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

连绵的细雨是秋季的特色，今年的天气冷得快了一些，我已经很久没怕过冷了，也很久没怕过热，经常四处游历的我经历过各种天气，都不值一提。

 

这种天气于常人最好是待在室内，要么在办公室里摸鱼，要么在家里摸鱼，要么在厂子里摸鱼，总是暖和的。

 

而我，此刻却站在了一家殡仪馆外面，准备参加一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好友的葬礼。

 

她叫阿乐，以前我们管她叫乐姐。

 

她有一头清爽的短发，散发出透彻的光芒的眼睛，还有……抱歉，我实在不擅长描述美丽的女子，就算是正对着她的遗像，我也怕自己拙劣的形容会歪曲了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葬礼上大多是我不认识的人，当然，也有认识的，那是我和阿乐共同的朋友们，也是许久没有联系了，相信他们彼此之间也是这样的。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聊天，内容确实不太像认识了十多年的老朋友，倒像是刚认识几天的熟人。

 

正常的葬礼流程，对于我们这些外人来说吃完了午饭就可以走了，但是阿乐的母亲执意要我们送阿乐最后一程。

 

阿姨抹着眼泪说我们是阿乐仅有的朋友，所以才这么做。

 

这话让他们有些惊讶，大概在那几个人的心里，像阿乐这样条件优越的人会有很多朋友，随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大概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吧。

 

关于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虽然断了联系，但我还时时关注着她。

 

阿乐的家人宣称她是出意外去世的，但来的人都知道，阿乐是自杀，死因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这是非常痛苦的死法，很多人却以为这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大概谁都没有猜到她会自杀，阿乐的家庭虽然遭遇过变故，但是在她的努力之下总算让日子回到了正轨，不，应该是变得更好了。

 

此时正处于她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堆的追求者，恐怕这正是人们疑惑的地方。

 

我没有参与送她的过程就先离开了，因为有件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我没有和谁打招呼，只多看了一眼那几个老友，就当是告别了。

 

走到了大街上，此时的街道显得有点冷清，果然，人们都待在室内不愿意出来，突然几个小孩子嬉笑着向我这边跑来，又与我擦身而过，恍然间，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少时的记忆开始翻涌上来，街边的景象如同倒带一样回到了过去，鬼斧神工般的还原了那个小小的城镇。

 

熟悉的面店与忙碌的老板，坑坑洼洼的马路，以及尚未拆除的房屋和尚未建起大楼的荒地。

 

那时的我刚进入初中的校园半年，已经与几个人成了朋友，刚刚也提到过，这次就介绍一下吧。

 

第二排右窗正奋笔疾书的人是小杨，四排中间用垒起了一堆教科书打掩护，实则在玩学习机的人是小王，讲台之下坐的两个倒霉蛋是胖子和竹竿。我坐在第五排的右窗边，虽然开小差时不用注意讲课的老师，但要时刻警惕窗边飘过的教导主任和班主任。

 

这天班主任带了一个转校生进入了班级，这个人就是阿乐。

 

我还记得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起身准备去外面透透气的我看着班主任进来又坐回了座位，他将阿乐带了进来，简短介绍了几句之后，就把她安排到了我的旁边。

 

我旁边的那位女同学，则欣喜的补了第三排的缺，因为她早就开始抱怨自己看不太清黑板上的字了。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火箭班，我们班就是其中一个，虽不能说全部的学生都以学习为重，但是学习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还是占了很大的比例的。

 

尤其是我和我的朋友们，一直以来都被家长灌输着“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的理念，自然是不敢忽视它的重要性。

 

阿乐大方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她应该很熟悉这一套流程，那种第一次转校的学生做介绍总是扭扭捏捏的，这说明她已经转过很多次校了。

 

后来的介绍中阿乐也提到了，她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所以经常换学校，这在那时很正常。

 

火箭班大部分人都以学习为重，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家里塞钱进来的，这群人不能说不学习，他们的氛围和我们不一样，属于边玩边学的那种。

 

也就是说可以学，可以不学，上课的时候偶有违纪，老师也不会怎么说他们，这让我们十分羡慕，后又转换为嫉妒。

 

这种嫉妒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一是嫉妒他们在学校里可以有一点点的自由，二是嫉妒他们看上去没有把功夫花在学习上，考试成绩却常常名列前茅。

 

当阿乐穿着一身名牌衣服坐在我座位旁时，我当时就把她划分到那群人里边去了。

 

我们第一次的对话也很简单，她说：“你好啊。”

 

我点头回答：“噢。”

