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海上（159）——终焉红光之幕 起航

出场人物：马可波罗、测试者、白龙、逸仙、天城、英王乔治五世、让·巴尔

        那是一个昏暗，没有颜色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是面前的女人散发出的幽幽的蓝光。这是我所能记得的唯一的画面了。

        她对我说：“人类，吾之名……汝等人类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如果汝说的是真的，其实这也意味着汝完全失去了价值。”

        那团蓝光忽明忽暗，我记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接着，就被丢进海里，被冰冷的海水所包围……

        **

        “……指挥官，……指挥官！”

        我从马可波罗的呼声中惊醒，面朝着大海的我在这里坐了不知多久，居然一不留神就陷入了沉思。

        “指挥官，你这个名单有问题呀……你是认真的吗？居然让长岛、卡辛什么的做前锋舰队？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她们经常不参加演习，态度非常差的！”

        “你知道，我就不知道？”我笑了笑，“打仗，其实也是打信息战，你看我刚才在讲台上大声公布出击名单，你能保证没有哪个塞壬在一旁偷听吗？”

        “哦，所以……”

        “所以刚才公布的名单都是假的，我已经让各位领舰秘密传下去暗号了。”

        “好吧好吧，是我多虑了，看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其实就连现在，也不能保证没有塞壬偷听或者偷看，但只要真正的名单没有泄露，它想怎么听就怎么听。”

        “听你这么说，怎么突然有点可怕起来了，难道塞壬每天都在监视我们？”

        “据我所知差不多，她们的换型或者隐身能力可以完全不被我们察觉。”

        “换型吗？那港区里岂不是有人已经变成塞壬了？”

        “这个倒不用担心，以前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我猜是塞壬试图替代我的一个舰娘，但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于是她们后来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那个舰娘呢？”

        “我们最后在仓库里找到的她……”

        “嗯……还是你的舰娘们性格比较独特吧，塞壬想模仿应该是很难的。”

        “其实该说不说，这些所有的心智魔方都是塞壬创造的，所以心智舰娘们也算是塞壬的‘孩子’，只不过可以被人类复制出无数，按理说塞壬想要模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我猜是人类的复制，让心智魔方舰娘多多少少有了一点不一样。”

        “应该是跟人类的相处吧？也就是你，指挥官。”

        “当然，我不否认……”

        马可波罗拿起手帕擦她的权杖，“所以，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当指挥官呢？”

        “没什么想不想的吧……只是兴趣使然。那时候是人类面对塞壬最艰难的时期，国际海军学院又对我们国家的考生降低了门槛，所以我也比较轻松的考上去了。战争时期，最不缺的就是将军了。”

        “可我觉得你挺特别的。”

        “我也不否认……毕竟我已经把港区做到这么大了，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和我一样的指挥官吧？不过这也不是我骄傲的资本，我还是想和你们好好生活在一起。”

        “这当然是你的骄傲资本了，我就说，你拥有这么庞大的舰队，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

        “算了吧。说到底我只是个临时的大校，这一仗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万一战场上哪来的流弹给我轻轻擦了一下太阳穴……哦，你们那炮口口径至少都40mm……”

        马可波罗把权杖放在沙发上，摆弄起她的头发，“那你想好死了之后……谁替你指挥吗？我是说真的，不是在咒你死啊……！这个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一下，毕竟死分好几种吧……？”

        我楞了一下，歪着头说：“这个……我还真没想好。你觉得谁可以呢？”

        “唔……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

        我无声地笑了笑，“先不想这个了，去和我仓库里转一转吧，看看有什么东西还能用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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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仓库之后，将东西运上樫野的船，我踩着平常的步子不紧不慢的回到家里。

        离家不远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二楼的灯还亮着，看来有人已经在房间里了。不过一楼却是一个人没有，没有人的话就关上灯吧。我喊了两遍确认之后，关上了灯。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二楼的灯光之中，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蓝色的光。

        但我还是大着胆子，给白龙发了个消息——第一条就是她，之后走上楼。那里果然有一位塞壬在我的柜子前翻书。

        “建议你不要动可畏的那个箱子，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的腰围，她可不会轻易饶了我。”我看着那位面色苍白的人形塞壬，她没有表情地看了眼我这里。

        “你的大门居然敞开着……哦，你居然不害怕吗？”她继续翻着手里的记事簿，那是加古的大事记，我一直留在床边每晚看一看。

        “也不是第一次和你们打交道了，但还是对你们不太熟悉，可你们应该非常熟悉我了吧？”

