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第二篇：偷窥者
引子：
他添了下刀子上的血，比想象中腥一些，他想呕吐，但还是忍住了。有时候，自己的身上出血了，也会下意识的吸一下，完全不是这个味道。别人的血和自己的血味道真的不同，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血。
她躺在那里任人宰割，早就没有了呼吸，脸已经被划烂了，看不出来长得是什么样子，也分不出来生前是美丽，还是丑陋。长发如流水一般散落着，长且直，应该是个很在意外表的女人。
“哈，阴魂不散的人，现在你的魂散了吧，哈哈。”
他握紧了刀子，狠狠的插入了女人的腹部，鲜血四溅，而女人完全没有反应。他狂笑着，拔出了刀子，飞溅的血蹦在了脸上，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拔出，再狠狠的插入，直到崩出的血模糊了眼睛，他才停止。
他吐了口口水在女人的脸上，骂了句，“活该，你逼我的。”随即，他反应过来，这样不行，会留下证据，然后，他拿出纸巾，小心的将吐掉的口水擦拭干净了，顺带着，那一小块皮肤上的血也被擦掉了。干净的部分可以看出，女人非常白皙。
然后，他走到卫生间，小心的洗掉脸上，手上的血迹，确信不会被人看出来，他才停止。衣服上的没办法清洗掉，索性，他了脱下来，在屋子里找到一个空着的衣服袋子装了进去。柜子里有男人的衣服，随便拿出一件穿在身上，衣服偏大偏成熟，和自己的年纪不怎么搭，不管了，穿出去再说。
确信屋子里没有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时，他才关了灯，离开了这个房子。夜色很容易掩盖行踪，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一节
郑宇飞正在将饮料按顺序摆上货架，按照货架上本身的标签一一对好，确定没有问题后，推着货车去了食品区，去核对那边的商品。自打大学毕业起，他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这家小超市打工，此时，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干得很卖力，很踏实。
“辛苦了，飞哥。”一声悦耳的声音传来，是同在这家超市打工收银的姑娘，叫王悦，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声音非常悦耳。
“没事。”郑宇飞回答，同时回以微笑。那本以自己和王悦为蓝本的爱情小说快要结尾了，结尾后还要去哪里打工吸取素材呢？他已经决定月底就从这家超市离职了。
这时，超市里来了一男一女，约莫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抱着一个孩子，俨然是一家三口。男的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身材很好，像是经常健身；女的穿着一条浅绿色的连衣裙，和这个季节很配，戴着一个大大的遮阳帽和一副黑超墨镜，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欢迎光临。”王悦随口而出，看清来人后，回了声，“来了，姐。”
“嗯。”那个穿绿色连衣裙的女人回答。
郑宇飞认识他们，对他们印象很深。从上个礼拜开始，这三个人几乎每天都回来超市，女人的着装差不太多，遮阳帽配黑超墨镜是常态，衣服却每天都不一样。第一次来的时候，买了一些炊具、米面以及油盐酱醋等调料，买的很多，末了，还是郑宇飞帮忙送过去的，超市有这个服务。
当郑宇飞将商品送进屋里的时候，他看见，客厅里放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这三个人是新搬来这里的。顺着客厅的窗户，他惊喜地发现，对面的那栋楼就是自己租住的房子，如果用自己的那个望远镜，说不准能看到自己在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谢谢你了，小兄弟。”
“客气了，应该的。哥，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是啊，上午住进来的，这还没收拾。来，抽根烟。”说完，男人递来了根烟。
“谢谢哥，我不会。我走了。”郑宇飞拒绝了。
“慢走。”男人说着，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距离上次帮忙送商品，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郑宇飞每天都能见到这两个人，他试图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但始终没有机会，每次的见面，都是大大的遮阳帽和黑超墨镜。郑宇飞收拾着货柜上的商品，同时小心地看着这个女人，试图看到一点墨镜后面的样子。
越看不见的时候，就越想看见。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郑宇飞。
站在屋子里，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对面屋子，看得很清楚。那天回去，郑宇飞就验证了这个猜想，但是，那天晚上，郑宇飞只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在收拾着带来的行李。但第二天，那家就装上了窗帘，在郑宇飞晚上在家时，那个窗帘就没有打开过，于是，郑宇飞也没有办法通过望远镜看到什么了。
也许白天观察会有机会，等下个星期辞职白天在家看吧。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希望可以在超市看见一次。
