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后记（二） 重逢
某个午后，大阪。
说实话，我并没有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惯例，我现在本应在迦勒底基地的咖啡厅里，或是在紫式部小姐的图书馆里享受悠闲的时光。休息日就应该是这样才对。不过今天——在这个本该休息的周末，我接到了福尔摩斯亲自布置的灵子转移任务，而任务内容是......陪我们的督查使逛街。
不，也不是逛街。
准确来说，应该叫故地重游。
事情起源于两天前的下午。
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值勤的各位职员一边整理着手边的杂物或是资料，一边轻声聊着休息时间的打算。就在这时，管制室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下午好，福尔摩斯先生。”
经营顾问合上正在审阅的文件，闻声望去，只见穿着米色长风衣的少女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啊，下午好，督查使阁下。”
侦探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微微欠身，一举一动都写在“英国绅士”这个词的标准定义里。
“打扰了。您不必多礼，”鸢夜不疾不徐地走近来，递上了一份文件，“我是来和您商量一件事情的。”
“哦？”
福尔摩斯接过来那份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
“灵子转移使用申请？......目的地，日本，大阪......督查使阁下对我们的灵子转移很感兴趣？”
“从传承科魔术师的角度，我已经对这种技术的原理有了一些浅薄的了解。不过这次，我并不是想研究这项技术本身，而是想借用贵局的灵子转移去一个地方。——刚刚穆尼尔先生帮忙测试过我的适应性，结果还不错。”
“这样啊，”福尔摩斯点点头，把那份申请小心地装进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如果不是跨越时间维度的转移、仅仅是地理位置的传送，那么灵子转移的限制不算太严格。既然督查使阁下已经测试具有良好的适应性，这份申请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您的申请理由一栏写着‘个人原因’，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详细说说？”
“当然可以。”鸢夜走到办公桌前，与福尔摩斯对面坐下，“因为涉及我的一些个人隐私，所以我一开始就打算和您面谈。”
“愿闻其详。”
督查使轻叹一声，似乎在整理思绪。
“其实理由呢，和我的个人身世有些关系。
在我很小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父亲过世了，家里的所有财产也被抵债。母亲带着我，在本来的家乡东京生活举步维艰，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很难维持。恰好这时，一位来自时钟塔的魔术师遇到了我们。他认为我有进入魔术界学习的天赋，便向母亲提出收养我，交换条件是：在大阪为母亲购置一套别墅，并留下足以富裕生活的资金。就这样，母亲把我送给了这位伦敦的义父，自己搬去了大阪生活。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我一直想着回去看看。哪怕看看母亲现在的生活状况，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过去在时钟塔生活很忙碌，没法抽出时间长途跋涉；因此现在想取个巧，借用贵局的灵子转移回大阪看看。”
福尔摩斯听完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开口道：
“很抱歉听闻您的遭遇，督查使阁下。您可以使用灵子转移，时间为本周末之内的任意时刻，只需提前通知希翁小姐即可。”
“我明白了。”
鸢夜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感谢您的理解——另外，在迦勒底内，您是第二个知道我的过去的人。对我来说，被亲生母亲抛弃、送到陌生的异国并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对别人讲起。”
“这个自然，请不必担心，在下也并非是那种喜欢飞短流长的人。”
就这样，这件事被很有效率地决定了，而给我的任务则更加有效率地下发了。
“Mr，周末有一项很重要的灵子转移任务，抱歉得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
——经营顾问一脸凝重地告诉我。
............
