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四年后

你的靴子踩在金属走道上的声音本身就是独特而明确无误的，但在它们之后回荡的额外的饱含担忧的蹄子小跑声让在泊位上工作的小马们的脑海中打消了最后一点究竟是谁来了的疑问。新员工们放下工具准备鞠躬，但他们的老同事只是摇了摇头，反过来向你挥挥蹄子。你微笑着挥手回应，到这个时候你已经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马的名字了。

“我的王子……我恳请您重新考虑一下！您知道议会对于您不带护卫去远足是什么看法！”

你停下来，转向在你身后小跑的紧张的飞马卫兵。

“九天…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你妻子怀孕了吗？”

他停止小跑，好奇地看着你。“嗯……是的。是的，她怀孕了。这将是我们的第三胎。但我看不出……”

你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回家去陪陪她。带她出去吃顿丰盛的晚餐什么的。你知道流程：如果议会给你任何麻烦，我们会像往常一样处理。我以前给你指错过路吗？”

他向旁边瞥了一眼。“嗯-嗯，有那么几次——”

“你知道吗？不要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就走吧，这是命令！”

疲倦的飞马叹息着敬了个礼。“是的，我的王子，照您的吩咐。”

看着他转身回家，你忍不住笑了。如此专注献身以至于到错误的程度…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个人卫兵了。虽然你有时希望他能放松一点。

你继续沿着步道前行，直到你的目的地隐约出现在你面前。你的手一挥，示意其中一名技术员靠近，他也这样做了，尽管他很紧张。

“她看起来怎么样？”你问道。

他敬了个礼。“标准维修计划已经完成，殿下。她已准备好出发！”

“很高兴听到这个。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求的改动是否已经完成了？”

那匹小马翻阅了剪贴板上的几张纸。“是的，殿下，昨天就完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你忍住了想和他击蹄的冲动。或者至少你会把它留到你掌舵之后。正如你妻子所说，当一个人在公共场合时，一定程度的礼仪是必需的，你要努力遵守这一原则，以免她给你上讲座。

你向技术员挥了挥手，然后发表了一通感谢，你沿着门架上去，穿过左舷储藏区，进入生活区。当你们经过卧室入口，走过共用的厨房和用餐区时，你用手指在镶板上划过，最终爬上楼梯到露天甲板，站在飞行员控制台上。

随着开关的拨动和钥匙的拧动，晨星三号的引擎吼叫着苏醒过来。

事实是，作为小马国的王子，你可以要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见鬼，你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康科迪亚号。但你只拥有过三艘飞艇，都是基于苹果和橙子造船厂根据一位老室友的要求开发的原始蓝图设计的。尽管在城堡里你现在享有豪华的套房，但这才真正感觉像家。

第一艘飞艇的命运是众所周知的…到目前为止，那几乎成了传奇故事，而且显然一部相关电影正在拍摄之中。不知何故，你怀疑它是否能真正抓住置身那艘飞艇的感觉。

你和你的一个好朋友在竞速比赛中撞毁了第二艘飞艇；那匹小马对飞艇了如蹄掌。你们两个之间有那么点比拼的意思，都试着尽可能多的飞上天空，比试小马国皇家无敌舰队的专业维修人员和他自己。考虑到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他通常会赢，但对你来说，这更多是为了飞行的刺激，以及相互碰面的机会，而不是为了竞争。

这把你引到了第三版。每一版都是上一版的轻微迭代，使用最新技术，但保持总体设计不变。虽然后来的版本在速度和机动性上肯定会超过最初的版本，但它在你心中永远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垂直涡轮加速旋转，你几乎还没意识到呢，就已经起飞，升到了中心城傍晚的天空中。云层稀疏，温度宜人；几个星期前冬季正式结束了。到达你想要的高度后，你放下护目镜，将船头指向你的目的地，开始划破长空飞去。

