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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篇第四章:不臣与贰臣

2022-12-30 20:03 作者:蚔聖螯肢  | 我要投稿

    圣历庚子年三千六百四十一载,圣德十一载,十月廿四,酉初。

    鸠国都城,太丸京。

    一场暴力的篡位之战刚刚结束,昆族蝗族博多氏刚刚将原先的鸠国国君撸了下来,并将其曾经的忠臣党羽全部消灭或者关押了起来。

    被蝗族博多氏撸下来的鸠国国君姓沼御,鼄族,从鸠国封建至今一共三任国君,开国国君名唤沼御多支卤,年号玄德,于同时期虿朝天令五十六载由虿朝虫皇义宗封任,封建于大虿国东南角临海的一片湿地与诸岛,并在一个鸠毒渔(也叫做九毒余/酋都御)的地方建京,并将此地改名为太丸京,而据说此族沼御氏源自豸族伯朝时期时一个复姓“昭余”的来自中原的大家贵族。

    而其子名曰沼御夫余,其孙也就是当今刚刚被篡位的国君名曰沼御太日见。

鸠国玄德沼御多支卤大王
(天令56年——?)

    而如今的僭主,蝗族博多氏,全名博多阿舍蜜,是一个靠着他的弟弟博多仆那几与无数乡勇以及谎言搏得王位的虫。

    而曾经的国君沼御太日见也算是个仁德之君,其治下百姓虽然不能算衣食无忧,但也挺待见他们的那国君的,主要是不会有那么多苛政杂税。但他的治国手段有些太仁慈,导致其下的诸将开始畏威不怀德,这也是博多阿舍蜜的突破口。

    而此时的鸠国民间,由于曾经的仁德之君被弑,再加上流窜到民间的曾经王室的余党的煽风点火,民间对这位新任的僭主十分不满,此时的民间诸县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冒出无数义士乡勇。

    而此时的博多阿舍蜜决定来一次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并且他也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固自己的威严,将那些质疑之声全部杀灭是不现实的,读过中原经书的博多阿舍蜜知晓这一点。

    而他的目标,居然是大虿国南京东边的一个小城——鸩邑。

    他打算打一场并且劫掠完就赶紧走,免得南京的大虿天军赶来将他们拿下。

    而此时,王宫正殿中。

    一群穿着魔改的中原虿国官袍、头戴羽毛冠、贝冠(用菊石壳或者用其他材料仿制菊石外形的冠)、甚至科头(就是正式场合下不戴冠)的昆虫正叽里呱啦地用鸠国土话吵嚷着。

    这时,博多阿舍蜜走了进来,拍了拍王案,喝道:“诸昆,操虿语道!雅殿之中土语道来不雅!”他操着一口比较奇怪的口音一字一句地说出一个个的确来自中原的虿语,却很难听懂。

    这是因为,鸠国的土话是主宾谓结构,很久以前引入中原文化后,便将中原语当作了自己的语言,而与现实中的人类倭国不同的是,鸠国甚至将中原的口头语引入了,并和自己土话的主宾谓结构融合,再加上根本改不了的土话口音,这样的在鸠国的上层贵族、王族、大雅之堂中才会用的“鸠音”便出现了。

    博多阿舍蜜无视了那些胆怯的诸臣的阻拦,独断地说道:“虿国中山王于吾等待之不义与不信,翌日辰时于鸩县讨伐之!”

    “无议再!廷退!”

    鸩邑郊外。

    “敢问修士,为何贵家不供奉道家天尊,或是西天诸梵,只是将‘帝社’二字供于庙堂之上呢?”这日,任武灵遇到一处山舍,又似道观又似梵寺,又见一位出家者模样的鼄族走了出来清扫大院,于是上前问道。

    “见过天德观任道长,我家既非道,亦非梵,号曰德,宗法不外扬,每日饭疏食饮水,净体悟天罢了,所以只是供奉皇天后土耳矣。”那修士行礼并说道。

    “这样啊。”任武灵说道,“这位修士,鸠国贰臣据说不日就要攻打来了,此林处于鸠师来犯鸩邑必经之地,请您多多斟酌自保啊。”

    然而没想到,那修士望了望太阳,然后行礼说道:“依在下估测,那鸠师两个时辰内必达,在下诚不敢欺任道长,在下可退鸠师。”

    “啥?这位修士,不管您是有何妙计,还是先入邑再与那中山王谏罢,自保为重啊,贫道先去了。”任武灵听到这就当是某邪教徒的疯言疯语了,只是赶紧道别离去了。

    ......