按照以往的经历，不得不在休息时间进行的灵子转移，应当是很严重的事态。不过现在我对此产生了怀疑。
虽然看看风景也不错，但是......逛街似乎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任务”吧。
难道是我觉悟不够，没有体会这项任务的重要性？
雨宫鸢夜抬头打量着生机勃勃的风景，许久没有说话。和煦的风吹在脸上，裹挟着野花的香气，莫名激起人的困意来。
“前面就是当年约翰逊先生送给母亲的别墅了。”
我顺着前方看去，只见树丛掩映的阴影之下矗立着一幢古朴雅致的别墅，别墅外围是木质的篱墙，墙角下栽满了牵牛和蔷薇；粉红的蔷薇正盛开着，煞是好看，不过由于过了正午，浅紫色的牵牛已经羞答答地合上了花瓣，如同一只只小灯笼一样垂在藤蔓上。透过并不高的篱笆看过去，院子里一左一右种了两棵樱花树，可惜现在并非花期；樱花树旁边还有几棵果树，稀稀疏疏地，也没见有什么果子，又或许是已经被摘掉了；宽敞的空地上架着一根孤零零的晾衣架，不远处悬着一只秋千；秋千旁边摆着小孩子的玩具小车、塑胶的小椅子等等，看上去是个有孩子的人家；抬眼望去，三层高的小楼上开着窗，老式的木质屋顶与白墙相得益彰，虽然并不豪华，但显得干净整洁、古朴大方，门铃旁的名牌上印着明晃晃的【葉月】二字。
“葉月？”
“那是我母亲的姓氏。最后把理由再说一遍吧——情况大概是，我们打算下个月订婚。”鸢夜强调似的放慢了语速，虽然她不久前已经说过一遍了。
“嗯。”我站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点头。
“然后买了一幢差不多的别墅。”
“家境殷实。”
“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是买得起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但是因为初来乍到，对于装修风格并不熟悉。”
“确实，新人嘛。”
“所以我们想参观一下已经装修好的别墅，也好找找灵感。”
“嗯，入乡随俗。”
“因此冒昧打扰一下，稍微看一看就走。”
“不能多打扰。”
“很好，结束。”鸢夜像个导演一样报完了台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待会进去的时候就这么说。不然实在没理由进别人家里......另外，千君，听说贵国有一种语言的艺术叫‘相声’，我觉得你有这一行业的天赋。”
“这不是被生活埋没了？——不过还有个问题。”我像课堂上没听懂的学生似的举了手。
“请讲。”
“虽然是编的假借口——不过你母亲好不容易和你重逢，就知道自己女儿已经订了婚，这大起大落的，真的不会把我赶出去？”
演戏有风险，入场需谨慎。
“不会。”鸢夜笃定地摇头，“我走的时候才七岁，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她......或许不会认得我。”
“那万一她老人家记忆力超群呢？”
“认出来的话，那也就没必要演了。直接告诉她实情就好。”
“这么说也是。”
作为一名合格的演员，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心理素质。我走到门前，轻轻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响了三次。
“哦呀，是客人吗？”
回答的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院门也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手里提着菜篮子的老婆婆，虽然满头白发，但还精神矍铄。
“您是......”
“我姓清泽，是这家主人的邻居。两位怎么称呼？”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俩，仿佛一个相面大师。
“斋藤千川。这位是我男友。”
鸢夜毫无破绽地报了个假名和假关系。
“您要找这家主人？”
“嗯......算是吧。”
“哦，那么斋藤小姐，你和这家主人有什么关系吗？——比如，亲戚、或者朋友？”
“..........”鸢夜默默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关系。”
“哎呀，那就难办了。”
老人呵呵一笑，“你们要不是熟人的话，我该怎么告诉夕子呢？。”
“夕子？”
“这位小哥不认识？夕子就是这房子的主人，全名叫葉月夕子。我和这家是多年的邻居了，这家呀，只有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
“只有一个人带孩子？”鸢夜一怔，“那......她的丈夫呢？”
“丈夫？没听说她有什么丈夫呀——或许是离婚了吧，现在的年轻人啊......那女人听说是从东京搬过来的，刚住过来那会闷闷不乐的，每天都不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往院子里一坐一整天，自己在那抹眼泪......你想想，多像离婚呀......说话不揭短，人家的伤心事我也就没问。不过好在这些年来她好多啦，要不然哟，能把自己给愁死......”
说着，老人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过去。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一边敲敲木质的屋门，一边喊道：
“爱香~爱香~是我，我是清泽奶奶~别怕，快开门——”
不一会儿，屋门吱呀呀地划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小孩子的脑袋探了出来，眨巴眨巴眼睛瞧了瞧。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学生的年龄，梳着马尾，打扮朴素但干净整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我们。
“啊！智子奶奶！”
小孩欢快地打开了门，“是来找爱香玩的吗？”
老人和蔼地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瓜，“是啊，是啊.....爱香一个人在家害怕了？”
“瞎说！我才没害怕！”孩子一撅小嘴，不高兴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都能保护妈妈了！”
“哈哈哈.....好，好啊。”老人拍拍孩子的小脑瓜，“我也是刚从后门过来，帮你妈妈收拾一下院子，这就来了客人——你看，后面这两位哥哥姐姐，就是来找你妈妈的。”
老人伸手指了指跟在身后的我们，孩子这才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人。
“嗯？......”
