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症》第三章 异变突生

斯库尔德站在基台对岸高处的控制台上，可以同时看到一层的我们和元老院的观察室。空旷的大厅接连传来三声低沉的提示警报，是斯库尔德已经做好准备的讯号。她朝我们挥挥手，枷锁和收割者严阵以待地站在我身旁。
斯库尔德：“方舟计划，第一次实验开始。十秒后解除防壁！”
操作台的底座上，出现了红色的倒计时。入口的闸门关闭，通道桥收回到墙体内。大厅顶部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隐蔽在天花板的自动武器阵列瞄向操作台，进入待命状态。我仿佛置身深海的游鱼，悬在黑暗的半空。
（感觉像在太空一样……）
被那么多武器指着，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枷锁：“没关系……我会保护好星尘的。”
枷锁也很紧张吧，袖口里同化的锁链都露出来了，却还在安慰我。
收割者：“哼，胆小鬼。”
倒计时归零的同时，收割者毫不犹豫的拉下拉杆。基台周围的透明防壁迅速向底部收束并消失。青金石柱的本体微微抬高，比刚才更加强烈的感觉像我袭来。身体在躁动，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突然，上方的空间抖动了一下，一道闪光快速闪过我们头顶并一直延伸到大厅尽头。定位器传来两下短促的震动，这是伪装系统启动完毕的信号。大厅上空的光学迷彩和观察室的玻璃隔层作为两重保险，连同声音也一并隔绝。在他们的视野中，我们三人还有青金石柱应该在那一瞬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事先伪造好的画面。大戏已经开幕，舞台中央的我也已然没有退路。
（没办法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伸出手。随着手一点点前移，我闭上了眼睛，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指尖触碰到石柱表面。
…………
…………？
星尘：“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试着将手掌整个贴上去，触感有些像大理石。
（嗯…………）
我又换了个角度，用力推了推，七吨多重的石柱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收割者：“嘁~”
身后的收割者传来不屑的声音。
虽然之前开会准备的各种预案中，什么都没发生是我最期待的结果——
（但为什么……感觉有点丢人……）
我的手按在石柱上，感觉有点尴尬，正当我想再用点力的时候，身体猛然震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石柱也震了一下。然后我看着石柱缓缓的脱离了我的手，并且越离越远。
星尘：“诶——？”
升起的基台与石柱底部接触的部分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萨蒙顿的国宝级文物，象征着文艺复兴时期人类启蒙与觉醒的伟大艺术品——『特斯海姆青金石柱』正顺着我推的方向慢慢倾倒……而且越来越快……

咚——！！！
随着一声巨响，青金石柱重重的砸在金属基台上直接碎成两块，前面那一块还往前滑动了十几厘米。裂口处散落出很多碎块，最远的一块直接滚进了前方的水池中。
长久的沉默……
即使是一向对什么东西都嗤之以鼻的收割者，惊愕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许久。我感觉到斯库尔德的视线转向我。眼中射出足以撕裂钢板的怒火。
星尘：“不，不是，我没有……”
正当我思考如何才能逃避斯库尔德的怒火的时候，虚空之中响起一阵风铃般的声音。地上的碎块随着声音分裂成更小的碎片，像被风吹起的纸片一样开始飘散。碎片折射出彩色的弧光，渐渐在空中形成数个圆环，流动着向上爬升。直到地上碎开的石块完全风化消散在空中，大厅被散布着的无数光片照耀的五彩斑斓。
枷锁：“哇……”
我的指尖不由自主触摸向碎片构成的一个圆环——一触即碎的圆环，化作金色光沙。流动的光，如尘土一样散落。然后光斑逐渐向中心汇聚，越来越亮……在刺眼的强光中，一名金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
星尘：“……！！！”
少女张开双臂，坦然的站在我面前……但这样奇异绚烂的景象却让我无法移开视线。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橙花和紫罗兰的香气。少女缓缓睁开双眸。
金发少女：“奇妙而华丽的“炼成”……”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金发少女：“这里……是现世！？”
少女的眼神瞬间从迷茫变得兴奋。
金发少女：“水与碳，盐与硫，硅与铁……居然成就了如此完美的……”
她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金发少女：“这种肉体的触感……”
少女自上而下缓慢拂过自己的身体。我忽然意识到有什么问题，连忙将愣神的两人转过头去。然后禁不住用余光继续打量着对方……
（那、那双手竟然还、还摸了……！！）
收割者：“……”
枷锁：“……”
金发少女：“这里……竟然也复原了吗？”
星尘：“啊哈哈哈……好刺眼的圣光，完全看不清楚！”

星尘说着将两个人偷看的头又掰了回去。
虽然准备了各种预案，但面对这样的情形，我们三人竟一时不知所措。
金发少女：“那么……”
金发少女扫过背对她还一脸惊讶的收割者和枷锁，目光落在了表情呆滞的我身上。
金发少女：“您就是成就奇迹的人吗？”
缓缓下落的金发少女足尖触及地面，面向我恭敬的后退了一步。
（……哎？！！完全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啊！！！）
金发少女：“或者说……是您为我的灵魂制造了这个容器吗？”
星尘：“哈……应该……算是？对不起，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金发少女单手放在胸前，向我微微鞠躬。
金发少女：“那么，如果您愿意的话……”
金发少女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湛蓝色的眸子之中仿佛有无尽的渴求。
金发少女：“请将您的精华，尽数授予我吧……”
“主人。”
收割者＆枷锁：“主人？！”
星尘：“精精精精精华？！？！？”
（打住——！不能进行奇怪的想象！！！）
金发少女：“炼金术，探索元素与生命之理的智慧。能将躯体重新构造，唤回彷徨灵魂之人，必然掌握着我所不能企及的真理。而我……海因里希·特斯海姆，愿为真理的奴……”
名为海因里希的少女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站起身神色凝重的望着大厅一个空旷的方向。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除了柱子什么都没有。
（等等，她刚才说奴……奴什么？）
金发少女叹了口气。
海因里希：“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就算是新的身体，也没办法免除那个“契约”吗……”
海因里希话音未落，大厅的空间突然开始剧烈扭曲。隔离箱内的传感器同时爆发了临界警报，检测状态灯瞬间变为红色。上空传来一声巨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冰蓝：“糟了……这个时空波动！！”
冰蓝话音未落，人已经撞破观察室的玻璃冲了出去。
海因里希的身后，出现了波纹般的逆时针镜面。少女向后倒去，缓缓融入虚空。
冰蓝：“星尘，快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周围的空间被无数的镜面带动着扭曲旋转——紧接着，是一股昏天黑地的失重感，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了下坠，在失去知觉之前，我最后记得的是，冰蓝停在半空的手，以及眼底流露出的恐惧，那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眼神。
“今天真的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