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看不到烟……但还尝得到

“呃啊。”我痛苦地干呕着。“你确定我是蓝色的吗，云宝？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是绿的。”

 

“抱歉，小鬼。我承认带着你降落的时候是有点快。说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怎么飞了吗？”

 

“今天之前我都没有翅膀呢，云宝。”

 

“但……你可是落雪啊。”

 

“别提这个了！”我不耐烦地嚷道。

 

“天哪。抱歉。”

 

降落到地上之前，她把整件故事都讲给我听。关于落雪做出的壮举，她是怎么成为公主的朋友，以及她怎样把冬天变得更特别。我开始糊涂了——她是怎么弄出雪花的？先不说这个，那些天马是怎么弄出冬天的？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做出来的吗？我以为我科尔维特老爷车上的变速箱就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

 

我的翅膀在发痒。我把它们紧贴在身侧摩挲着。“听着，我没想对你嚷嚷。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你那个超级聪明的朋友到底是谁？”

 

“暮光闪闪。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书呆子了。如果有哪个小马能搞明白现在的情况，那绝对是她。来吧，走这边。”

 

她把一个翅膀盖到我背上引导着我前进。这个办法不错。感觉也挺好，但是我讨厌自己这么没用。我可从来不是这样。我一直都是自力更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14岁开始抽烟，16岁开始喝酒，18岁就结了婚，而我的乐趣就是正面对撞300磅的橄榄球前锋。我犯过的错也有一大堆，但那都是我，是我的。

 

而现在……见鬼，知道我为什么抱怨个没完吗？你也知道目前的情况：我又瞎，又弱，而且可能还不到合法吸烟的年龄。而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和你说，关于我跑进一个死去多年的小马身体里这件事上，我真希望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因为这真心令我毛骨悚然。

 

“快到了，”云宝说着。“……哦，不。”

 

“怎么了？”

 

她的翅膀僵住了。所以意味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嗡嗡嗡嗡呜呜呜呜呜。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整套可移动扩音系统直接堆到你脸前的声音。

 

“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你！

欢迎欢迎欢迎，今天你好吗？”

 

紧接着音乐声炸响。怎么回事？有个疯丫头在给我唱歌？！我感觉到云宝从我身边走出，然后挡在我前面。“待在我后面，孩子。”

 

“欢迎欢迎欢迎，我为你喝彩！

欢迎欢迎欢迎来到小—马—镇镇镇镇！”

 

“等等，萍琪。别用蛋糕！”云宝叫出声。砰！啪擦！

 

“云宝！你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的欢迎马车，小傻瓜！”那个唱歌的女孩对我说。我倒是没觉得害怕，只是被那个小马那兴奋到极点的叨叨叨彻底淹没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比把我邀请到她的镇子上更重要的事了。“看来我又把五彩纸屑放到烤箱里还把蛋糕放到派对大炮里了。哎呀，真傻！”

 

我听到云宝把蛋糕糊吐了出去。“是啊。又一次。听着，萍琪派，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萍琪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落冷！我是说，飘雪！我是说，那个古怪的盲孩子！我是说……”

 

“落雪，”我说道。“但也不全是。你看，这其实—”

 

“哦……我的……天哪哪哪哪！”那个小马比之前更激动了，真是难以置信。“前所未有的复活派对！我现在就去准备！”

 

嗖……突然刮起的一阵风把我的鬃毛和尾巴都吹向一边。我觉得这表示她离开了。

 

我回头看向云宝。“失手了哈。”

 

“你说的是牛头怪的某种俚语吗？”

 

一扇门在我们面前的某处打开——我猜大概在十一点钟方向——之后又一个新声音响起。“云宝黛茜？看在赛蕾丝蒂亚的份上，我正在研究霍格野牛微粒子的可能性呢。”

 

“是啊，抱歉暮暮。我们才刚刚甩掉萍琪……反正，这里有位小马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云宝小心地说着。“杰伊，这位是暮光闪闪。暮光闪闪，杰伊。”

 

“名字可真怪。”我对着她的方向说。“你也是个嬉皮士？”

 

那个小马的声音马上响起，友好，带着善意，而且充满好奇。说实话我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了。“嬉皮士？那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杰伊？你看起来很眼熟。”啊-哦……