“大哥哥是来找我妈妈？”
准确来说哥哥并不是来找你妈妈的，你应该问那边的姐姐。——我很想这样告诉她。
“没错。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森川爱香，是妈妈的女儿哦~”
“森川......爱香......那，你爸爸在吗？”
“我没有爸爸呀。”小孩天真地笑了，“我只有妈妈就够啦~”
“可怜的孩子......”老人拉着孩子的手，“走吧，我们进屋再说。”
屋内，明亮的客厅收拾的一尘不染，可见主人平时很爱干净。我们在桌前坐下，名叫爱香的孩子虽然还小，但已经学会泡茶了。小家伙忙忙活活一阵子，不一会儿几杯茶端到了桌上，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鸢夜在屋子里走了走、看了看，这才回到桌边坐下。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孩子，爸爸多久回来看你一次呀？”
既然已经假定孩子的父母是离婚的，我决定从这方面套一套话。果然，因为有信任的大人在身边，孩子并不害怕，也没什么防备，果断地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爸爸。妈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原来的爸爸妈妈抛弃了，是现在的妈妈把我领回了家养大，一直到现在。所以啊，爱香的亲人只有妈妈一个哦~妈妈也没有结婚，当然就没有爸爸啦~”
“没有......结婚......？”
“是啊！”爱香点点头。
“那，家里还有其他人吗？——留你自己在家里多危险呀。”
“没有，只有我自己......”爱香的神情低落下来，小手在胸前交叉着，“妈妈说，本来我应该还有个姐姐，但是......”
“但是？”
“但是......妈妈也说，姐姐不在了，或许已经死了。过去妈妈每天都会哭到很晚，我想，大概是在想念姐姐吧。”
“............”
一旁的老人眼见气氛不对，怕孩子伤心，赶忙笑吟吟地接过话来，“斋藤小姐，您找这家主人有什么事呀？”
“哦，是这样的，”鸢夜停顿了一下，“我们打算下个月订婚，在附近买了一幢差不多的房产。但我们都来自外地，不太清楚这里的装修风格。今天恰好路过这里，很喜欢这座房子的外观，就想参考一下内部的装修样式，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哎呀，那真是恭喜二位。”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手，“话说回来，大阪人还是很热情好客的，住在这也很不错。像我，自从年轻时工作开始，就在这住了好几十年，时代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呀......”
这老人很是和蔼热情，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介绍当地的风俗、习惯、人际关系，又讲了讲关西话和标准语的不同之处，最后聊到这家母女。
“这孩子也是可怜，小时候就被父母给抛弃了......”老人叹了口气，“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五六年前吧，被这家女主人收养了。一开始我就和她说，一个女人自己生活，还带着孩子，精力有限，劝她再考虑考虑。但她还是坚持留下了这孩子，这些年来也对她极好，简直是视如己出。好在爱香也听话懂事，马上就长成小大人了，呵呵呵......”
鸢夜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但从不插话。
按老人的说法，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鸢夜的母亲，名叫葉月夕子。当年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找丈夫，也没什么朋友来往。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出门买菜、散步，生活很有规律。大概五六年前，她收养了这个叫作森川爱香的孩子，那时孩子还很小——到今天大概有七八岁了。从那之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虽然不算什么富豪人家，但也是衣食无忧，小康生活。
"这么说来，她们生活得不错？"鸢夜问道。
老人端起茶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又放下杯子，注视着茶水的涟漪。
“不错......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底怎么样，也只有夕子自己清楚了。”
老人叹了口气，站起身，“两位请先休息一阵，如果想要看看这别墅的装修，可以等夕子回来当面和她说明。她平时不爱带手机，很难联系到。不过这会儿也应该快回来了。我呢，先去收拾一下院子......”
