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全集(二):欧绪弗洛篇

柏拉图全集(二)
[古希腊]柏拉图
王晓朝 译
欧绪弗洛篇
提要
本篇属于柏拉图的早期对话,以谈话人欧绪弗洛的名字命名。虚拟的对话时间是苏格拉底受到指控之前,地点在雅典中心市场,法庭的入口处。公元1世纪的塞拉绪罗在编定柏拉图作品篇目时,将本篇列为第一组四联剧的第一篇,并称其性质是探询性的,称其主题是论虔敬。[1]这篇对话篇幅较短,译成中文约1.3万字。
苏格拉底说自己受到严重控告,将要上法庭受审。欧绪弗洛说自己打算告发自己的父亲杀人。欧绪弗洛家的一名雇工醉酒后杀死了欧绪弗洛家的一名家奴;欧绪弗洛之父把杀人者捆绑起来扔在沟渠里,然后派人去雅典问祭师该如何处置杀人凶手,在派往雅典的人返回之前,杀人者冻饿而死。欧绪弗洛认为自己的父亲确实杀了人,打算以亵渎的罪名告发父亲。欧绪弗洛的其他亲属认为他父亲没有杀人,只是没有料想到他会冻饿而死,更何况这个被扔在沟里的人本身是个杀人犯,死不足惜。欧绪弗洛想要告发自己的父亲是杀人犯,这样的行为才是亵渎的。
欧绪弗洛自认为是宗教方面的专家,懂得什么是虔敬,什么是亵渎。苏格拉底搁下儿子告发父亲到底对不对的问题,把话题引向虔敬的定义和本性。欧绪弗洛坚定地认为自己告发父亲杀人是虔敬的,法律实行公正的原则,无论犯罪的是你的父母,还是其他人,而不告发则是亵渎的。(6b)应苏格拉底的要求,欧绪弗洛在给虔敬下定义时认为虔敬就是诸神与凡人之间的相互交易,诸神全都喜爱的就是虔敬的,诸神全都痛恨的就是亵渎的。苏格拉底通过一系列提问,揭露欧绪弗洛陈述中的内在矛盾,指出原有定义需要纠正。(15b)讨论无确定结果,欧绪弗洛匆匆离去。
亲亲互隐还是亲亲互告,人们观点上的分歧显示了法律与人情的冲突。从法律角度看,正义的原则应当贯穿一切,无亲等之差别,而从伦理角度看,亲亲互告显然违反仁爱原则。二者之间的矛盾该如何化解呢?这就是所谓欧绪弗洛难题。学术界至今仍在探讨这一难题。
正文
谈话人:欧绪弗洛、苏格拉底
欧 [2]苏格拉底,是你呀!出了什么新鲜事,让你离开经常蹓跶的吕克昂[2],到这王宫前庭来消磨时间?你肯定不会像我一样,要来见国王[3]告发某人吧?
苏 这种事,雅典人不叫告发,而叫控告[4],欧绪弗洛[5]。
欧 [b]你在说什么?一定有人控告你了,因为你不像是要告诉我,你告发了别人。
苏 确实没有。
欧 那么是有人控告你了?
苏 确实如此。
欧 他是谁?
苏 我真的不太了解他,欧绪弗洛。他显然相当年轻,没什么名气。我想他们叫他美勒托。他是皮索区的人,也许你认识这个区的名叫美勒托的人,长头发,胡须不多,长着鹰钩鼻。
欧 我不认识他,苏格拉底。他控告你什么?
苏 [c]告我什么?这件事并非微不足道,我想,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对如此重要的问题懂得那么多,实在是非同小可。他说,他知道我们的青年如何被腐蚀,知道谁在腐蚀青年。他很像是个聪明人,看到我由于无知而去腐蚀他的同龄人,[d]于是就像城邦起诉我,就像孩子向母亲哭诉。在我看来,他是唯一以正当方式开始从政的人,因为关心青年、尽可能使他们学好,确实就是政治家的要务,就像一位好农夫首先关心秧苗,然后关心其他庄稼。[3]所以,美勒托也是这样做的,首先清除我们这些摧残柔嫩秧苗的人,然后如他所说,他显然就会关心那些比较成熟的庄稼,给城邦带来巨大的福利,成为城邦幸福的源泉,对这位已经在这条正道上出发的人,他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可以看好。
欧 但愿如此,苏格拉底,不过我担心事情会适得其反。在我看来,他一旦开始伤害你,就是在损坏国家的命脉。告诉我,他说你腐蚀青年是怎么说的?