“小兄弟，你们这里有没有酒精块？”这个女人突然问。
“啊，有的。”郑宇飞眼睛躲闪着，“在里面，我去帮你拿。”
“五个。”
郑宇飞走进里面了，拿出了五个酒精块，递给了这个女人。
“谢谢你。”女人温柔的说，同时脱下了眼镜，回以微笑。
这是郑宇飞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的眼睛，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脸的全部。好漂亮，和想象中的差不多。
第二节
郑宇飞坐在书桌前，疯狂地敲击着键盘，马上，这本以自己和王悦为蓝本的小说就要结尾了，他很兴奋，越到结尾处越兴奋，直到敲下了最后一个字，他才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看下手机，刚上午九点多。
郑宇飞没有等到下个星期，在见到那个女人的样子的第二天，他就从超市离职了，现在的他，已经窝在家里三天了，这三天，他努力地将小说写完，白天的时候，他会站在窗边，偷偷地用望远镜四处看，果然，他可以看见那个女人在家的样子。
郑宇飞点了保存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望远镜走向窗边，这个时间，对面的一家三口应该都在家里。果然不出郑宇飞的预料，两个大人正在窗边玩具区陪小孩子玩游戏，女人穿着居家服并且素颜，但还是那么漂亮。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么幸福的状态，应该没心思去考虑其他问题吧。
看了一会儿，郑宇飞放下望远镜，大字型躺在床上。空虚感立即涌上内心，是那种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然后一段时间内没有什么事的空虚感。不需要写作，也不需要工作。如果从床上起来，完全不知道要起来干嘛。
这一家三口为什么搬到这里呢？这是一直困扰郑宇飞的问题，尤其是这三天的观察，这个问题更加剧了郑宇飞的思考。好像不是因为工作，这几天正是工作日，这对夫妻完全没有出去工作过，也没有在家用电脑或者其他的东西工作，更没有出去找工作；也好像不是因为亲友在这附近住，因为就郑宇飞的观察，他们家里没有过任何访客，而这对夫妻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出去的时候，也只是去下面的超市买食物，很快就回来，也不像是去拜访别人的样子。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也许是一些其他原因，也许是他们暂时休息还没有做事，过几天再看吧，再来判断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搬来这边。郑宇飞翻出手机，浏览着网上的信息，试图寻找一个可以重新打工的地方。
还是要想办法怎么样维持生活。
第三节
还是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为什么搬来这里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对夫妻没有任何做事的迹象，平时的生活就是家和超市，偶尔出去散步，也是三口人在下午太阳下山前后一起，就在小区附近转转，在孩子玩的游乐场玩一会儿。郑宇飞悄悄地跟过几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对夫妻在异乡努力拼搏，互相帮助着在都市慢慢站住脚跟的故事蓝本也渐渐形成，只是，它没有被继续写下去，蓝本依旧在那里，停留在那里已经半个多月了，完全没有什么灵感写下去。
人奋斗总是需要理由的，要找到奋斗的点，包括小说中的人物需要的奋斗的点，所以，找不到这个点的情况下，小说就写不下去。
搬到异乡也是需要理由的。是在逃离什么或者是追求什么，郑宇飞想着，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之前工作的超市，自打在这里离职，他就没有来过这家超市，平时的购物，他都是去稍微远一点的那家。
“欢迎光临。”熟悉的声音传来，“飞哥，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去哪了？”
“嗯，好久不见。”郑宇飞这才意识到进来了这家超市，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回答道，“我最近在休息，这里没什么变化呢。”
“哦，我以为你找到了别的好的工作，想着什么时候叫你吃个饭呢。”王悦笑嘻嘻的说。
“改天吧，今天我有点事。”说罢，郑宇飞从冰箱里拿出了瓶可乐。
“行啊，三元。对了，哥，小说写的怎么样了？这一个月进展挺多吧。”
郑宇飞的可乐差点喷出来，说道，“你竟然知道？”
“知道啊！”王悦笑着回答，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悦耳。
“你怎么知道？”
“就是，你有一次拿着电脑在店里，闲暇时窝在角落里写的时候，我看到了。再说，你怎么这么吃惊？”
郑宇飞回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次，那是他刚来这家超市打工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怕被人发现，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店里写过小说了。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发现了，而且不声不响地记到现在，看来，那本小说女主的人设可能要做个变更了。
“啊，写的差不多了。”郑宇飞回答道。
“那，等你写完，我可不可以拜读一下。”王悦祈求道。然后，王悦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话说，我一直在想，你怎么会来这座城市呢？”
