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对视 (短篇一发完)
<潮玩设计师杨vs富二代游民张>
<夏日觅凉第五弹。设定略丧心病狂了点儿,但是保证看完了会觉得很爽>
<故事情节纯属我瞎编,请勿上升>
紫色的小野花在夏夜晚风吹拂下微微晃动着,盛开在乡间小路边。
刚刚跟自己老妈改嫁的那便宜后爸因为琐事大吵了一架,张云雷开着后爸新提回来没多久的迈巴赫,泄愤一样故意不走平坦的好路,一路颠簸直开到了城郊的乡村土路上。
车身两侧挂满了飞溅起来的泥浆,新车的地盘好像也在过一个积水坑的时候托了一下底。张云雷下车狠狠摔上车门,大口大口呼吸着雨过之后潮湿的空气,方才觉得胸中的憋闷疏散开了。
迎面扑来的晚风里带着点腥味,张云雷没在意,以为是雨后的青草散发出的土腥味,点着一支烟,继续沿着小路向远处漫无目的的走。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离开车灯照着的范围,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经过一处茂密的玉米地时,他隐约听见一阵痛苦的低yin,声音像是一个女人。
正常人在大半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都是掉头就跑,偏偏他就是那种除了钱一无所有活的有点儿故意作死的类型,不但不躲反而过去扒开层层叠叠的玉米叶子,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野//战。
没想到这一看,让他定在原地像被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
被踩倒一片的玉米地中确实有一个女人,她倒在血泊里,头上被砸的皮开肉绽,身上更是有多处刀伤,鲜血不停的流。
她身上的连衣裙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破烂不堪。但张云雷还是认出了她,是那个在村口的公交站下了公交车、戴着耳机一路边走边听歌的那个女人。他曾经开着车飞快的从她身边经过。
那女人明显还活着,双手拉扯着倒在地上的玉米杆儿,艰难的挣扎着想要往前爬。
人类的求生欲是真的很强。
站在她身后不远的那个戴着口罩、帽子,穿着一身黑只露着两只眼睛的男人并没有阻止她,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点了一支烟,像猫抓到老鼠之后又不急于吃掉那样欣赏着地上那女人的垂死挣扎,眼睛里满是异样的兴奋。
男人抽完了烟,那女人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爬出去一米远,他仿佛失去了耐心,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走过去抓着女人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然后一刀割断了她的颈动脉。
张云雷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那男人应该是个惯犯,杀人的时候干净利落不带分毫犹豫,鲜红的血液在他面前喷出近两米高,他也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能准确的找到不会让血液喷到自己身上的站位。
突然,那男人毫无征兆的笑了,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诡异。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甜的发腻,张云雷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他想跑,但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完全挪动不了。
就在此时那个男人突然转头看向他这边,张云雷猝不及防的与杀人凶手对视了。那双血红的眼睛,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那个男人还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着,抬起还拿着滴着血的匕首的那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张云雷觉得自己好像被液氮包裹了一样,一股恶寒瞬间传遍全身,他不管不顾的撒开腿,没命的跑了起来。
快跑!快跑!
千万不能被他抓住。
大雨又下起来,受惊过度的张云雷还是腿软的厉害,哑着嗓子喊“救命”也喊不出什么声音。
他感觉得到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近了,沉重的踩倒玉米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不难分辨。
雨水不停的打进眼睛里,张云雷越跑视线越模糊,完全找不到自己来的时候停车的位置。
他一心只想赶紧回到小路上去,虽然是半夜,但路上多多少少还是能遇到过往的车,只要第三个旁观者出现,凶手应该就不会再追他了。
张云雷闷着头手脚并用爬上路基,跌跌撞撞的迎着肉眼可见的唯一一片光源冲了过去。
紧接着他听见了很急的刹车声,轮胎深深刮着被雨水浸的湿滑暄软的土路,张云雷觉得自己有在腾空飞起来。
张云雷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身边的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他老妈急火火的拨开乱糟糟的人群冲上来:“小雷,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呢,大半夜的到处乱跑……”
老妈抹着眼泪,独角戏一样不管他的反应只顾说她自己的。从小到大张云雷最厌恶的就是她的眼泪,哭能改变什么?泪水只能淹没自己。
他推开老妈的手,佯装陌生的语气:“你是谁?”