苏 [b]听他说起来真是稀奇古怪,他说我是一位造神者,因为我创造了新的神,而不相信原有的神,由于这个缘故他要控告我,这是他说的。
欧 我明白了,苏格拉底。那是因为你说有神灵不时地告诫你。[6]所以,他写状纸控告你,因为他把你当作一位在宗教事务上标新立异的人,他上法庭诬告你,因为他知道这类事情很容易误导大众。[c]我的案子也一样。我在公民大会[7]上谈论宗教事务,预言未来,他们就嘲笑我,说我疯了,然而我的预言从来没有落空。无论如何,他们妒忌所有像我们这样做这种事的人。不必担心他们,还是去见他们吧。
苏 亲爱的欧绪弗洛,如果只是受到嘲笑,那倒没什么关系,因为雅典人并不在意他们认为能干的人,只要这个人不把他的智慧教给别人;但若他们认为这个人使别人变得像他了,他们就会生气,[d]无论是像你所说的出于妒忌,还是由于其他原因。
欧 这种事情,我肯定不想考察他们对我的感觉。
苏 也许你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不愿教你自己的智慧;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担心他们会认为我想把自己不得不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不仅不收费,而且乐意奖赏任何愿意听我讲话的人。[e]如果他们想要嘲笑我,如你所说他们嘲笑你一样,那么看到他们在法庭上耗费时间嘲笑人和开玩笑,我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但若他们变得严肃起来,那么最后的结果无法预见,只有你这样的预言家能够知道。
欧 也许不会有什么结果,苏格拉底,你去尽力打好你的官司,我也会尽力打好我的官司。
苏 你打什么官司,欧绪弗洛?你是被告,还是原告?
欧 原告。
苏 你要告发谁?
欧 [4]我要告[8]的这个人会使别人以为我疯了。
苏 你在追的这个人能轻易逃脱你的追踪吗?
欧 决非如此,他已经老态龙钟了。
苏 他到底是谁?
欧 我的父亲。
苏 老兄!你要告你自己的父亲?
欧 没错。
苏 你告他什么?他犯了什么案?
欧 谋杀,苏格拉底。
苏 天哪!欧绪弗洛,大多数人肯定不知道是否能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b]能做这种事的极少,只有那些拥有极高智慧的人才能这样做。
欧 对,我向宙斯起誓,苏格拉底,是这样的。
苏 那么你父亲杀的那个人是你的亲戚吧?否则很清楚,你不会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死了而去告发你的父亲。
欧 真可笑,苏格拉底,因为你认为被害者是陌生人还是亲戚会有区别。我们只需注意杀人者的行为是否正当;如果他的行为是正当的,那么就放过他,[c]如果不正当,那么就告发他,也就是说,无论杀人者与你是否共用一个炉台或一张饭桌。如果知道这样的人犯了谋杀罪而继续与他为伴,不用把凶手送上法庭的方法来洗脱自己和洗涤他的罪过,那么你们的罪过相同。这个案子中的死者是我家的一名雇工,我们在那克索斯[9]开垦时雇他在农场里干活。他醉酒发怒,杀了我们的一名家奴,所以我父亲把他的手脚都捆绑起来,扔进沟渠,[d]然后派人回这里来,[10]问祭司该如何处置。那个时候我父亲没有多想,也没太在意那个被捆绑起来的人,因为他是个杀人凶手,哪怕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饥寒交迫,手足被缚,使他在那派去问讯的人回来之前就一命呜呼。我告发我父亲杀人,但我父亲和其他亲属对我怀恨在心,他们说我父亲没有杀那个人,被杀的那个人自己是个杀人犯,对这样的人不需要多加考虑,因为他是个杀人犯。[e]他们说,儿子告发父亲杀人是不孝[11]的。但是神对虔敬和不虔敬是什么态度,他们的看法是错的,苏格拉底。
苏 可是,宙斯在上,欧绪弗洛,你认为自己有关神的知识如此精确,懂得什么是虔敬,什么是亵渎,因此在你讲的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并不害怕把你的父亲送上法庭而背上不孝之名?
欧 苏格拉底,如果我并不拥有这方面的精确知识,[5]那我欧绪弗洛也就一无是处,与他人无异了。
苏 尊敬的欧绪弗洛,我应当现在就成为你的学生,这件事至关重要,这样的话,我在我的案子中就能挑战美勒托,我可以对他说,我过去就认为有关神的知识是最重要的,而他说我有罪,说我创造和发明新的神灵,[b]而现在我已经成了你的学生。我会对他说:美勒托,如果你同意欧绪弗洛在这些事情上是聪明的,那么请你考虑一下我,我也拥有正确的信仰,别把我送上法庭。如果你不这样认为,那么请你控告我的老师,而不是控告我,他腐蚀老人,腐蚀我和他自己的父亲,对我进行教导,对他的父亲进行矫正和惩罚。如果他不相信,不肯放弃对我的控告,也不将控告转向你,那么我在法庭上会重复同样的挑战。
欧 对,宙斯在上,苏格拉底,如果他把我告上法庭,那么我想我会很快找到他的弱点,[c]法庭上的谈话很快就会集中在他身上,而不是在我身上。
苏 我亲爱的朋友,正因为我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渴望成为你的学生。我知道其他人,以及这位美勒托,都好像忽视你了,而他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乃至于要控告我亵渎。所以,宙斯在上,把你刚才自认为清楚明白的事情告诉我:[d]你说的虔敬和亵渎是什么,既和谋杀相关,又和其他事情相关?虔敬在各种行为中都相同,而亵渎总是一切虔敬的事物的对立面,亵渎的事物就其是亵渎的而言,总是以某种型[12]或形象呈现于我们吗?