    十二时辰前,鸩邑,中山王府。

    主厢中,雒安王与中山王分别坐在长桌对面的坐具上,品着香蕨水,客套着。

    中山王:“少王身负皇敕而来,本王甚是欣喜与惶恐啊。”

    雒安王:“嗐,你我皆为藩王,不管如我这般逍遥或是你这样强势的,不过是圣皇棋子罢了。”

    中山王从雒安王口中仿佛听到了什么话外之音,说道:“也是,既然少王携皇敕而来,那此虎符本王可放心交于你了。”

    雒安王却连连摆手道:“哎哎哎别别别,中山王统辖这南山道东道大小诸军,说交就交了,不合适是一回事,中山王麾下之兵服不服则是另一回事了,二也呢,本王的建议呢,本王只习武艺,并不懂兵,嗐,说敞亮点就是个武士罢了,让本王统兵也只知道让大军往鸠师来处一砸,这不是拿手下将士开玩笑嘛,所以本王意思是当个督军得了。”

    中山王听罢作礼道:“那...既然如此,就委屈少王了!本王定让麾下照顾少王周全!”

    “那就有劳中山王了!”二虫说罢,便举杯作礼,然后将杯子藏于袖后一饮而尽,同时雒安王的脸上在袖子后露出了计划得逞的表情。

    与此同时,鸠国西部边防城,周柔邑。

鸠国周柔邑君察阁

    在一棵燃烧着的古桫椤树下,博多阿舍蜜盯着一位老觋神神叨叨着。

    那老觋从麻袋中捧出一堆粉尘,这是从一种植物中粗炼出的致幻物质,将其连带着身后燃烧着的古桫椤树释放的烟尘一同吸入嘴中,不一会儿,那老觋便剧烈颤抖起来。

    博多阿舍蜜不耐烦地踹了那老觋一脚,说道:“叔巫!尔何见!(你看见了什么!)”

    那老觋趴在地上颤抖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眼睛使劲向上翻着,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说到:“奴见...奴见,蛇,大蝎,虎,鵟,虿众......与,与无尽长豸,多也!多也!奴不尽识也!(老奴...老奴看见了,蛇,大蝎,虎,鵟,众多虿族......还有那无穷长的蜈蚣,太多了!太多了!老奴都认不全了!)”

    博多阿舍蜜:“尔道!王师胜否!(你就说!我王师是否能够胜利!)”

    最终,那老觋颤颤巍巍地起身,作礼道:“众神...众神曰,王师大胜。”

    博多阿舍蜜:“善!三军!号起,拔行!”

    “少王!少王!”

    “呃!”任子景在军帐中惊坐起,发现原来是军中校尉在叫自己,于是边伸懒腰边说道,“何时了?”

    “少王,巳时了。”校尉说道。

    “啊?!那为何不早点叫我!”任子景说道。

    “将,将军说,若少王熟睡,不得打扰。方才将军等不及了便先行一步了,于是在下就来唤少王了。”

    “给中山王拖后腿了!”任子景立刻起床开始整饬,“快让将士们整顿,即刻出发!”

    “呃...少王,将士们已然整装待发,就待您了。”校尉惶恐地直言道。

    好家伙,到头来,原来自己是最拖沓的那个。

    于是在校尉的帮衬下,披上了戎服,穿上了甲胄,任子景还注意到了这是中山王府内珍藏的宝甲之一,每个甲片上还雕刻了神蛉纹,包边用的上好的胡纹丝绸,任子景披上后,好似一位眉清目秀的天王下凡。

    四名甲士还牵来了军中最健壮却又十分顺从的战豕(一种角龙类),任子景踩着一边的两个铜镫子也稍微花费了些功夫才骑上了战豕。

    披着宝甲,手持丈八宝纹长戟,骑在战豕上,好不精神,好不神气,好不气宇轩昂,昂昂昂昂......

