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作造不海山有心”是啥意思?
2023年4月10日 星期一
凌晨一点昏倒,六点五十苏醒,所幸早餐吞了面包和两口温水,八点上课前摇晃进了教室。
在英语写作课的九十分钟里,疲倦感从未消散,反倒由于提心吊胆而愈发难受,几年前没日没夜思考人生意义时的那种难受。
下课,换教室。
基础英语课前还是眯瞪了一会儿,怀抱书包,左脸贴在《瓦尔登湖》上,扭曲的脸面对墙面。越来越多细腻的声音让我在黑暗中找回了高中课间小憩的感觉,因此每一张熟悉的脸便浮现在我眼前,念出他们名字时已分不清是梦境是回忆。和上课铃声一起醒来的我低头看着墙角与桌角之间的黑暗角落,莫名觉得舒适。我突然渴望变小,在那安全温暖的环境里待上一辈子或一瞬间。
当天上午10时30分,在读了大堆的拉丁字母以后,我记录下了当时的感受:
先是一只手在揪我的肚子,后又有脚在踹我的脑子,我的嘴巴被撬开,逐渐变大以后,一口黏糊糊的气体从中不断释放。我的单眼皮瘙痒不已,我的小臂颤抖不停,只是稍稍动弹,上肢的肌肉就会被针扎几下,斜方肌是被用针筒灌醋一般的酸痛。霎时间凄冷充斥着我的胸口,伴随一股奇妙冲击我的心头,在这种震撼持续半秒以后,我的肚子再次纠结起来……
这期间唯一让我转移了注意力的是,老师问:“谁是主语?”她在“谁”和“是”之间顿了一下,把“是”的尾音上挑,于是我自然接了一句“……我的新娘”。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距离下课二十分钟时,我的意识明朗起来,两年前被英语专业录取时的那种明朗。点外卖,和其他人一样,现在就得点外卖。“东北八哥双拼饭”,如果你能买到的话一定要试试,我认为那是还算正宗的东北家常菜,一个黑龙江人在山西的最爱。
2023年4月11日 星期二
宿舍八楼有个自习室,我住在一楼,每次爬到那个地方气喘吁吁时,我仿佛看见门口有几个大字,“贪生怕死者勿入此门”,的确,如果连爬八层楼梯都坚持不下来的话,自习这种事就更别提了。多么普通却深刻的道理,领导啥的却从未言传身教过我们,只是默默地坚持不修电梯,让我们在实践中获得真理,这一刻,“致知于行”的校训做到了致知于行。
虽然不想考研,但我还是坐在了“考研专区”。一面大墙上“光荣榜”三个字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底证件照,男男女女,可惜我天生弱视,看不清脸。墙边有一把椅子着实有趣,三根凳腿支撑站立,要不是人为破坏的痕迹明显,我真想去亲它一口,看它会不会说话。
戴着耳机写英文摘抄,面临将近的“弟弟艾欧”,我需要在两天的时间里看完英文版《瓦尔登湖》并完成25天的美文摘抄。
戴耳机边听歌边整。
错的并不是全世界而是我。The reasons are as follows:
因为感觉《瓦尔登湖》比小说里的道理更多,更容易摘抄,因此第一节课时我在自己的学号后填上了英文书名《Waerdeng Lake》;因为懒,因此没读。
值得一提的是,在写摘抄时,我的身体突然回到了初中时在姥姥家里写作业的某个周末的深夜里。准确来讲,那时我在抄作业,精准来讲,是全班应历史老师的要求,把练习册的答案抄一遍以加深印象,以应付期末考试。我趴在被物业供暖了的地瓷砖上,只有我所在的客厅的灯亮着,窗户上遍布哈汽,窗外是无比的黑啊。姥姥一向不坐着,只是把电视关了,胳膊交叉来回踱步。我写几个字就抬头跟老太太扯一会儿犊子,从原始人说到外星人,从闯关东说到叙利亚局势,从我的艺术创作理念说到马桶堵了该怎么办,因为从那时起我便意识到,她是这个世界上永远的唯一一个值得我用自己生命中最宝贵且真诚的一部分去与其不断产生共鸣的人。直到夜已深的无法再深时,母亲前来寻我,我抱着书包回家继续写,写不完就哭,仿佛少抄一个答案就会失去一种未来。
其实摘抄很好写,不是我吹,我真的能扫一眼就能辨出哪些是金句,哪些是梭罗的啰嗦,随后将内容复制粘贴到纸上,等待两天后老师费心费力地翻我的本子。
给我学分,我给学费,四年结束,合作愉快,别无它求,仅此而已。
诸君,且看我一人一笔一书一本一夜,如何创造大学嘻嘻,不对,是大学奇迹。
2023年4月12日 星期三
继续八楼摘抄,三腿椅子还在那里,换个地方坐,一幅字映入眼帘“作造不海山有心”,反复断句摸索以后,竟察觉不出半分含义,我一边感慨洋文腐蚀了自己的头脑,一边把这些字输进搜索框里,相关搜索给了我答案,在愣了半分钟后我发觉:“欧亨利”在现实生活中无处不在!