 

“先别管这个，暮暮。我们能进去吗？”云宝又救了我一次！“我真的得赶紧把这些东西洗掉。”

 

“哦……当然。请进！”

 

最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我的第一想法是云宝带我进了一间图书馆。和你想的一样，这里闻起来像是旧书，还有木头，还稍微有一点像是烤面包一样的气味。有谁在我身后关上了门，同时我的体表皮毛感觉到些微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云宝说过暮光是个独角兽，还说她能用魔法移动周围的物品。魔法就是这种感觉吗？我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这事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请随便坐，”暮光笑着说。“房间中央有一个桌子，书本都放在周围的墙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其中一些书可以通过触摸来阅读。”

 

我可以肯定她还没有认出我，所以她应该是光凭观察就推断出我看不见。聪明的小马。我不知道这里的盲文是什么版本的，但是我告诉自己，以后我会让她花一整天时间教我。

 

“谢谢。”我开始小心地迈步进入屋内。想用四条腿平稳地走路并不容易，但如果我走得非常慢同时集中注意的时候，我的身体似乎知道了该怎么做。我的两个前蹄晃晃悠悠地前进，直到我感觉桌子抵在我的胸口。找到它了！我站在那里咧着嘴笑了。周围好像没有什么椅子，但是我觉得比起人类，小马也不需要椅子。

 

“做得好，小鬼！”云宝在某高处说道。

 

“哦，云宝，”暮光笑着说。“我很确定这是杰伊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熟悉环境！”

 

“呵呵……是啊，当然了。嘛，我真的要赶紧去浴室洗洗了。如果你找我，朝楼上喊一声就行！”一扇门关上了，但是我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靠。我讨厌翅膀黏糊糊的。”

 

我稍微放松了点。那个女孩有时候真挺让人头疼的，但是在我来到这里以后是她一直在照顾我。也可能是因为她差点害死我。

 

“别担心，在她回来之前我们会相处愉快的。”暮光绷直身体，我知道她已经等不及要向我提问题了。“你想喝点什么吗？”

 

哈？我为什么会想……

 

哦天。我确实想喝点什么。在发生这么多古怪的事情后，我都没注意到自己有多渴。还饿得很！该死，我现在能去来点培根鸡肉汉堡和可乐吗。

 

在我脑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诫我，吃或喝都能证明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在那之后你就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

 

这话没错，但是我实在是太饿，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你提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可怜。“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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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哦，哇哦，”我在那一大堆油炸食品的胡吃海塞里暂时抬起头来，摇着头表示怀疑。“你确定这是干草？”

 

“是啊！味道不行？”暮光回答道。“这干草可能确实不是最新鲜的，但是汉堡王的小马们很清楚如何把它做得美味可口！再次谢谢你选的这个地方，云宝黛茜。”

 

“别开玩笑了！好吃得都要赶上有……”我非常勉强地让自己闭了嘴。仔细想想，在一群食草动物之间说自己吃过肉可不是个好主意。

 

“赶上什么？”云宝问着，嘴里塞得满满的。

 

“是啊，杰伊，”暮光说。“你想说什么？”

 

“呃，有……有……”我使劲吸着吸管，想了很长时间，努力想着怎么把这事应付过去……“摇滚！纯正的保加利亚摇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非常棒。”

 

“保—加—离—牙？”暮光谨慎地开口道。“我从没在小马国听说过这个地方。杰伊，你来自那里吗？”

 

我转头看向云宝。一个是我还不确定这样好不好，再一个是我还不想麻烦她。我真希望我能像以前那样在饭后来一根烟，但我压下了这念头。我瞒着贝丝秘密保持这个习惯许多年了，直到我们离婚。

 

“说吧，杰伊。暮暮很不错。你可以相信她，我保证。”

 

图书管理员现在都激动的开始打颤了。“相信我什么？什么？？”

 

“天哪，冷静点！是这样的……你可能有办法知道谁住在哪，不管是不是小马。但是现在我需要你认真听清楚我的每个字，”我艰难地咽着，此时那些汉堡好像变得沉重无比。“我不是来自小马国。不是来自这个世界。而且在今天之前我都还不是一个小马。”

 

