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十一章
忏悔者图尔高乌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会客室里的其他宾客优雅地鞠了一躬。紧接着塞瑞克总督也缓慢而不情愿地站着把他的手杖放在背后，从椅子上抬起他的大肚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重重地坐了下来，继续和他的助手低声交谈。他们都透过一个窗口看着外面正在形成的暴风雨。在下面，一列装甲纵队隆隆地沿着海岸公路在雨中穿行——坦克、运兵车、移动火炮平台和辅助车辆在泥泞中颠簸，自豪地戴着卡迪安401团的徽章，向北驶向萨拉米斯。这些车辆的两侧是一队队的士兵和后勤人员，他们在完美无缝的配合在街区中慢跑而过，几乎无法与坦克区分开来。
“这是一个有启发性的景象，不是吗?”图尔高乌说。仆役、助手和仆人在房间里忙来忙去，但他只对总督说话，用他最让人放心的语气。“我毫不怀疑我们会让一切秩序恢复正常，萨拉米斯将继续是雷基姆和整个圣都防线的心脏。”
总督点了点头，但他似乎心不在焉，目光从卡迪安人身上移开，转向头顶上聚集的乌云。
“你现在所处在安全的环境当中”图尔高乌继续说道。“帝皇和我们在一起，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存在。很明显，因为我们的重担就是他的重担。他的力量就是我们的力量。”
塞瑞克点点头，但看上去无动于衷，仍然在研究天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他转向他的助手。“你见过吗?”
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和他一样阴沉。
图尔高乌还在说“卡斯塔蒙中尉警告过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还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只要有信心，我们就能安然度过任何风暴。”总督和他的助手没有表现出听到他说话的迹象，所以他决定是时候离开这场对话了。“在我们到达之前，我必须进行反思和祈祷，所以请原谅我的离开。”
仆人们把法衣套在他的肩上，把权杖递给他，然后他离开了房间，沿着一条通道朝他的小屋走去。他最亲密的助手在他身边，一个名叫沃斯红脸蛮人，他在帝国教廷工作的时间比图尔高乌还长，是那里最虔诚的牧师之一。图尔高乌凭借他的政治才能和他在教廷枢机会议中的关系获得了显赫的地位，但当需要更多的具体的体力工作时，他会求助于沃斯。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巨大的:拳头、肚子、肩膀、声音和信仰。他的长袍和图尔高的一样奢华精致，但却无法掩饰他的野蛮。他的眼睛又小又硬，脸颊上纹着一些宗教符号，看上去就像能把一群狂奔的牛打倒在地。
“塞瑞克总督应该对你表示的更加尊重一点。”沃斯说，他的声音从他深沉的胸膛里鼓了起来。
图尔高乌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点。“我们必须让步。记住，他是在这个世界上长大的，我们应该庆幸他没有也在皮肤里种树。谁真的，他有什么机会不偏离正道呢?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他可能从未见过这个星系以外的人。”
"这不能成为不尊重高级教士的借口，"沃斯继续用同样咆哮的声音说。“如果他不遵守礼仪，谁知道他还会忽视什么信仰问题?他离异端邪说只剩下一个糟糕的选择。”
“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图尔高乌在等仆人打开他小屋的门时警告道。只有当他们进去了，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他才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话。“说实话，我对他也有怀疑。”他给他们俩倒了些酒。“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我不喜欢的狂热的神情，他看起来太骄傲了。当他应该考虑帝皇为人类……的时候，他却在想自己微不足道的牺牲。”他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神龛，神龛上是神皇在王座上痛苦地扭动着。
沃斯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两人在小屋中央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个小时，讨论他们从总督那里了解到的萨拉米斯的问题。然后，随着视野外的风暴变得更暗，图尔高乌让沃斯离开，说他们都需要花点时间来单独祈祷。在他离开之前，两个人站在观景口，研究天气。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云。”
图尔高乌点点头。这些云很黑，移动很快，但比通常的风暴云要高。奇怪的是，它是无缝的——像毯子一样光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其中。“要开始了。”他说着，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徽章——那是一个星形骷髅的象征，象征着“帝国教廷”。“但是，只要帝皇愿意，我们就会继续忍耐下去。”
“为什么帝皇不愿意呢?”他为什么想让雷基姆沦陷?”
图尔高乌笑了。“你自己来回答你自己的问题。有多少次你在布道解释过这个了?我们不能试图理解神皇的想法，他是不可知的。他可能已经决定让极限战士和帝国星界军来拯救这个世界。但是，如果事情发生了相反的变化，这并不意味着帝皇已经被打败了——这仅仅意味着他正在朝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目标努力。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的，只要我们保持虔诚。”
沃斯显得很慌张，咆哮着回答。“你是说你认为雷基姆会沦陷?”
