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序章的体量果然大的超乎想象。这篇File.1其实才占了原定序章“上篇”二分之一左右的篇幅，但总感觉自己会越写越多，所以还是先及时地发出这一篇，再接着写下一篇吧！

-

Introductory: Shadow of the Syndicate

序章：辛迪加之影

File.1：南柯一梦

-

2003年4月14日

-

“那么，大后天见了，各位。”

“嗯，假期结束后见，先生。”

人来人往的到达层中，司和艾希朝对面的天堂一行人笑着挥了挥手。在这平淡寻常的道别与一一交换过目光后，便是两拨人的分道扬镳。

一同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前一刻，真田家配给司的私人助理片桐已经替司拾起行李，带着行李箱往那个方位先行一步。由于这个假期是司和艾希难能可贵的“两人时间”，因此，艾希特地强调，多给她和司留点私人空间。

“说起来，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啦。这两天，西多摩姑姑一有空就会去照顾他。她还说不用太过担心，也不用打乱我们原本的假期计划。”

“不愧是她……还是这么靠谱。”暗暗感慨着西多摩对整个大家庭的照顾与考虑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对于这位只比他大了五岁的“姑姑辈”，同时还是替真田家盯梢着他在“工作”上的表现的真田派代管人，司心里的信任与钦佩不曾减弱过分毫。

“你已经很久没这么打扮了。”留给思考的沉默短暂溜过，早就注意到了艾希小心思的司在将留给“头号话题”的时间充分耗尽后，便是大大方方偏过脑袋，看着身旁的佳人。

“司能通过今天这身打扮，猜到我今天的一些idea嘛？”

往日如乌墨般倾洒的长发被今天的艾希多编出了两串细麻花辫，分别点缀于双耳附近，让本已习惯了成熟造型的她跳跃着回到了充满青春味的往日时光。天生的海蓝色双眸倒是依旧佐以一直让后来的她偏爱无比的淡雅眼妆，没有十年前的自己那么灵动活泼，却在细节方面让人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她排列在五官中的那一面清冷与温柔。

穿衣方面，她虽然一直很认可Chanel的设计，可随着社会身份的变化，从少女变作人妻与母亲的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再穿过这种剪裁舒展宽松的短款连衣裙。将米白色的时装辅以松松垮垮，黑金相间的光皮腰带，再加上脚底这双黑色圆头平底舞鞋，此刻的艾希分明就是在重现学生时代的自己更中意的穿搭方向。

即便今天还不是结婚周年纪念日，可十年前的今天，却有一件同样意义非凡的事发生在了时光的长河中。

“今天想坐火车去美滨町？”

“Bingo！”

十年前的今天，在司的春假快要结束，那时的他即将迎来大学三年级的生活之际，已经与司有过一次正经约会的艾希决定主动出击，直接搭着跨洋航班落地当时还有在运营国际航线的大阪国际机场。然后便是匆忙坐上专车的她用当时的“砖头手机”打至司的家庭电话，在一阵风风火火中问出了司在跨洋航班上靠优雅掩盖过去的一系列，她真正关心的事。

“可是那时的你可是落地在了大阪机场。如果想复刻当时的线路，我们是不是得先开车去那边？”

“当时的我在问出司的回家路线后，已经错过了在新大阪站上车的时机。和十年前一样，今天的我们也是开车到日根野站，然后再坐JR哦？”

“行啊……的确已经很久很久没坐火车回去啦。”

注释：大阪国际机场（ITM），常称伊丹机场。1994年9月4日，关西国际机场（KIX）启用，大阪国际机场的国际航线全部转场至关西国际机场。但其名字中依然保留不再符实的“国际”一词。

穿过到达层与停车场，司很快找到了那台他和艾希每每来关西时，都会担任专车角色的银色世纪。司机成濑和助理片桐已经帮他们收拾好了行李，守候在两侧。

“先生。小姐。”

“有段时间没见了，成濑。”

伸手拍了拍为其拉开车门的司机，接着，司便坐进了车内。

“对了，艾希，你今天本来还要出席那个讲座吧？”