 

上课时，我偶尔会不经意地瞟一眼阿乐，她十分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当时只以为她是装得那么正经，自诩阅人无数的我已经笃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那群人里的一份子了。

 

久而久之，我便清楚是自己误会她了，说来可笑，我们这些人论成绩只能说看得过去，却有本事评判其他成绩优异的同学。

 

要说听进去了多少课，我们或许真的不如那些人。

 

阿乐以两次全班第一以及一次年级第一的成绩征服了这个班级的所有人，我在她的帮助下成绩也提升了不少，但关系却仅停留在互帮互助的好同桌上。

 

那时班里的人都知道阿乐的家里非常有钱了，加上她大气的性格，有不少人成了她的朋友，我由于自卑心理作祟，还坚守着那种拧巴的尊严，不太愿意与她交好。

 

转机发生在一次放学后，那天放学很早，我和朋友们就想着去网吧玩几个小时，那个时候的网吧生意不像几年后这么火爆，因为还有游戏厅与它分庭抗礼。

 

正当我们玩到兴头上时，一只手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一看，心里则一凉，只见阿乐正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几个人。

 

“我看到你们几个上来，就跟着来了，玩得挺开心啊。”阿乐笑着说。

 

我也勉强笑道：“你可别去告诉老师，不然我们全完了。”

 

一听这话，阿乐笑得更开心了，说：“谁说我要去告状啦？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你们教我怎么玩游戏呗，不教的话我就去告你们。”

 

阿乐说完，我们几个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马上给她开了一台机子，一起玩了起来。本以为她的操作会十分笨拙，没想到很快就上手了。

 

这下我们才算熟络起来，以游戏为主话题，渐渐拓展到其他方面，我想就是再内向的男生，当你和他聊起游戏的时候，他的话都会比平时多很多。

 

阿乐就这样打进了我们的圈子，因为她家里有钱的缘故，很多次出来玩都是她请客，正因如此，大家才渐渐把她叫成了乐姐。

 

这种恩惠被我们用其它方式偿还了，那时的网吧里女生很少，就算是有，都是那种把头发搞成奇怪形状的不良少女，绝对看不到像阿乐这样漂亮又正常的女孩。

 

这就免不了被一些常驻在网吧里的流氓骚扰，这时我们五个男生就会挺身而出，对面一看我们人比较多，大多数时候都会不了了之。

 

当然，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在外面多多少少都会认识一些混混，这种情况并非我们的自愿选择。

 

比如说从小学升到初中，曾经的不少同学就已经辍学去混社会了，一旦遇到了，也免不了一些麻烦。

 

有这种熟人的好处在于在学校的时候，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可以搬出他的名头吓唬对方，坏处则是如果某天他来找你帮忙，确实很难拒绝。

 

这类人自然不会找我们去打架，不合他们的规矩，也会被其他的同行耻笑，被说成是“童子军”。

 

我们能帮上他们的地方，就是每次他们来借钱的时候，最好有钱带在身上，这样既能帮到他们，又能帮到自己。

 

某天在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又被这群人给堵住了，这次不一样的是那个混混带了一群人，其中一个是他们的老大，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

 

按理说这种等级的坏人早就告别了勒索学生的时代，也不知那天他是想找找青春回忆还是怎么，当他的小弟问我们要钱的时候，他竟没有阻拦。

 

不巧的是那天我们几个男生都没钱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阿乐站了出来，冷着脸说道：“我们身上没现金，但是我卡里还有五千块钱，你们要一起去取吗？”

 

那个带头的小混混一听有五千块，笑得连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连忙催促着我们赶紧去取，这时那个老大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小混混的脑袋，让他赶紧滚蛋，接着看了一眼阿乐，就带人走了。

 

当时我们在原地愣了半天，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如果那个小混混真的拿了这五千块，那他和他的朋友们应该都会倒大霉。

 

危机解除后，阿乐轻松地和我们聊着未完的话题，可我还是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些恐惧。这种情绪被她压制地很好，如果只是看路，从她的声音里、动作中，完全听不出也看不出来她也在害怕。

 

不知为何，那时我的心里竟泛起一丝心疼，男生的世界里充满了粗心大意，若非偶然，我怎么会突然想起阿乐是一个女孩呢。

 

说起来，我们几个男的对她做过好多蠢事，像是聊到兴头上的时候动手动脚啊，带着黄盘去她家放却把她关在房间里啊，还有在教室里的时候把她的卫生巾拿出来当沙包扔。

 

阿乐从来没对我们发过火，我们也从来没思考过她为什么不生气。

 