欧 确实如此,苏格拉底。
苏 那么告诉我,你说什么是虔敬,什么是亵渎?
欧 我说,所谓虔敬就是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告发罪犯,无论是杀人,盗窃神庙,还是其他,[e]无论罪犯是你的父母,还是其他人,不告发他们就是亵渎。苏格拉底,请注意我能引用强大的证明,这就是法律。我已经对其他人说过,不能偏袒那些亵渎的人,无论他是谁,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这些人相信宙斯是诸神中最优秀、最公正的,[6]但也同意说宙斯捆绑他自己的父亲[13],因为他父亲不公正地吞食了他的其他儿子,而出于同样的原因,他父亲也曾阉割他自己的父亲[14]。但是这些人现在却对我发火,因为我告发了我父亲的罪恶。他们自相矛盾,对诸神是一种说法,对我又是另一种说法。
苏 欧绪弗洛,这确实也就是我成为被告的原因,因为我发现很难接受人们对诸神的看法,这也很有可能是他们说我犯了错的原因。[b]不过,如果现在你对这些事情有充分的知识,也分享他们的意见,那么我们似乎必须赞同他们的看法。因为,除了承认我们自己没有他们那样的知识,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凭着友谊之神[15]起誓,请你告诉我,你确实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欧 是的,苏格拉底,甚至还有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大多数人对这些事情没有知识。
苏 你相信诸神之间确实有战争、[c]仇杀、殴斗,以及诗人讲述的其他事情,或者相信优秀作家撰写的其他神话故事,送往卫城供奉的女神长袍上就绣着这些事情,是吗?欧绪弗洛,我们要说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欧 不仅这些事情是真的,苏格拉底,而且我刚才说过,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许多与诸神有关的事情告诉你,你听了以后肯定会惊叹不已。
苏 我不会感到惊讶,等我们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些事情讲给我听。现在,你还是比较清楚地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我的朋友,[d]我的问题是什么是虔敬,而你对我的开导不恰当,你告诉我你现在正在告发你的父亲犯了杀人罪,你这样做是虔敬的。
欧 我说的是真话,苏格拉底。
苏 也许。不过,你同意其他还有许多虔敬的行为。
欧 有。
苏 那么,请记住,我没有要求你从许多虔敬的行为中举出一样或者两样来告诉我,而是要你告诉我,那个使一切虔敬的行为成为虔敬的型本身是什么,因为你同意一切亵渎的行为之所以是亵渎的,[e]一切虔敬的行为之所以是虔敬的,都是通过某个型,你不记得了吗?
欧 我记得。
苏 那么告诉我,这个型本身是什么,让我能够看见它,拿它来做榜样,说你的或其他人的某个行为是虔敬的,如果某个行为不是虔敬的,我就说它是亵渎的。
欧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苏格拉底,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苏 这就是我想要的。
欧 [7]那么好吧,凡是诸神喜爱的就是虔敬的,凡是诸神不喜爱的就是亵渎的。
苏 好极了,欧绪弗洛!你已经按我想要的方式作了回答。我不知道它是否正确,但你显然将会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
欧 当然。
苏 那么来吧,让我们考察一下我们这么说的意思。诸神喜欢的行为或人是虔敬的,诸神痛恨的行为或人是亵渎的。虔敬和亵渎不是一回事,而是相当对立的。不是这样吗?
欧 确实是这样。
苏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说法。
欧 [b]是的,苏格拉底。
苏 我们还说过,诸神处于不和的状态之中,相互争斗,欧绪弗洛,他们相互为敌。我们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欧 说过。
苏 什么样的分歧会引起仇恨与愤怒?让我们按这样一种方式来考虑。如果你我对两个数字中哪一个较大有不同看法,这样的分歧会使我们成为仇敌,产生愤怒吗?[c]难道我们不应该通过计算来迅速达成一致意见吗?
欧 我们肯定应该这样做。
苏 还有,如果我们对长短问题有分歧,难道我们不会量一下,迅速地结束争执吗?
