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廷X你『月明千里』
朱正廷X你『月明千里』
˙7k+
˙以女主视角
˙民国风
˙ooc是我 勿上升真人
[我愿做一点火星,在黑夜中,把希望寄送去,直到黎明。]
1947年,春日暖阳正好。
庭院里的茑萝和石榴花开得茂盛,不远处凉亭旁有精巧的假山并一座小桥,小桥下的池水里,赤金色和墨黑的金鱼悠然.自得的游着。临街的教会学校,孩子们围坐在操场上念诗。你坐在石榴树下看一封信。那信纸有些旧,纸背已经被墨迹透过星星点点的痕迹,字迹却是娟秀工整:
听闻最近战局胶着,于妈递来消息说,你已平安离沪,不知是否平安到达重庆?无论如何,万望一切平安。时刻盼着能与你相见。
你正看的入神,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你连忙扭头挤出一副笑脸来说道:“刚刚坐在这里不久,并没有头疼。”
“现在倒是早有一套说辞来应付。吃药打针的时候又要苦着脸,我也要跟着十分担心。”
你讪讪笑着不说话。
你在北平曾经被捕受刑。那些人虽知道你的身份不敢下了重手,但狱中又何来春风化雨的对待,你被伤了眼睛,一度看不见。是朱正廷托了外国大夫来治疗许久才见好,却是烙下了头疼的毛病,不能久坐见风。他时常担心,总是让人跟着你时时刻刻的嘱咐。
“好啦,我也是刚刚坐下。今日学了烤面包,请你跟我进去品尝一二吧。”
客厅的窗半开着,风儿吹来教会学校孩子们隐隐的读诗的声音:
我愿做一点火星在黑夜中
把希望寄送去直到黎明
1935年,夏末。
彼时你还是恒通书局的大小姐。父亲虽然去世的早,但姑姑一直对你疼爱有加,父亲手下的老人们也还在认真经营着书局。姑姑家底殷实,又是颇有学识的,在沪上宗祥船运做研究员。后来又与晋商的少东家结合,日子美满。但大约老天总是不能常常作美,姑姑的丈夫在一次出港谈生意时,在海,上遇到事故,没有回来。姑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想着丈夫生前的志气,还是打起精神把研究和图纸继续做了下去。你为着姑姑能振作起来,很是高兴。
你离女子大学毕业的时间不久,也开始学着经营书局上的往来。前几日你随书局的梁先生前去北平,不想再回来,却听闻了姑姑遇害的消息。
没有目击者,警察局也毫无头绪。你这几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处理姑姑的后事,晋商船运的人却找上门来。
“我们听闻这样的消息很悲痛。也请您节哀。”
你这几日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已是麻木,但还是定了定神客气回应。可晋商船运的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你震惊不已。
“其实你姑姑被害,并非没有头绪。她生前一直在画的几副船舶图纸,是最新的技术,价值不可计数。可就在她出事之后,这几份图纸遍寻不着。我们的人探听到,那几份图纸,如今在圳呈董事,朱正廷的手上。”
“朱正廷?这不可能,家父生前与朱家世父,我也……”你犹豫了一下,你也什么呢。世交归世交,毕竟你和他只是平日相交的情分,你心里虽是也属意于他,但不曾说出来教他知道。他如今是大上海最大的船运公司董事,你也隐约听人说起,他生意场上的杀伐果决,手段狠厉。即是如此,为了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那您告诉我的意思是?”
