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茄(一)

OOC预警
私设预警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蒸煮!
【❗️请相信,它真的是辫九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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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拿着本书随便看看的人,忽听见宫门外的宫人执着战报匆匆往前朝走去,他把手里的书放下,隔着朦胧的窗纱也只看见个人影。
他叹了口气,接过旁边宫女递过来的茶,轻轻拂了拂飘在面上的茶叶,咂了一口。可是心思全然付在刚才那一声战报上的人,怎么会尝出来这茶是前儿个圣上刚赏赐下来的。
“公子,最近前朝事儿多,顾不上后宫也是常有的。”
刚才递茶的小宫女听见他平白叹气,就知道他又在思量半个月前递进宫的家书。
“你说,”他把茶重新放回在旁边的茶几上,用金制的果叉戳着碟子里的冰镇西瓜,原本沙瓤的果肉被他戳烂,淡红色的汁水从碟子里淌出来,沾到旁边的书上,“父亲在宫外是不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公子别胡思乱想了,张大人在前朝为圣上尽心,公子在后宫为皇上解忧,张大人怎会像公子所说。”
小宫女知道他的所想,可是自己不能疏解,只能好言相劝。
“呵,解忧?”他失笑,脸上尽是不屑,“自我入宫以来也有四五年了吧?连皇上面儿都没见着一次。像我这种在前朝既不能血战沙场为母家征得荣耀,在后宫又不能笼络君心的人,父亲怎能不恨我、怨我?”
他停顿了一下,想要接着说,却看见膳房送点心的小宫女走了进来,便住口了。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和自己的心腹聊上一点,若是被旁人听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他虽不得圣心,但是后宫的相处之道则是极明白的。
等送点心的小宫女退下,他才转头捏起一块,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点心渣。他不得宠,连带着近侍省的人也愈加惫懒,不论其它,单是日日送来的点心也是其它妃子不喜欢的廉价点心。
“其实说到底,若无父亲的逼迫,谁愿意搭理那老货!”
他把手里捏着的点心往桌子上一扔,刚好砸进那一碟西瓜里,汁水四溅,落到他的袖子上,染红了袖子上绣着的素白梅花。
“公子慎言,若是被人听去,可不止一个失言之罪。”
身边的小宫女听见这话,连忙拦了下来,虽说是在自己宫里面,但是说话也要当心,本身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就无依无靠,若是说话再不防头,祸从口出,那便太不值当了。
“罢了,你陪我出去转转吧。”
他叹了口气,心想身边一个宫女都比自己活的谨小慎微,可见这宫里是有多磨人。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打发给一个新来的宫女收拾,他只把身边的还没看完的书转身放在了书架上,又给窗台游着的鱼添了几粒鱼食,这才从柜子里亲自挑选了一柄宫扇,摇着走了出去,扇坠子吊在扇子上,摇摇晃晃,身后跟着那个从小便伺候他并随他入宫的小宫女。
正值麦序时节,宫后苑中的花草并不繁茂,种在池塘旁边的柳树刚刚抽芽,带着嫩黄色的花,远远看过去虽然不似迎春那样明艳,但是雾蒙蒙的也甚是好看,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朦胧之间带着浅浅的绿色,像是一眼看不透。
“刚还在想是谁站在日头底下赏柳,原来是云雷兄。”
听见有人和他说话,张云雷这才回头发现来者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儿。看着面前跟自己说话的人,身上的衣服料子异常华贵,花样也是近些时日流行的,想来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可惜他不常出宫,就算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也叫不上名字来,反倒是被别人一叫一个准。
张云雷转身朝着来者行了个大礼,来者虽然嘴里说着“别客气”,但仍是实打实受了他的拜,张云雷懒得计较这些,原是自己失礼在先,如今丢些颜面也是不妨事的。
在这宫里,尊卑只和荣宠家世挂钩,自己既没荣宠又无家世,如何与人争一时长短。
“今儿天气不错,出来透透气,病也好的快些。”
被跟着的宫女扶起来,张云雷掸了掸衣服上沾着的枯草叶子,随便搭了句话,其实他闭门不出也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懒得搭理后宫里那些如同长舌妇似的男子,弄得好像入了后宫,就一定要有些女儿之态一般,看着很是让他生厌,索性对外推辞身上不好,常年抱恙,这样一来少了许多麻烦事,也不用惺惺作态,作出一副与人交好和睦友善的样子。
“云雷兄喝了这么久的药病也不见好,想来是太医不尽心啊!”
闻言,张云雷斜睨了身边正和自己聊闲天的人,眼珠一转心下了然,知道他这样说是打的什么算盘。
“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咳咳…哪儿能这么快见效?太医说要多多静养,我也、我也心急不得……”
说着话,张云雷也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越往下说声音越弱,身体直往跟着的宫女身上靠,真有点弱不禁风的架势。前来挑唆的人见他病得实重,也没了想要和他争上一番的心思,刚想走,远处一个内官匆匆朝着他们二人跑来。
此内官在皇上身边当差,见了他们两位低位主子,行礼也是敷衍了事,赶着把自己的差事做好。
“皇上召…”话刚出口,内官顿了一下,抬眼开了一眼张云雷继续说道,“张公子前去侍膳。”
听了这话,二人皆是一怔,不过张云雷身边的小宫女则暗暗揪了一下张云雷的袖子,示意他行礼。
看着张云雷的背影,站在原地的人没有丝毫羡慕,反而是他身边伺候的宫人替他打抱不平起来。
“你当这个时候侍膳是什么好事儿吗?没听早上前朝递过来的消息,边塞蛮荒之地的王爷要为他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儿子求娶男妃,放眼满宫里,也就他没被皇上碰过了。”
“不过也好,舍了他一人,能保得天下几十年的太平,也是他的福气了,不过…就他那身子骨,可别死在半道上。”
虽是午膳时分,可未央宫中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从膳桌上飘出的饭菜香味儿都带上了一抹兵戈之气,可惜张云雷并没有嗅到。
“皇上,张公子到了。”
张云雷跟在内官后面,朝着座上的圣上福身行礼,又悄悄抬眼快速的瞟了一眼,果然和传言并无两样,自己那一声“老货”更是没有叫错。
“坐吧,陪朕一起用膳。”
皇上似乎一点都记不得他叫什么了,又或是根本就不在意他是谁,可是张云雷却记得,那年刚进宫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听见的圣旨里有一句“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便断定圣上是个既有才又有貌的人。可是入宫以后他才得知自己委身于下的人,是个声色犬马、好色浪荡之人,年岁上更是做自己祖父都富余了。
“臣不敢。”
张云雷行了个大礼,俯首在皇上脚边,他宁愿饿一顿,也不愿意和这么一个人一起用膳。
“菜式若不合你的口味便罢了,”皇上果然没有再强求,“朕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情。”
一碗人参鸡汤下肚,皇上的脸色都翻着红光。
“边塞的王爷替其子求娶正妃,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张云雷便明白了,什么有事相商都是假的,从前召他入宫是看上了他父亲的能力,如今父亲身体日益渐衰,没了家世的依靠,自然也就只能由着皇上“圣心裁断”了。
“皇上自有决断,臣遵旨便是。”
张云雷一个头嗑在地上,再抬头时眼神已和适才赏花时不同。边塞虽是蛮荒之地,别父离母,但是听说草原部落兵强马壮,若是自己日后可以加以利用,重回京师也未尝不可。
那时节,可就不知道谁坐上位,谁跪足下了。
专栏头图来源MOMENT电子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