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午后。
一边嚼着果酱面包，一边思考去远方的事情。不是有目的地的具体印象。举个例子，就像气球被风吹走一样，会飞到很远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小禾，你又在看远方了”
听到阮阮的声音，我转向正在吃炒面面包的她。最近，阮阮经常这样指责我。她反方向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责备我。
“你没在听我说吧?”
我诚恳地道歉。当我问阮阮在说什么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说，最近一直在学习，偶尔也想出去玩一下”
“这个不错啊”
我们都是考生。
“反正要去，我想去很远的地方”
“好远啊”
在哪里呢?阮阮小声嘀咕着，把草莓牛奶的吸管含在嘴里。眉间自然地皱起了眉头，这是她若有所思时的习惯。
虽说是午休时间，但像我们这样聊天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拿着参考书草草地吃完饭。教室里很安静。至少比一个月前要好得多。随着中心考试的临近，这种寂静中会夹杂着紧张感吧。焦虑和焦躁。我呆呆地隔着冷冰冰的玻璃窗向外眺望。十一月的天空中，冰冷的蓝色仍在那里。四散飘浮的白云在淡蓝色中缓缓游动，由西向东流去。我知道，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终究不过是一团水蒸气。
例如，如果能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登上那片云彩的话，我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吧。童话。那是现在的我所需要的东西。
“去参拜怎么样?”
阮阮的话把我带回了现实。
“参拜”
对于这个意想不到的提议，我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是去拜托，希望你能通过考试的哟”
“不早吗?这是新年才会去的印象吧”
“早一点不是坏事嘛”
说得很有道理。
县北有一座供奉学问之神的神社。这是附近有名的神社，如果有学习方面的请求的话，我们习惯去那里(考高中的时候，被父母带着去那里参拜过)。坐电车的话，离学校三十分钟左右。虽然不知道这个距离能不能说是“很远”，但阮阮已经完全有了兴趣，放学后的安排就这么决定了。
“毕竟古文的成绩太糟糕了”
阮阮有点得意地说。
“差不多该走投无路了吧?”
离中心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我们都想报考当地的国立大学，所以必须在考试中取得相应的分数。
阮阮还是得意地说。“我知道，但小禾比我还偏科吧”。
这次轮到我无精打采了。
第六节课和班会结束后，我和阮阮离开了学校。这时太阳已经落山，气温比白天低了很多。真冷啊，阮阮缩了缩身子说道。她穿着深褐色的大衣。偶尔从北方吹来冷风，抚动着挂在她耳边的黑发。
在到达车站之前，我们踩了许多落叶。被寒风吹拂得完全干燥的它，只要一踩下去，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秋天快要结束了。阮阮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问道。
“这么晚去参拜，会不会很奇怪?”
以担心地语气。“没问题吧?”我回答。五颜六色的金属块以时速四十公里的速度从我们眼前掠过。尾气味扑鼻而来。我像是在反抗似的，开始思考童话故事。夜晚快到了。路灯也亮了，电灯温暖的光照亮了我们。
到了车站，我们坐上了和平时相反方向的电车。我们并排坐在空座上，空调的温暖让我们松了口气。
“美好的文明利器”
听了我的话，阮阮用力地点了点头。
电车一站一站地稳步前进。目的地已经确定，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特别是对未来前途不确定的我来说，这种感激之情就更甚了。可能有点过于天真了。现在我们连纯真的时间都没有了。像机器一样，不停地翻阅参考书，忙得不可开交。透过车窗看到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儿，这节车厢的乘客就只剩下我们了。
“要是一直是十一月就好了”
阮阮小声说道。
“你只是讨厌考试吧?”
“是啊……小禾你想去远方，也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是吗？”
“是啊！”
或许是这样。电车停在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车站。根据液晶显示器上的介绍，到那个神社还有两站。
“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了”
阮阮说，这样的话，每天都去参拜一下吧。
“我觉得与其每天都去参拜，还不如把那部分时间用在学习上，成绩会提高很多”
“嗯……正确”
“而且，现在可能是两个人在一起，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一个人坐三十分钟的电车，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小禾也一起过去吧”
“我用那个时间学习”
“真烦人”
电车到达了目的地。下到车外，我们因为外面的寒冷而发出悲鸣。
“可是，我还是想去第一志愿的学校啊!”
“话虽如此”
但对我来说，和阮阮上同一所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阮阮，你有那么执着的理由吗?”
“不，这个……有时有，有时没有”
“那是什么?”
“不如说，小禾没有执着的理由吗?”
“那个……有时有，有时没有”
这次轮到阮阮笑了。
从车站到神社的路，不愧是名胜，有详细的介绍。我们按照这个在不熟悉的道路上前进。现在已经看不到夕阳的身影，只有余香弥漫在空气中。东方的天空隐约可见月亮，银色的光芒一点点冷却了空气。夕阳的气味和夜露一起落在水泥地上，然后，彻底的夜晚来临了。阮阮走在我前面，穿着低地板踩着地面，在逐渐变冷的空气中前进。我一边望着她的后脑勺，一边想象着，如果现在触碰她的头发，那一定是凉凉的、柔滑的、舒服的吧。
不久，我们来到一座巨大的鸟居。
“夜晚的神社，是不是有点让人兴奋?”