“麻烦您了。”我答道。
“那位......葉月女士，”鸢夜迟疑了一下，“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么？公务员吧，每天的作息都很固定。”
“原来如此。”
鸢夜点头，不再搭话了。这姑娘面对陌生人总是惜字如金，似乎极为抵触没意义的闲聊。她坐在那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时不时看看客厅四周和坐在对面的小孩子。老人出门后，那孩子也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大姐姐，”名叫爱香的孩子忽然开口。
“嗯？”
“你好漂亮哦。”
“............”
鸢夜一愣，眉头微蹙，莫名其妙地瞧瞧她。
“比那边的大哥哥漂亮！”
？？？
我对于这番评价表示无辜。
“漂亮这个词，本来就不是用来形容男性的哦。”鸢夜抿着唇，似乎想笑。
“只要是漂亮的东西，无论男女都很讨人喜欢呢。”孩子一嘟嘴，“爱香养过小狗哦？应该是男性小狗，但妈妈也说它很漂亮。”
“喂喂，狗的话一般都叫雄性吧？而且大哥哥和小狗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我敲了敲桌子。
“欸？区别很大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一定是存心调皮。
“区别还是挺大的。”鸢夜顿了顿，“比如说，小狗会咬人，大哥哥就不会。”
“雨宫小姐，请不要带坏无辜儿童。”我严肃地提出了抗议。
“呵呵呵.....玩笑嘛，玩笑。”
孩子眨眨眼睛，半晌抬起头来，“那个......雨宫小姐是谁？”
“............”
“............”
空气忽然安静——谈笑间我们都忘了化名这回事。孩子疑惑的眼神散发着好奇的光辉，在我俩身上来回游走，仿佛一个测谎仪。
“啊，那个嘛，就是......”
好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孩子闻声乐得蹦了起来，“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小家伙不再追问，蹦蹦跳跳地跑去门口了。
“抱歉......”我捂着脸，“忘了我们报的是假名。”
“没事，我也一样。”鸢夜苦笑，“不过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倒也不必在意。”
正说着，玄关处脚步声由远及近，孩子活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妈妈！有客人找你哦！”
“是个漂亮的姐姐，还有不会咬人的哥哥！”
“............”
这孩子没救了。
“好了，爱香听话，不要闹。”女子的声音说道。
“两位久等了，实在抱歉。我是葉月夕子——刚刚听我女儿说，两位是来找我的？”
鸢夜紧咬着嘴唇，双手微微握着拳——或许是因为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又或许是因为听到了那句“我女儿”。
走进客厅的中年女子身穿整洁的白衬衫，配着黑西裤，头发干练地盘在脑后；身材高挑纤瘦，虽然面容上不可避免地爬上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依然看得出端庄美丽，很有气质。
葉月夕子，鸢夜的母亲，十二年前将女儿抛给约翰逊·索拉里斯的女人。她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在我们对面。
“区区粗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她微笑着客套道，“两位怎么称呼？”
“冒昧叨扰......葉月女士。”鸢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黯然，“我是......斋藤千川。”
“我姓千叶。”我也跟着报了假名。
雨宫鸢夜陷入了沉默。虽然明知道分离十多年之久的母亲能认出自己的可能性非常低，但当事实真正验证了这一点的时候，依然难免心酸。
“哎呀，夕子，你这间屋子很受欢迎嘛！”
那位姓清泽的老人收拾完院子，已经回到了屋里。
“这两位是刚搬来这里的、快结婚的新人，买了套房子。今天碰巧路过，特别喜欢你这别墅的样子，想参观一下屋里的装修风格哩。”
“原来如此，清泽太太又来帮忙，真是太辛苦您了。”
“嗨！”老人不以为意地笑笑，“老太太我闲不住，收拾个院子而已，就当锻炼身体了！”
夕子礼貌地欠了欠身，随即转向我们，“那么两位想了解什么呢？是装修费用，还是材料？”
“呃......”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鸢夜，她也看了看我。——看装修只是个借口，来之前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说。
“葉月女士，我们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能否请您......”
“哦，这样吗？”夕子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两位跟我来。我大概介绍一下。”
“这套房子装修已经有十多年了。所谓的风格也并不新颖。全部的装修价格大概有一百九十万円。”说着，她拉开了窗帘，“从客厅开始说吧。材料都是很普通的材料，对家庭而言并不需要奢华，更重要的是健康。地板我更倾向于浅色，否则会显得光线黯淡，储物柜可以和电视放在同一堵墙，把电视机镶嵌在木柜中间，这样可以节省一部分空间，壁纸的话更需要慎重选择.......”