“什么。”
“就是，我看过你的简历。”说罢，王悦猛然抬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嘻嘻。你的大学在B市，你家在C市，你怎么会来到这座城市，这家超市呢？”
“我挺喜欢这里。”
“说真的，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的大学，你的专业，都应该在更好的公司，不该窝在这里，看到你写小说，我好像明白了点。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是这儿？你在这儿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才对。”
“我有朋友，我以前喜欢的姑娘在这边。”郑宇飞回答道。
“那我就明白了，放下心了。还有件事，那个女人后来问过你去了哪儿。”
“哪个？”郑宇飞问道，但他的内心隐隐有个答案。
“就是那个戴着遮阳帽，黑色墨镜，你总是偷看她的那个漂亮女人。”
郑宇飞满脸惊恐地看着王悦。
“你别这么看我，谁让你那么明显。”
“她还问什么了？”
“没问什么，就是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还希望她问你什么。我还可以告诉你，她叫韩丽，丽姐。”
郑宇飞惊恐的脸色没有消失。
第四节
站在窗子前已经很久了，郑宇飞还在拿着望远镜看向对面，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发现，对面两个人今天吵架了，这是他们连着三天的第三次吵架，也是他们搬过来的第三次吵架，也郑宇飞很清楚，他已经偷偷观察对面两个月了，通过这个望远镜，他们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尤其是韩丽。这会儿，她正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真丝睡衣，脸上的妆已经卸了，素颜的脸依然白皙，依然漂亮。只是，白皙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是被那个男人凶哭的。
“这个男人真凶，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怎么能对韩丽下得去嘴。”郑宇飞喃喃道。
良久，吵够了，这两个人分别去了两个房间，不一会儿，灯就熄了。继续观察了十分钟，看来对面没有再开灯的意思，郑宇飞不舍地放下望远镜，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怎么对面吵得这么凶，还是连着吵架。郑宇飞思虑着，回想着几天前发生的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没意识到有什么事是会让他们吵起来的，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然后突然吵起来。想了半天，郑宇飞也没想到什么。
想了半天，郑宇飞也没想到什么，然后，他站起身，又走到窗边，对面没有开灯，看来今晚大概就是这样了，再观察也观察不到什么了。于是，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那篇夫妇二人在城市里闯荡的小说依然没有动笔，文档一直处于打开的状态，很难进行下去。
最让郑宇飞不解的是，这对夫妻到底在这边干嘛呢，搬来这边两个多月，不工作，也没有朋友来拜访。郑宇飞挠着脑袋，想也想不出来，头发也变得略显凌乱。
第二天下午，郑宇飞观察到韩丽夫妻带着孩子下楼了，于是，他带上帽子，也跟着下去了，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看看白天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晚上继续吵架，那么白天的跟踪或许会有些收获。
但是，郑宇飞收到的只有失望，两人带着孩子在小区的游乐场玩了会儿，去超市买了菜就回家了，郑宇飞跑回家，继续用望远镜看，韩丽炒菜，两人平静地吃完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又吵了起来，吵得过程中，男人还指指点点。
郑宇飞努力地回忆着吵架前两个人的点点滴滴，还是没发现两个人吵架的理由，生活平静地像是一潭湖水。吵架是突然吵起来的，看着韩丽哭得梨花带雨，委屈的样子，郑宇飞认为，是男人在找茬儿。
一定是这样的，要多关注点这个男人了。
他们怎么又不吵了呢？
在连着吵了五天后，两个人突然就不吵了。第六天，郑宇飞早早地就在窗边等待，等待两人吵架来验证自己的猜想，今天他关注的重点是这个男人，从他回到家就一直盯着他。阅读、看孩子、吃饭、看电视，一切都很平常，快了，就快要开始吵了，男人正在憋着想吵架的理由。郑宇飞很兴奋，他觉得很快就等到了。可是，出乎意料的，两人有说有笑的，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接吻，这是郑宇飞很少见到的场景，让他很气愤。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起身拉起了窗帘。
白等了。郑宇飞气氛地说道。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郑宇飞的意料，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还是没有吵架，依旧有说有笑的，感情似乎好过了吵架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将要发生什么事？怎么两个人的关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转了几天后，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郑宇飞想不明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五节
