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骠骑王

时间总是不等人，我们就迎接了崭新的一天，沃尔特老师不能悠哉悠哉地带我们四处闲逛。

我和奈特在沃尔特的带领下进入了拍卖会现场。此时拍卖会尚未开始，我环顾四周，在明亮的人造光源下，这个拍卖会显得很宽敞，容纳千百人应该不是问题。此时人来的尚且不多，只是在那交头接耳。

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美丽女人向骑士走来，她看上去美丽优雅。那人正是莫妮卡。

“早上好，沃尔特大人。”女人说道。

“早上好，贝鲁奇女士。我来完成我的职责。”沃尔特彬彬有礼地说。

女人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到我们身上：“那么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沃尔特大人很难照顾得过来孩子们吧？”

“是的，还请贝鲁奇女士多多照看了。我去履行我应尽的职责。”沃尔特微笑着说道，“我相信萝丝和奈特会照顾好自己的，是吧？”

我们点点头。于是沃尔特便微笑着离开了。我不知道沃尔特将要去哪里，不过应该是在为拍卖会的举办做准备。

“走吧。”贝鲁奇说道。

步入包厢，我们便安安静静地坐着，硬要做个比喻的话，我觉得此时的我们就像猫咪一样。莫妮卡看起来进入了假寐状态，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我突然对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人感到好奇，按沃尔特老师的话来说，莫妮卡是替着丈夫威廉姆斯来执掌商会，而且商会的发展看起来蒸蒸日上，她应该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心血吧？

突然周围明亮的环境暗淡下去，与此同时阵阵喧闹，铺天盖地地直灌入耳，我不禁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安静下来，我们的位置可以从高至下地俯瞰拍卖会的中心，那里出现了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看起来是拍卖师。

“那是我们的首席拍卖师。”莫妮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说道。

“原来如此，谢谢您，莫妮卡女士。”我不自然地说着，心下感觉怪怪的。

“拍卖师的职责是主持拍卖会，同时也会参加拍卖会的策划工作，以及制定拍卖营销策略。一个具有良好素质的拍卖师，在将所要拍卖物品进行优化组合之后，可以定出最佳报价路线，再加上对现场气氛的喧染，他们往往会使竞拍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莫妮卡说道。

“拍卖会是拍卖师报出起拍价，然后在座的人举起手牌竞拍报价，价高者即可拍得。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拍品，我可以给你们拍下来的。”莫妮卡温和地说道。

……

拍卖会已经进行了大半。老实说，那拍卖师无疑是个调动气氛鼓动人心的高手。他可以将一个拍品吹得天花乱坠，同时也可以制造压力逼迫拍卖者出价。所以，价格一路飙升，直到我望尘莫及的程度。与此同时，我突然好奇沃尔特的拍品将会到达什么地步。

就现在来看，众人出的最高价是三千皮司拖尔，那被热烈追捧的商品是一个翡翠胸针，那胸针无疑是很美丽的，拥有着变化无穷的美丽绿影，像是孔雀的羽毛，据说是古代公主曾佩戴过的。我挺喜欢这饰品的，但是遗憾的是没有足够的财力来参与，而且最终的价格已经远远地超过商品本身的价值。

场内的气氛始终高涨，我不禁联想到猎场，在座的人是猎人，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来去追逐那个求之难得的猎物。当然，商会无疑是最大的利息获得者。纵使商品流拍，它也不会有所损失。

“要到压轴的商品出场了，萝丝。”莫妮卡毫无征兆地说。

与此同时，男人拍了拍手，朗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正如您们所料，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所以珍贵的宝物即将被拍卖。所以，您们是否有信心来争夺呢？”

他并没有等待人们回应，只是右手一挥，久候在一旁的侍从便不慌不忙地托着银盘上前，那盘子里正是沃尔特老师的蛇怪之眼。

“亲爱的朋友们，这是临时新接到的拍卖品，我想，它真的可以作为最后的压轴品。请大家看好。”男人说道，“这是蛇怪之眼，珍贵的魔法素材，同时也可以成为匠人的材料。众所周知，蛇怪诺娜为祸一方，无数勇士前仆后继地挑战它，终于还是被蛇怪变为雕像。而这眼睛正寄寓着它石化的魔力！这可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魔法素材，同时也是珍贵的藏品。”

他只是简单地叙述着商品的来历和作用，没有用着夸张的语言和巧妙的说话技巧来煽动。

在场的人突然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那位拍卖师优雅地等待着，并没有说话。

“蛇怪是罕见的生物，孩子。”莫妮卡看起来像是兴奋起来，先前的慵懒一扫而空，“传言道，蛇怪诺娜不敬神灵，被神灵厌恶诅咒，神将她的头发变成长长的毒蛇，赐予她一双看见事物就会将其石化的魔眼。她生性残暴，于是神灵流放了她，不过最近好像又偷偷地逃离并四处作乱。最近被一位声名鹊起的英雄所斩杀，没想到，她的眼睛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禁想到沃尔特，沃尔特老师的过去究竟是如何，我只能看到一团迷雾，现在迷雾稍微散去，但是还是重重叠叠地阻碍着我。

