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心之所动 04朦胧意

听过藏色的话，午后魏无羡从善如流的提着茶盒前去寻蓝忘机，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混着清爽茶香，无端减了几分燥热。彼时蓝忘机午间小憩方醒，眸中还带着淡淡水光，哪怕是这般时候，他身上也是清清爽爽，不曾露出半点信香来。

瞧见魏无羡提了个体型不小的盒子，蓝忘机还有些纳罕。抬眼望向魏无羡，蓝忘机还未开口，魏无羡便从他眼神中看明白，抢先道：“上午才去过茶园，如今午后正是暑气最盛之时，未免因此身体不适，便先不去了。”魏无羡说着提起手中盒子：“我带了些库存的茶叶来交由你品鉴一番，可方便让我进去？”

蓝忘机侧身让他进来，却未免旁人误会，不曾将门扉合上。魏无羡留意到他的动作，心中欣赏更甚。将盒子放于案上，魏无羡缓缓将木盒打开，里面分门别类的放着各式各样的几钱茶叶，还做了妥帖的隔香处理，以免混了味道。

蓝忘机瞧见这些茶叶眼神已微微亮起，魏无羡见他神色，难免失笑。正要他试泡一壶，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未曾备下茶具，暗笑自己考虑不周，却见蓝忘机已从随身所带行礼中取出工具齐全的一套茶具，色泽柔和，边缘处有些磨损，带着经常使用的痕迹。

蓝忘机在诸多茶叶中犹豫几秒，瞧了魏无羡一眼，选定了条索秀丽、色泽碧嫩的云雾，动作娴熟的开始冲泡。一芽一叶的极品茶叶在滚水中浮沉不休，室中清幽茶香弥漫，逐渐压下了魏无羡身周缭绕不散的信香。

碧水悠悠，蓝忘机观色泽甚佳，先为魏无羡奉了一杯，而后才为自己倒入一杯，缓缓品之。茶水滚热，在这种日头下本应让人心浮气躁，然而伴着茶香缓缓品上几口，两个人却毫无烦躁之感，整个人都平静舒缓下来。

唇齿间茶香幽幽不散，蓝忘机轻轻赞叹一声：“确为极品云雾。味醇、色秀、香馨、液清，四种特质皆是上佳，清淡而唇齿回甘，很是难得。”

“再好的茶也需有足够好的手艺将其展示。忘机你于茶道甚是精通，才恰如其分的将其优点展现出来。”魏无羡见他很是欣赏此茶，遂道：“你若喜欢，我便再命人给你包上些，便算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你的见面礼。”

蓝忘机摇摇头：“今日有幸一品已是难得，魏大哥不必如此。”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若是真觉忘机茶艺还算尚可，便请魏大哥多品几杯罢。”

“这是自然，”魏无羡自是毫不迟疑的应下，品尽杯中碧汤。转而又想，以蓝忘机的含蓄性子，如何会这般言语？想起藏色的话，魏无羡索性直接开口：“只是忘机为何会如此说？”

蓝忘机默了默，眼睫一颤，稳住注水的手，低声道：“魏大哥事务繁忙，只是还需注意休息。如魏大哥所说，这般时辰暑气正盛，能不出门还是不出门的好。这茶清火静心，也可消消暑气。”

魏无羡持杯的手一顿，眼中讶色一闪而逝：“你怎知我午时出去了？有人和你说了？”

蓝忘机看他一眼，有些不解：“魏大哥行踪，如何会告知与我？”

魏无羡自知失言，连忙找补：“我只是奇怪你如何知晓，除去他人告知实是想不出来了。”

“你身上，有水汽，”蓝忘机顿了顿，补充道：“信香也略重，想必是沐浴之后才来寻我。若不曾出门，何必换了特意沐浴换衣？只怕是午间日头太盛，外出身上有了汗气，魏大哥未免唐突我才有此一举。”

“果真心细如发。”魏无羡摇摇头，叹道：“多谢忘机关心。”

蓝忘机摇摇头：“不过顺口一说。”动作优美的又斟了杯茶，魏无羡瞧着忽然问道：“忘机手艺如此好，可是很爱这云雾？”

蓝忘机很诚实地否了这个想法：“非也，只是因蓝氏有意在此道发展，故而多做了些研究。若说最爱，还是更喜铁观音。”

铁观音……魏无羡低头瞅了瞅盒中，那未受垂青的极品铁观音，有些纳罕。下一刻便反应过来，是为自己才选了绿茶之属的云雾。娘说的不错，忘机的确好懂，虽不甚言语，但稍微留心，便可懂他一片赤诚。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坤泽，几乎完全颠覆了以往的固有认知。不曾借坤泽之身言语暧昧，也不以信香诱惑人心，更不见他因自己疏漏抱怨指责。良善而不失防备，面冷却心地柔软。到现在为止，他甚至连蓝忘机信香为何都不知晓。