欧 我们会这样做。
苏 关于轻重问题的分歧,我们会通过称一下重量来解决。
欧 当然。
苏 那么,如果我们不能达成一致,什么样的分歧使我们生气和相互敌视?对这个问题你也许没有现成的答案,[d]但我们可以考察一下,由我来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美的还是丑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当我们不能得出满意的结论,使你我以及其他人产生分歧、莫衷一是、相互交恶的,不正是这些事情吗?
欧 对,苏格拉底,就是在这些事情上我们产生分歧。
苏 那么诸神的情况如何,欧绪弗洛?如果他们确实有意见分歧,那么也一定是在这些问题上,对吗?
欧 必定如此。
苏 [e]那么按照你的论证,我亲爱的欧绪弗洛,不同的神把不同的事物视为正确的,美的,丑的,好的,坏的,除非它们对这些事情的看法有分歧,否则就不会闹别扭,对吗?
欧 你说的对。
苏 它们喜欢的是它们各自认为美的,好的,正确的事物,仇恨的是与这些事物对立的事物,对吗?
欧 确实如此。
苏 但你说过,同样的事情,某些神认为是正确的,某些神认为是错误的,诸神因此发生争执而不和,[8]相互之间发生战争。不是吗?
欧 是的。
苏 如此看来,同样的事物既被神所喜爱,又被神所仇恨,既是神喜爱的,又是神仇恨的。
欧 似乎如此。
苏 按照这种论证,同样的事物可以既是虔敬的又是亵渎的吗?
欧 也许是吧。
苏 所以,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个怪人。我的问题不是何种同样的事物既被神所喜爱,又被神所仇恨,[b]既是神喜爱的,又是神仇恨的。所以,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你提出某个行为,亦即惩罚你父亲,可以讨得宙斯的欢心,但会遭到克洛诺斯和乌拉诺斯的痛恨,可以讨得赫淮斯托斯[16]的欢心,但会遭到赫拉[17]的厌恶,其他神灵若对这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也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欧 我认为,苏格拉底,无论谁不公正地杀了人就应当受到惩罚,在这一点上诸神的看法是一致的。
苏 [c]好吧,欧绪弗洛,你听说有谁认为不公正地杀了人或做了其他事不应受到惩罚?
欧 他们从未停止争论这件事情,在别的地方或在法庭上,因为他们犯下许多过失,所以为了逃避惩罚,任何事情他们都会做,任何话他们都会说。
苏 他们同意说自己做错事了吗,欧绪弗洛,尽管同意,他们仍然说自己不应当受惩罚吗?
欧 不,在这一点上他们不同意。
苏 所以他们没有公正地说话,没有公正地做事。因为他们不敢这么说,或者不敢争辩做了错事也不必受到惩罚,[d]我认为他们会否认做错了。不是吗?
欧 是的。
苏 所以他们不争论犯下过失的人必须受惩罚,但他们在谁犯下过失他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上会有不同意见。
欧 你说的对。
苏 诸神不也有相同的经历,如果它们确实在公正和不公正的问题上看法不一,如你的论证所认为的那样?有些人断言它们相互伤害,而有些人否定,[e]但是诸神或凡人中没有一个敢说犯了过失不必受惩罚。
欧 是的,苏格拉底,你说的要点是对的。
苏 如果诸神确实也会有不同意见,那么那些不同意的,无论是凡人还是诸神,会就每一行为进行争论。有的说这样做是公正的,有的说这样做是不公正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欧 是的,确实如此。
苏 [9]来吧,我亲爱的欧绪弗洛,开导我,让我也变得聪明些。你有何证据表明诸神全都认为那个人被杀是不公正的,他在你家做工,杀了人,被主人捆绑起来,在捆他的那个人从祭司那里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之前,因被捆绑而死,做儿子的代表这样一个人指责和告发他的父亲。[b]来吧,请你试着清楚地告诉我,诸神必定全都认为这种行为是正确的。如果你能给我恰当的证明,我一定会对你的智慧赞不绝口。
欧 这个任务可不轻,苏格拉底,尽管我能够清楚地告诉你。
苏 我知道你认为我比法官蠢,因为你显然已经向他们证明这些行为是不公正的,诸神全都痛恨这样的行为。
欧 只要他们愿意听我说,苏格拉底,我会清楚地说给他们听。
苏 [c]如果他们认为你说得好,他们当然愿意听。但你刚才在说话、而我在思考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对自己说:假如欧绪弗洛决定性地向我证明,诸神全都认为这样的死亡是不公正的,那么在什么更大的范围内,我向他学到了虔敬和亵渎的性质?这一行为似乎被诸神痛恨,但虔敬和亵渎并没有因此而被定义,因为被诸神痛恨的事情也可以被诸神喜爱。所以我不会坚持这一点,如果你愿意,[d]让我们假定,诸神全都会认为这个行为是不公正的,它们全都痛恨这种行为。然而,这不就是我们在讨论中作出的纠正吗?说诸神全都痛恨的就是亵渎的,诸神全都喜爱的就是虔敬的,有些神喜爱有些神痛恨的既不是虔敬的又不是亵渎的,或者既是虔敬的又是亵渎的?这不就是你现在希望我们定义虔敬和亵渎的方法吗?