“后日,朱正廷将在海上游轮举办一场晚宴。你家与他家是世交,出现在那里,想必不会突兀。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让你找到图纸带回来。”
“我去拿图纸?我怎么有这样的能耐。他从小时起,身边动辄就是有人跟着的,更不要说如今他的身份地位。”你不是不愿意,但这实在冒险。
“世交家的孩子,想必他不会太过防范。况且游轮上这许多人,能够进入他房间的机会也大的许多。况且这图纸是你姑姑的心血,你也不愿看着它们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吧。”
这是实话,你定是不能看着姑姑毕生的心血被人这样拿去的。
“我们给你准备了请柬,到时你拿到图纸,就来舞乐门的侧门,晋商会派人前去与你接应。”
“好”你点头应允。
即是应了这事,日子一到,是去晚宴上,也得装扮得隆重些。你选了一件月白绮云绸印青蓝细花旗袍,领口滚着极细的黑色水钻辫,外面披一件同色漏花绒衬软缎里子斗篷,浅色的玻璃丝袜,一双海绒面半截高跟鞋,漆鸦般的鬓发散开来拿发带松松束了。你在镜前照了照,又从妆台上的绿丝绒盒子里拿出一个绿玻璃瓶来。瓶身不大,瓶口镶着金边,下面写了许多法兰西文字,是之前朱正廷托人从外国洋行拿来的。
月桂和扁桃的苦香。
随着你出门的脚步,四散开来。
说是游轮.上的晚宴,其实游轮就停靠在码头边。你将请柬递给旋梯口的侍者,随着许多来人被恭敬请了进去。
果然是他的品味了,游轮举行宴会的大厅里,不见奢靡的气息,倒是高贵雅致。穿着西洋礼服的太太小姐,西装革履的绅士,来回穿梭的侍者,热闹却不喧哗。你正与人们正三三两两的碰杯交谈,却听大家说话的声音陡然小了下来。
是朱正廷。
他今日穿一身黑色羊毛料西装,剪裁的很是妥帖,外披一件长款式的大衣。额发全部梳起,眉眼冷峻,矜贵却不傲气,他扫视了一眼周围众人,向里走来。
人们开始围拢过去,想要接机接近这位当今的船运大亨。朱正廷一边礼节性的与其中几位碰杯,一边再次抬起头,却不想正与你四目相对。他表情难得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是惊讶于你怎么来了这里。你连忙闪躲开目光向其他地方走去,朱正廷本想跟.上你,却被身边报告事物的保镖耽搁了脚步。再一抬眼,你不见了。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不要差手,告诉丞丞,让他先仔细盯着晋商那边的动静。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手下点头称是。
“不用跟着我,我四处走走,你们看好场里的人。”朱正廷挥手让保镖都退开自己身边,自己走了出来。
你正开了一盏小灯在朱正廷的办公室里找图纸,就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你赶忙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掏出一把小匕首。不论来人是谁,你都决心劫他为人质。
门被推开,你窝在柜子旁,等来人近了,你猛的站起来将匕首抵上他的喉咙。
“是我。”
“朱正廷?你跟踪我?”
“说笑了,这是我的游轮,你进的是我的办公室。我跟踪你?”朱正廷挑挑眉望着你。
“还有,你真以为你手里这把玩具一样的东西,威胁的了我?”
你稍稍瑟缩了一下,咬牙把心一横“是不是玩具我比你清楚。我开门见山了,我是为姑姑的事来的。圳呈拿了她的图纸,还害死了她,我今天来是为了把图纸拿回去。”
你说“圳呈”而不是“朱正廷”,是潜意识里相信朱正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事到如今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今天必须逼他拿出图纸。
“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我今天必须要拿到图纸出去。”
“谁在里面!”门口突然传来保镖的质问。
朱正廷这时抬手挥掉你手中的刀,将你压在立柜侧面,抬手捂住了你的嘴。
“别出声。”
几名保镖推门而入,“是谁?”
“无事,是我。”
“老板?抱歉抱歉,我们这就出去。”那几人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他的手还捂在你嘴.上,温热干燥的手掌心,有好闻的木香。他并未用力,像是怕弄疼你,只是轻轻压着。这时一只手松开来,另一只手递给你几张纸。
“这是图纸,下次有什么,就大大方中方问我来要。”
你怔愣了一会儿,没想到他就这样把图纸给你了。可晋商船运的人说是朱正廷害死了姑姑,如若真是他,这几张图纸他又怎会轻易让出?说起来晋商也并未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自己也只是听信了一面之词,再加上姑姑过世的打击,才会这般冲动,不管不顾就来了。可…现在这样的境况……
“怎么,不是要把我劫做人质?”他看出你面上的犹疑,声音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走吧,没人会拦你。”
你莫名的按下心来,不知是为着他声音里的笑意,还是刚刚他扣在你面上却没有用力的手。点了点头,将图纸装进了包里,匆匆下了船。
黄包车将你带到了舞乐门后的侧门,晋商的人早已等在这里。
这里太安静了。静辟的让你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图纸拿到了吗?”