............
葉月女士是个健谈的人，说话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她似乎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即将成家的新人，仔仔细细地讲起家装经验来，从材料选择到空间安排几乎全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些了，仓促之间，希望没出什么差错。”她松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非常感谢您。”
“哪里哪里——不过说起来，两位看上去很年轻啊，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吗？”她忽然问道。
“这位斋藤小姐马上就二十岁了，”我笑着回答，“我们也算是符合年龄要求。”
“二十岁......”夕子愣了愣，“真好啊，花一般的年纪。”
“那孩子如果还在的话，应该差不多和你同龄吧。”
“那孩子？”
“是说我的姐姐哦！虽然爱香从来没见过她！”小女孩在旁边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妈妈说姐姐虽然现在不在，但没准有一天会回来，还留了一间屋子，平时不让任何人进去哦......”
“爱香！不要在客人面前乱插话！”夕子嗔怪一声，歉意地笑笑，“千叶先生，孩子还小，平时散漫惯了，见笑了。”
“哪里哪里。”
“您还有另一个孩子吗？”我看了看旁边的爱香，小姑娘因为被剥夺了自由发言权，正鼓着小脸，一副抗议的表情，怪可爱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夕子叹了口气，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茶杯上。
“那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我送走了，那是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错误。”
“............”
“既然后悔的话，又为什么要把她送走呢？”
“是因为一些难言之隐，”她淡淡地摇头，“当时因为特殊的原因，孩子跟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于是我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不过等一切风波都结束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犯了生命中最大的错误。我在孩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抛下了她，那后来我到处找过她的消息，但杳无音讯。”
鸢夜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很平静，好像听着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梦见那孩子，我梦见她向我求救，喊着妈妈，梦见她被人欺负，甚至梦见她奄奄一息.......我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只有付出过痛彻心扉的代价，才能明白一些年轻时不会明白的事情。只是......”
“只是，很多事情迟到了就没有意义了。”鸢夜笑了笑，“是吗？”
“............”
“斋藤小姐说得对。”失落的母亲长叹一声，“不管我如何后悔，把那孩子推出去的那一夜，都永远无法释怀。像我这样的妈妈，有什么资格谈起那孩子呢......”
鸢夜轻轻抚着实木的茶几，丝丝缕缕的木纹很是雅致。
“或许她有一天会回来看您呢。”
“看我？”葉月夕子苦笑一声，“那孩子如果能回来见我一面，哪怕她深深地恨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鸢夜喃喃自语道。
“唉......瞧我都和客人说了些什么，”夕子懊恼地摇了摇头，“一些家事，让两位见笑了。——天色不早了，两位不如留下来吃顿晚饭吧？就当是我的一点致歉。”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鸢夜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已经打扰您很久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耽搁了。”
“两位要走了？”
“嗯，已经多有打扰了。”她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不过在最后我还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
“没关系，斋藤小姐请讲。”
鸢夜迟疑了一下，“假如当年您说的一切特殊情况都发生在现在的话，您还会选择送走那个女儿吗？”
夕子愣住了，在吊灯的光下，我清晰地看到她的双眼中一片水雾。
“这些年来我没法原谅自己，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永远都不会分开......”
“是吗......原来如此。”
鸢夜转过身去，微微鞠了一躬，几绺如丝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请您多多保重。您的女儿如果还活着，也一定希望您过得幸福。”
“............”
我跟着她走到玄关处拉开屋门，夜风裹挟着院子里草木的气息带来一阵微凉。远处的城区已然华灯初上，远远望过去万家灯火，煞是好看。
“斋藤小姐！请留步！”
夕子忽然快步走上前来，声音有些颤抖。
“我总感觉......两位是不是......认识我的女儿？那孩子......”
“您误会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鸢夜轻轻摇头，“已经过去的事，就请您释怀吧。”
“............”
“您的女儿过去或许真的因为被抛弃而恨过您，”她顿了一下，“不过，逝者如斯，年华流转，如果她以后真的有机会见到您的话，我相信她一定已经不再执着于童年的痛苦了。”
“告辞了，葉月女士。今天您解答了我很多疑问，非常感谢，祝您未来能与想见到的人再度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