        她从手上幻变出冰锥，轻蔑地笑道：“人类，我可以轻易地取你性命，而你也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

        “知道，想要真正的出击名单嘛，可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先报上名呢？”

        “我？你可以叫我测试者，但已经很久没有测试过人类了……你想让我今天找回老本行吗？”

        “好吧，测试者，我得说，你想要出击名单，是徒劳的，其实要到了也没什么用嘛，等到我的舰队出航之后，我还可以临时改动，所以要一份死名单有什么用呢？”

        “呵呵呵，你说的不错，但这是我的任务，如果你再不交出来……恐怕楼下的人就救不了你了……”

        塞壬居然早早听到了白龙的脚步声，在她冲过来的时候，我立刻说道：“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名单一直记在我的脑子里！”

        她一瞬间便贴到我的脸上，盯着我仅仅两秒钟，随后低声说：“主会和你相见的。”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我来了！”白龙提着刀跑上了二楼，但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我没事了……谢谢你白龙。”

        “嘁，是让她跑掉了吗？她要是不跑的话，我白龙今天一定将她斩杀在刀下！”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塞壬的血是什么颜色呢……说不定很难清理，白龙可以回去睡觉了，辛苦你跑一趟了哦。”

        “哦，好吧，再见。”她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我横竖睡不着，这是早就预料得到的情况。

        我穿上衣服，借着星光来到海边，面朝着祖国的方向，脑海里一幕幕回想着过去的回忆。

        逸仙的脚步慢慢接近，我没有回头，她为我又添了一件外套。

        “指挥官，夜晚风大，小心着凉。”

        “你也睡不着吗？”

        我回头看了眼逸仙，她轻微点了点头。

        “指挥官那份名单，是假的对吧？”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逸仙，我走之后，你要团结好整个港区，唯有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逸仙沉默了一会儿，说：“逸仙明白……指挥官，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活着回来，这个港区不能没有你。”

        “这个当然，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逸仙，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回故乡去看一看吧，带上你，平海、宁海，肇和、应瑞等等，我们一起回去。”

        “指挥官……说这样的话，是否有点……”

        “总之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尽自己的努力帮我治理好这个港区就可以，哦对了，重樱的天城会帮你一起治理港区。”

        逸仙又是沉默地点点头。

        “驻留名单其实是早就确认了的，也就是今天早上公布的那份前锋舰队名单，我们离开后，塞壬或许会来，或许不会，这个港区的防御系统依然有效，但不能抵挡密集攻击，驱逐舰中的查尔斯和雷、电可以负责探查敌人战列舰或航母的位置，必要时要善用；此外潜艇也可以对其发动奇袭，顺便说一句，潜艇的巡逻范围可以适当缩小一些，因为人手比以前少了一些，你要叫她们互相之间不要相隔超过五公里；那三座外围岛只派驱逐舰和巡洋舰去驻守，不要派航母和战列舰去，否则会被敌人分散力量；每天叫三位航母舰娘放出侦察机，在早中晚错开时间进行巡逻。”

        逸仙应该是默默地在记，我也终于说得困了，说道：“具体的驻守名单我已经写好了，你尽量不要改动，必要时可以改。另外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不要相信身边的人，尤其是在她们做出反常的举动时。”

        “我明白，或许是塞壬对吧？”

        我打了个哈欠，叹口气说：“回去睡觉吧，逸仙，谢谢你出来陪我聊天。”

        逸仙对我笑了笑，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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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第二天上午结束了驻守舰队的分派——在那之前我其他所有的舰娘都已经到海上去了，每座外岛分配八位驱逐舰娘和五位巡洋舰娘和两位潜艇舰娘，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她们也许会待在那里直到我们回来。

        最后在港口上，准备登上花月的船前往作战舰队时，天城始终拉着我的衣角不肯松开，逸仙叫停了其他想要上前送别的东煌舰娘，让天城一个人跟过来，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不该继续跟着了。

        我笑着说：“天城，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但你知道，久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天城，等我回来，在那之前，和逸仙帮我照顾好这个港区。”

        天城眼里含着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抬头看了看后面的几位东煌舰娘，她们也哭得不像样子。

        我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但嘴角是带笑的。

        “再见，我亲爱的舰娘们，这两个字就是我的承诺。”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登上船，让花月立刻开船，一刻也不要停留，而我也努力不让自己再回头看，不然我害怕我也会流下眼泪。