“拿到了。可…可图纸拿的很容易。如果真是你们说的那样,图纸我怎么会拿得这么顺利?”
“拿到就好,快把图纸给我吧。时间久了会被发现。”那人却很是不耐烦的样子,伸手就要来抢。
“你们说了谎……姑姑是你们害死的吧?图纸根本不是圳呈抢去了,而是你们别有意图,圳呈才会把图纸收走。”
那人听得此语已是面露凶光,整个人扑了过来。
这时你听得耳边电车叮当的响声,有人说“抓紧我上来。”
你回头,见朱正廷侧扶着把手向你伸出手。
“犹豫什么,还不上来。”
你连忙抓住他的手跳上了车。
“你怎么会……”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当然知道,也必然是跟着的。从他拿给你图纸的时候,这整件事情就都在他的掌控中了。
“先跟我回公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朱公馆在法租界上,此时街道上还是灯火通明。回到公馆,一进屋坐下,早有佣人接了你和朱正廷的外套,绞了热毛巾递上来。朱正廷吩咐管家“蔡老,你让厨房准备一下,我一会儿去做几道菜。你让人先盛碗备好的火腿笋尖汤来。”
佣人依言先端了汤来给你暖身子。朱正廷起身去了厨房。他是知道你的口味的,从小到大,没变过。
八宝豆腐,杭菊鸡丝,斩鱼圆,桂花条头糕。
你和他安静吃了一顿饭。你吃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几个小时前还拿刀比着人家的脖子,现在就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吃人家亲手做的饭。太不体面了。你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小声开口:“我之前是昏头了,竟怀疑起你。可你也早该告诉我,是晋商搞鬼。我偶尔也是个冲动主义者。”
“偶尔?”朱正廷慢条斯理喝着汤,连头都没抬。
“大概, 是偶尔。”你红了脸。
“我不是不赞同你的勇气,可是冲动行事带来的后果,你可想过?”
你嗫喏着更说不出话来,今日实是险之又险。
“晋商早有问题,我让手下盯了很久,只是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你听朱正廷提到晋商,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问到“晋商要费这样的周折拿到图纸。可为了什么?”
“你姑姑手里的几份图纸,是极新的技术。晋商老板去世后,一直是少东家在经营。晋商老板曾有一个私生子,前些年入了族谱,帮着少东家料理事物。可这几年,传闻这位二少东家与邮船株式会社的伊藤有了勾结。少东家外出谈事遭了难这事你想必也知道,回来的工人里有人觉得蹊跷,后来都被从码头赶了出去。”
“所以…少东家也是被害死的……可那边的造船技术也十分先进,何必盯住我姑姑不放?”