有时候她会心情不好，每到这时，她就会拿一本书出来看。令我惊讶的是，阿乐从不看当时最火的言情小说，只看些武侠小说。

 

有一次她拿出了《红楼梦》，我在旁边笑她：“怎么还在看这本啊？我小学的时候就看完了。”

 

阿乐看了看我，问道：“那你觉得我像十二钗里的谁？”

 

老实说，小学的时候看得懂个屁的《红楼梦》，加上剧情也被我忘得差不多了，我就随口说道：“探春？”

 

就是这个答案，害得她一上午没有理我，我心里还纳闷，难道应该说林黛玉吗？可林黛玉这个答案我是断然不会说的，大家都知道，林黛玉在男生的心里代表着什么。

 

其实现在想来，正确答案就不应该在《红楼梦》里面早，尤其是十二钗正册里，有哪个女子是好命的？

 

喜欢看书、喜欢打游戏、对朋友好、学习成绩好、做事认真，这是那时的我对阿乐的了解，光从表面上看，确实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直到那天，我才又对她有了新的了解。

 

那是初二的寒假，除夕，我们六个人约好了吃完年夜饭，一起出来跨年，说的时候个个都表示没问题，可真出来的就只有我和阿乐。

 

我心里悔恨交加，因为除夕夜出来还被家里人骂了，那几个小子牛皮吹到了天上，到真该出来的时候都说来不了。

 

我见只有阿乐一人，嘴上说着两个人不好玩，其实是赶紧回家，免得第二天被骂。

 

可是阿乐却不这么想，她说：“要不你带我逛逛镇子吧。”

 

我疑惑地问：“来了这么久你还没逛腻？”

 

虽然心里觉得没必要，但是我还是陪她逛了起来，我们从街道走到了江边，大年三十的江边人不多，仅存的几个都冻得跟孙子似的。

 

那个年代还可以在各个地方放鞭炮，我和阿乐一人出了点钱买了些鞭炮。只有我一个人在放，她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也不光是放鞭炮，阿乐还说了很多她之前从未提及的事情。

 

比如说今年家里又没人，只有她一个人过年；她很讨厌家里人交际时虚伪客套的一面，更喜欢小说里的武侠世界；她以后也想写小说，虚构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

 

我只领悟到浅显的意思，难怪她时间这么多，原来是家里没人管着她。

 

即便如此，我也感受到了她的失落，随即拿起手机拨打了另外几个人的号码，让他们赶紧滚出来。

 

那几人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出来了。

 

在等待他们到来的时候，我在江边放鞭炮，阿乐在后面的台阶上坐着，突然我听到一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啊？”我呆呆地转过身望着她，全然忘了手中燃烧的鞭炮，她大喊道：“小心。”

 

我这才慌乱地对着大江，把熄灭的打火机扔了出去，却把燃烧的鞭炮捏在了手里。

 

事后，阿乐带着我去医院把手包扎了一番，我们一路无话，出了医院，我才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阿乐迟疑了好久，才微笑道：“没什么，就是让你小心。”

 

我确定自己听到了她的告白，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相处多年的好兄弟突然说他喜欢上你了。只有诧异、不自在和慌乱，而且，阿乐一直是大家的阿乐，我从未想过将她据为己有。

 

或许一个圣人般的榜样突然有了普通人的感情，这会让所有仰视他的人大失所望吧。

 

正因现在懂了这样的道理，所以才明白阿乐从始至终都是孤独一人。

 

可这件事情并没有破坏我们的关系，有了那次江边的畅谈，阿乐和我的关系相较于他人明显更亲近了，有些事情她只会和我分享，大概表现在她买了件什么样的衣服，会问我好不好看。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街道也越发整洁，道路旁的好多旧店铺都拆了，荒地上也出现了新的建筑，我们几个人从初中升到了高中，而且还在一个班。

 

这都归功于中考前拼命为我们补习的阿乐，正是她的努力，才让我们的分数都维持在了同一水平上，但是她应该没想着全员都进同一个班，而是真的想帮助我们考得好一点。

 

高中生活比起初中来得更加紧张，可我们也时常会忙里偷闲地溜出去玩，就和原来一样。

 

高中三年让阿乐得到了不少追求者，她的抽屉里常有男生写给她的情书，顺带一提，我们不再是同桌，她坐第一排，我在第二排，就在她后面，她的同桌也是个新同学。

 

无聊的时候我会用笔戳戳她的背，每当这时，她都会笑着转过头，让我别闹。

 