一个礼拜后，事情果然发生了，这天下午，郑宇飞迷迷糊糊地醒来，洗把脸清醒后第一时间就是站在窗边，看看对面的韩丽。可奇怪的是，韩丽并不在家，只有男人和他们的孩子。郑宇飞很急，这样的情形以往是不会出现的，韩丽很少一个人出门。所以，郑宇飞没有走开，而是继续观察他。
过了大概十分钟，男人开始收拾屋子，郑宇飞看到他把一个大的行李箱放在床上，然后把一些衣服放进里面，接着他又走到床头柜的位置，将里面的首饰装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扔进箱子，再然后他把床底下的鞋盒抽出来，拿出里面的几沓现金，也扔进了箱子里，再将箱子合上。最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跑到窗边，将厚厚的窗帘拉上。这之后，郑宇飞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一个多星期了，对面的屋子没开灯了，窗帘也没有打开了。难道没有其他人发现吗？郑宇飞拿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喃喃的说。
这一个多星期，郑宇飞的的灵感很好，那本以韩丽夫妇为蓝本的小说已经开始动笔了，过程在一个很好的节奏上。
既然看不到什么东西，郑宇飞决定去楼下买点吃的，很快，他就选好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猪肉、青菜、面条、还有一些熟食，这几天，他突然想吃点好的，改善以下伙食。选购的超市依旧是之前打工的那家。
“你最近状态好多了，头发也干净了，是小说写完了吗？”王悦问。
“是啊，刚刚把最近写的完结了，所以心情很好，你要不要看看？”郑宇飞笑着回答。
“那可太荣幸了。”
“等等吧，我最后再润色润色，很快拿给你。”
走回小区的时候，看到楼门前聚着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议论着什么。郑宇飞懒得关心，只想离开这该死的太阳，早点回到家。走到人群的时候，下意识的向上看了一眼，看一眼经常偷窥的那家窗户。突然，他抬头发现，那家的窗帘打开了。
“听说了吗？那家的人死了。”
“是是，我也是刚知道的，听说死的可惨了。”
“听说身体都被割烂了，分不出来什么样子了。”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家住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租户，几个月前前住进来的。”
“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漂亮女人，一定是私生活不检点。得罪了什么人。”
“......”
听到这里，郑宇飞已经意识到，怪不得那家的窗帘闭了这么久，这一个星期完全没有人回来的感觉。想到这，郑宇飞赶紧跑起来，跑进了家门。顺手把买来的东西扔到床上，拿起望远镜，看对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透过望远镜，视线清晰了许多。那本来住着漂亮女人的屋子，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穿梭，那是警察在勘察现场。床铺、地板沾染上了许多血迹，那是崩上去的。
对面的警察还在忙碌着，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收集东西。郑宇飞努力的在看，也看不到尸体，能看到有一处画着白线，大概是那个位置吧，尸体可能已经收走了。
如果跑去那家的楼门前看，会不会被怀疑呢？郑宇飞这样想着，他很想知道那些警察的进度，调查出来了什么东西。一方面是可以知道自己一直关注的女人怎么样了，另一方面，他希望可以知道具体的情况，然后当做小说素材。
眼睛，郑宇飞看到了眼睛，一个警察的眼睛。透过望远镜，四目对视，不知道那个警察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郑宇飞慌张的拿开了望远镜，把窗帘露出的小角紧紧的拉上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个警察是不是发现自己在偷窥了。”郑宇飞边想边喘着粗气，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思索着被发现了要怎么办。
过了半个小时，郑宇飞把窗帘拉开了一个小角，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那些警察还在忙碌着，看到眼睛的那个警察在指挥着其他人，没有看向这边。
郑宇飞的心踏实了一些，拿出一个面包，吃了起来。
第六节
多年的写作生活让郑宇飞有了晚睡的习惯。这天，他知道韩丽死了，而据他观察，那个男人自打一个多星期前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至少表面上没有回来过，郑宇飞没有见到他。
上午十点钟，郑宇飞就被一阵敲门声震醒了。平时家里很少来客人，透过猫眼，郑宇飞看到的是昨天和他四目对视的那个警察。果然，昨天他看到了自己，这么快就找来了。估计很快，偷窥的事情就会曝光了。
门开了，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的警察，说了声，“你好。”