难怪母亲如此欣赏忘机，蓝曦臣真是好福气，有个这般优秀体贴的弟弟。魏无羡垂目，安静看蓝忘机泡茶，茶水依然清甘，却再也入不得他心。

而后，蓝忘机陆陆续续又泡了几种品质不等、种类各异的茶，对魏氏所产各类茶叶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认知，微微展眉，面容柔和：“魏氏茶叶品质堪称上等，只是不知各类每年产量几何？”

如此问，便是有心深入合作了。魏无羡自知其言下之意，与蓝忘机攀谈起来，诸多细节一一确认敲定，若是不出意外，此桩合作达成有望，双方皆很满意。

抬头看看天色，魏无羡估着时辰不早，便先行起身告辞，不忘告知他：“你先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夷陵街上逛逛，也放松些。”

“多谢。”蓝忘机点点头，应下此约。

第二日，魏无羡带着他走遍大街小巷，一家家店面为他介绍起来。

“你看这家，”魏无羡指了指往来客商甚多的一家成衣坊，面露欣赏：“很少见的，这家衣坊的老板娘是位女性中庸。她一生未婚，人却硬气得很，这成衣坊算得上城里拔尖的了，我魏氏的衣物制作皆出自于此。”

“有时间在那里讲话，不如带着人进来看看，红口白牙的，东西也未入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打假招牌呢！”银红衣衫的老板娘正巧出门迎熟客，听到了魏无羡的夸赞，当即笑起来，要迎他俩进去，“小公子长得这般好看，你不多送几件衣裳怎么好意思！”

魏无羡摇摇头，心知她误会了，无奈回道：“老板娘说笑，小公子衣服好好的，我哪里要无缘无故送人家衣裳，您这拉客拉到我头上来了，也得看看情况啊。”不等老板娘回他，又说：“您先忙着，有时间我再来瞧。我先带忘机看看别处去。”

全然不知他带着人离开后，老板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他背影一眼：“木头脑子，这般好的人品模样，还不赶紧巴着点，怎么这般呆。这孩子叫忘机？可真是个好名。”

“魏大哥似乎和这位老板娘熟稔非常。”蓝忘机看两人简单几句寒暄，却全无拘束，有些好奇。

“因我小时爱乱跑，这街上很多老人都熟悉我。何况这位老板娘和我阿娘一般，同为女性中庸，经历也有些相似，一路走来多有不易，意外与我母亲相熟识，故而多有走动。”

瞧蓝忘机有些疑惑又恪守礼节不曾开口问他，魏无羡笑言：“说与你听也无妨，夷陵的人多少都知道些，她也早不在意了。这位老板娘曾有一名未婚夫，是个乾元，最后在两家婚事定下后却悔婚娶了另一位坤泽，因为他受不住那位坤泽主动的信香引诱，轻薄了人家。”说到此处，颇有些嘲讽之意。

“你……厌恶坤泽？”蓝忘机不会听不出他的不屑，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仗着坤泽身份行事毫无底线，怎能不厌。不过相比起来，我倒是更瞧不起随随便便就被信香本能驱使的野兽。”魏无羡也毫无遮掩。

蓝忘机面色微白，正要说什么，不远处有人吆喝，打断了两人交谈：“魏家主，带人逛街呐！”

两人循声看去，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男人守着烧饼摊子，热情招呼：“走了多久了？要不要来两个烧饼？”虽是问话，手上已经麻利的包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烧饼递来，“喏，拿去吃，若是不忙就去隔壁我媳妇摆的馄饨摊子喝碗馄饨歇歇脚。”

“我小时偷跑出来玩，常吃这家的烧饼，久而久之也熟悉了。”魏无羡低声解释，顺便也接过了这两个烧饼，“他家的烧饼配上馄饨最好，要不要试试？”

看着魏无羡带着笑意的关切眼神，又听到那夫妻二人的热情招呼，蓝忘机无声点点头，坐到了一旁摊位上。很快一碗馄饨已送了上来，点缀着碧绿葱花，鲜香扑鼻，配着刚出炉的烧饼正正好。

蓝忘机出身名门，家教甚严，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街头品尝小吃，意外的，感觉并不坏，心中窒闷微散。蓝曦臣的提醒他不曾忘却，魏无羡的话还在脑海中回旋，蓝忘机垂下眸：这般也够了，到底是萍水相逢一场，他足够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