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谢谢你在大雪纷飞时来娶我
这部电影的开场画面是黑色的,观众所有的感知只能集中在听觉上,悠扬的音乐中忽然传来一阵女人伤心的哭声。画面随后也慢慢开始有了颜色,只见一位老人穿着韩国传统服饰坐在江边伤心的哭泣,而她的对面,是一座坟墓。这是一个固定机位的长镜头,留给了观众足够的时间对这位老妇人的悲痛产生好奇心。她失去了谁?又为何会如此伤心?
《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于2014年在韩国上映,创造了韩国独立电影首个400万观影人次的纪录。该片以韩国江原道山村的自然景色为背景,讲述了像恋人一样度过了76年婚姻生活的老夫妇的最后时光。导演陈模瑛用了15个月的时间拍摄两人相处的日常点滴,他尽可能不介入老夫妇的生活世界,拍摄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老人平常是怎样就怎样,只要不看镜头就好。
爷爷为奶奶摘来鲜艳的花儿,奶奶也为爷爷别了几朵在耳边,他们互相诉说着时间过的太快,稍不留神就变老了。时间虽然无情,但幸运的是,他们能一同变老。因为爷爷奶奶本身就不是演员,所以他们在拍摄过程中就真的忽略了导演的存在。虽然纪录电影最大的魅力在于真实,但这并不代表导演没有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的加工和展现。在这部电影的摄制过程中,导演大量使用了固定镜头,让每一个情节似乎都在一个个画框里上演。节制的镜头使用虽然保持了距离感,但其派生出的情境反而让相濡以沫的深情直击人心。
时间流逝 人也慢慢变老
这是没办法的事
再过五年就一百岁了
活着活着都快一百岁了
爷爷要活到一百岁吗
那到时候谁给你做饭
当然你给我做啊
我没力气 做不了饭了
这部电影没有精心编排的剧本,它纪录的就是爷爷奶奶的日常生活。例如爷爷在打扫院子的时候把枯叶扔到奶奶身上玩闹,在弄巧成拙的把奶奶惹生气后,又马上去摘好看的花来哄奶奶开心。再比如奶奶半夜不敢独自一人去外面上厕所,便要爷爷陪着,并要求他一定要站在厕所门口唱歌,不能走开。再比如奶奶听说吃初雪会让听力和视力变好,便在扫雪的时候喂爷爷吃雪,为了哄奶奶开心,爷爷尝完雪就“口出狂言”:“我可是能听到对面山里的声音。”通过这些细节,不难看出爷爷奶奶都是非常富有童心的人,他们不像是马上步入百岁的老人,甚至“谈恋爱”的方式比年轻人都甜。奶奶总是称赞爷爷,“饭煮的真好”、“爷爷长的真好看”、“爷爷力气好大”、“爷爷给我吹气好凉快”……这样的爱情想让人不羡慕都难。
爷爷在九岁时就成了孤儿,孤身一人辗转到了奶奶家做长工。再后来的故事似乎在那个年代顺理成章,拼命工作的爷爷在十九岁时娶了年仅十四岁的奶奶,从此以后两人生儿育女,日子过的不再孤单。这部电影的片名《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取自朝鲜半岛最久远的民歌《公无渡河歌》,在那首民歌里,丈夫为了保护妻子,不让妻子过河,但却在自己渡河时不慎摔落河中。“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这首民歌描述的凄美爱情故事同样在爷爷奶奶当下的生活中得到体现。因为爷爷的健康出现了问题,他总是在深夜咳嗽的无法入眠,而奶奶则是静静地陪在一旁,虽然已经年近百岁,但奶奶依然不想爷爷跨过生死那条河。
爷爷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来迎娶奶奶的,那时的奶奶年纪还很小,对爱情和婚姻的定义也很懵懂,但婚后的爷爷从来没有惹她生气过,即使两人有什么不愉快,爷爷也总是轻轻的拥抱奶奶并宠溺的摸一摸她的耳朵。直到过了几年,奶奶才开始懂得如何回应爷爷的关爱,二人的婚姻关系也开始明朗起来。导演用全片前三十分钟的篇幅向我们展现了两位老人爱情美好的样子。紧接着又用一系列的现实告诉我们,美好的爱情表象下,生活其实充满了千疮百孔。爷爷奶奶年轻时共生了12个孩子,但有6个死于战乱和疾病。奶奶一直为没有把他们平安养大而深深自责,总是很愧疚连套内衣都没有给孩子穿过。于是在爷爷身体状况慢慢恶化的当下,两位老人手牵着手去市场买了六套儿童内衣,想着谁要是先去了另一个世界,一定要把这些漂亮的内衣带给孩子们。
在影片的后半部分,爷爷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就在这样一个关键点,爷爷奶奶养的狗“小不点”死掉了,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暗示,它开启了悲伤的序幕。在埋藏“小不点”的过程中,奶奶一直悲伤的哭泣,她无法接受心爱的小狗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死亡,这代表着他们的生活又缺少了一丝生机。但是反观已经身患重病的爷爷,他却十分平静,似乎已经为直面死亡做好的了准备。
我们家小不点担心爷爷走了之后找不到它
结果自己先走了
爷爷不久后也要走了吧
我也紧随其后吧
老天爷啊
爷爷的生命已经开启了倒计时,药物治疗对他不再管用。孩子们在最后时刻也都回到家中陪伴,而此时的奶奶想提前为爷爷烧几件干净的衣服,因为她相信人是在火中往生的。爷爷总是分不清什么季节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所以她要提前为爷爷整理好。最终,爷爷还是在拍摄过程中离世了,时间恰好又是冬天。这个美好的爱情故事从冬天开始,又在冬天结束。导演将同一个景别同一个构图的两个画面叠化,体现了爷爷的“曾经存在”。
爷爷最终还是跨过了那条江,把奶奶独自一人留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天。可即便如此,奶奶这辈子从不后悔的决定就是嫁给了爷爷。导演用一部纪录电影讲述了一段纪实爱情,时间无始无终,却也有节有点,爷爷奶奶携手相伴的一生朴实又华丽。而他们最触动观众的就是:总有美好的爱情值得向往,即便平凡人生大多只有平凡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