“你好，我是刑警队的陆超，有点事想问你。”郑宇飞开门后，看清了，他就是今天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出现在韩丽家的警察。
“请进。”
陆超进入房间后，发现这个屋子相当的乱，有一股食物发霉的味道，衣服胡乱的堆在一把椅子上，床上的被子没有叠，下面米黄色的床单也沾上了一些黑色的污渍，地上满是吃剩的外卖盒以及空的可乐瓶，唯独一张书桌和配套的椅子还算干净。
“你认识我吧。”陆超问，然后扒拉床上的被子，弄出一块可以坐着的地方，接着说，“看你不否认，我就当你默认了。说说吧，拿着望远镜看对面楼，是你平时的习惯吗？”
“是的，偶尔累了，喜欢望望远方，不过，这没什么吧。”
“望望远方当然没什么，但你要是偷窥别人的私生活就不太好了。不过这是后话，我今天主要是想问你，你对我出现在那件屋子的主人有什么印象？”
“男的印象不深，女的挺漂亮的，人也不错，笑起来很好看。”
“有意思，回答的很有意思。男的印象不深，你还要放在前面说，没关系，他们的名字你可知道？”
“女的叫韩丽，男的不知道。这名字还是王悦告诉我的。”
“王悦？”
“对，以前我打工的超市的店员。”
“有照片吗？韩丽的，王悦的。”
“有的。”
陆超将郑宇飞的手机里的照片转给自己，继续问，“这几天，你在遥望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她家有一个星期都没有人了，这算奇怪吗？”
“一个星期？怎么回事。”陆超警觉的问，这个时间和初步判断的案发时间比较接近。
“因为她家的窗帘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开了，我就想可能一个星期她家都没人了，这段时间，我还在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果然。。。韩丽死了。可惊动警察，是谋杀吗？”
“这还要继续确认，还有什么吗？”
“别的，我想想啊，他俩前段时间经常吵架，就是韩丽和她老公，但是她老公在一个星期的前两天就不见了。你们可以找找他，他比较有嫌疑。”
“这我们自然回去做。你对他们这么了解，他们去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怎么关注她老公的行踪。”
“嗯，我理解。”说罢，陆超走到窗前，拿起望远镜看向外面，他想知道以郑宇飞的视角，能看到什么，放松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样子。可看到的场景出乎他的意料，郑宇飞住的房子位于四楼，不算很高，视角也一般，除了对面的楼层外，可以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些远处的景色，可是看到的东西着实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不过，如果仔细的话，确实可以看清对面的楼屋里的样子，可以看清里面的人穿什么衣服，在干嘛。
“你平时白天看外面多还是晚上？”
“都有吧。”郑宇飞回答，不自觉的扣着指甲。
“平时看什么呢？景色一般啊。”陆超顿了顿，继续说，“我明说了吧，除了韩丽，你都看谁家？”
郑宇飞头皮发麻，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珠，咽了咽口水，回答道，“除了韩丽，也有几家。”
“是吗？那你过来指给我看，然后给我讲讲他们家的情况。”
“这。。。”
“答不上来了吧。哼，说得好听，恐怕你只是看看韩丽吧。看，不对，说偷窥更合适，你就是偷窥韩丽，你这么喜欢她，她老公你不会不知道，说说吧。”
“行吧。”郑宇飞长出一口气，回答道，“他叫张文斌，没有工作，平时在家和韩丽带带孩子，最近经常去图书馆看书。”
“看什么类的书？”
“心理学的吧。”
“你偷看的还真清楚。”陆超冷笑着，接着问，“你偷看他们这事儿，他们知道吗？”
郑宇飞思索着，回想着他们碰到时对方的样子，韩丽时不时的会冲自己笑笑，可那个笑温柔中却也透露着一丝诡异，但却不像是看待偷窥者的笑，于是回答道，“应该不知道。”
“好，谢谢你的配合，留个电话，我希望你最近不要离开这座城市，保持电话畅通，我可能还会找你询问情况。”
陆超走后，郑宇飞大字型地躺在床上，回想起看到的韩丽家画着白线的地方，想象着韩丽的尸体倒在那里的样子，感到不寒而栗。可惜的是，偷窥韩丽这件事被警察知道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他们调查早晚会知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最让郑宇飞疑问的是，张文斌到底跑去了哪里，怎么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来，难道他们真的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七节
吃过午饭，郑宇飞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打开了电脑。这是这个家里的一片净土，难得的还算干净的地方，然后，他打开了那篇以张文斌和韩丽为蓝本的文档，在这个故事里，韩丽被刻画成了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就像他想象的样子；而张文斌，则是一个赋闲在家，说着空话、做着白日梦的梦想家。
故事的发展不出所料，渐渐地，两人渐行渐远，逐渐地有了矛盾。一个人觉得就应该在大城市继续奋斗，每天早出晚归，用尽所有的办法去和周围的人打交道，而另一个人却觉得躺平也很好，即使去奋斗，也很难奋斗出幻想的样子，还不如活在当下，于是，他会把时间放在读书学习上，之乎者也、品一杯茗茶是他想要的。
然后，他们的生活暴露在一个偷窥者的眼底，偷窥者想要在他们的生活中找寻灵感，企图去决定自己未来的路，但是，两个矛盾体却又加深了他的矛盾，他对自己的未来更加迷茫，于是，他继续偷窥他们。