“邮轮会社自是有,宗祥,可没有这。样的技术。你姑姑出事前就已发觉,所以辗转托人把图纸交给了我。晋商之前派人来与我谈合作,我拒绝了。他们就想到要你来偷图纸,好发展壮大一口吞了圳呈,再去向伊藤邀功。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位二少东家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想吞,也得看看自己有多少资本。”
朱正廷曲起手指轻敲了敲桌面,玩味的勾起嘴角看你。
“只是没想到某个笨蛋,就这么莽莽撞撞溜进我的办公室,还说,要劫了我做人质。”
你简直有点恼羞成怒了,捂着脸偷偷瞧他,嘴里念念有词“可不是我,刚刚那人……可不是我。”
朱正廷笑出声来,极开心似的。
窗外初秋的小雨淅淅沥沥,带着院里桂花的香气浮浮而来。刚刚落胃热气腾腾的一餐,面前人舒朗的面庞,放下心头的重压,此时都化作安心的困意向你袭来。
“最近你那里不安全,这些时日就在我这里住下。上楼去休息吧,于妈,带小姐上去安置。”
于妈带你进了客房末了退出去的时候笑眯眯对你说到“今晚的菜也是一早就吩咐人备着材料,这房间也是按您的喜好布置好的。恕我多嘴一句,先生很是用心待您的。要我们公馆上上下下的人礼重您,要去哪里逛逛就派汽车接送。还说,如果您要进他的书房,也不许拦着的。”
你蒸腾上来的困意又被一层暖意所笼罩,轻声回到“他待我好,我都是知道的。”
至此,一夜好眠。
1936年末,凛冬。
上海的天气终日阴冷不已。
在朱公馆这些日子,倒很是好过。你也渐渐缓了精神,开始整理起关于书局的事,其实最近书局也开始印起一些进步的书籍和报纸,但局势是紧张的,你也一直小心为上。
因为范丞丞总是陪你进进出出负责你的安全,你多少也从范丞丞那里听了许多朱正廷的事。比如他一直在筹办实业,轮船码头也收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来做事,这些都还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还庇护了许多曾遭逮捕,或者身份不便暴露的革命家和进步人士。比如说如今英资的太古轮船公司和邮船株式会社都对沪上的海运和远洋行业虎视眈眈,朱正廷的圳呈是这其中的翘楚,自然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又比如况且最近警察局和日本方面也开始秘密调查朱正廷,据圳呈在警局的线人说,警察在整理一份名单,有关朱正廷庇护的人士……
圳呈码头,来往的船只以及这许许多多的人民,终日笼罩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阴影下.
1937年8月13日,上海保卫战打响。历时三个月的会战惨烈无比,我军伤亡15余万。
同年11月12日,上海政府沉痛发布告上海全体同胞书。
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
上海的日伪成立了“大道市政府”。东洋马腿终日踏在曾经繁华安宁的东方巴黎。人们惶恐不安的生活着。由于苏州河南岸的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还未被占领管辖,大批避难的人群涌入。
书局在朱正廷的帮衬下,也挪入了法租界。他此时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由于会战期间工厂几乎全部被毁,朱正廷将产业一部分迁往重庆,一部分暂时转移到法国。朱家的世交盛家早先已定居在那里,可以帮忙代为打理。他更是在圳呈名下的产业安排了不少因为逃难来到这里的人,有学生,也有一些有学识的老师,技术人员等等。也在暗中帮忙运送了许许多多的战略物资,紧俏药品。你也帮忙在其中传递消息,安排事物。
战争是死神,是杀戮,是吞噬和欲望。它也是一道催化剂,海晏河清被撕破,裹挟其中的一些人们,不得不,也必须成长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你。你曾问朱正廷,这场战争究竟为何会发生,你为了以后 该如何而担忧。
他只说:“每一场战争都是洪流,如今不可避免陷入其中,便不做他想,唯有做一点火星。假如人人都做这一点火星,这燎原大火就会在你我脚下这片土地燃起。”
做这一点火星,把希望寄送去,直到黎明。
1940年,依然是冬日,雪花难得飘落。却没覆盖住那些断壁残垣。
伪政府已然开始盯紧圳呈和朱正廷,特务机构的调查也越来越频繁。朱正廷昨日飞去北平商谈事宜,就在这当口,你被“请去”了76号,美其名日是为了扫清圳呈的红色实业身份,请你去露个面配合调查。他们特地挑了你去书局路上,身边跟的人不多,也无法第一时间回朱公馆汇报。你心里很明白,这是被抓进来当做人质了。
“请您来这里只是配合我们的调查。您不要紧张,毕竟朱正廷先生是这沪上的船运大亨,为了大东亚共荣着想,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位行动科科长皮笑肉不笑的对你说道。
你先是被带到一间单人牢房,情报科会同行动组的人审了你两天,你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第三天,这些人终于失去了耐心。
“朱夫人,实话告诉你,我们76号调查圳呈和他朱正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暗地里运送药品和战略物资,我们手里多多少少是有证据的。光是这两条,就够他进宪兵队走一圈了。更不用说他庇护的那些抗战分子。今天,只要你把这份人员名单交给我们,你就可以安安全全走出去,他也可以得到给我们和新政府效力的机会。”
你笑了:“哪来的什么朱夫人,我只不过是朱家世交的孩子,因为家中变故,才被他收留。开个小小书局而已。他做什么生意,和哪些人往来,我如何得知?”