“NATO的？那个我直接让长谷山去顶替了。毕竟真正有用的信息也不会在这样一场普通的讲座上得到披露，比奈不是马上就要来日本了嘛，到时候和她聊聊就好啦。”

艾希当然知道司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这么说了。也是，对这样一位生来就位于日本乃至世界高层的“公主”来说，她根本就不必去考虑与“工作”、“职场”有关的事。对艾希来说，她之所以选择去庆应教书，只是因为她更喜欢庆应罢了。

“比奈啊……本来还以为她会在一夏两周岁生日的时候过来。终究还是太忙了啊。”

“嗯……毕竟被家族推出来干活了呢。”

悄然发动的汽车已经开始缓缓行驶，司看着一直如鸟儿般自由的妻子，艾希也以自己的方式，眉眼弯弯而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嘴角上扬。

“片桐，把设计方案给我。”

“是，小姐。”

唔？

脑海中划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司明白了艾希话里指的是什么。看着艾希接过从前排递过来的一本文件夹，司也朝身边人的方向靠了靠。“森大厦的装修方案？”

“嗯。留给司的美式酒廊，以及我最近特别中意的‘White Room’风空中寝宫……看看这个酒廊的效果图？”

“我看看……‘广义活动层’？是因为酒廊本身就偏重社交属性吗？”

艾希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可能也发挥不了太多的社交功能……毕竟大楼是我们的。”

“这个实木和碎花布艺……还有这些真皮沙发。”

“还算和您的口味吧？”

“我可太喜欢了。”

其实，不止是司喜欢沉稳得让人深思的美式风格，比起夸张华丽的欧洲古典情调，艾希也更喜欢收敛稳重的深色实木，又或是克制含蓄的东方美学。

“啊啊～说起来，司的审美是由谁培养起来的呢？是婆婆吗？还是——”

“是贵人啦……”

“还是——被司称作‘贵人’的本能寺小姐呢？”

虽然司当年也有给这位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第一位贵人”发过婚礼请帖，但，可能是两人的缘分主动被本能寺丽华以一个拥抱休止于1991年初春的缘故，后来的她真的和当年临行美国前所说的那般一样，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即便有在结婚前夕，接婆婆来东京时，听她念叨着“丽华小姐前几天来看我了……还说祝你新婚快乐。”但，那也是后来的他仅此一次，接收到与本能寺丽华有关的信息了。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接送老人”的重要任务被分到了片桐和成濑的头上，所以，一来二去，两位“外人”倒是也从婆婆反复念叨着的嘴里知道了不少事。在听见婆婆夸奖“片仔很会和老人家聊天”后，司和艾希只好在尴尬的掩面苦笑中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现如今，变成了已经能在他们俩面前谈及过去，谈及司那云里雾里的“少年冒险”的阶段。

“明明她比西多摩姑姑还大了三岁，为什么你就是抓着‘小姐’这个称呼不放了……”

“我叫西多摩‘姑姑’是因为她的确是我姑姑，但对于这样一位只比司大了8岁，陪伴司度过16岁到21岁的‘大姐姐’，我觉得果然还是应该称呼她为‘本能寺小姐’才对。难道司一直在心底里称这位嘴上的‘贵人’为‘本能寺小姐’，甚至直呼其名嘛？”

即便平时的艾希更多以清冷淡雅的形象示人，但每当话题转向让人忍俊不禁的恋爱方面时，她又仿佛融合了天真的天使与带有丝丝腹黑的小恶魔一般，直接以这副对“人妻”和“母亲”来说不太适合的可爱模样，拉近到司的面前，故作赌气地“难堪”着他，和他一同享受这份打情骂俏。

“才没有……我一直都把她当做我的贵人来看。同时，不论是嘴上的称呼，还是心里的认知，也都将她锁定在了那个重要的位置上，不肯用其他称呼来怠慢和轻视哦？”

司说的是实话。即便他在最需要人指点和引领的阶段，的确懵懵懂懂地对那位在东京发掘了他的“贵人大小姐”萌生悸动，那位姐姐也的确有在无意间表现出她的心动信号，但……两人毕竟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甚至，两人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机场分别前的一个拥抱。所以，回过神来，后来的司早已决心将这份“不能说的秘密”覆写成“与贵人的邂逅”。