欧 有什么能阻碍我们这样做,苏格拉底?
苏 我这一方看来没有,欧绪弗洛,但你这一方要看一下这个建议能否使你轻易地把你许诺过的事情教我。
欧 [e]我会非常肯定地说,虔敬就是诸神全都热爱的,与此相反,诸神全都痛恨的就是亵渎。
苏 让我们再考察一下这个陈述是否健全,或者说我们得放弃它,不能因为只是我们中的某个人或其他人说了某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就接受说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或者,我们应当考察一下说话人是什么意思?
欧 我们必须考察,但我确实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陈述。
苏 [10]我们很快就会更好地知道这个陈述怎么样了。请考虑,虔敬的事物被诸神喜爱,因为它是虔敬的,还是它是虔敬的,因为它是诸神喜爱的事物?
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格拉底。
苏 我试着说得更加清楚一些:我们说被携带的和正在携带的,被引导的和正在引导的、被看的和正在看的,你明白它们相互之间都有区别,区别在哪里吗?
欧 我认为我是明白的。
苏 同理,被爱的是某个事物,正在爱的是另一个不同的事物。
欧 当然。
苏 [b]那么告诉我,被携带的事物之所以是一个被携带的事物,乃是由于它被携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欧 不,就是这个原因。
苏 被引导的事物之所以如此,由于它被引导,被看见的事物之所以如此,由于它被看见,对吗?
欧 确实如此。
苏 被看见的不是因为它是一个被看见的事物,而是正好相反,它是一个被看见的事物,由于它正在被看;被引导的也不是因为它是一个被引导的事物,而是由于它正在被引导,所以它是一个被引导的事物;被携带的不是因为它是一个被携带的事物,而是由于它正在被携带,[c]所以它是一个被携带的事物。我想说的是清楚的,是吗,欧绪弗洛?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任何事物正在被改变,或以任何方式受影响,不是因为它是一个正在被改变的事物而正在被改变,而是由于它正在被改变而是一个被改变的事物。或者说你不同意?
欧 我同意。
苏 被爱的事物既是被改变的事物又是受某事物影响的事物吗?
欧 确实如此。
苏 那么它和刚才提到的例子情况是一样的;被爱的事物不是因为它是一个被爱的事物而被爱,而是它是被爱的事物,由于它被其他事物所爱。
欧 必定如此。
苏 [d]那么关于虔敬我们该怎么说,欧绪弗洛?按照你的说法,虔敬的事物当然受到所有神的喜爱,是吗?
欧 是的。
苏 虔敬的东西被喜爱,因为它是虔敬的,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欧 没有别的原因了。
苏 如此说来,它被喜爱,由于它是虔敬的,而不是它是虔敬的,由于它被喜爱?
欧 显然如此。
苏 然而,它是被喜爱的和诸神所喜爱的,由于它被诸神所爱,是吗?
欧 当然。
苏 那么,诸神喜爱的东西与虔敬的东西不是一回事,欧绪弗洛,虔敬的东西与诸神喜爱的东西也不一样,而你说是一样的,它们是两种不同的事物。
欧 [e]怎么会这样呢,苏格拉底?
苏 因为我们同意虔敬的事物被喜爱是由于这个原因,由于它是虔敬的,而不是由于它得到喜爱才是虔敬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欧 是的。
苏 另一方面,神喜爱的事物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它被诸神所喜爱,是由于它被爱这个事实,而非它被爱是由于它是神喜爱的。
欧 对。
苏 但若被神喜爱的事物和虔敬的事物是一样的,我亲爱的欧绪弗洛,那么虔敬的事物被喜爱是由于它是虔敬的,[11]神喜爱的事物被喜爱也是由于它是神喜爱的;但若神喜爱的事物是神喜爱的,由于它被诸神所喜爱,那么虔敬的事物之所以是虔敬的也是由于诸神喜爱它。但你现在看到,它们在相反的情况下完全不同:一种情况是,被喜爱的事物之所以是被喜爱的事物,乃是由于它是被喜爱的;另一种情况是,被喜爱的事物之所以如此,乃是由于它正在被爱。我想,欧绪弗洛,当你问什么是虔敬的时候,你似乎并不希望清楚地把它的本性告诉我,而是告诉我它的一种影响或属性,[b]虔敬的事物具有被诸神全都喜爱的属性,但你没有告诉我什么是虔敬。现在,要是你愿意,别对我隐瞒了,从头开始,告诉我什么是虔敬,无论它是诸神喜爱的,还是有其他属性我们不必为此争吵请你热心地告诉我,什么是虔敬,什么是亵渎。