我想我其实挺期待她会害怕，或者根本不相信我。正相反，她兴奋得很。她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其中大部分我都可以回答，至于和落雪有关的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当我把重要的事都说完后，接着去地下室做她所谓的“一些简单测试”。永远不要相信说这种话的医生或者科学家；他们会让你在那里待一整天。她给了我一张马体图（她就是这样叫这玩意儿的），把某种东西扣到了我的头上，感觉像是个金属沙拉碗。把我的蹄子刮掉一小块，放到显微镜下研究。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弄完了吗？”我呻吟着，感觉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呃嗯。稍等。我得再编译一下我的数据，”暮暮翻弄着她实验桌上的那些仪器。“云宝，拜托你把那个放下。”

 

“啊？暮暮，我只是看看而已。”

 

“那是一把古董小提琴！赛蕾丝蒂亚公主告诉我，那是音乐大师完美音调曾经演奏过的乐器。”

 

“好吧，好吧……”可怜的云宝，她的声音听起来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几秒钟后，一声刺耳的拨弦声回荡在房间里。

 

一阵响动之后，暮暮再次转过身去。“云宝！”

 

“咋啦？？我啥都没干！”她调皮地说。“杰伊，你看见我动小提琴了吗？”

 

“没。”我答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俩别闹了！”暮光发着脾气，我们全都大笑出声。该死！笑出声的感觉真好。头一次，我忘记了我的眼睛看不见，凑合着学会用蹄子走路，长了翅膀却不会飞的事实。有了她们这样的小马……这样的人，这些真的都没关系。

 

我很高兴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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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一条龙啊。”

 

“没错。”

 

“嗯-哼。住在这儿觉得怎样？”

 

“挺不错的。他们待我就像是对普通小马一样。”

 

我感觉得出斯派克声音里的一丝拘谨，他好像还不确定是否要相信我。而且我发现自己也在用同样的语气。“挺好的。那你今天去哪了？”

 

“瑞瑞那里，”他的声音里几乎都透着虔诚。“帮她挑选一些宝石。”

 

“她是，那个时尚小马是吧？”

 

“没错。”他跳到阳台的栏杆上，栏杆发出吱吱的声音。“那你去了哪？”

 

“云中城，然后是这里。暮光想让我明早再多待些时间来做更多测试。有点麻烦，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我们呼吸了一会儿小马镇夜晚的空气。空气非常清新。不像是在明尼阿波利斯，这是肯定的。

 

“那么……你是个人—类。”

 

“对。或者说在我从这儿醒来之前曾经是。”

 

“你觉得怎样？”

 

我笑了，“谁知道呢，但要我说至少比死了好。”

 

“哇哦！你死了？”

 

“我不知道。可能吧。”

 

“……怎么会？”

 

“告诉你，孩子。这可不适合当睡前故事听。”

 

他压低声音喊着。“嘿！你自己也是个小女孩，好吧？”

 

“来这儿之前我已经是个37岁的大叔了，好吧？”

 

“这个嘛，暮暮说她还不能确定这点。所以别在那里装的像个老家伙。”

 

天，这个小东西真让我心烦。我现在真的很想来一根烟。

 

我把蹄伸进鬃毛，发现那盒烟还在那里。我一直在学着用蹄子拿东西，这是我没有双手时没办法的办法了。“嘿，斯派克。你说你是龙，对吧？不过我敢打赌你没办法用龙息点着这个。”

 

“你瞧好吧！”他自信满满地说。之后他想起我看不见。“抱歉。”

 

“别在意。瞄得准点。”

 

呼的一声，我蹄子的前端突然一阵发热。我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伤到我。我把香烟拿近闻了闻，着了！赞美我主。也许这小子也没那么差劲。

 

“哇哦，真难闻！”斯派克抱怨着。“那是什么东西啊？”

 

“药，”我随口糊弄着。吸第一口时还是会咳嗽，但已经没之前那么严重了。天，这可真棒。“很复杂。”

 

“哈。如果靠这药才能治好，那我倒希望永远不得这种病。”

 

他看着我直到我抽完。我在栏杆上轻弹烟灰，就像是在我家我的公寓里一样，但是转念一想……“斯派克，再为我做一件事好吗？把剩下的东西都烧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了解。”他喃喃着。

 

有些东西小马们还是不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