在这本小说里，他没有写偷窥者对女主人的暗恋。
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渐渐地，两个不一样的人之间的矛盾也被时间磨平了，彼此的生活也影响到了，渐渐地又走到了一起。
与陆超的接触似乎打开了郑宇飞的灵感，思如泉涌的情况下补充了很多内容，包括努力的坚强和背后的心酸，躺平的自由与枷锁。而在外人看来，坚强与心酸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自由和枷锁区别也不大，表现出来的的样子都是很平淡，只有从细微的差别上才会体现出些许的不同，比如饭菜的选择是新做的还是剩下的，吃的时候嘴角会不会出现一抹笑意，天热的时候要不要配一杯冰啤酒，餐后要不要冲一杯咖啡，咖啡是速溶还是手磨，这些点点滴滴才会反映出今天的心情是好是坏，努力有没有成果。
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偶尔也需要麻醉自己；躺平的人也有一点追求，品茗的水温该是多少度才能激发出最大的香味。
这个小说里，郑宇飞喜欢的是，某一天女人突然拿回来一块蛋糕，男人不在，于是她插上了一根蜡烛，默念了一会儿，吹熄蜡烛，吃了一小口蛋糕后，突然将头深深地埋在里面，一动不动。半夜，男人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女人趴在蛋糕里，没有理会，洗洗便去睡了。然后，女人也起身，平静地收拾了蛋糕，洗漱后也去睡了。观察他们的人喝掉手中最后一口啤酒，也去睡了。
郑宇飞很喜欢这个桥段，小说里的人奋斗后被社会磨平了棱角，变得麻木，变得不喜欢自己，不喜欢周围的人，不喜欢惊喜。
就像现实中发生的事，小说里也有同样的故事发生，突然某一天，女人死在了家里。她之前的努力也都化成了泡影。
写到这儿，郑宇飞停下笔，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于是，他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平时看向的方向，可令他惊讶的是，那间房子开着灯，一个很暗的灯，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身影，他揉揉眼睛，拿起望远镜仔细看看，然后，他确定了，里面确实有个人，是白天刚刚聊过的那个警察，陆超。
突然，陆超笑了笑，摆了摆手。郑宇飞回敬着，也摆了摆手。
过了十分钟，该来的还是来了，敲门声在凌晨两点格外刺耳。
“我又来了，你这是吃夜宵？”陆超看到了郑宇飞手中的泡面叉子。
“是的，忙到现在还没有吃，你随便坐。”招呼完陆超，郑宇飞坐在餐桌前，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面就见底了，郑宇飞将泡面汤喝尽，才满足的放下。
沉默了许久的陆超突然开口说话，“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是啊，完成了一项工作，很高兴。”
“可是，你喜欢的韩丽死了，你不伤心吗？我还以为你会窝在家里偷偷哭呢。”
“我是很喜欢她。但人都死了，她也不属于我，我还没资格伤心，是吧。”郑宇飞反问道。
“今天一整天你都在干嘛，你也没工作，不偷窥了吗？我在那儿等了你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你，要不是看你房间亮着灯，我早就走了。”
郑宇飞笑笑，没有回答。
“这也让我相信，你真的只是偷窥韩丽，现在她死了，你也就没有了偷窥的价值了。”说完，陆超掏出烟，递给郑宇飞，对方摆摆手后，自己点燃了一根，深吸一口后，继续说道，“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韩丽知道你偷窥她吗？”
“我想应该不知道吧。”
“可我不这么认为，勘察现场时，我发现，窗前也有很多的血迹。于是我做了个推测，死者奋力的跑到了窗前。那么，为什么呢？我的想法是，她跑到窗前，是想向对面的人求救。因为她知道对面一直有个男人在注视的自己，虽然这样完全没有效果，对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赶得过来，可将死之人，求生欲让她还是要尝试。今天我又尝试了，确实可以看到你。”
“如果是这样，我深表遗憾，那天我确实没有看到，不然也许可以救下她。”
“是这样吗？”陆超盯着郑宇飞好一会儿，但是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说，“也许不是这样，有可能那天你根本看不到。那是因为韩丽爬到窗前不是为了求救，而是留下死亡信息，她要告诉我们，凶手是对面楼的男人。”
“陆警官，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你也不需要着急否认，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是以认识你，知道你偷窥为前提。这个信息等我们联系到张文斌后，就可以知道了。”
郑宇飞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张文斌和韩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偷窥他们，而张文斌的答案将很大程度影响警察的判断。但愿当初的偷窥隐蔽，没有被对方发现，郑宇飞这样祈祷着。
陆超突然转移话题，道：“今天我去见王悦了，超市里的小女生。她对你印象很深，即使你已经离职几个月了。巧合的是，她也认识韩丽，据她说，是你在离职前韩丽到的这里，过了几天，你就离职了。是这样吧。”