然后又说了句“我是谁?”,就开始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医生对此给出了科学上的解释,病人出了车祸,颅脑受到强烈震荡且伴随有一部分淤血肿块留在脑内,可能压迫到了记忆神经,导致一部分记忆缺失。
自称是刑警的几个人询问张云雷,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郊区的玉米地里。张云雷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他们又问,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他还是摇头,痛苦的捂着太阳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便宜后爸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土豪的大着嗓子说:“医生都说了张云雷失忆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他吗?我已经联系我的法律顾问,在律师来之前不会让他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刑警看向医生,医生无奈的摊手,“这种失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的,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只能是采取“隔离法”,让病人远离原来的生活环境静养一段时间,不要继续再刺激他的神经,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恢复了。”
刑警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病床上的张云雷,说:“这已经是本市发生的第三起女性被杀案件,死者全部都是被虐杀然后抛尸在无人的荒野,你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可能见过凶手样貌的目击者。”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他现在很危险,凶手可能也看见了他啊,随时可能会来灭口。我觉得你们应该派人保护他的安全。”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突然说话,才让屋子里的人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人。
刑警留下一张名片,说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立刻打电话联系他们。
便宜后爸这会儿又没脾气了,点头哈腰的送刑警出去。老妈从床边拎出一个大果篮,招呼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人说:“小杨,你也忙活了一宿一天没合眼,吃点儿水果吧。”
张云雷这才看清那个说话声音很温柔的男人的脸,他长得不算多英俊,但是白净、阳光,虽然看起来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一点,但是眼神清澈见底,像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而且他的名字里还真就有一个“郎”字。
老妈说,“他叫杨九郎,是他把你救回来的。”
杨九郎昨晚开车路过那条乡村小路碰巧把张云雷给撞了,才让他躲过了凶手。
他站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微微扶着立起来的挡板,谦和有礼的说:“我这说不上是救,要不是因为我,张先生也不会失忆的。”
张云雷忍不住好奇心,问他:“是你撞的我?那你有没有在那周围看到其他人?”
杨九郎摇头,“没有,昨晚下着大雨,那段路又没有路灯,要不我也不会撞到你。”
张云雷不再说话,任凭他老妈怎么搭话,都不肯再开口了。
他老妈出去取饭店定的餐的时候,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的杨九郎忽然放下刀,趴在他枕边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其实你都是装的是不是?你没失忆,对不对?”
张云雷心里一惊,诧异的看着这个看穿自己却没有揭穿自己的杨九郎。
杨九郎眼睛盯着门口,继续说:“我感觉你醒来看见你母亲时的表情,是认识她的。你不愿意多说,我也理解,那毕竟不是一段什么好经历,就当做忘了也罢。反正我也不相信仅凭你的几句外貌描述就能抓到凶手,哪有那么简单。”
张云雷笑笑,他的头一阵又一阵的疼,一回想昨晚的事情大脑就是一片空白,他说:“除了那双血红的眼睛,穿着一身黑衣服,我没看到凶手的长相,如果就这么告诉警察,那就跟没说一样,反而还会惹麻烦,他们会不停的问我为什么。”
可笑的是,他唯一的亲人老妈口口声声说担心他,而他的恐惧他的不安,却只有这个陌生的倒霉路人杨九郎在意。
之后的日子,杨九郎每天都会到医院来看望张云雷,帮他沏茶,给他切水果,甚至还照着网上的食谱给他炖了一大锅牛骨头汤补身体。
张云雷趁着老妈不在病房里的时候,问他:“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这好像有点儿超出常规了,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杨九郎说:“你虽然没真的失忆,但是腿骨折了是我撞的,那天我留在医院等着你做完手术,本来是想跟你父母谈谈赔偿金的问题。但是看情形你家根本就不缺我这点儿散碎银子的,我也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我就想尽可能多照顾你一些,要不我真的是良心难安。”
“只要是我需要的你都愿意做吗?”张云雷坐在病床上,扣着腿上打的石膏。
杨九郎坚定的点头:“是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我家的情况估计这段时间你也都看清楚了。我妈再婚找到现在的老公,跟他还有一个亲生的小女儿。我在家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们除了给我钱别的什么都给不了我。这话可能听起来挺凡尔赛的,但是我真的好孤独,我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只在乎我兜里有没有钱、能点多贵的酒。我只希望能有个人陪我,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要不等你病情稳定能出院了,我接你去我在郊区租的房子里住吧,医生不是也说你最好是采取隔离治疗嘛,刚好可以拿这个当借口跟你家里说,这样你不想见他们就可以暂时避开。我那边条件肯定不如你家,不过空房间倒是有很多,足够住的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的腿彻底好起来,就当是补偿你,好不好?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了。”