听了阮阮的话，我轻轻摇了摇头。
“倒不如说，有点恐怖”
“嗯，是吗?”
从鸟居笔直延伸的石板路上，树木投下了影子，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凛然穿射进来。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神殿，里面似乎点着蜡烛，透过纸拉门可以看到安静的橙光。
我发现了写着神社简单历史的告示牌，下意识地读了起来。作为神——祭祀公，神德是学业有成、交通安全、姻缘、安产、除厄运开运……
“总觉得，好像是温泉的效果啊”
听了阮阮的话，我笑了。
“我们会考不过了”
我们并排穿过鸟居，先在洗手池里净手(非常凉)。一边吐气暖手，一边走在参道上，来到神殿。风一吹，树木沙沙作响，我觉得那声音特别大。我把五元硬币扔进功德箱，用力摇铃。
在我拍手的时候，阮阮也投进了香资，按响了铃。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拜托我和阮阮之前的事情。例如，女孩子和女孩子互相喜欢，不过，那一定是童话故事。只是空想的产物，与生活在严肃现实世界的我毫无关系。不求神拜佛，是绝对得不到的。
参拜结束后返回鸟居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变得有点虔诚了。不过，只要走出神社，紧张感就会消失，感觉又回到了平常的世界。彼此都没有问拜托了什么。
“我饿了”
阮阮说道。我想起车站到神社之间有一家便利店。
“我想吃肉包”
“那我就吃甜包”
然后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周，轮到两人面谈了。
这是一项约定俗成的工作。至少对班主任老师来说是这样。姓阮的阮阮上周就结束了学习，得到了老师这样的评价:“如果继续这样学习下去，一定会合格的”。
“不过，还是古文啊……”
她不安地抱怨道。虽然还没有达到及格分数线，但最近她的语文成绩一直在上升。恐怕老师也是清楚地把握了这个增长幅度才选择了这个词吧。在学习上，总是阮阮说了算，她是老手。
我对阮阮说别在意我，你先回去吧，然后就去了教职员办公室。夕阳照在走廊上。橙得刺眼。
太阳落山，夜晚来临，一天结束。我们无可抗拒地被送往下一个未来。丝毫没有一点能加入意思和解释介入的余地。
班主任用手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模拟考试的结果。××大学，判定为C。在五级评价的正中间。
“之禾同学，你的文科有点偏啊”
她这样说道。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一点变好，就完全可以及格了。有什么为了推荐学习而烦恼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
“是吗……还有两个月，只要好好做，努力就会有回报的”
被问有没有其他烦恼。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老套。
“老师，你相信童话吗?”
我问。老师瞪大了眼睛，然后好笑地笑了。
“童话……童话里会出现魔法使，也会有动物说话，是这样吗?”
“嗯，有点不一样……”
“老师已经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了吧?也许你小时候相信过。也许吧”
然后，老师用看棘手事物的眼神看着我。
“之禾同学，你相信童话吗?”
“应该说是相信……想要相信……”
“之禾同学，可能适合当小说家吧”
老师说。我继续发问。
“那么，老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用童话就能生活下去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已经厌倦了。已经到了退潮的时候。我站了起来，低头说了声谢谢。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去心理咨询室咨询。你知道怎么预约吗?”
我点点头，离开了教职员办公室。我一定被认为是头脑不正常的孩子吧。恐怕事实就是如此。
回到教室，只有阮阮的身影。她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我微微一笑，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灯火通明的教室里也开始渗透着夜晚的气息。我把手放在阮阮的头上，试着梳理了一下她的短发。她的头发和刚才想象的一样光滑，而且很柔和。我试着想，如果魔法师真的存在的话。那样的话，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时间停止吧。
“阮阮，快起来”
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小禾，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怎么样?”
“只要文科考得好，就能考上”
“这样啊”
阮阮打了个哈欠。
“和我的感觉一样”
收拾好行李离开学校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了东方的天空。我们的呼吸在夜色中变得白浊。我们穿过并排并排的路灯，斜眼看着在停车场一角蜷缩成一团的猫，向车站走去。我想，人生果然需要童话。旁边的阮阮仰望着夜空中开始闪烁的星星。每个人都渴望童话。一边用破烂不堪的身心渴望着，一边勉强度日。
“啊，流星”
阮阮突然惊呼了起来。“骗人”。我仰望夜空。那里有皎洁的月亮和形成星座的没有温度的光。阮阮说，已经消失了。
“有什么愿望吗?”
“不可能，太突然了”
阮阮哈哈大笑起来。渴求其实一直都有。
我想亲吻她。但与想法相反，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
“啊!”
“怎么～”
“你突然想干什么?”
阮阮扭过身子，从我手里挣脱出来。
“我要还给你”
我跑了出去。
“啊!喂!”
阮阮的声音追着我。
“阮阮的手总是很凉，因为怕冷”
“小禾也是吧?”
我笑了。阮阮也笑了。我们踏着冰冷干燥的空气跑了起来。夜晚开始的街道上，响起了奔跑的声音和笑声。童话，童话，童话。例如，如果现在能看到流星的话，我会这么请求的吧。但无论何时，我们都必须在现实的范畴内对事物进行切割。大家一定会这样长大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