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同人丨掌中之物 第三章：舞会篇（63）
3.15
时间流转，课堂学习、学生会事务和整理文件三者结合，日益压得千明司喘不过气来。相比常人，他是有些小聪明，但他并没有坂柳那般的智力。于上课时分，他拼命揣摩教材上每一句话的背后含义，这榨干了他的头脑。于放学时分，繁重反复的工作也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的精神。就算堀北学、桐山和一之濑在默默分担他的工作，但也有很多事情必需他亲自完成。他现在每天只有4个小时，算上午休至多5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好在他还年轻，平日里也经常运动，理事长为他准备的一日三餐也无比丰盛……三者结合，让他的身体勉强可以坚持到这个期末。
真正令他担忧的是，他感觉自己心灵正在渐渐枯竭。缺少睡眠让他变得无比烦躁，他拼命压抑，但适得其反，他只得在睡前通过做“俯卧撑”的方式来解压，这反而让他的睡眠时间更少了。
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违反了学校的规则，但他不解，这么折腾自己对理事长又有什么好处呢？这算是理事长对自己从他那里拿走600万的报复？还是…理事长已经知道了他父亲的事情？就算如此好了，可理事长又何必给予自己自由进出这间豪华办公室的权利呢？随便安排个小黑屋，眼不见心不烦不是更好吗？
其实他隐隐猜到了，理事长这样做的背后并非讨厌，而是赞许和期待，只是不信任别人的他不愿往这方面去想。但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是，在这些天他有条不紊地完成全部工作后，理事长甚至隐隐有了收他为女婿的打算——如果有栖也能喜欢上他的话。
有栖是理事长唯一的女儿，深爱有栖母亲的理事长也并没有续弦的想法。理事长虽然认可女儿是一个天才，但她毕竟在身体因素上太吃亏了，不仅是腿部的残疾，更是她欠缺成大事必备的旺盛精力。
毕竟，心脏病的患者，是不被允许熬夜的。
同时，就算有栖可以出色将家族的事业继承下来，但作为父亲，理事长也不想有栖成为家族的牺牲者——权力和地位保住了，但女儿并不幸福，这样的人生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千明司出现了。在学识、智识、胆识、见识等方面他都展现出了超越堀北学和南云雅的潜力。更重要的是，似乎女儿也不讨厌千明司。在闲聊时，她曾直言她对堀北学不感兴趣，因为模板一样的人生实在无聊，至于南云雅，在她看来则太过轻浮。与这二人相对，她从不吝啬自己对千明司的兴趣和好奇，而且对千明司的称呼，她用的自始至终都是“司君”。
…
……
………
千明司快要崩溃了，每天的压力都如河流般汇积在一起，翻腾着、咆哮着，随时都可能冲毁他心灵的堤坝。他想要和谁倾吐一下，甚至向谁撒个娇。但堀北的情感并没有丰富到可以成为树洞的地步，至于一之濑，在事情完成前，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和一之濑交流这件事。虽然也为了自己，但他更多是为了一之濑在做这件事，一之濑没有求他，只是他自己在甘之如饴。
对千明司而言，一天中最能显得他“是个人”的时间反而是和松下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在每天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倾诉的欲望通过交流和争辩的方式得到了纾解和变相满足。
他不得不认为，只有在和松下自习的时候，自己才不是作为机器而活着的。渐渐地，他开始期待每天和松下的自习时光。不知不觉间，他甚至以它为计算日程的坐标了……只要熬过这些工作，睡一觉就是上学时间，只再忍几个小时的课堂，就可以和松下见面。松下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松下的言行处处显露着她优异的家教和知性。他觉得和松下的聊天就像冒险，因为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在下一秒钟会见到什么风景。他讨厌被人算计，但即便不慎落入了松下的圈套，他依然觉得无比有趣，他甚至会故意踏进松下的陷阱，因为他想要看到松下“计划通”时的得意神情。