欧 但是,苏格拉底,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我们提出来的任何命题都好像是在打转,不肯固定下来。
苏 你的陈述,欧绪弗洛,似乎属于我的祖先代达罗斯[18]。[c]如果这些陈述是我说的,是我提出来的,你也许会开我的玩笑,说和我这个代达罗斯的后代在一起,讨论中得出的结论也会逃跑,不肯待在安放它的地方。然而,由于这些论断是你的,所以我们得笑话你,如你本人所说,它们不肯待在你安放它们的地方。
欧 我认为这个玩笑适用于我们的讨论,苏格拉底,因为使这些结论打转、不肯待在同一个地方的不是我;[d]在我看来你就是代达罗斯,而由我提出来的论断是确定不移的。
苏 看起来我使用我的技艺比代达罗斯更在行,我的朋友,他只能把他本人的作品造成能移动的,而我不仅能使其他人移动,而且能使自己移动。我的技艺中最厉害的部分就是我是能干的,但并不想成为能干的,因为我宁可让你的陈述在我这里保持不动,[e]胜过拥有坦塔罗斯[19]的财富以及代达罗斯的技艺。不过,这一点已经讲够了。因为我认为你在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我和你一样,渴望找到一种可以教导我什么是虔敬的方式,在你这样做之前千万别放弃。想想看,你是否认为凡是虔敬的必然是公正的。
欧 我想是这样的。
苏 那么,凡是公正的也一定是虔敬的吗?或者说,凡是虔敬的都是公正的,[12]但是并非所有公正的都是虔敬的,而是有些是,有些不是?
欧 我跟不上你的话,苏格拉底。
苏 然而你比我年轻,就如你比我聪明。如我所说,你正在制造麻烦,由于你的智慧的财富。集中精力,老兄,我所说的不难把握。我所说的正好与诗人[20]所说的相反:你不希望说出宙斯的名字,是他做的,[b]他使一切事物生长,凡有恐惧之处也有羞耻。我不同意诗人的看法。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吗?
欧 请说。
苏 我不认为凡有恐惧之处也有羞耻,因为在我看来有许多人恐惧疾病、贫穷,等等可怕的东西,但并不为他们恐惧的东西羞耻。你不这样认为吗?
欧 我确实这样想。
苏 然而,有羞耻之处也有恐惧。[c]有人对某样事物感到羞耻和窘迫,不也会同时感到恐惧和害怕恶名吗?
欧 他肯定会害怕。
苏 所以说凡有恐惧之处也有羞耻是不对的,而是有羞耻之处也会有恐惧,因为恐惧包括的范围比羞耻广。羞耻是恐惧的一部分,就像奇数是数的一部分,结果会是,有数的地方也会有奇数,这样说是不对的,而应当说有奇数的地方也有数。你现在跟得上我了吗?
欧 当然。
苏 这就是我前面问的这种事,情[d]凡有虔敬之处也有公正,然而有公正之处并非总是有虔敬,因为虔敬是公正的一部分。我们是否要这样说,或者你有其他想法?
欧 没有,我的想法与之相似,因为你说的好像是对的。
苏 现在来看下面的事情:如果虔敬是公正的一部分,那么我们似乎必须找到它是公正的哪个部分。现在假定你问我们刚才提到的事情,比如数的哪个部分是偶数,偶数是什么数,那么我会说,偶数是能被二分成两个相同部分的数,不是能被三分成两个不同部分的数。或者,你不这么认为?
欧 我是这样想的。
苏 [e]以这种方式试着告诉我,虔敬是公正的什么部分,这样我们就能告诉美勒托,不要再伤害我们,不要控告我亵渎,因为我已经向你充分学习了什么是信神的,什么是虔敬,什么不是信神的,什么不是虔敬。
欧 我认为,苏格拉底,信神的和虔敬的是公正的一部分,与侍奉诸神有关,而与侍奉人有关的是公正的其他部分。
苏 在我看来你说得很好,但我仍旧需要一点儿知识。[13]我不懂你说的侍奉是什么意思,因为你说的诸神的侍奉和其他事物的侍奉不是一个意思,比如,我们说,并非每个人都知道怎样侍奉马匹,知道怎样侍奉马匹的是养马人。
欧 对,我是这么看的。
苏 所以养马是马的侍奉。
欧 是。
苏 同理,并非每个人都知道怎样侍奉猎犬,知道怎样侍奉猎犬的是猎人。
欧 是这样的。
苏 [b]所以狩猎是猎犬的侍奉。
欧 是。
苏 养牛是牛的侍奉。
欧 是这样的。
苏 而虔敬和信神是诸神的侍奉,欧绪弗洛。你是这个意思吗?
欧 是的。
苏 现在,侍奉在各种情况下都有相同的效果,其目的都是为了侍奉的对象好处和福利,如你所看到的,马在养马人的侍奉下得到好处,变得更好。或者说,你不这样认为?