张云雷出院以后,杨九郎真的接他到自己家里住了。他就住在城郊那片乡村里,据他说是花了比城里跟别人合租低很多的价钱租了这里一整栋农村自建房。
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的张云雷仰着头看着这栋小二楼,正午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但是在楼下的阴影里却感觉还是凉嗖嗖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杨九郎很体贴的拿了外套帮他披上,“你才刚出院,在病房里待了那么久,体质会弱一些也正常。”
“你这里还真不错,独门独院,关起门来跟别墅没什么两样。只是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
“从上班离开家自己在外面住开始,不是住公司宿舍就是跟别人合租,什么样的房子都住过了,就感觉年纪越增加社恐越严重,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尤其下班以后的私人时间,更不喜欢被打扰。我想自己住又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就想到住郊区这边了,这里的房子又大又便宜。”
张云雷拄着拐吃力的转身要往外走:“那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岂不是打扰你了。”
他把张云雷的拐杖抢过来,拦腰一把用“公主抱”的姿势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你不一样。”
杨九郎抱着他上二楼,来到一个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轻轻把他放在chuang边。
“午饭想吃什么?这边就挺难能叫到外卖的,只能自己动手做。”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饭店做的,家里做的饭我都爱吃。”张云雷笑着说。
杨九郎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凡尔赛的气人,却又有点儿让人心疼呢。”
张云雷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在衣柜里挂好,杨九郎在旁边帮忙,他拎出一大堆白色衣服里的唯一一套黑色衣服说,“黑色显得你脸色不好,你穿白的更好看一些。”
“我也不喜欢黑色的衣服,平时几乎不穿的。”
“那就不要了,留着也是占地方。我帮你拿去丢了。”
张云雷无所谓的笑着说,“都行,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饿了。”
他做了一个凉拌笋丝,两碗简单的炸酱面。张云雷吃的十分香,以前小时候他老妈也曾经会做饭过,等到嫁给他那有钱的便宜后爸,就不会了。
吃着吃着他又有点儿怅然,“平时你去上班,我就得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了吧。”
杨九郎温柔的笑着,“其实我平时是在家上班的,没有什么重要会议我是不用去公司的。我的工作是潮玩设计师。”
吃完饭他带着张云雷参观一楼他的工作室,那里的每一面墙上都被盲盒娃娃给占满了。
张云雷兴致勃勃的看着,“这里得有上百个娃娃了吧,都好可爱啊。”
杨九郎随手一指他面前的那个收纳架,“光这一部分就有一百个。”
“这里有你设计的吗?”
“这组是,”杨九郎搬出一盒小羊形象的娃娃,“这个IP叫空中漫游,都是一些在天上飞的职业的造型,有空少,飞行员,宇航员什么的。送你了,等闲着无聊的时候你拆着玩儿吧。”
杨九郎又带他看了隔壁的屋子,这里满是各种巨大的乐高积木。
“这么一看你确实需要租这么大的房子,哈哈。”张云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心情好的不行。
那之后,杨九郎每天都陪着张云雷休养,他们一起看电影,拼乐高,有时他忙着赶设计稿,张云雷就安安静静的自己在旁边待着,一个一个研究他工作室里的潮玩娃娃。
他最喜欢的是一套叫“与子成说”的娃娃,用他的话说,这些娃娃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不孤单。
杨九郎捏着“小青”逗他,“那小青是不是该配个法海?”
张云雷慢慢的对杨九郎敞开了心扉,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形影不离的陪伴,让他逐渐养成了没有杨九郎不行的习惯。
他在杨九郎怀里撒着娇,“你都快把我给养成废人了,每天早上连牙膏都帮我挤好,我又不是没有手。这样以后你得对我负责一辈子,没有你我一个人都没有生存能力了。”
杨九郎无限宠溺的捏捏他的鼻尖,轻wen着他的额发,“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张云雷记不清那一晚到底是谁先亲wen了谁的唇,只记得杨九郎温热的汗珠不断滚落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的不行。
杨九郎见他不说话,问:“是第一次吗?”
张云雷摇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听见他这么说杨九郎好像松了一口气,“那我就不收着劲儿了……”
汗水把张云雷的刘海糊的乱七八糟,他无心去管,只是失神的看着头顶昏暗的灯光。
杨九郎在他上面,脸被灯光形成的黑影笼罩,轮廓渐渐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张云雷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他亲爸的脸,还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和自己的尖叫声混在一起。
注意到他皱着眉,杨九郎立刻停下,“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没有。”张云雷红着脸摇头,他还从来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
杨九郎俯身抱紧他,“如果我让你不舒服了,一定要要告诉我。”
“没事,我……想要你。”张云雷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云雷想给杨九郎一个大大的早安wen,一翻身却发现他并不在身边。
“九郎?”