“这是要嘴硬到底了。好,看来是朱夫人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带夫人去见识见识。”
不是什么见血见肉的刑罚,你被绑在一张躺椅上,眼皮被胶布向上粘起来,头上开了一盏明晃晃的灯泡,那光刺目的很,上面还连了一根细胶皮管子,向你的眉心滴着水。起初还好,可长时间不能闭眼的酸涩胀痛,强光的照射,那无休无止低落的水滴,让你的大脑恍惚起来。
你恍惚听得身边有人问:“那些名单上都有谁?朱正廷到底都是如何躲过海关检查运送物资?他和上海地下情报组织有没有联络?他是哪边的人?说吧,说出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说呀?”
接连不断的审讯。
这是你进来的第六天。
你盯着头顶刺眼的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却渐渐浮现出朱正廷的模样。他微微勾起唇角的模样,他狭长又漂亮的眼睛里迸出的神采,他衣领上那枚你为他挑选的珍珠别针,你看到他的嘴唇张合吐出几个字“你足够好,让人喜欢”,你还看到他向你伸出手,闻得到他手掌散发出的暖意融融的木质香味……
你微微笑了出来,眼角滑出水迹,接着世界突然一片漆黑。
一切都消失了。
钟表滴答的声音,些微的脚步声,手边被握得有些发烫,还有,你的眼前仍然是黑色又虚无的。你醒来时,感受到的是这些。
“你醒了?”是朱正廷。
“被救出来了?我记得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晕了过去。当时想着如果看不见可就糟糕了。还真的看不见了。
“好了,好了。”你感觉到他手臂拢过来,轻轻覆在你身上,柔柔的拍了两下。
你安静下来,其实刚刚是担心……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愧疚之类的话。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你都明白。
“朱正廷,我想“看看你”。”你举起手来晃了晃。
他回握住你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带着你“看”他。指尖突然触到一点湿意,但你没有开口询问。你知道他的担忧焦虑,他失而复得的心情。
你也知道,他有多爱你。
你在上海已然不安全,待身体有所好转,就被范丞丞护送去重庆,已有医生等候在那里。朱正廷也准备离开上海,将其余产业也陆续迁往法国。
分别时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你保重好自己,等他回来。
时间是等待,也是希望。
你的眼睛在精心治疗下好了起来,于妈亦照顾的很好,你与朱正廷也一直书信往来。每日听着战事广播,好的,不好的。可好消息渐渐多了起来。
1945年8月15日,日 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发布《停战诏书》,并无条件接受《波茨坦公告》
这大火终于彻底燃遍这片土地,灼烧去一切血腥,恐怖和贪婪。绿荫重又覆盖,今年的第一场大雨,洗刷的淋漓痛快。
历经五年的分别,1945年9月,朱正廷到达重庆,与你一起返回上海。整理完必要的事宜后,商议好一同去法国将他母亲的骨灰带回,送归故土。
今日是中秋,你与朱正廷登上轮船,前往法国。
没有参加船上临时举办的舞会,你和他走到甲板上,说要一起看看月亮。海面风平浪静,只有轮船缓缓前行的声音,和隐约传来的人群的欢闹。在这许多年后的今天,在经历了苦难和分别之后,你们重又站在一起,看着彼此,走向前方。
你想起在重庆时,你曾读过的一首诗:
且让我直写吧
让我真爱
两颗心在对方心中互跳
看四眸间流转之目光
我眼中描摹出你的模样
直至今日
我终于敢夸耀
我多么爱你
我那么幸福
被爱且爱人
既不会被逐
也不会分离
你感到新鲜,温柔,明洁的光辉铺散开来
此时海上升明月
月明千里
你的眼前
是浩劫之后重归平和的家国
和这一方小小天地中
眼前的心上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