郑宇飞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继续说了。有一些细节挺有意思，她说韩丽来超市的时候，一般都是带着遮阳帽和黑色墨镜，很难看清楚脸，而在那时，你就经常偷看她，但始终没有看到，听说那时你还挺着急。偷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郑宇飞笑笑，心里念叨，这小姑娘还是什么都往外说。这其实也是事实，没必要隐瞒。
“可是，某一天，你看到了韩丽的脸，然后你第二天就离职了，连当月的工资都没有要，离职后没有对店长说明什么原因。然后就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据王悦反应，你当时状态很不好，像是宅了很久，很颓废，然后最近状态有好转。你解释一下吧，当初为什么离职，和韩丽有什么关系。”说完，陆超将剩下的烟按灭。
郑宇飞思虑了一会儿，回答道，“的确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满足了。但辞职也是刚好，那段时间我本来就打算辞职的。你说工资，超市的工资其实没有什么必要，没拿到也没什么，我也不指着它。好了，和你说也可以，其实，我平时会写写小说，稿费足够我生活，所以，那个工资没什么。那会儿王悦说的颓废，是我熬了几天写小说的关系。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给你看我写的小说，但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发散出去，因为还没发表。”
“那再好不过了。”
陆超走后，郑宇飞知道，今夜大概又睡不着了，不知道张文斌什么时候会被找到，也不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答案，那么，小说该怎么写下去呢？两个答案，两个方向都去准备吧。郑宇飞思虑着故事的走向。
第八节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就这么过去了，郑宇飞终于将这本小说的结尾完成了，他只写了一个方向，因为他已然判断出，故事会向这个方向发展。此时，他的心情很好，每一次接近结尾，心情都会很好。他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晚上了。这次，他悄悄地移向窗边看向对面，今晚，对面的房间里没有人。
出去吃点好的，补充补充营养吧。郑宇飞想起自己为了赶小说，这天吃的都是泡面加面包，握紧拳头都觉得有些乏力，敲键盘时指尖的反馈也很不舒服。
花了半个小时，郑宇飞洗了个澡，又把房间内的垃圾收拾了一下。他的房间很乱但并不算脏，所以，将废旧的外卖盒、泡面盒、垃圾袋、饮料瓶等物品打包好，房间看起来舒服多了，趁着夜色，郑宇飞将这些垃圾带下了楼。
初秋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郑宇飞裹紧了衣服，漫步走在小区附近的夜市上。好久没吃肉了，郑宇飞炸了点鸡排、烤了几个生蚝、炸串，起了瓶啤酒，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美滋滋地喝了起来。过了今晚，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就像韩丽，她可能也没想到那晚会死。所以，活在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晚风弗过郑宇飞的脸上，微醺的他觉得很舒服。自斟自饮的他慢慢的将啤酒喝完，炸鸡什么的也消灭干净后，一步一步地往回挪，吹吹风，酒渐渐地醒了，他有种感觉，今晚又会是个不眠之夜。果然，当郑宇飞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楼梯处坐着一个人，又是那个警察。
“请进。”郑宇飞打开门后，对着陆超说道，后者也没客气，起身跟着进了屋。
“啊哦，你的房间干净了不少嘛。看来你的心情不错，晚上还小酌了一下。”
“没错，我的小说完成了。”
“就是上次你发我的那本？确实是不错的小说，可惜上次发的没写完，”
“这次你可以看到结尾，我保证你看完不会后悔。”郑宇飞自信地说。
“那样很好。不过，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这本小说的。我想说的是，张文斌找到了，我已经见过他了。”
“那你们已经确定他是凶手了吗？”
“对了一半，是确定了，他不是凶手。这段时间，他回了老家C市一直没有回来，每天都和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有充足的人证和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郑宇飞面无表情地听着。
“而且张文斌也说明了，他认识你，经常跟在韩丽身后的猥琐的偷窥者。”
郑宇飞噗呲地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事，没事，我还想听你说说，要不要喝啤酒？”郑宇飞打开冰箱，取出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了陆超，陆超也没客气，打开便喝。
“据我们调查，韩丽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自打她的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她的生活重心就放在了张文斌和孩子上，在来到A市后，社会关系就更简单了，我们查了他手机的通讯记录，发现死前半个月，只有两通电话，通话只有一个人，就是张文斌。对于这起案子，张文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与她有利害关系的，就只有你了。多说一句，在她的手机里，我们没找到任何关于你的信息，她完全不认识你。”