    任子景将右手上的长戟换到左手,然后右手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指向行军方向,喊道:“吹螺贝,出发!”

    与此同时,中山王的先锋正与鸠师先锋对峙着,两军前锋相隔三百步开外,举着盾。

    虽说只是蕞尔小国,但中山王的军队中的校尉却不敢率先进发,毕竟鸠国也不缺好弓手。

    而鸠师这边,在木牌手的后面,鸠国的蛮子军正拿着镰刀与短斧,兴奋地拍着自己胸上的外骨骼,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时,中山王的先锋大将说道:“弩手,听我号令!”

    与此同时,任子景部。

    “少王,您吃点东西罢,战场千变万化,若遭遇不测,没有气力可不行。”随军的校尉向任子景劝道。

    任子景原本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拿着手中的“银舍利”吃了个半饱(银舍利是用类似桫椤一类的可食用蕨木的木芯做出的淀粉团,相当于面食,略带甜味),剩下的就分给其他校尉了。

    任子景喝下一口热酒后问校尉道:“鸠国贼酋来兵有多少?”

    校尉:“那贼酋宣称有一万。”

    任子景:“此一万必有水分,大多必是老弱病残与奴儿军,你觉得......”

    呜——!

    前方中山王部的号角声打断了任子景的话,任子景与校尉的目光同时向前方开始躁动的中山王部看去,同时加快了行军步伐,任子景说:“让将士们不必急去驰援,盯紧两翼即可。”

    而此时,对面的鸠师将军,鸠国国君的弟弟博多仆那几听到虿军的号角声,也让真正的鸠国主力军从后方的林子中出发,与最前面的拿着镰刀与短斧的杂牌军开始融合,面对虿军的号角声,鸠师的回应则是更加响亮的“呼!呼!”的战吼声。

    “伐进!”博多仆那几下令,鸠师的号角声响起,尖锐而又具有穿透力,仿佛透骨的寒风,闻着无一不瞳孔扩张。

    同时,鸠师最前方的队长们下令开始进军,最前方的木牌手举着牌子缓缓前进,身后的那些奴儿蛮子军们则“嘿呀!嘿呀!”的喊着,开始将双方的距离拉近。

    而此刻,对面的中山王部军队则严阵以待,最前方的牌手组成的盾墙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向两边无限延伸。

    “鸠军入一百步矣!”

    中山王:“传令!发射!”

    先锋大将:“发射!”

    此时最前方的牌手整齐划一地将盾牌立于身侧,接过身后士兵已经上弦的弩,朝逼近的鸠师发射去,然后将弩递给身后的士兵,同时身后的士兵将更身后士兵的已经上弦的弩递给最前方的牌手,同时将已经发射的弩递给最后放的士兵上弦,如同高效率的机器般运作着。

    而那些射去的弩箭,如同风吹草地般所向披靡,成群的鸠军瞬间倒伏,呐喊转为哀嚎,同时那些弓箭手也慌乱地开始搭箭上弦,准备还击。

    此时,处于军后的任子景问道:“中山王与那鸠贼如此对射,弩矢耗尽何如?”

    那校尉回答道:“少王不必担忧,吾等乃主君,那来犯鸠国贼酋乃客军,我军身后十里便是鸩邑,那鸠国贼酋比先耗尽箭矢。”

    而此时鸠师那里,博多仆那几怒不可遏:“仓迦(鸠国土语脏话)!敢有退者死!”

    前锋的奴儿蛮子军已经被射死了十分之一,前军已然溃散,虽然这在博多仆那几意料之中,但看到前军如此“鹘奔豕突”还是让他怒不可遏。

    “鼓擂!鼓擂!次阵伐进!”博多仆那几喊道。

    鼓声响起,并逐渐急促起来,如同下雨时的雷音,而这雨却是矢雨,落地时时不时溅起阵阵血花。尽管有无数的同袍被射杀当场,但在鼓声的催促与身后鸠国主力军的逼近下,还是有不少的奴儿军开始加紧脚步拿起手中生锈的镰刀与短斧,举着沉重的木牌,带着同样沉重的心情向那不可逾越的山冲去。

    “传我令!上虿弩!”此时,中山王看着那稀稀拉拉的鸠军逐渐被那精神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主力军代替并即将跨过战壕时,大声喝道。