啊哈哈哈,我滴作业完成啦!
与舍友H从健身房出来以后再吃完饭已是七点多,二人借着消食的名义打开“乐跑”开始寻找打卡点,途经主楼时偶遇灯与花的交错,光影暧昧,我于是举起手机变化角度拍了几张照片,路人投来尴尬的目光,舍友说如果我用一看就很昂贵的照相机拍摄的话,路人的目光大概会有变化。
回去的路上聊起羽毛球,舍友口若悬河,回忆曾赢过林丹的对手是谁时,我们的对话如下:
H:“林丹对打那个谁来着……那个,李宗……李宗盛……”
曹:“林丹唱歌去了?越过山丘~”
H:“不是不是,是李宗……李宗恒。”
曹:“林丹又演小品去了?什么话这是!”
许久以后,“李宗伟”的名字终于出现,但随即他便大谈起了猫和老鼠里打网球的画面。
回宿舍,坐在舍友Y的床脚与他一起看了一遍《小森林(夏秋篇)》,后来互相交流起了在家乡拍的照片,黑龙江人与河南人互相较劲谁家的平原更平,最后他展示了一张偷溜进家里的刺猬,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通过文字以外的媒介近距离观察这种动物,不禁感慨刺猬的刺真像一堆干瘪的牙签,他回答“是的”,我惊讶道:“真是牙签?!”他笑得花枝乱颤,说“傻逼吧你,谁没啥事儿背着牙签乱跑啊?”我越琢磨这句话越觉得有意思,总感觉有一股俏皮镶嵌在这字里行间之中。当然不包括他说是傻逼的那前半句。
睡前戴着耳机,刚关灯时一首歌抓住了我的心,李宗……哦不,是杨宗纬版本的《我想要》,“猜你喜欢”给我推荐的。倒不是说我想起来了哪个姑娘,也不是想起了什么理想与追求,只是莫名其妙,一切恰到好处,耳机,嗓音,旋律,黑夜,宿舍,以及我的十九年生命,突然间,全部都相得益彰了起来。
2023年4月13日 星期四
凌晨突然惊醒时,已不知是几点,只是拼了命地睁眼,为眼前的黑暗所极度恐惧,窒息感迎面而来,我仰卧起坐般折腾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拉开床帘,幸好微弱的晨光透了进来,冷汗消散,我庆幸自己没有失明,随后怀抱自己继续睡去……
第一节课是英文写作,交上摘抄本后,老师只留一句“大三再见”后就下了我们的课。走出教学楼的几十个人仿佛从未呼吸过这个时间段的新鲜空气,望着穿过学校的铁路,在熟练地陷入一阵因迷茫而迷茫的迷茫以后,有人提议去吃早饭,随即大家便兴奋起来,仿佛对大学生而言,坐在食堂里吃早饭的这种行为已经脱离了日常生活本身,变成了行为艺术一般的存在,几乎可以和去电影院看电影自成一类,那是一种无论做或不做都很正常,但做或不做都不正常的行为。
尽管我大言不惭,但也还是被一向作息规律的舍友Z拉去食堂吃了早饭。一碗鸡蛋面,一个鸡蛋饼,Z用5分钟结束了一盘蒸饺一个鸡蛋和一碗豆腐脑。我想起自己在大学里吃的第一顿饭时,对面就是这个长相早熟的男生,那时候的他还会为自己吃得比我快而自责,后来在无数次的场景里他开始骂我吃得慢。今天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吃得太快了”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否也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场景。
返回宿舍时刚拉开楼门,一股沉闷中夹杂温暖的懒惰气息扑面而来,路过厕所时,它被骚气代替,最后走到宿舍正对面的浴室时,一股各种沐浴露的混合气味终于洗刷了我的嗅觉,那种味道是一种不属于分类,只是深刻,我相信毕业以后的我总有一个瞬间会被这种味道带回到大学时光,就像我如今怀念高中一样怀念大学,同时怨恨那时候我所处的环境。就像在经历了这么多味道以后的我在推开寝室门以后,却又闻到了令人窒息却又令人沉迷的慵懒味一样。
2023年4月14日 星期五
明天就放假了,我太高兴了,没写随笔。
后两天也不会写。
曹宇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