“你说什么？”郑宇飞突然激动起来，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说道，“没事，不重要了，你继续。”
陆超对郑宇飞的反应很满意，接着说道，“所以很自然地，我就认为你是杀死韩丽的凶手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是在我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吗？”
“不是，没那么早，那次我来见你只是想确认下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提供一些信息。但是，你那次表现的很不好，你好像很急地表现出自己是个偷窥狂的信息，企图给我一个暗示，那么疯狂的喜欢韩丽、偷窥韩丽的人怎么会是杀死她的凶手呢？于是我被暗示了，当时觉得奇怪，但还是把你归类为偷窥者了。”
郑宇飞笑笑，喝了口啤酒。
“你好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继续说了。但是，张文斌暂时没有找到，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所以我又回到了现场，处于这个被监视的房子里，等待，等待你什么时候再把视线投过来，如果不是你房间那晚亮着灯，我可能也不会等下去。总算等到你了。我向你说了王悦反应的事情，这些事情表明，你是喜欢韩丽的偷窥者。我记得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你笑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你好像很满意偷窥者这个角色。后来想明白了，你是为了隐藏另一个身份。”
“你还要喝吗？”郑宇飞打断了陆超，又拿出了一罐啤酒。
“要。”陆超没有拒绝，接着说，“于是，我开始查你和韩丽之间另一层深的关系，你们都是C市人，那么，是不是在C市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呢？但种种迹象表明，你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但是，后来查到韩丽的第一任丈夫金大山，他曾经为了救一个孩子而被一个私家车撞断了一根手臂，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据说是一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么，他会不会是你呢？”
郑宇飞一口气将罐里的啤酒喝了干净，挣扎着，犹豫着。陆超跟着喝光了啤酒，说，“今天我来，是因为你的小说，你的小说给了我灵感，让我决定一个人过来。因为你发我的小说快要结尾了，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你把结尾写出来。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将真相说出来，这才符合故事的发展。酒精的麻醉应该可以了，如果不够，我再陪你喝一罐。”
听罢，郑宇飞哈哈大笑，良久，停止了发笑，说道，“我不和你说我完成小说就好了，你可能就不会说这么多了。怪我怪我，好吧，我承认，是我杀的韩丽，和你猜测的一样，我是那个年轻人，我偷窥韩丽的原因不光是她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她是金大山的老婆。我对金大山即内疚又恐惧，恐惧他来报复我。对于韩丽，我有同样的想法。”
“你之前就认识她吗？”
“是的，所以她第一次来到超市，虽然带着帽子和墨镜，但我还是觉得她眼熟，所以我偷偷的观察，当我确认时，我就辞掉了工作。我当时认为，她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接近我，也怕被我认出来。没想到这些却被王悦发现了，这小姑娘的观察力真强，我自愧不如。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我每天都观察他们，等待他们什么时候向我追责，向我报复，找我的麻烦。我不能再逃了，从C市逃到了A市，蜗居在这样的小超市里，还是逃不过他们。再逃也逃不掉了。但他们的生活好像很幸福，暂时抽不开身，但这只是暂时的，不会永远这样。突然有一天，张文斌突然卷走了韩丽的钱和珠宝，还把孩子带走了。韩丽失去了一切，我想，她该对我行动了，在她动起来前，由我先下手吧。”
“故事的走向有了点不同，我杀了她后，状态变好了，睡的也好了，久久不能动笔的以韩丽和张文斌为蓝本的小说有了灵感，它已经有了结局，是一个轰然崩塌的结局。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小说的走向我没办法控制了，它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连我这个作者都不能控制。直到我写到。。。。”
陆超插了句嘴，说道，“写到女主死了，奋斗的一切没了意义。”
“是啊，你懂我。”郑宇飞的眼神泛起了光，说道，“她的生活没了意义，那么，我的呢？”
没有什么意义，杀人去完成的小说没有什么意义，这本小说存在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
“结尾呢？你这两天完成的小说的结尾呢？”
郑宇飞笑笑，说道，“还有看的必要吗？发展到这个程度，它就该是那样的结尾，不用看也能知道。一切的努力都没有意义，小说的结尾没有意义，看完这本小说没有意义，我杀了韩丽，写完这本小说同样没有意义。”
陆超没有否认，两个人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啤酒。
他们的一切行为也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