欧 我这样认为。
苏 所以,养狗使狗得到好处,养牛使牛得到好处,[c]其他事物莫不如此。除非你认为侍奉的目的在于伤害侍奉的对象,是吗?
欧 宙斯在上,我绝对不这样想。
苏 侍奉的目的是为了有益于侍奉的对象吗?
欧 当然。
苏 那么,虔敬作为对诸神的侍奉,其目的也是为了使诸神得益,使它们变好吗?你同意,当你做一件虔敬的事情时,你使某位神变好,是吗?
欧 宙斯在上,我不同意。
苏 我也不认为这是你的意思,远非如此,[d]但这是我刚才问你诸神的侍奉是什么意思的原因,因为我不相信你指的是这种侍奉。
欧 相当正确,苏格拉底。我指的不是这种侍奉。
苏 很好,那么虔敬是对诸神什么样的侍奉呢?
欧 这种侍奉,苏格拉底,就像奴仆对他们的主人。
苏 我明白了。它像是一种对诸神的服侍。
欧 正是这样。
苏 你能告诉我医生进行服侍想要实现什么目标吗?你不认为这个目标是获得健康吗?
欧 我是这样想的。
苏 [e]造船工的服侍怎么样?它想要实现什么目标?
欧 这很清楚,苏格拉底,造船。
苏 建筑师的服侍是造房子吗?
欧 是的。
苏 那么告诉我,老兄,对诸神的服侍想要实现什么目标?你显然知道,因为你说自己在所有人中拥有关于神的最好的知识。
欧 我说的是真话,苏格拉底。
苏 那么告诉我,宙斯在上,诸神使用我们,把我们当作它们的奴仆,为的是实现什么卓越的目标?
欧 许多好东西,苏格拉底。
苏 [14]将军们也一样,我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你能轻易地告诉我他们主要的关心,这就是在战争中取胜,不是吗?
欧 当然是。
苏 我认为,农夫也获得许多好东西,但他们努力的要点是从土地中生产粮食。
欧 确实如此。
苏 那么好,你会如何总结诸神获得的许多好东西呢?
欧 刚才我对你说过,苏格拉底,要获得关于这些事情的准确知识是一项繁重的任务,[b]但是简要说来,就是在祈祷和献祭中知道怎么说和怎么做能让诸神喜欢,这些都是虔敬的行为,可以保全私人的住宅和城邦的公共事务。与这些令诸神喜悦的行为相反的行为是亵渎的,会颠覆和摧毁一切。
苏 如果你愿意,你能更加简洁地回答我的问题,[c]欧绪弗洛,但你并不热心开导我,这一点很清楚。你刚要说到节骨眼上,又偏离了正题。如果你提供了回答,那么我现在就已经从你这里获得了有关虔敬本性的充足知识。没办法,爱好询问的人必须跟随他爱的东西,无论询问会把他引向何处。再问你一次,什么是虔诚,什么是虔敬?它们是关于献祭和祈祷的知识吗?
欧 它们是。
苏 献祭就是给诸神送礼,祈祷就是向诸神乞讨吗?
欧 一点都不错,苏格拉底。
苏 [d]从这个陈述可以推论,虔敬是一种如何给诸神送礼和向诸神乞讨的知识。
欧 你很好地理解了我说的意思,苏格拉底。
苏 这是因为我非常想要得到你的智慧,我用心听讲,不会错过你讲的每一个词。但是告诉我,什么是对诸神的服侍?你说就是向它们乞讨和给予它们礼物吗?
欧 我是这样说的。
苏 正确的乞讨就是向它们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欧 还能是什么?
苏 [e]正确的给予就是它们需要的东西由我们来给它们,给有需要的人送礼谈不上什么技艺娴熟。
欧 对,苏格拉底。
苏 那么虔敬就是一种诸神与凡人之间交易的技艺,是吗。
欧 交易,是的,如果你喜欢这样叫它。
苏 如果它不是这样,我不会喜欢这样叫它。但是告诉我,诸神从我们奉献的礼物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它们给了我们什么是所有人都清楚的。[15]我们的好东西没有一样不是从它们那里得来的,但是它们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如何使它们得到益处?或者,我们在这种交易中是否占了它们的便宜,我们从它们那里得到了所有好东西,而它们从我们这里一无所获?
欧 苏格拉底,你假定诸神通过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来获益吗?
苏 从我们这里得到的礼物对诸神来说还能是什么,欧绪弗洛?
欧 除了荣耀、敬仰,还有我刚才说的讨好它们,你认为还能是什么?
苏 [b]那么,欧绪弗洛,虔敬就是讨好诸神,而不是对它们有益或亲近,是吗?