毕竟，你可不想约会迟到。

~~~~~~~~~

你飞过王国南部的一个小山脉上空，让飞艇在适当的位置盘旋。在打开甲板上的沙滩椅并坐上去后，你打开了一本最新的天马无畏小说。除了等待，真的没什么可做的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读小说的人，但是这些故事中有一些东西…

一个小时过去了，太阳在天空中移到了更低的位置，你合上书，书签夹在你看过的地方。你快速地扫视天空，发现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正在接近，她的翅膀毫不费力地滑过附近的上升热气流，带着她来到你身边。四只蹄子落在甲板上，你坐起来迎接她，脸上挂着微笑。

“那么，兴师动众的训练中的公主回来了。怎么样？一切都如你想象吗？”

暮光热情地点头。“哦，是的，正是那样，甚至更多！你是对的，阿匿，尽管你向我详细描述了你的旅程，但这和亲身体验完全不同……有些事情确实需要经历了才能理解。”

“嗯，我很高兴你安全回来了。你是怎么在这里找到我的？其他马呢？”

她咧嘴笑了。“哦，那个吗？九天烈焰告诉了我你在哪里。”

你以掌掩面。该死的，九天…

“至于其他马，她们都在各自家里。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我相信大家都很想念她们。”

“是的，我相信你说得对。但是你为什么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自己的家呢？”

“哦，我在中心城的时候顺便去了父母家并和他们谈了谈。但你们两个……”她脸红了一点。“你们也有点像我的家人。说到这个，怎么……”

“恐怕还没到，”你回答道。“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你和我一起等。现在她随时都会到的。”

她的耳朵向后耷拉下去。“哦，不幸的是，我回来后在图书馆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我在日程安排中为这次拜访安排了二十分钟，而且——”

“暮光…”

她眨了眨眼。“什么事？”

“如果塞儿听到你这样说话她会怎么做？”

紫色天角兽摆出一个皇家派头的架势，举起一只蹄子，尽全力模仿太阳屁屁。

“暮光闪闪，虽然你的组织能力令马钦佩，但你不必一直按清单生活。灵活和适应不断改变的环境的能力是当公主的关键之一。”

你嘴巴大张，拼命忍住了笑。“哇！真是太像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对吧？我们在篝火边讲故事时，我经常练习做模仿。我也能模仿露娜，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也许下次吧，”你说道，再次靠在椅子上，眼睛扫视着天空。“但请告诉我，因为现在我的好奇心正在折磨我……我是否很快就需要回头当心一匹极度活跃的粉红色天角兽？请说否，因为我真的认为我无法应付那种情况。”

她摇摇头，咯咯地笑了一下。

“不用，阿匿。你现在还安全。其他马都没有飞升。那……那个决定没法轻易做出。她们需要与家族成员长谈，和我的老师交谈，最终自己做出决定。我不知道她们每匹马都会如何选择，无论她们如何决定，我都会好好的。但是，共同挑战并通过试炼的行动…哦，阿匿… 这把我们的友谊加强到了我不知道有可能达到的程度……”

她眨了眨眼睛，流下了几滴眼泪，她的微笑一点也没动摇。“她们现在是我的姐妹了，阿匿。我甚至无法给你描述这对我有多重要。”

她的眼神给你的脸上带去了微笑，你立刻发现现在暮光是多么惊人地焕然一新。真的，跟你离开时相比，经历一次马岛的试炼会让你回来后变成另一个人…或者小马…但她看起来真的更开心了。而且也更健康了。她的鬃毛和皮毛似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那朴素、快乐的微笑更是映照出她光辉的一面镜子。

“我为你感到高兴，暮光。真的。我想，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你终于恢复了你的全部魔力，一定会大松一口气。我无法想象那种感觉，但一定很特别。”

奇怪的是，她的耳朵折向脑后，她从你身边走开，眼睛看向下面。

“事实上，我……那……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我还没有恢复我的魔力。我……我想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打算那么做。”

你坐起来，满脸困惑。

“……什么？但为什么？”

她摇摇头，抽了抽鼻子。“阿匿…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直到我真正回去思考发生的一切…那天我用那个魔法卷轴绑架你时对你做了什么……”

你一声叹息。“暮光…我以前告诉过你；这都过去了。你不必——”

“没有！”她大喊着回应，眼里满是泪水。“你…你说你想在那一刻杀了我，现在我完全明白为什么了！我当时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我从塞拉斯蒂娅身上夺走了什么…”她臀部坐地，再次把目光移开。“我后来意识到我对你们俩都做了什么，我知道如果我不纠正这一切，我就无法忍受我自己。你们两个后来都原谅了我，此事直到今天仍然让我既欢笑又哭泣，因为我不配。你们都那么爱我，那么珍惜我的友谊，而我……”

她的角闪烁起不稳定的光环。这些年来，她恢复了一点使用魔法的能力，但当你上次见到她时，她只能做简单的心灵遥动来飘起非常小的物体。她取下了一枚将她的一部分鬃毛固定住的简单的胸针，并在胸针中央分离出一小块宝石。

“这从来就不是为我准备的，阿匿。我现在知道了，而我在马岛上度过的时间，与姑娘们一起奋力拼搏通过试炼，只是强化了我心里的这个认知。”

你站起来，石头在你面前飘浮。

“当我们一起拼搏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艰难困苦时，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你们两个在岛上的三天三夜中共同经历的一切。你们当时一定又是如何一起奋斗和互相支持的……”

你伸出手，从空中抓住石头。又是那种熟悉的魔力奔流，差点让你跪下。

“我自愿把这个给你。它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即使现在，我认为这都还不够……但这是我目前所知我能做的全部了。”

你花了一点时间来恢复镇静，小心地把宝石抱在胸前。

“但是你呢，暮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现在她又微笑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泪抹去。

“塞拉斯蒂娅说得对，阿匿。我需要承受我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而这正是我打算继续做的。几百年后…我相信这一眨眼就会过去。”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直视你的眼睛。“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当我走进永恒时，我不会孤独，即使没有其他马决定加入我的行列。我还有一位出色的老师，她的丈夫是一位出色的朋友。”

她后退几步，展开翅膀。

“等等，暮光！你不想见见塞儿吗？”当她离开时，你问道。

“没关系……我相信等我处理完小马镇的事情后，我会在晚些时候见到她的。而且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天真了，阿匿，我知道如果我留下来，我只会打扰你的约会！”她狡黠地向你眨了眨眼。“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至少，你能告诉她我平安回来了吗？”

你点点头。“我会的，谢谢你，暮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闭上眼睛。“你什么都不必说。你为我所做的那一切都足够了。”

暮光快速地走了几步，仿佛像要起飞，但在跃起前突然停了下来。她最后一次转身面对你，看上去比你以前记得见过的她更加容光焕发。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但是那天在婚礼上，当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如此多的矛盾情绪，但在内心深处，尽管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我感到高兴。当我在这一切结束后更多地思考这件事时，我意识到这是因为我爱你们俩，看到你们给彼此带来如此的快乐，我心里也充满了喜悦。现在依然如此。这是一匹认识了她一辈子的小马的真心话……自从她找到你后，她就像变了一匹小马。不知怎的，她现在比太阳还耀眼。”

说完，她从飞艇甲板上一跃而起，飞向天空，几分钟后，她只是地平线上的一个小斑点了。

你坐回椅子上，拿着你刚刚收到的飞升圣石。

四年前，你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迈出这一步，但现在你已经长了四岁。你变更聪明了吗？嗯，那个可以讨论讨论，但你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了解这个世界的生活能给你什么…而且你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更深入地了解你的挚爱的那珍贵的心灵。

她真的是你的一切。她温柔的笑声，她阳光般的微笑，她的小怪癖和奇怪的习惯，以及所有那些只有你才能看明白的小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只会让你越来越喜欢。

随着一声愉快的叹息，你向后躺在椅子上，再次仰望天空。

