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碎片·世界观(2)

鸢尾拥有的历史在这片大陆上除开萨丁帝国,是阿尔卑斯山无论南北最漫长的了。
最长的历史自然有最多的正牌国王,包括数量可观的聪明人和蠢蛋,出挑的战争狂和废物,无法理解的前瞻者和暴君。记住,我们说的都是正牌国王,不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打仗时候从犄角旮旯冒出来就自称国王的家伙充数,虽然在鸢尾的历史上这种神经病也不少。
论里面的倒霉蛋都有谁,我相信只要上过学的都能指出好些来,但是在无穷的厄运里永远在爬起来的,我想有一位陛下一定要留下她坚定不移的背影。
试问:从未谋面的父亲挥霍国库激起内战后在溃败中战死该当如何?
试问:权臣专擅国政、敌人家族昌盛、王族羸弱权柄全无该当如何?
试问:朝内两派纷争死斗、暗杀暴动四伏、 从中调停无计该当如何?
试问:外国虎视眈眈、新敌日渐壮大、四境狼烟从未消散该当如何?
……
仿佛天生的悲剧演员,路易九世生于绝境,她身边没有忠心的臣子,没有英明的母后更没有父亲留给自己的属于国民的怀念,她拥有的只是从哈斯彭高流传下来的古老血统,绵延近千年的长长族谱是她最可靠也最脆弱的屏障。
如果她的父亲,那个著名的蠢蛋“快乐查理”没有因为他的表兄奥尔良公爵的庞大财产而垂涎三尺,他大概是没有那个胆子去招惹这个有继承权的强大亲戚的。不过如果他真的有些智力在身上他也不会到那种地步。
谁能想到“狮子”路易会英年早逝呢?甚至没有来得及为他平庸的继承人挑选可靠的封臣,这便让以阿谀奉承为事业的弗朗索瓦取得了王相的职位。一个王相足够扰乱整个国家了,这个从布列塔尼来的骗子滥用国王赋予的权力,在所有富裕的采邑安插他自己的党羽,这些党羽为了补偿自己行贿的空缺便向农民和行商大肆加税,短短的几年内巴黎盆地的商业就面临凋敝。无钱可用的查理无法举办他引以为豪的盛大宴会,自然向着他口袋殷实的亲戚们打起了歪脑筋。
可惜奥尔良的菲利普从来都瞧不上他愚蠢的国王,在御前会议上明确拒绝了国王要求他增加供奉的暗示,让恼羞成怒的查理几乎立刻指使他的鹰犬使公爵付出代价。
于是在一场名义上邀请奥尔良家族的宴会上,比国王本人更疯狂和愚昧的仆人们举起了屠刀,向着在场的贵客无差别的砍了下去。
时值大圣若瑟瞻礼,成功出逃巴黎的菲利普在后来的官方文件中将这一天称为“圣若瑟屠杀日”。
奥尔良家族的大军在三个月后兵临巴黎城下,查理在吉尔元帅的簇拥和看管下总算没有弃城而逃,相反的,王军短暂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可是国王天性里的愚蠢又一次展现了上帝注定要他灭亡的命运,他拒绝向浴血奋战的守城部队支付必要的军饷和赏金,原因是这些钱都划在他开庆功宴会的账上了。
愤怒到极点的守城部队直接打开了巴黎的城门,公爵殿下没有耗费一发炮弹就踏进了国王的寝室,在这里他向着自己的将军们对这位逃跑到蒙彼利埃的陛下嘲讽道:“这样的人跑到哪里,哪里就变成我的盟友。”
顺理成章的,五年后,公爵把他效忠过的国王的尸体送进了墓地。
路易九世就是在她父亲的最后一战——拉罗捷尔战役前夕出生的。
为了避免自己承受“篡位者”的恶名,菲利普公爵看似谦逊的把这样一个女婴送上了王位,而自封摄政王站在王座之右,开启了整整18年的奥尔良宫廷时期。
这个时期正好是鸢尾另一个敌人铁血最伟大的君主在位的前半程,奥尔良家幸运的躲过了承受强敌肆虐的历史责任,起码在这个时期鸢尾在各个方面都和自己的各位邻居旗鼓相当,甚至压过一头。
摄政王没死的前几年那就是路易九世一辈子的噩梦,她随时随地面临着没顶之灾,在深宫中就连最基本的食品和医生都紧巴巴的,全靠摄政王最后的一丝怜悯维系。恶劣的环境逼迫年少的国王变得沉默寡言又一丝不苟,前者让她不说错话,后者保护她不做错事。
在奥尔良家分裂为黎塞留主教为首的中央派和让巴尔为首的故乡派后,得到主教支持和教导的路易成为了一个虔诚的天主信徒,王室和教廷的关系史无前例的的良好也为她赢得了教会的支持。上帝赐予她的宽和态度甚至消解了故乡派的敌意,这让鸢尾国内数年的政治斗争几乎有和解的结局。
然而不幸总喜欢接二连三的降临同一间屋子,终于熬到19岁亲政的路易不得不面临一个新出现的不稳定因素——她并不聪明的母亲。