        青影岛港区，这片碧海，我熟知这里的日出日落，潮起潮平，熟知这里的花草树木，鸟语虫鸣，这里生活的猫被驯养地那么温顺，这里的环境是那么宁静美好。而我正在逐渐远离这一切。

        可我不离开这里，得不到永远的安宁，我不想做逃兵，做逃兵只会加深更重的罪孽，我只能战斗，带着我的舰娘们，我最爱的她们，并肩作战，指挥她们，拿下这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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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的旗舰都不会是固定的，第一天我的旗舰是英王乔治五世，她所在的舰队是第四舰队，替补舰队。

        但这支舰队是不是替补舰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虽然可以从位置看出来吧。因为这一次带出来的舰娘是最多的一次，一共320位舰娘，我令她们以一种接近于圆的方式向前行驶，所有人都使用船体形态。

        潜艇舰队的十六艘潜艇平均分布在圆的周围，以及十八艘巡洋舰、六艘航母身边；前锋舰队以驱逐舰为主，行驶在所有人最前端；中间为火力补充舰队，以巡洋舰为主在前锋第一轮火力倾泻结束后进行替补；随后是强火力覆盖部队，也是真正的主力部队，以战列舰和航母为主；最后是替补舰队，随时前往战场的各个位置进行替补。

        所以我此时待在大舰队的末尾，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鳞次栉比的战舰。

        我靠着乔治船尾的栏杆，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飞过一架侦察机，看方向大概是英仙座的。

        乔治走过来对我笑笑，“指挥官，你不觉得这样的速度行进，未免有些太慢了吗？”

        “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驱逐舰本来就得向战列舰的速度妥协，更何况这次还带了三位重炮舰，虽然她们仨现在已经不用船了。”

        “我就是说，大家都不用船的嘛，大家都用人形，那行进速度不就差不多了嘛。”

        “好啊，那我呢？”

        “哈哈哈，开个玩笑都听不出来了吗指挥官。”乔治笑着说，“笑一笑嘛。”

        她的声音和笑容让我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而乔治也心满意足般地靠在我身边。

        “指挥官，可以靠一会儿吧？”

        “当然可以。”我点了点头。

        我俩面朝着她船尾的四联356mm主炮，黑洞洞的炮口里，看久了仿佛连自己的思绪都消散在里面。

        我看了眼左边的巡洋舰，南安普顿。她在那里的位置的作用算是负责保护英王乔治五世，也就是她的骑士长。

        而那上个世纪的船体让我不禁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我至今还在用那么古老的舰娘？这并非嫌弃，只是有了心智魔方的技术，我本应可以更快更早的使用完全现代技术制作出来的舰娘，而我如今仍然在以这些出生在一战二战的将近二百多年前的舰娘为主要战力。

        虽说四期方案舰已经成长为我港区更重要的力量了，但毕竟数量不多，不能完全担当重任。海上的战斗，不光要拼单船的实力，数量其实更占大头。

        我觉得这背后，一定还有更不寻常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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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白天大舰队只前进了不到四百海里，相当于大约七百公里。这仅仅是全路程的不到五分之一，速度可以说非常慢。于是我让舰娘们在夜间以白天的四分之一速度前进，这才让第一天的路程刚好达到五分之一。

        第二天的旗舰是让·巴尔，她所在的舰队是第一舰队，前锋舰队。那天早晨醒来之后，我登上了从前面赶过来的马耶·布雷泽的船，然后和她一起回到第一舰队去，路上顺便吃了简单的早晨，饼干和牛奶。

        让·巴尔倒还是老样子，和乔治不同的是，她不会经常来找我说话，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舰桥里翻着地图或者查看设备。我觉得待在室内太闷，所以就算外面不是晴天也选择出去走走。

        今天头顶飞过的侦察机大概是皇家方舟的，数量比较多。这些每天在舰队领空放出侦察机确认制空权的航母是来自潜艇舰队的，她们分布在舰队外围，由潜艇和巡洋舰确保她们的安全。而放出侦察机并不是由我指挥的，也没有固定时间，不然会被敌人摸透规律，容易出现问题。我只叫她们不要太慢就可以。

        前往风暴的途中，所路过的小岛都没有港区，我的港区目前就是最外围的了。

        所以我们一路向前，中途不做任何停留，第二天很快就达到了第一天的路程。

        除了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巴尔会说几句话，此外她都没有话对我讲。她似乎已经对此行有了非常明确的目的，所以不会多问，也不会重复。也多亏了她，这一天我也思考了很多问题。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让·巴尔在一旁说了声晚安，这大概就是她最大的温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