莫妮卡似乎是在由衷地开心着，蛇怪之眼应该不会引起她的兴趣才是，所以我不禁猜测，蛇怪之眼这拍卖品到底关系到什么？我难以琢磨通透。但是她对沃尔特老师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奇怪。沃尔特老师与她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关系。我回忆起先前马车上的谈话，莫妮卡曾表示过商会遭到王席格的打压，她也同时对沃尔特老师身份表示过怀疑猜测，沃尔特老师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很显然，二人做了交易吧，而交易正是与商会的出路有关。经过一番推理，我不禁感觉有些东西仿佛明朗起来。

“莫妮卡女士对这东西看起来很感兴趣。”我说道，“不过，这拍卖品我前不久曾见过的。”

我小心翼翼地透露消息，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正如我所料，她果然对我的话感兴趣。“是吗，那是不是在一位黑色的帅气的狼人先生手中看见的？”她含笑着说道。

我不打算在这上面多讨论，便转移话题到拍价上。

莫妮卡也没有多在意。就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她整个人都洋溢着轻松和愉快。

经过竞拍，当拍卖师敲下第三槌时，蛇怪之眼最终被九千皮司拖尔拍走。

之后的拍品虽然有趣珍贵，但是我仅仅只能看着。最终拍卖师低垂眼眸，敲下最后一次木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眼里划过一丝戏谑和嘲弄。

——幕间——

拍卖会顺利地落幕了，他的职责也尽完了，之后就是他本人的目的了。他暗自想到，但是脸上依旧是冷漠淡然的神色，他健步如飞地穿过人群，直奔包厢。

蛇怪之眼一旦出现，莫妮卡必然会理解他的意图。是的，这就是契机，尚武且厌恶商人的骠骑王席格是不会接见莫妮卡的。于是，她需要他。拍卖会邀请的很多都是王公贵族，蛇怪之眼的消息很快会传开，那个王自然也很快就会知晓。强势崛起并且一路高歌的他，突然被兽人将军雷德击败，溃不成军并仓皇出逃，被迫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想来对此失败一定耿耿于怀。

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那次将军受任仪式以及受剑仪式，尚且印象鲜明。那位由衷开怀微笑的友人，那位贤明的君王，将那把黄金剑授予了他。他还记得，那时他真心诚意地宣誓着，愿随王威尔逊左右。

可惜，一切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他。

我推开门，那位骑士正静静地守候着门外，他看上去似乎陷入沉思。

“沃尔特老师”奈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沃尔特像是被惊醒似的。

“哦？哦！我们走吧，孩子。”

“非常感谢您，沃尔特大人，若不是您，我可有得烦恼呢。”莫妮卡微笑着说道。

“这不仅仅是为您，也是为了我，贝鲁奇女士。想来您能明白接下来怎么做吧？”沃尔特不动声色地说道。

她点了点头，欠身说道:“贵安，沃尔特将军大人。”

沃尔特也回了礼，便领着我们离开了。

种种疑惑压在我心头，但是我并不打算多加探究。我们就这样径直回到战斧酒馆。

原本，中午应该像流水一般平淡地流逝，但是王的使者同莫妮卡的马车一同前来酒馆门口。

“骠骑王前来请您赴王宫用餐。”莫妮卡下了马车，对沃尔特说道。

沃尔特便像是已有所心理准备似的，不慌不忙地带着我们上了马车。莫妮卡此时也早已端坐座位上。

他们便一言不发地默默坐着，马车轻快且没有停留地行进。我看见奈特的脸上露出些许紧张，王的邀请想来对他来说应该挺可怕的吧。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下了马车，穿过卫兵守卫的大门，慢慢地步行至宫殿，期间看见青草如茵的花园，精美的石雕，美丽的喷泉，直到宫殿面前，我方知何为雄伟。一切如梦如幻，仿佛在做梦一样。在宫殿的后方，我看见了名传天下的人族圣树——银之树。它有着

长而优雅的树叶，在它的顶冠上有许多白色的花朵，像是在阳光下的积雪一般反射着光芒。

骑士一直目不转睛地正视前方行走着。

直到见了王，不真实的感觉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赫赫有名的骠骑王亚瑟·席格严肃地坐在长桌一侧。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一旁是一位高挑俊朗的男人，像是骑士一样地守候着他。

“众卿远道前来，先请坐下。”

骠骑王张开口，威严地说道。我不禁细看王的面目。那是一位中年男人，头发漆黑如破晓前的黑暗，头上套着一顶小小的金冠，那双蓝色的眼睛犹如汪洋大海深邃，看起来，他像是个经过岁月洗礼的智慧的君主，但他周身的气质又像是个战士。

沃尔特毫不犹豫地坐下，我们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坐下了。

“兽人王威尔逊的将军沃尔特·特洛伍德，你为何前来我的国都？”他又说道。我闻言一惊，我隐隐约约地感觉不妙，沃尔特老师是敌国的将军，到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但是也感到奇怪，将军不应该四处奔波吧，而是固守领土才是。