他渴望见到松下渴望和她聊天渴望听她对小说剧情的见解渴望和她一起欣赏音乐他渴望看松下的脸渴望听松下的声音渴望闻松下的香水味渴望品味松下的见解思维渴望触及松下的灵魂。
千明司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患者，而松下就好像毒药一般，在抚平痛苦的同时，也渐渐侵蚀着他的生活和理性。
对这样的自己，他感到恐惧。
但他对松下的感情却并没有与日俱增，相反，他开始越来越厌恶松下。他始终搞不清楚松下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千明司看来，松下或许还算好人，但她并不纯粹。曾经被背叛、被伤害的经历让他只相信纯粹的人，因为只有纯粹的人才不会暗藏心思。千明司曾对堀北说人性其实很简单，虽然并非全然理性，但人们的思维终归有迹可循。他从不觉得人性本恶，他甚至不觉得那些欺负过他的孩子们是坏人——他只觉得他们太幼稚、太单纯、太愚蠢。在他眼中，大多数人的本性非善亦非恶，它们仅仅是其所是。
他的理性明白，人性中存在着善的一面，但在感性上，他始终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亦或者说，是执拗地去抗拒相信，这份善意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曾帮过许多人，但当那些人向他道谢时，他对这些人反而会更加厌恶。即便有人通过回礼的方式来认真表达自己的感激，他也只觉得这些人只是在利用自己——为了表现自己道德的一面，他们需要适时去表现善意。
他越渴望见到松下，松下在他的内心中就会变得愈发丑陋。在交谈的过程中，他无数次试探松下，但松下每次的回应都无懈可击。他坚信松下一定是在利用自己，尽管他也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被松下利用的。
他渴望每天和松下共度的时光，但渐渐地，他更渴望松下突然有一天会突然和自己中断联系，他更渴望从别人口中听到松下在背后议论、攻讦乃至谩骂自己，他更渴望松下会嘲笑地说她之所以接近自己只是想要验证下她的魅力，他更渴望松下居高临下地贬低自己，最好贬低地一文不值。
可这些全都没有过。千明司能借助眼瞳这扇窗窥视别人的心灵，但松下的心海却未泛起过名为讨厌的波纹，自始至终，她浅蓝的瞳孔中映着的只有好奇和喜悦。
突然，千明司明白了：松下在演戏，一定是这样的。因为自己每天和松下的见面都是约好的，她有充分的时间来演练、来提前做好表情。
恰逢午休铃声响起，没有理会邻座的声音，千明司径直朝松下的座位走去。刚一下课，她们就激动地商量着放学后要去哪里。她们聊个不停，声音杂乱细碎，宛如叽叽喳喳的麻雀。
这么做，我一定会被看作“不读空气”的吧，她们会觉得我很烦人，不仅如此，松下也一定还会认为我很恶心。对，她一定会这么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千明司强硬地插入女生群体的对话。
「松下同学，我今天可以邀请你一起吃午饭吗？」千明司微笑着，凝视松下的瞳孔，表情无比认真。
哪怕你再擅长演戏，第一时间的反应不会有错，只有一瞬就够了，快让我捕捉到吧，你是有多么地讨厌我。
闻言，松下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又不肯相信地眨了眨眼。
对，就是这样，这是你预料外的事情，所以你很吃惊。你一定在想，我这个一点儿也不帅的男生有何脸面在众人面前邀你共进午餐。你一定在想，是不是每天一起自习给了我能够攻略下你的错觉。
不要掩饰了，快把它们全都展现出来吧。不要再装了，你知道吗，人的本能反应是掩饰不了的。就算对手是坂柳理事长，我也成功过一次，更何况你个成长经历一帆风顺的高中生呢？
快展现出来吧，你的不解你的轻蔑你的不屑你的讨厌你的嘲笑你的烦躁你的恶心你的羞耻你的憎恶你的怨恨。
「好呀！惠酱，我可以和千明君一起去食堂吗？」
「真是青春呢~」
可这些统统没有出现，千明司在松下浅蓝色瞳孔中见到的……是惊讶、是喜悦、是害羞、是希望，是足以于一瞬间驱散他内心阴霾的万丈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