张云雷已经可以不用拄拐了,他慢慢从二楼走下来,喊着他爱人的名字。
“九郎?你在哪个屋呢?”杨九郎的身影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这种不安感是张云雷无法忍受的。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工作室门口,突然听见一阵女人的哭泣声,伴随着的还有男人的低吼。
张云雷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摆满娃娃的展示架被移动到旁边,一个黑色的洞口出现在那里。
好奇心驱使着他弯腰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地下室,刚走进去两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就冲进鼻腔。
昏暗的灯光下,地上满是黑红色的血迹。杨九郎抡着皮带,正在不断抽打一个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裙子被抽的破烂不堪,他却还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张云雷从没见过他如此凶狠的眼神,这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谦谦君子杨九郎简直是判若两人。
缩在墙角里挨打、痛哭的女人看见了张云雷,动了动嘴角,用口型在说“快跑”。
张云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地下室的,他跌跌撞撞回到二楼,找出刑警的名片给他打了电话。
他不敢相信,温柔体贴的爱人会是个施bao者。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可能杨九郎就是那个不断虐杀女人的凶手。
警察很快就来了,但是跟他们一起进入院子里的,还有杨九郎。
他满脸诧异的看着张云雷,伸手想要去扶他,被他一脸戒备的甩开。
“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就在地下室里,你是不是已经杀了她?”
杨九郎愣了愣,“什么女人?”
警察在小二楼里搜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出来时,对张云雷摇摇头,“这里并没有地下室,也没发现女人或者血迹。工作室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村口的监控路上也拍到了杨九郎,他今天早上六点多就驾车离开,与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回到村里的。他的同事也能证明这期间他一直在公司开会。”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张云雷冲进工作室,他不相信杨九郎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毁shi灭迹,一定还会留下痕迹的。
可是那个墙上的大洞,真的凭空消失了。
杨九郎替他跟警察道着歉,“对不起,警察同志,他出过车祸大脑受损,精神状态可能会比较恍惚,我早上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他可能是睡的迷迷糊糊没有听清我说的什么。”
是我恍惚了吗?张云雷掐了一下自己,不,我不信,那么真实的场景,怎么可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杨九郎送走了警察,摸着他的头安慰着,“好了,别想太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用再害怕什么。”
杨九郎还是那么温柔的亲亲他,可张云雷因为地下室里看到的东西,对他的触碰产生了抗拒。
“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会儿。”
一觉从白天睡到深夜,张云雷突然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杨九郎还守在他的身边,合衣坐在床头边上就睡着了。
张云雷轻手轻脚的起身,一个人偷偷跑到他的工作室,想要再去看看。
打开他工作台上的台灯,新的手绘画稿放在桌子正中,上面画的小羊手里竟举着一把小刀。张云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后背顶到盲盒娃娃的展示架上,他转身,拿起他最喜欢的那个“白娘子”的娃娃。
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恬静,一袭白衣纯净如雪,仙气飘飘。张云雷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刚要把“白娘子”放回到架子上,突然看见手中的娃娃睁开了眼睛。
他与娃娃的眼睛对视着,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啊——”
张云雷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杨九郎的怀里。他十分愧疚的抱着他,“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等天亮了我去医院那边,帮你再开点儿新的药吧。”
张云雷强压着心里的惊恐,“我没事儿,不需要吃什么药。”
“那怎么行呢,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杨九郎头一次没有对他退让。
杨九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张云雷最喜欢的烤鸭,还有一大盒拆去了外包装只剩透明盒子装着的药片。
“我咨询过医生了,吃这个药对缓解你的精神状态有好处,”杨九郎端着水和一片药来到他的chuang边,“但是记住这个药一天只能吃一片,多吃对身体不好。”
张云雷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觉得这样的杨九郎很可怕。他不想吃这个药,但是没得选,只能乖乖的接过来一口吞下去。
“真乖。”杨九郎又像往常那样,捏捏他的鼻尖。
张云雷是被剧烈的头痛给疼醒的,最近一直有在按照杨九郎的要求吃那个药,他的睡眠质量已经好转了很多,像这样在半夜惊醒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杨九郎没在chuang上,被子保持着掀起来的状态,看样子他应该是离开的非常匆忙。
张云雷感觉喉咙里干燥的像是有火在烧,他下楼去想给自己倒点儿水喝,却意外的发现那装药的透明盒子里,药片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
回想起杨九郎“每天只能吃一片”的警告,这时候张云雷脑子里只有念头,逃出去,活下去!