“我已不是将军，还请王上不必旧事重提。我前来于此，是为了这位孩子。”沃尔特说道，并指了指我。

骠骑王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瞬间感觉如坐针毡。但是他很快收回了目光，甚至也没有多加提问。

“请先用餐。”他宣布道。

这宴席一定可以称得上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次。

我听见沃尔特不卑不亢地回答骠骑王刁钻的问题，隐隐约约地联系对威尔逊的打探乃至沃尔特的真正目的。很显然，他一无所获，他看上去风轻云淡，但声音隐隐透着兴致索然。

沃尔特平淡地回答，他正慢慢地等待着，就像是耐心的猎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一样，他等待着骠骑王的主动。他断然不会直接告诉他的目的，否则主动权便会落到王手中。他不担心王放弃追究，因为骑士了解着他，从那些战役中可看出，骠骑王虽然聪明，但是个果断而急躁的人。他或许可以面对文武大臣施用权术，或是熬鹰似的熬练他们心性，但是优势在沃尔特这。骠骑王向来是争强好胜的人。

我不用抬头就知道，宴会真的可以说是剑拔弩张。所以我宁愿不抬头。沃尔特的身份过于敏感，我都不禁开始想要是席格扣押沃尔特老师作为人质，说不定就可以威胁兽人王威尔逊。不过老师应该有把握吧。我暗自相信着老师，而且莫妮卡也在场，说不定骠骑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不然就没必要邀请她。

“沃尔特，我听闻你的武艺在特里斯坦堪称数一数二？”席格说道。

“正是。”沃尔特毫不客气地回答道，“除了我的老师，我认为没有人可以超越我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傲然的气息。

“很好，很好。”席格意外地开怀大笑起来，“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我很中意你。但是，我对我的骑士也怀有信心。那么，你愿意与他较量一下剑术吗？”

“我愿意。”沃尔特平静地说道，事情向着他预期的发展走去，“但是，王啊，我恳请您能与我打一场赌。您对您的骑士有信心，我也对我的武艺有信心，何不来一次背负荣誉的赌斗？”

“有趣！”席格开怀大笑，“特洛伍德，你要是输了，为我效力可好？”

我感觉事情有些明朗了，沃尔特的目的大概是赌斗的赌注。

“那么，我得先做好充分的准备。我请求王能够宽限一点时间，我做好准备自会回应王的心意。”沃尔特避开了回答是否为骠骑王效力，而是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

王允许了他的请求。

宴席散了，王提出建议要沃尔特与他一道参观宫殿。沃尔特没有回绝。所以，我们就只能与莫妮卡再一次地待在一起。

“骠骑王的宫殿我费劲心思来了几次，也没能受邀用餐。”莫妮卡微笑着说道，“你们挺幸运的。”

“那可说不定，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我吃饭都没感觉到滋味。”奈特说道。

我思考了一会，决定开门见山：“贝鲁奇女士，您能不能告诉我，老师与你的交易就是创造与王的见面和对话的机会？”

“不得了哦，孩子。”她笑了起来，“是的，正是这样，陛下他对被兽人王击败耿耿于怀，于是他想要着挫败兽人王的威风。于是将军大人便是很好的选择。沃尔特大人曾是兽人王威尔逊的将军，而且是特别封授的将军，与兽人王来说意义重大。所以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你不担心会惹怒王吗？若他将你和老师扣押怎么办？”奈特说道。

“扣押沃尔特大人和我是弊大于利的，骠骑王席格他是很审慎的，他不会这样做的。不是我太过自信，而是他在如今形势不可以轻率地行动。”莫妮卡说道。

我只能感叹这些人的心思缜密，王虽然提出决斗，但是我想他应该有所考虑。毕竟，他可是年纪轻轻便创下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

看起来，沃尔特老师很有把握，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是我该担心的。我只需满怀信心地希望沃尔特胜出就行了吧。

太阳慢慢地西沉，沃尔特终于回来了，骠骑王不在他身边。

“想我了吗，孩子们？”他对我们说道。

“与其说想，我倒觉得害怕。”奈特率先地回答。

“抱歉，我没事先跟你们说明我的计划。”

他看上去有些愧疚。那时候，我就像是看到一个犯错的小孩，委屈地等待着被原谅。

“没事，沃尔特老师也是有着自己的理由吧。”我说道。

“好吧，既然萝丝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奈特说道。其实，沃尔特一直都是他的老师，他不会真正地对老师发泄不满的。

“您可真是有着相当可爱的徒弟呢。”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沃尔特温和地看着我们。

“对于将要到来的决斗，您有信心吗？”她说道，“我想，将要和你对决的应该是有名的剑术大师迪昂。那可是王最骄傲的骑士。”

“虽然为了赌斗，我自夸自己武艺数一数二。但我觉得我不会输给他的。”沃尔特平静地说着，眼睛望向东方的天空，此时他战意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