可能，他之所以会被艾希吸引，是因为艾希的确和“贵人”有几分相似。而艾希之所以会对他一眼万年，也是因为他曾懵懂过与艾希相似的人。但，现在的司早已将所有的爱与牵绊交给了艾希，以及这个小家庭，这个大家庭。因此，从1991年到1999年，再到如今的2003年，司对本能寺丽华的认知，的确只剩下了“贵人”一词。

“哦～～～锁定在那个重要的位置上，不肯用其他称呼来怠慢和轻视啊～～～原来在司心里，用‘初恋’这个词反而是怠慢了‘贵人’呀？那是不是说——呜呀？！”

司直接捏住了艾希的右半边脸，轻轻拉了拉。紧接着便是在艾希下意识闭上双眼发出感叹时，捻住她的下巴，贴上去啄了一口。

虽然这个“亲亲”很短暂，但，坐在前排的两人却靠着后视镜，目睹了小夫妻打情骂俏的全过程。

看着害羞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与冷淡的艾希，司笑了笑，“接下来，我想听负责担任清隆和一夏的私人美术老师的桐生艾希小姐，和我好好介绍介绍这个‘White Room’风格空中寝宫。”

银色轿车穿行在连通了海上机场与本岛的桥梁上，窗外的海与天空明媚璀璨，却又碧蓝如洗，宛若来自深海的沉冰。

从关西国际机场到日根野站不过短短十分钟车程，因此，说着笑着，两人便被送到了这趟短暂旅途的起点。

在让片桐和成濑先去美滨町那待命后，艾希牵起司的手，第一次由她主导着，同他一起以这种怀旧的方式，踏上返乡的归途。

于日根野站搭上了连接起阪和线与纪伊国线的JR黑潮特急3号列车，穿过和歌山、海南、箕岛、藤并、汤浅这五个站后，于御坊站下车换乘纪州铁道，接着便是坐十分钟左右的小火车，在西御坊出站。十年前的艾希就是靠着这条路线，一路探索着，来到了司的家乡——和歌山县御坊市美滨町，被人们称作“烟树之滨”的海边小镇。

来自大阪湾与濑户内海的风吹过春与夏的扬帆，湿润的海风仿佛泛着银光的波涛，将司与艾希消融。来到候车站台，艾希从小包里取出一副造型先锋得有些怪异的墨镜，架到了司的脸上。

“戴上眼镜，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外相，我的超人，而只是个报社记者哦？”

“所以我的英文名是克拉克•肯特嘛？”

“嗯～～～那东京得先考虑更名为‘大都会’才行呢。”

虽然现在还是属于春天的4月，可这季节的天空却也同样耀眼，同样让人不自觉地迷失目光，徘徊着，期盼能够惊喜未来。

紧握着彼此的手，且听风吟。司和艾希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这样，互相传递给对方自己最素白，最直接的幸运。

站台上，等待这班列车的人并没多少。风拂过人们期盼着幸福的梦想之翼，也拂过了诉说着热切思念的夏影。梦的故事摇摇摆摆，绫小路夫妇只是这样安静地等待着黑潮号列车，享受着回溯的青春，久违的两人世界，以及，纯粹的爱与恋。

“马上就能看濑户内海啦。”

“可我也想看。”

“那就抢抢看吧？看谁能抢到靠窗的位置。”

“好啊……”

“明明在地图上，对烟树之滨所朝的那片海，大家给出的标注都是太平洋，但，我总会把属于司的那片海视作濑户内海呢。”

“这么不喜欢太平洋吗？”

“怎么说呢……虽然东京湾只是东京湾，不是什么内海，也不是太平洋，但，总感觉脑海里的东京湾景是能和太平洋划上等号的存在。”

“所以才会那么喜欢濑户内海啊……”

“嗯。所以才会，那么喜欢陪伴了司整个童年的关西地区，喜欢被司来回注视过无数次，眺望过无数回的大阪湾和濑户内海。”

世界虽然不停旋转，但对此刻的司来说，世界又仿佛静止了一般。

偷偷微笑着，艾希踮起脚尖，吻了吻司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