张云雷跑回楼上去,拿出一个背包胡乱装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为了方便夜里逃脱,他从柜子里翻出杨九郎的一套黑色的衣服换上。
从门口的鞋柜上偷拿了杨九郎的车钥匙,他悄悄推开院子大门,开着车跑了出去。
又开在那条崎岖不平的乡间土路上,目击凶杀案那晚的情景不断冲击着张云雷的大脑,心神不定加上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他竟把车开的掉进了路边的大沟里面。
慌乱之中他也忘了系上安全带,猛烈的碰撞让他头破血流,视线被血液染上一片鲜红,他忽然看到了杨九郎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意识越来越模糊,彻底昏过去之前,他想,这个记录仪上应该有拍到追杀自己的那个凶手的吧。如果杨九郎说他没看见凶手是谁,那会不会,他就是那个凶手?
“是杨九郎,是他杀了那些女人!”这是张云雷醒来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杨九郎,觉得他脸上的阴冷神情和自己那天在地下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云雷看见病房里还有警察,赶紧说:“就是他,你们可以去查一下他的行车记录仪。”
警察刚要问话,杨九郎忽然站起身,手腕并拢到身前说:“不用查了,行车记录仪已经被我格式化过,里面的录像都删干净了。你们抓我吧,我认罪。”
警察和张云雷同时都愣住了。
令警方焦头烂额的连环杀女案终于告破,杨九郎承认,他为了灭口张云雷开车撞了他,但是没能够把他杀死,就假装成是交通事故,继续留在他身边观察。结果张云雷脑子被撞坏了失去记忆,他也就顺水推舟继续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
刑警问他,既然后来张云雷如此相信他了,为什么不干脆斩草除根。他无奈的说,因为张云雷长得太好看了,日久生情。
虽然张云雷口述的那个地下室的女人一直还没有找到外,但是因为张云雷的车祸后遗症很严重,所以警方对他的口供不予采纳,这件案子就算是彻底告破了。
几个月后,张云雷开车回到杨九郎在乡村的那个住处,取回他自己的个人物品。
在大门口撕掉封条开门的时候,有个同村的人路过,跟他搭话说:“你的伤好了呀?那天可真是太惊险了,整个车子都翻进水沟里面去了,还好你哥哥发现的早,他看你伤成那个样子,急得快哭了呀。”
这村民显然不知道他跟杨九郎的真实关系,更不知道现在杨九郎已经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但是他却目睹了那天的车祸,张云雷此时才知道,是杨九郎赶到后报了警,他用自己的手肘敲碎了车窗玻璃,把失去意识的张云雷拉了出来。
张云雷谢过村民后进院,虽然现在他已经戒掉了“没有杨九郎不行”的那些习惯,但是骤然被提起他的事儿,还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小二楼里与他逃走的那天没什么两样,积了些灰尘的地上落着一张画稿,张云雷走过去细看,发现上面画的是一只小羊在切西瓜。
他在二楼收拾好行李,提着行李箱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在杨九郎的工作室门口听见了女人的痛苦喊叫。
张云雷脚步一滞。
难道过去那么久了,地下室的那个女人还活着?还是说这里空置了太久又有别的坏人进来作案了?
他放下箱子,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刀尖朝下握在手上,慢慢朝工作室走了过去。
打开工作室的门,他又看到了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被虐打的女人,她身上的裙子支离破碎、血迹斑斑。
不停在打她的那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张云雷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惊讶的在房间角落看到了六岁时的自己。
六岁的小张云雷只长个子不长肉,营养不良跟个细细高高的小豆芽菜一样,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在瑟瑟发抖。
而现在三十多岁的张云雷也终于认出,被打的女人是他老妈年轻时的样子。
“快跑!”不断流血却从不敢反抗的老妈哭着用口型对六岁的小张云雷说。
但是他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直到那个男人丢下手里的皮带,转身朝他走了过去。挂在男人腰上本就松松垮垮的裤子,被他边走边踢掉。
张云雷握着水果刀的手抖的不成样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从那个男人身后扑过去,毫无感情的、机械的一下一下刺进那个男人的身ti。
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溅出来。
张云雷和杨九郎在乡村小院里相依相守的那段时间里的某一天,聊天时杨九郎偶然问到,“你母亲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前夫离婚的?”
张云雷的笑脸突然在瞬间变得阴冷,“他被杀死了。”
张着嘴的杨九郎欲言又止,他没来得及说,其实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忽然记起,在医院等待张云雷做手术的时候,张云雷母亲曾经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过这个事儿,张云雷的生父是喝大酒伤了身体得尿毒症病死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