高考临近前，他们几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志愿，只有我还在发愁，不知道怎么选，这时阿乐突然问我：“我们要不要一起？”

 

就算再愚钝，此时的我也懂她是什么意思了，虽然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没和他们说要考同一个学校。”

 

阿乐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害羞的神情，小声说道：“他们太烦了，不是碍事么？”

 

我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可是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实在是舍不得她了，只好说：“你等我想一想。”

 

最终让我想明白的契机源于一件事，一件改变了我和她命运的事。

 

那天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瘦子没来，下课后校门口站着一个流氓，他找到了我，说瘦子得罪了一个什么帮派的老大，被扣在那儿了，让我们去领人。

 

一定会有人觉得奇怪，这种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家人吗？

 

可我告诉你们，这种事发生在血气方刚的高中生身上一点都不奇怪，这个时期的我们，总觉得朋友比家人重要很多。

 

我曾无数次地思考，如果时间再晚那么几年，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那个时期的黑社会已经走到了尽头，再过一、两年，国家就会在扫黑除恶的行动上下大功夫。

 

我们来到了堂口，瘦子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帮派的大哥在圆桌上吃着火锅，这时又是阿乐挺身而出，说道：“大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们愿意赔钱。”

 

阿乐没注意到，自打她进来，那个老大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老大笑着说：“小妹妹，谈钱伤感情，这样，想带回你们的兄弟可以，但你得陪我吃顿饭。”

 

“好。”阿乐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

 

这时，旁边的胖子小声对我说：“先让乐姐顶着，咱们出去后马上报警。”

 

那一刻，我终于想通了，我特别害怕阿乐受到伤害，霎时又想起当年她害怕可依旧站出来的情形，于是我大声说道：“绝对不行，你想干什么我还不清楚？”

 

老大嚼了嚼嘴里的肉，说了句：“有种！弄死他！”

 

事情结束在老大的匕首捅进了我的肚子，可见他也没想到，连忙招呼小弟跑路了。

 

随着鲜血的涌出，我看着泪流满面的阿乐，逐渐失去了意识。

 

之后的事情如同梦一般，几个朋友经过了这件事遭到了不小的打击，每个人的高考成绩都出现了下滑，好在底子好，虽不尽如人意，也考上了口碑一流的大学。

 

那个帮派老大第三天就落网了，听说已经判了死刑，这也算是一桩好事了。

 

他们上了大学以后，关系便渐渐疏远，一是一年之中能聚的时间不多，二是在不同的地方也找到了朋友，唯独阿乐，大学时期一直孤零零的。

 

我知道她一直没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再加上那几年反腐反黑，她老爸进了监狱，家里的条件也一落千丈，甚至需要她在上学的时候打工以补贴家用。

 

大学时期的阿乐变得特别脆弱，尤其是爱掉眼泪，或者是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每到这时，我知道她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

 

我想劝她看开点，可惜始终传达不到。

 

几个朋友再次见面是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了，他们找了一家烧烤摊，和以前一样说笑着，还贴心的给我留了个位置，顺便帮我倒满了酒。

 

除了阿乐，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这才是充满希望的年轻人该有的状态，我笑着听他们聊起过去的事，仿佛时间在我们身上一无所获。

 

听着过去的事情，就连阿乐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这时话题已经聊完，大家也不想就此散去，只好找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充作谈资，那时“抑郁症”这个话题受到的关注很多，他们就聊起了这个。

 

胖子大喝一口酒，说道：“什么狗屁抑郁症，就是一群废物想逃避生活中的困难，想到的办法只有死路一条，这种人，我一辈子看不起！”

 

几个人都当他喝多了说胡话，唯有阿乐陷入了沉思。

 

从那天后，阿乐变得极为拼命，不仅在学业上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还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大家都以为她变回了以前那个飒爽的女孩，如果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不变的表情，我估计也会被她骗过去。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阿乐在辉煌的时候选择结束掉自己的一生。

 

外人疑惑，是因为不知道她已经进入到每晚都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几个小时才能入睡的状态，没人注意到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大家关心的只是她的成功。

 

走在通往江边的路上，我想阿乐只是不愿意给人们留下个脆弱的印象吧。

 

她一生没有懦弱过，总是敢为人先，所以一定得把某件事情做到极致，才肯安心离去。

 

来到江畔，我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堤坝上飘荡，我笑着走了过去，她也注意到了我，我们四目相对，于无声中表达了各自的想念。

 

“果然是你来接我。”

 

“刚才参加了你的葬礼，耽搁了一会儿。”

 

现在，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