欧 我认为虔敬是一切事物中对它们最亲近的。
苏 所以,虔敬再次成为对诸神亲近的东西。
欧 确实如此。
苏 你说这话的时候感到惊讶了吗,因为你的论证似乎在移动,不能固定在你安放它们的地方?你还会指责我是能造出事物来移动的代达罗斯吗,尽管你本人比代达罗斯更在行,造出事物来转圆圈?[c]难道你不明白,我们的论证游移不定,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你肯定记得我们在前面发现虔敬和被神喜爱不是一回事,而是有差异。或者说,你不记得了?
欧 我记得。
苏 那么你没有意识到你正在说对诸神亲近的就是虔敬的,是吗?对神亲近与被神喜爱是相同的吗?或者说是不同的?
欧 确实如此。
苏 要么我们在赞同前面的看法时错了,要么,如果我们前面是对的,那么我们现在错了。
欧 似乎如此。
苏 所以我们必须再次从头开始,考察什么是虔敬。在我学会之前,我决不放弃。别认为我一钱不值,[d]集中精力,把真相告诉我。世上若有人知道这个真相,那就是你,我一定不能放你走,就像普洛托斯[21],直到你说出来为止。如果你对虔敬和亵渎没有真知灼见,你就不会代表一名奴仆,冒险告发你的老父亲杀人。你会感到恐惧,担心自己要是不能公正地行事会引起诸神的愤怒,在凡人面前你也会感到羞耻,[e]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相信自己拥有关于虔敬和亵渎的清楚的知识。所以,告诉我,我的大好人欧绪弗洛,别再对我隐瞒你的想法。
欧 另外再找时间吧,苏格拉底,我有急事,现在就得走。
苏 这是在干什么,我的朋友?你扔下我不管,[16]让我巨大的希望落空,我原来想要向你学习虔敬和亵渎的本性,以逃脱美勒托的控告,我可以对他说,我已经从欧绪弗洛那里获得有关神圣事物的智慧,我的无知不会再使我轻率地、别出心裁地对待这些事情,这样的话,我的余生就会过得好些了。
注释:
[1]参阅第欧根尼·拉尔修:《名哲言行录》3:58。
[2]吕克昂(Λύκειον),位于雅典东门外,邻近阿波罗神庙。亚里士多德后来在此建立学园。
[3]雅典在王政期间由国王统治,国王的住处是为王官。废除国王以后,雅典由选举产生的九名执政官(ἄρχων)统治,原王官成为执政官办公之处。此处将首席执政官也称为王(βασιλεύς),但他实际上并非国王。英译者将之译为king-archon。
[4]告发(δίκη)是一般民事诉讼,控告(γραφή)是重大案件。
[5]欧绪弗洛(Σὐθύφρων),本篇谈话人。
[6]参阅《申辩篇》31d。
[7]公民大会(ἐκκλησία)。
[8]告(διὡκω),这个希腊词的法律含义是告发,起诉,它的另一个意思是追赶,所以下文苏格拉底说你在追。
[9]那克索斯(Νάξος)是爱琴海基克拉迪群岛中的一个岛屿。雅典城邦地域狭小,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粮食。城邦定期组织海外殖民团体外出垦荒,或建立新城邦。新城邦建立后仍与母邦保持关系,其公民仍为雅典公民。
[10]回雅典。
[11]希腊文όσίος,在人际关系方面译为孝、孝顺、孝敬,涉及人神关系,译为虔敬或虔诚。希腊文ἁνοσίος译为不孝或不虔敬,亦即亵渎。
[12]型(ίδέα),柏拉图哲学的基本概念,参阅Phd.103e。
[13]宙斯的父亲是天神克洛诺斯(Κρόνος),担心子女推翻他的统治,吞食宙斯的兄长和姐姐。
[14]克洛诺斯的父亲是天神乌拉诺斯(Oὐρανός),被克洛诺斯阉割。
[15]友谊之神(Φιλίου),指雅典娜(Ἀθηνᾶ)。
[16]赫淮斯托斯(Ἡφαίστος),希腊火神、锻冶之神,宙斯与赫拉之子。
[17]赫拉(Ἥραν),女神,宙斯之妻。
[18]代达罗斯(Δαιδάλος),希腊传说中的建筑师和雕刻家,据说他雕刻的石像会走路,眼睛会动。苏格拉底打趣称自己是代达罗斯的后代,因为苏格拉底的父亲是石匠和雕刻匠,苏格拉底年轻时也当过雕刻匠。
[19]坦塔罗斯(Ταντάλος),希腊传说中的吕底亚国王,十分富有。
[20]指斯塔昔努(Στασίνος),希腊诗人,撰有长诗《塞浦路斯人》(Κύπρια),已佚失。
[21]普洛托斯(Πρωτεὐς),变幻无常的海神,参阅荷马:《奥德赛》,IV.382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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