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实缥缈录（外传）】第七章
“余大人，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下官不知，实在有失远迎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胖的男人。
“吴总管，前天的事 ，你可有所耳闻？”
“当然，闹了这么大一出，满城上下都惶恐不安，还好陛下龙体无恙，实在是万幸呐。说起这伙贼人，那真的是胆大，青天白日之下当街行凶，可怕啊可怕……”
余志鹏笑道；“吴总管怕什么，我说的未必是此事，再说了，行刺的对象又不是你。”
“天子安危，臣等自然是关心的。”
“我看呐……你也得关心一下自己吧？”
吴家俊登时色变。
“余大人，此间有上好奶茶，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请移步益禾堂二楼雅间。”
此人是益禾堂军机处的总管，叫作吴家俊。
益禾堂由来已久，最初乃是海外传道士来访设置的奶茶工坊，当街售卖各种饮品。实际上这是他做秘密研究和情报转换的地下场所。后来他主动归顺野寨帝国（当时国号未改），于是朝廷便保留了益禾堂原汁原味的特色，表面看去仍与寻常奶茶店无异（恒实国人民生活水平较高，奶茶店这种东西已经满大街都是了），实际上内部时刻都在处理各种要务。
到吴家俊头上，他已是第十九届总管了。眼下是清平世道，他虽是总管，每日事务也不很多，大把的时间用来喝奶茶，看闲书，甚是惬意潇洒。不仅如此，他还患有严重的中二病（这是一种奇怪的症状，具体情况不详，笔者可能也有），写几篇囫囵文章就雅兴大发，自诩“灵修真人”，这一称号曾传入郭岩竹耳中，郭皇自然不屑，呵斥为官之人不应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他呢依旧我行我素，我就这样了怎么着吧。
他叫下人端上两中杯七成热的杨枝甘露，随即撤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余大人此话何，何，何意？”
“吴总管，明人不说暗话，我已经派人搜查过了，这伙人身上的通行状是益禾堂亲自批的，据他们供词所言，这是他们请专人仿制而成的，全益禾堂上下无人承认此事，旁人只道是如此。”
“然而，我发现了这印章，似乎出自你手，而且那两笔歪歪扭扭的字，我看，也是无人能仿。不知道吴总管是怎么趟进这摊浑水的，这种低级错误不应该犯啊......”
此话刚落，吴家俊手中的杨枝甘露掉了下来，洒了一地。
“余大人，这其中必有曲折，下官与这伙人素不相识，更不可能给他们审批通过……”
余志鹏压低音量：“吴大人莫慌，此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暂且不做处理。事情一出，我便知你也参与其中，所以我才冒险领命负责此事，还好陛下信任我给了这次机会，我是专门来救你的。若不是我，换作其他眼尖之人，吴兄恐怕难以脱身啊……”
吴家俊扑倒在地，抓住余志鹏的手：“余大人救我！”
余志鹏突然站了起来，拍案叫道：“好你个吴家俊，终于承认了！”
吴家俊这才如梦初醒，自己中了余志鹏的攻心之计，整个给套出来了。
余志鹏刚绷住的脸又缓和下来：“吴兄开个玩笑，切莫当真，我若真有心害你，不会有一声招呼便抄了此处。你想活命，当务之急是找到挡刀的替罪羊，懂我意思吗？”
吴家俊沉默了。他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把柄被握在别人手里，任人宰割，这余志鹏忽冷忽热，意图不明，弄得他进退两难。
眼下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虽然他无权决定这一切，思考权衡之后，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话。
……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已是五月初夏，天气逐渐转热，尤其是烈日当头的正午时分，人恨不得马上脱光衣服去西河游泳。
汪茁野的日子很规律。每天清早被钟瑞安叫起来，吃过早餐后爷俩就开干。大部分修补工作就在院里进行，物件五花八门，从鞋拔子到花衬衫，老怀表到旧雨伞，坏陀螺到铁青蛙，只要是能修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上午干完，吃过午饭继续干，晚上才停手。
这里基本没有体力活，也不脏也不累，只是往那一坐就是一整天，屁股跟特么粘在凳子上一样抽不出来。钟瑞安年纪大了，也喜欢这门手艺，从不觉得无聊。
可汪茁野这半大小子，一身闷劲没处使，哪守得住这份寂寞。他每坐一会就要站起来，要么是肚子痛，要么是眼花了，要么是人坐麻了。他也不干什么，就是搁院里走走跳跳蹦哒蹦哒，有时候两分钟，有时候半个钟头。没办法，年轻人是这样的。
偶尔，他们爷俩也得出门到人家里去做事。这是汪茁野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是他难得的上街时间。
偶尔也会提到那个名字，钟瑞安会半打趣半感叹地说起他，去找老婆孩子也不吭一声，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就这么走了，怪想的。
这时候，汪茁野只是听着。
这天恰好，南街赵老六家麻将机坏了，需要去他家修，钟瑞安便带着汪茁野出门了。
今天又是大晴天，男男女女都穿单衣。不乏二八少女或单或群地走在街上，身姿窈窕，面若桃花，惹得汪茁野移不开眼睛。他这般年纪，是最火燎火燎的，看到这满街春色，自然心神荡漾，听到少女们银铃般的嘻笑声，早就从脸红到脖子后面去了。
“咳咳，你小子眼睛能不能看着点路。”钟瑞安提醒道。
汪茁野连忙打住，整了个标准的直起腰板昂首挺胸抬头看天，假装老实。
“年轻人受不住，喜欢看人家小女孩，你喜欢归你喜欢，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啊……算了，你看就看吧，老头我年轻时也是这样的，小伙子嘛，谁心里还不藏着一团火啊，不丢人。”
汪茁野还扭捏了起来：“别瞎说，那不是我看她们啊，这满大街都是人，自己往我眼睛上撞，算，算不得是我看的，我没事看她们干什么……哎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