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生活中无法造就乌托邦理想国的人们，以为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就可以实现梦想。然而他们最终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看似与现实社会脱节的虚拟世界，也一样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延迟上架的新皮肤、难以获取的最后5张B13炮装备图纸、时隐时现的卡船问题、面目全非的誓约系统、源源不断的立绘卡面名称修改，在2023年3月的最后一天共同为曾经的“天下第一手游”——碧蓝航线——敲响了丧钟。更不幸的是，2022年底发生的一系列与游戏相关的恶性纠纷与争议，早已让玩家与官方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如果说运营2000天纪念出现的一系列节奏标志着碧蓝航线的大厦将倾，那么2023年3月31日的“调整”后则是这个游戏将要面临的生死抉择。继续走过去的发展路线或是改弦更张拥抱深不可测的道具收费策略，成为了黄鸡必须要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要做的一道送命题。带领数百艘舰船乘风破浪、挥斥方遒的指挥官是否会因为这次浩劫而选择解甲归田，也与这个抉择息息相关。

 

皮肤营收路线的利与弊

时间退回到六年前，彼时二次元手游百家争鸣，方兴未艾，但每个游戏都将自己与“重氪”二字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毕竟他们的主业就来自于道具收入，特别是抽卡道具的收入。一系列神奇的操作使得大部分玩家疲于为抽卡而奔波，以至于有人家财散尽最终却依然人财两空——版本迭代是以天为单位来计算的，不频繁抽卡就无法生存。

这时离经叛道的碧蓝航线出现了，他主打的口号是抽卡不要钱，后来他在接下来的3年内真正做到了这一条——平均每天白送三个魔方和三个快建工具，加之每月签到以及其他活动的奖励则会送得更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积攒，人人都不会缺抽卡道具，人人也有足够的资源去抽卡造船。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玩家很快发现，碧蓝航线走的其实是另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皮肤营收路线。即试图用做工精美的收费皮肤来当做自己的主要营收手段，从而弱化甚至是取代传统的道具收费策略。在这个路线下，只要皮肤做工足够精细，并且配套设施（配音、文案、剧情、动态立绘等）保质保量，再加上人人船坞都有对应的船存在，那么总会有真爱玩家慷慨解囊，驱动这艘最大的航船向星辰大海进发。

但是这条路线的弊端也是十分明显的，一旦皮肤的质量达不到玩家越来越苛刻的审美标准，或是配套设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滞后，亦或是发生了诸多不可抗力事件导致皮肤无法正常销售，那么曾经笼罩在游戏身上的光环——比如“天下第一手游”的美称——会瞬间退散，荡然无存。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没有其他的营收手段来救急，那么资金链断裂就会从新闻上的词句变成赤裸的现实，变成压在黄鸡身上的一座无比沉重的大山。

显然，黄鸡并没有对这种特殊情况做好充足的准备，即使是祭出“三天后下架”的“官方推荐”售卖模式，也难挡外部大环境变差的颓势。玩家也是如此，就像刚刚宣布几个温泉皮肤延迟上架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未来可期。结果几天后传出誓约魔改和卡面魔改的悲报，未来可期终究成为了未来可寄，或者说，有没有未来都是未知数。

 

乌托邦与骨感的现实

除开“抽卡不要钱”，作战结束不沉船、自动修船、自动修装备、自动生产石油物资、后宅挂机加经验等一批带有强烈正反馈性质的玩法和设定，使得碧蓝航线变得越来越像《桃花源记》中描绘的世外桃源和莫尔笔下与世无争的乌托邦。而人人在游戏中都可以拥有各自珍视的另一半（还不止一个），更是将玩家的感情体验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谁不想在这个平和又催人奋进的虚拟世界多停留一刻呢？

可是，对碧蓝航线来说，水涨船高的运营成本、员工工资、画师稿费、声优配音费，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无时无刻都在预示着这片净土其实一直在承受着巨大的生存压力，更遑论来自于友商的虎视眈眈和大环境的步步紧逼。一个蚁穴的出现，就能击溃长期保护它的千里之堤。

于是我们看到，在3月底的这次史诗级“调整”中，其中一条多船誓约的展示就被莫名其妙地贴上了“重婚”的标签，并最终以近乎屈辱的改动黯然离场。甚至连“戒指”的形象都不允许被继续出现，变成了只能抬头仰望的漫天繁星。

虚拟世界看似与现实社会脱节，但现实社会却能充分影响虚拟世界，这就是世外桃源和乌托邦的悲哀，不只是虚拟世界，它在任何一个领域都会面临相同的问题——空想毕竟是空想，资源在空间和时间上的分配不均导致世外桃源和乌托邦永远只是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圣地。即使强行在现实中建立，也不会长期存在。

 

盐碱地上如何开花结果

众所周知，国内的游戏产业从来就不是一个受到支持的产业。你能从主流媒体听到的有关于他的新闻，多半都是负面消息。他从诞生之日起到如今，就始终背负着“精神鸦片”等种种不堪入耳的骂名，甚至是在数十年间成功取代了港片、武侠小说乃至是短视频，成为了新世纪的专职背锅侠。纵使有人勇敢地站出来为他正名，终因寡不敌众，最后连同他失败的作品一起被遗忘。

你要问碧蓝航线的国服今后怎么发展，或者说，像碧蓝航线这样的小厂小众游戏今后怎么发展，就如同在问，盐碱地上如何能开花结果，双手双脚戴着镣铐如何能翩翩起舞。大厂更是如此。

发展？不可能的，只有做一锤子买卖才能苟活下去，能捞多少是多少，够了就跑，大不了再开另一个新坑抹消以前的记忆。这就是大多数国内游戏的生存之道。

 

大潮退去后腹背受敌的裸泳者

被制裁得只剩躯壳没有灵魂的碧蓝航线，气数已尽，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国产二游是如何盛极而衰的。

纵使狂热的粉丝再怎么无法接受现实，再怎么千方百计去找寻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失去的也不会再来。相反，越是追求失去的东西，最后失去的还会比现在更多。

曾被压制住的私服现如今沉渣泛起，更是将本就奄奄一息的游戏本体又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道具收费功能正式实装后还会有多少玩家愿意坚守，也是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题。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破除业内的一切沉疴和积弊。不仅如此，他们都以为自己创造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世名作。这种思想上的不成熟、对自身地位的错误认知和对发展环境的盲目自信，一直都是引导他们走向终结的主要推手。

乌托邦性质的游戏永远是能引起我和其他人入坑兴趣的作品，尽管他们的最终结局依然和其他重氪游戏一样一地鸡毛，但是从中观赏他们为了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而拼尽全力挣扎的样子，对我来说依然是受益匪浅的。

 

202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