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侵删】《三分之二的神》儿子给妈妈取名字by周锐
乌鲁克城外的原野上,春天的花朵已经开放得很迷人。人们走出自己的屋子,带看食品、乐器、弓箭去踏青,去野餐,去打猎。
黑鹫出现在原野上空。
黑鹫一圈又一圈地盘旋侦察。
它终于发现,一群衣裙华丽的青年女子在席地野餐。
她们在说,在笑,但笑得挺寂寞,因为没有小伙子的琴声。
只有一个像是仆人的大胡子小心侍候着她们,他腰里挂着一把警惕的剑。
黑鹫看清了姑娘们衣裙上的斧子图案。它点了下人数……二十九个,没错。
那大胡子正是城主色威科罗斯的忠实家臣克利希欧士。
姑娘们正在讲着老爸爸的笑话。克利希欧士就抱起酒坛子,一边给姑娘们斟上甜酒,一边注意倾听,这中间也许有什么能向城主禀报的。
黑鹫看准了机会。
像落下一块乌云,黑鹫俯冲下来,嘴一张,“当”,枣儿掉进一个酒杯。
拿这杯子的是色威科罗斯的大女儿,她吓了一跳。看看浸在甜酒里的枣子,她说:“枣子应该从枣树上摘下来。这颗枣从天上掉下来,那就是来路不明,不能要的。”
大女儿毫不吝惜地顺手一泼,连枣带酒一起倒掉。
黑鹫惊叫一声,赶紧扑过来把这生命之枣拾回嘴里。
黑鹫重又飞上天空。
这次它选择了色威科罗斯的小女儿,也就是第二十九个女儿。她是纯情少女,也许不会像大姐那样脑子有点生锈。
准备——
“当!”
空投的枣子不偏不倚地落进小女儿的酒杯。
可是小女儿太娇气了,她立刻尖叫起来:“好脏,好恶心,怎么就轮到我倒霉了!”
这三分之二的神真不幸运。黑鹫只好把被扔到地上的枣儿再度拾起。
这次黑鹫飞上空中时,低头一看,不由大为吃惊——
姑娘们全都用手挡住了杯口!
也许她们只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新奇的攻防游戏。
黑鹫的目光黯淡了。
然而,且慢,竟有例外!
那是色威科罗斯的第十五个女儿。色威科罗斯有许多妻子,也就有许多孩子。一开始他还挺认直地给孩子取名字,逐渐就厌烦了。名字越取越马虎,到第十个孩子以后,马虎得连名子也没有了,这些孩子就被叫做“第十一”、“第十二”……这是“第十五”。
第十五的杯口朝天,坦然地坐着。她似乎得到了命运的启示,等待一个重要的时刻。在等待中,她的五官在变,头发在变,皮肤在变,体态在变……本来她和姐妹们同样美丽,可现在她的美丽显得夺目。
而家臣克利希欧士好像也有了某种危险的预感,他要赶在这重要的时刻来临之前,让即将发生的不能发生。
克利希欧士瞄准空中不祥的黑影,拉开劲弓,射出利箭!
那箭呼啸着直逼黑鹫的前胸。
黑鹫冷冷一瞥,只用翅膀扇了扇,射来的箭立刻掉头飞回……
“嘣!”飞回的箭射断了克利希欧士的弓弦。
与此同时,第十五的杯中酒液溅起。第十五伸出两根手指,用很美的动作拈出生命之枣,从容吞下。
黑鹫见此情形,再不停留,即刻便向远空消失。
三天以后,第十五的肚子鼓了起来。
“你这里面,”大姐指看问,“是不是长了个瘤子?”
“我想,”第十五笑得很甜蜜,“这应该是个孩子。”
“怎么会是孩子呢?”
“怎么会是瘤子呢?”
姐姐们都赞成是个瘤子。
妹妹们都赞成是个孩子。
第十五有十四个姐姐和十四个妹妹,十四比十四,于是争得不可开交。
但她们争得再厉害也不会睡不着觉。为了第十五鼓起的肚子睡不着觉的,是大胡子克利希欧士。
躺在床上,他老是想:“第十五的肚子,很麻烦。如果这是怀孕,可也怀得不太合规矩。尽管我已经尽心尽职,但城主发起怒来可不会很清醒……”
克利希欧士只好向天神祈祷:即使要让第十五生孩子,也别生男孩。如果生的是女孩,这结果对城主不那么危险,对他克利希欧士也就不那么危险了(当然这是一种古老的可笑的认识,其实许多男生都很怕女生的)。
但天神们没有因为克利希欧士的祈祷而改变决定。第十五肚里的孩子在第十天已经开始和妈妈对话了。
那天,第十五静下心来,刚想好好动一下脑筋,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取个帅一点的名字,这事是不能指望懒惰的外公的。
这时,她听见有人说话:“怎么我住的地方越来越小了?”
第十五朝四周看看,姐妹们和女仆都不在屋子里,她就笑了:“这是我的孩子在说话吧?”
第十五把耳朵尽量靠近自己的肚子,果然听见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怎么我住的地方越来越小了?”
第十五就回答:“我的孩子,这是因为你的个子越长越大,就嫌住得挤了。你要耐心一些。”
肚子里的声音显得挺高兴:“有人跟我说话了!这很好,我在里面太孤单。 告诉我,你是谁?”
第十五说:“我是你的妈妈。”
里面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五有点难为情:“这要怪你外公不好,我没有名字。”
肚子里面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第十五说:“这大概不行,一般总是妈妈先给换才取名字的。”
“那,你给我取的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想好。”
第十五立刻感到肚里一阵乱动,孩子显得不高兴、不耐烦。
当妈妈的马上让步:“好吧,好吧,那就让孩子先给妈妈取名字吧。你已经想好了?”
“是的。你可以叫‘宁瑟’,挺好听的。当我还是一颗仙枣时,知道一位女神叫这名字。”
于是第十五就成了宁瑟小姐,她很满意她的孩子给她取的名字。
但她不满意她的孩子越来越厉害地乱动:“你一定是个男孩子,而且是个很不安分的男孩子。”
“是的。我想知道,”她的儿子问,“我还应该在这里面待多长时间?”
母亲宁瑟算了算:“怀孕期一般是二百七十天,你已经待了十天,那就还剩二百六十天。”
“还要关这么多日子!”儿子叫起来,“不行,我要马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