~~~~~~~~~

没过多久，你就听到了她传送进来那明白无误的声音。一开始她看起来非常疲惫，但当你们的目光相遇时，她表情中的疲惫很快就消失了。她毫不犹豫地小跑过来，你们两个分享了一个吻。

“很抱歉我迟到了，亲爱的。我都担心那个愚蠢的会议永远不会结束了！”

你把手伸进她闪闪发光的鬃毛里，轻轻地挠她耳朵后面那个特别的地方，每次你总能把她弄成快乐的一坨。

“但无论如何你还是活了下来，”你说道。“我想，要阻止太阳公主塞拉斯蒂娅，几次无聊的会议是远远不够的，嗯？”

“很有趣，”她挑逗地说道。“你准备好开始我们的约会了吗？我在不远处挑了个好地方。”

“当然了。我总是愿意去我信任的领航员所指的任何地方。”

她笑了。“如你所愿，船长。”

你们两个分开，你走回飞行员控制台。塞拉斯蒂娅指引你到达附近山脉中的一座光秃秃的山峰，并引导你在那里着陆，你轻松地做到了这一点。你们两个一起走下门架，发现一大片开阔的草地展现在你们面前。由于位于山顶，它看起来几乎像延伸到了天空里。

“哇……你说得对，这太完美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不是吗？我都等不及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草地，一边走一边伸展四肢。她早就脱下了她的皇家饰物，光着身子站在你面前，她那纯白的皮毛，五彩的鬃毛和尾巴在黄昏来临时捕捉着夕阳的余晖。

她完成伸展运动后，漫步回到你身边，她的嘴唇再次贴上了你的嘴唇。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我的宝贝人儿？”

你微笑着回应。

“一直都是。”

之后，她蜷在地上，背对着你。你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享受着她眼中兴奋、期待的眼神，然后你向前跨到那背上，就像你以前很多次那样。她站起身来，花了一点时间来适应你的体重，然后你们俩转向广阔的原野。

慢慢地，你用手握住一束束美丽的鬃毛。没说一句话，她就出发了，飞奔着穿过原野，你们俩合而为一。

当你们一起奔驰的时候，你的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把圣石拿了出来。当她的蹄子触碰大地，然后以完美的节奏再次脱离大地时，你吞下了它，然后俯下身去，感受到一种古老魔法的奇怪感觉开始笼罩你全身。

一步。当她继续奔跑时，她的蹄子接触地面……你们一起走过的许多步中的一步。

但是这步不同。她在这一刻之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有一个隐藏的目的，为了记住你。在认识她，爱上她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你已经意识到了她眼里那永远存在的，隐隐的悲伤的痕迹——有一天，她将继续永生，你将凋零逝去。

你已经从她的微笑中看到了这一点，也已经从她的步态中感到了这一点，甚至现在也能。

但随着这一步，你们将一起驰骋进入永恒之中，那种悲伤也将消失。她的微笑会变得真实纯粹，她的心也将卸下重担。

你已经可以看出她感觉到了你的变化。当那种魔力也穿透她的身体时，你感觉到一个微笑爬上你的脸庞，你的心自由飞翔。

不再看向那叹为观止的地平线，你的眼里只看着她，以及你周围层层叠叠灵光闪烁的鬃毛。

因为当你意识到一些美丽的事情就在你眼前发生时，你可不敢让它离开你的视线。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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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主线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作者写的一些补完之类的，包括《某个冬日（A Day in Winter）》，《五篇小文（Five Vignettes）》，以及小黄蝶的大作《仆人（The Lusty Human Butler）》，我会一一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