“我的意思是，我们永远不应该冒昧地认为自己确切的知道帝皇的意志，我们必须准备好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又笑了笑，对着门点了点头。“我建议你在到达萨拉米斯之前休息一下。从塞瑞克总督告诉我们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我们将面临艰巨的任务。”
当他独自一人时，图尔高乌喝干了他的杯子，穿过房间来到一个空板条箱前。它被一块布覆盖着，和他的长袍一样做工精美。他轻轻地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折好放在桌子上，开始低声祈祷。然后他看了一眼门，打开板条箱。里面塞满了法衣和圣物:小小的金属神龛;尖角的头骨;一小瓶血;一个金属棺材，里面装着曾经在神圣泰拉上被空气接触过的石头碎片，这可能接触到过神皇本人。图尔高乌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移到一边，拿出一个泪滴形状的小瓶子，不比他的拳头大。他关上板条箱，坐在他的铺位边上。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脉搏加快了。在这么小而拥挤的交通工具里举行仪式很危险，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知道帝皇对他有什么计划。当他降落在巢都时，他必须知道他需要做什么。他又看了一眼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然后他把瓶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躺了下来，松开衣领，把头靠在枕头上。
起初，唯一的效果是一种愉快的温暖，从他的胸部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顺着四肢流到手指和脚趾。“我能为您奉献什么?”他低声说，闭上了眼睛。“献上我的血，我的灵魂。”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专注于熟悉的教义问答的节奏，他的血管里的温暖越来越多，变成了一股明亮的热量，使他屏住了呼吸。慢慢地，无情地，热变成了可怕的燃烧，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这是痛苦的眼泪，也是狂喜的眼泪。那是神的热力，这种药剂打开了他的心灵，让神来凝视他。他在帝皇神圣的光辉中燃烧着。
药剂使他中毒，他的身体开始抽搐，但即使他失去了对物质形态的控制，图尔高乌对他精神形态的控制也越来越强。这种痛苦是可怕的，但这是值得付出的代价。通过喝这种酊剂，他折磨着自己的肉体，但同时他自己的灵魂也伸出手来，触摸到神。“献上我的血，我的灵魂，”他重复道。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但话语依然坚定。痛苦越来越大，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但在痛苦的顶峰，他到达了风暴的中心。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下的铺位了，当他睁开眼睛时，小屋已经消失了。
图尔高乌在炽热的海面上漂流，他被金银的洪流包围像漂浮物一样翻滚。
灯光越来越亮，他再也看不见东西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一片新的景色映入眼帘。他在一个陡峭山谷前的平原上。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通往帝皇天堂住所的大门——一个他的凡人仆人所不知道的堡垒。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山谷在雷基姆上。他可以看到岩石后面那片广袤、闪闪发光的银叶森林。他被从地上抬起来，骑在一辆坦克上，高举着一面旗帜，车溅起了泥浆。他身后集结了一支军队，所有人都在咆哮，他们一边冲过去，一边提高嗓门赞美帝皇。然后，当他看到前面的情况时，他几乎动摇了。一大群生物正从山谷里蜂拥而出:那是一群丑陋的怪物，像虫子但和人一样高，有时甚至更大——被孢子云笼罩着的笨重、颤抖的巨人。他无法理解在平原上泛滥的噩梦场景。“您想让我这样吗?面对这一切?”即使是虔诚的图尔高乌，也感到了片刻的怀疑。
他的问题紧接着在他看着下一幕上演时得到了回答。军队在他的带领下冲向怪物，身后拖着旗帜，坦克撞向一波由爪子、下颚和跳动的肉群。他看着自己被野兽推倒，被肢解，被吞吃;但是，他的死非但没有使军队溃不成军，反而鼓舞了他们——这使他们陷入了正义之怒中，这种愤怒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异形都无法在它面前站立。异形在狂热的反击下开始崩溃。
接着，那景象消失了，被另一道光线冲淡了，图尔高乌又看见了自己。这一次，他不是带头冲锋，而是被安置在一个基座上。他看着一尊大理石雕像，上面描绘了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脸仰天朝天，旗帜高高举起，怪物撕咬了他的身体。雕像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周围是一群钢铁般的战士，他们因他的死而受到鼓舞和鼓舞，高呼着他的名字。
“殉道者！”图尔高乌激动的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派到雷金姆，终于明白了帝皇对他的期望。虽然说这个词打断了教义问答的节奏，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疼痛消失了，只剩下狂喜。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一切都比以前生动多了。有神奇的光线透过房间穿过来，使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帝皇的光芒不再局限于他的幻象;他可以醒着的时候用眼睛看到它，无论他往哪里看。
“献上我的血，”他高兴得抽泣着。“我的灵魂。接着，他精疲力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