在美第奇太后身边迅速围绕起一群被奥尔良派压制了许久的京畿贵族,这帮人在20年前大多支持她父亲的军队因而承受了长久的冷遇,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新的机会,重振丧失已久的荣光和威名,把权力从奥尔良来的乡巴佬手里夺回来。
暗杀和暴动就这样因为阴谋家的窃窃私语在巴黎乃至全国像瘟疫一样蔓延开了,每个议员和官员的前后都要围绕着荷枪实弹的卫士,每间会议室门口都要站满黑衣的警察,暴徒们可以出现在从酒馆到居民区的任何地方。
在翻涌的迷局里,终于有狂徒谋划了最滔天的巨浪,在勃垦第刺杀了巡营至此的奥尔良公爵让·巴尔。
被两颗小口径子弹打穿左肺叶的公爵幸运的躲过了要害,却在护送回巴黎的路上受到感染命悬一线。刺杀让缺乏安全感的军官们几乎又要发起叛乱血洗巴黎,一时间路易九世又一次面临死亡遮天蔽日的羽翼。
然而混乱不仅仅是阴谋家的阶梯。红衣主教黎塞留在叛乱发生之前率先带领忠于她和国王的军队清洗了太后身边的贵族们,阴谋者的死讯很快放在了每个要塞司令的办公桌上,边境上试图联络铁血的叛徒被天降一般赶到的大主教直接逮捕,迅速而隐秘的谈判在阿扬日开展,从铁血来的宰相直面她旧日的友人。谁也不知道谈判的结果,只知道正在集结的军队又退回了驻地,无论是铁血还是鸢尾。
这一次行动直接奠定了主教在鸢尾朝廷不可动摇的第一权臣地位,只不过和自己父亲有区别的地方在于,主教服务于她的国家和国王。
可惜这位家族私生女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整个奥尔良派。
恢复健康的公爵釜底抽薪,作为司令直接带领鸢尾最强大的奥尔良军团投奔教皇庇护六世的门下,这一举动使得消失了快一个世纪的教廷军又一次出现在了欧罗巴的土地上。这个以掌旗官让巴尔为首、把总部设立在维希的军人集团也因此被人称为:维希教廷。
它古怪的名义上属于远在梵蒂冈的教皇,存在的十年里却一直为鸢尾战斗,它的扭曲之处让路易九世和黎塞留这两个天主教徒束手无策,而正好在朝堂上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如果故事刚好在这里戛然而止,我想大概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角色都要长舒一口气,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灾难里全身而退。内患终于走向一个勉强接受的结局同时,在数次战争中逐渐成长为庞然巨物的老邻居,正准备把大陆霸主的桂冠放到自己的头上。
第一次大陆战争,铁血人占领了阿尔卑斯山东北麓,皇家趁势占领了新大陆一半的海岸线;北方战争,铁血人打退了半岛联军,夺取了荷尔斯泰因渗透了石勒苏益格;海岸线战争,新大陆全部被皇家人夺走……如果不是在中南半岛的扩张顺利进行,如果不是非洲海岸的高额收益,鸢尾已经要被打垮了。
在这种危险的边缘,铁血人当然忍不住要踹一脚送他们上路。
庇护六世2年,卢森堡战争,也就是第二次大陆战争爆发了。
没有获得喘息之机的国王尽了一切努力,通过外交她甚至成功把远离纷争的北方联合第一次拖进了乱战,她毫不顾忌的任用让巴尔为元帅统领所有军队,她捐出了他父亲留下的已经不很可观的大半遗产武装国民志愿军,她甚至为了缩短命令传达的时间住在了作战部。
但鸢尾还是输了。
羞辱的合约上,她割让了祖辈赢得的土地,她的军队要赤手空拳的回家,她最亲近的大臣要去为了别人的荣誉去乞求教皇。
而她这个国王还好好活着。
路易九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依然在病床上处理她的政务,医生们劝诫他们年迈的陛下应该配合医嘱好好休息,国王回复他们:“我做的又怎么能偿还我对国家的欠债呢?又怎能抹去我令家徽蒙上的脏污呢?”
她死后遗嘱不肯葬入属于她家族的墓地,而在巴黎以东一处偏僻的山丘挖好了属于她自己的狭小简陋的坟墓,巴黎人民遵从她的愿望不曾打扰,却在山坡之下捐款铸造了一尊青铜的大炮模型。
方向: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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