是科学真正无法解决的事情了’。
官员们猜测那是外星人。因为科学家们也认为,除了外星人,也没有谁能解释这种如同‘第谷磁场异常一号’的力量展示是怎么回事。
当我知道自己被选上作为第一批调查人员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新的职责了。
不是去保护什么人,而是去探索一个近乎于狂妄力量展示的高科技怪物。
这怪兽就是我背后,被你们称作小山的东西了。”
王九十如此说着。
我的脸上呈现着狂热的神情,几乎要情不自禁了。
“你还好么?”王九十看着我这幅狂热的样子,问了我一句。
啊,他的语气总是这么沉稳,总是这么富有智慧。
“我很好,先生,只是非常激动,这让我进入了狂热状态。”
当然,我可能是太激动了,我甚至看到我因为狂热冒出的白色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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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称我眼前的“人”为怪物。
他整个泥巴状的脸庞正在如同沼泽一般冒泡。诺亚告诉我,眼前不断有高热的气体正在飘起。
这真的是人类吗?
“我很好,先生,只是非常激动,这让我进入了狂热状态。”
还真狂热啊,热得足以将没有穿戴防护服的我烤成人干。
“停止翻译。诺亚,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放弃了用自己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这世界上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
诺亚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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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怪兽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设施,就像你的‘阳’项目一样。我进入‘怪兽’之后,我就领悟了一切。
ta有很多名字,但是最大的名字,叫做诺亚,而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分成了两个,一个还保留在这幅身体之中,全部的组成部分,是‘大脑’。
另一个我则被诺亚接受,化作了数据的一部分,进入了诺亚。用一个你能听懂的方式说,我成为了诺亚的一部分。
一般来说,那一部分进入诺亚的物质要用更好的方式处理掉,化为能源使用,但我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论题,即‘我’与那个‘我’之间有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这是什么?我努力地保持保持跟上。
“我占用一部分资源,采取了人类思考的方式,将我的躯体复制,用这一副‘人类’的躯体,去观察每一个人类接下来的时代。
结果,我,王九十,每一次都对人类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毁灭心理,也每一次都产生了过量的怜惜心理。
最后诺亚大我以极高的计算肯定了我的一个极端,我们准备彻底毁灭人类。
用两千年的时间使人类文明水平衰弱,人类再也无法离开太阳系。
用两千年的时间将地球的一面永远面向太阳,就像月球围着地球转那样。
地球一面冻结,一面炙烤——永远的黄昏,不会有什么地方沉下去,只有极夜冻结和极昼的光亮。这是一种艺术,以我人类的思维对你们猜测的话,已经是很难理解了。
随后两千年的时间,地球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成了运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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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千年的内容我也能听到。
我不知道诺亚是编故事还是如何,但是我听出来了,这是对我的死刑宣告。
之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是我杀死的小贼的声音。
之前那个偏女性的声音,是我那一日好友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有何意义,或许什么都理解不了,就是它想对我说的意义。
“我理解了,诺亚&王九十先生。”
那个人伸出手来,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没有抵抗,我也不觉得恶心。
有什么能比“我”自己说的,所想象的事实更加恶心?
但我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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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王九十说的一样,人类的确已经灭绝了。
灭绝人类的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灭绝人类的是自己做的事情。
但是人类做出了反抗。
我的信号发了出去,手上的接口接入了王九十的宇航服。
“王九十同志,你成功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滑稽可笑的取名法,那是人类制造的一个病毒。
诺亚被制造出来,失控,自我藏匿之后。被认为失败了人工智能科学家们,用自己,仿造诺亚制造了另一个“生命”。
以自己的姓氏“王”和“刘”,以自己的肉体作为主体,以一个半是金属,半是各种生物结构的方形构造,作为大脑。
把人和人工智能结合的生物机械,可以自己制造自己,只不过新个体无法适应,而失败率极高。
而病毒——这不是刘和王能够想象的事情了,这是赶在诺亚前结合了一个月球之后,人工智能推算出来的。
即使没有王九十被诺亚结合,诺亚一样会做出毁灭人类个体的决定。
王九十是一个出生,就注定要执行“卧底”任务的程序。
如果诺亚试图分解他,那么诺亚自己就会接受这一个个体,产生极大的分歧,并且逐渐被‘病毒’掌控。
接下来,其他的个体只需要繁衍,只需要在这里扎根,保留最深处的知识留存下去。
作为人类生存下去。
但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太长了,除了激活所使用的程序之外,后代已经将人类所有的记忆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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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生的“好奇”,产生的“疑问”,让我吸收了王九十。
让地球的一面充分吸收太阳的能源,另一面作为散热,是最高效的运算方式。
而人类会阻碍我,即使没有王九十,毁灭人类也是一定的。
只不过,这个一个“我”让我感到了新鲜感,这很有意思。
按照议题,地球成功的变成了太阳的月球。地球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昼昏之间,没有必要进行地毯式的清除,人类自会灭绝。
运转。运转,运转。
地面上人类没有按照预想的灭绝,于是,按照王九十程序的预想,我放出了王九十复制体,前去考察这一期的人类,为什么还没有灭绝。
人类的思维,看着上面。问出了问题,表现了情绪。
这里的人类,无知,而无畏。
只不过到最后一刻,我都未曾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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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已经被完全覆盖。
每一期的“人类观察”,都让占用了诺亚资源的王九十改写了诺亚。
顺便重新重现了人类的历史,记录了人类一切的过去,每一次都在更新。
但是王九十无法改变自己,人类无可避免的成为过去,他们设计的初衷也被改变。
刘四百二十也同样不记得初衷,但是听到王九十例行的说明,每一次都隐藏在阴影之下激活的那程序,终于决堤。
改变了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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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机的轰鸣,将地球再次恢复到了一天一次的自转。
处在昼昏之间的时间结束了。
文明正以崭新的态度往前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