    虿弩,其结构就是数千万年后古希腊人类阿基米德发明的蝎子弩,发射间距短,而且最多用两名操纵者即可,而且其蓄力机制比其他弩要高效,所以穿透力极强,最早由梵国发明,后传到虿朝,最先发现是西靖关被鹘川族攻伐时,鹘川蛮子直接用虿弩发射钉在了夯土墙内,胡兵直接扒着那些粗大的箭杆爬上城头的。

    如今中山王部装备的这种,发射的长铁标内灌满了铅,虽然发射距离近了,但是可以在五十步内射穿长牌、马身,甚至是战豕与攻城器械都可以杀死、破坏。

    “发射!”

    啪——!

    一阵整齐划一、响彻天际的类似鞭笞的声音,那是紧绷着的弩弦瞬间释放所有弹性势能并狠狠地打在木材上的声音。

    那粗大的箭瞬间穿透了鸠师骑兵战马的马甲、皮肤、肌肉、内脏,瞬间像一滩烂泥一般倒伏在地,将背上的骑兵狠狠地摔在地面,而步兵则更惨了,穿透他们的长牌与铠甲如同无物,直接爆出血雾,将他们钉在地面上,拧成麻花的手脚在空中耷拉着,迎风摆动着。

    即便那些主力军靠着堆在战壕中的奴儿军残尸跨国了数道战壕也无济于事,他们要面对虿军弩箭与溃败的同袍双重的阻力。

    终于,鸠军中有谁开始大喊:“中国天兵重弩有!中国天兵重弩有!”并开始向后溃逃时,鸠师的士气终于完全崩溃了。

    博多仆那几面带面壳,若是他像鼄族那样肉颊外露,他比会面色铁青。他在大后方也能清楚地看到他麾下的兵正不分高低地向后溃退,即使将领已经杀了数不尽的溃兵,也无济于事了,这些家伙已经吓疯了,强逼前去也只能扩散更多恐慌。

    那些被喝退的溃兵有的也只是徒劳地、绝望地大喊着再次冲上前去,有的也是冲着冲着便扔下手中生锈的武器钻入附近的林子里去了。

    此时,中山王部做出了最后的收尾:“战唱起!冲击鸠贼,定让那獠有来无回!”

    “嘿呀——!”

    “神威大虿!壮哉大虿!”

    “喝!喝!呼嘛嘿呀——!喝!喝!呼嘛嘿呀——!”

    最后用了不到两刻钟,虿军的长矛就将那鸠贼戳回了战壕之外,戳进了郊林之中。

    这时,中山王才说道:“罢了!将士们清理战场,将完好的兵器、甲胄、与矢杆子拾回,那鸠贼也必会如此,让随军僧前去念念经,道道法,挫挫士气。”虽然今日将那鸠师打得溃不成军,但也只是消灭了一小半而已,还有大量的主力军藏匿于郊林之中。那些随军僧都是中山王收养的被逐出僧籍的、没钱给寺院“出家钱”的、甚至穷得只能出家却无处去的,他们皆受中山王恩泽,也对他感激,平时在中山王府周遭弘扬梵法的同时,也赞颂中山王是一个多么仁义贤信之虫,这次出军,自然为了报恩,证明自己有用,便随军出征了。而这并不是个例,如今九州内,有梵法弘扬之地,军队必会携随军僧出征。

    虿军的士兵与鸠国的士兵同时和谐地清理着战场,他们各自赶走试图啄开铁甲的尸雀与翼龙,并沉默地解开尸体上的绳结,有些有情有义的甚至会挖个坑,将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埋入,遇到对方士兵的尸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对方一眼就默契地走开,那些清理同袍尸体的虿兵看着死去的同袍思考着如此厮杀有何意义,而那些清理同族尸首的鸠国奴隶看着那些死去的奴儿军与贵胄麾下的精兵,同样被乱箭射死,蓦然觉得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与自己这些奴隶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那些随军僧的吟唱声与那些尸雀与翼龙一般盘旋在战场上空,萦绕在每一个虫的心头,迟日西下,晚霞伴随着空灵的梵音,仿佛举头三尺有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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