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三联版读书吐槽笔记一（9）下（大理天龙人的失算）
鸠摩智就是奔着踢场子来的，当枯荣出声搦战时却做出一副小受态度，好像是枯荣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一样，实在恶趣味：“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大师之意，是要小僧出手献丑？”枯荣大师道：“明王言道，敝寺的六脉神剑经徒具虚名，不切实用。我们便以六脉神剑，领教明王几手高招。倘若确如明王所云，这路剑法徒具虚名，不切实用，那又何足珍贵？明王尽管将剑经取去便了。””
枯荣毕竟是吃过皇家饭的天龙人，懂得利用人数优势，他知道此时是天龙寺名誉存亡时刻，根本不跟鸠摩智玩什么主角常会遭遇的一对一闯关游戏，直接就说“我们”领教高招。鸠摩智猜出了枯荣要拉家带口一起上的意思，但对这帮和尚每个人都会使六脉神剑这件事，心里小小的紧张了一下。殊不知是每个和尚会一脉神剑，大家合体请教。
当然，输人不输阵，按照鸠摩智事前的情报工作，他应该可以掌握除枯荣之外的和尚基本是段正明级，唯一一个大高手枯荣他也有把握拿下，这就是天才的自信。当然他前期情报搜集时其中一个来源就是段延庆，段延庆级别的高手有四个他也浑然不惧，证明了身为本书四绝（一僧二挂三老四绝，大部分网友公认的天龙绝顶高手榜单）之能。这位大轮明王背后有吐蕃强大的情报系统支持，以至于他总是非常恰好的可以在各种大场面中出现。
鸠摩智是一位追求生活中仪式感的人，他让手下人到门外的箱子中取出了六根香，特意把箱子放在门外也表示了他很懂礼数，这倒把天龙五僧吓到了，以为这位四十多岁的和尚要以香做刀来砍他们，这倒是闻所未闻的武学境界。接着鸠摩智双手一挥，香头一起点燃，又把枯荣为首的和尚们吓惨了：“ 鸠摩智盘膝坐在香后，隔着五尺左右，突然双掌搓了几搓，向外挥出，六根香头一亮，同时点燃了。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只觉这人内力之强，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
接着大家闻到了硫磺味道，段正明知道他是耍了诈，并感觉以自己的内力水平勉强可以做到。但是鸠摩智这么一耍，在心理上大占上风，他如果生在现代，以他精通各种场面噱头，耍帅比天大的性格，当可做个类似胡迪尼的魔术师。鸠摩智点燃了香，是以香之烟做指示，以一对六。旧版中烟的颜色是白的，三联版改为碧绿，由此也衍生出了美好的章节名：“剑气碧烟横”
藏香所生烟气作碧绿之色，六条笔直的绿线袅袅升起。鸠摩智双掌如抱圆球，内力运出，六道碧烟慢慢向外弯曲，分别指着枯荣、本观、本因、本相、本参、保定帝六人。他这手掌力叫做“火焰刀”，虽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却能杀人于无形，实是厉害不过。此番他只志在得经，不欲伤人，是以点了六根线香，以展示掌力的去向形迹，一来显得有恃无恐，二来示意慈悲为怀，只是较量武学修为，不求杀伤人命。
其实表面看起来是他以示正大光明，实际上他是打个样儿，也提醒天龙人们以武会友别玩阴的，大家看线切磋。否则他固然可以以无形掌力先声夺人伤到诸僧中的一两位，但除非他可以运气包裹自身，长时间挡住别人的剑气指力，不然诸僧一根手指用剑气，另一只手用一阳指瞎98点他也难免被点成金钱豹。即便如此，之前的武力天花板只是可以隔空点穴，此时鸠摩智可以以一团内力分出六股伤人，对读者来说实在是视觉盛宴。
天龙寺先是二僧出剑对火焰刀，见占不到便宜，本因和其他二人齐上。此时段誉已经懂得了六脉神剑的运气之法，于是探头出来旁观剑法。“ 段誉坐在枯荣大师身前，斜身侧目，凝神观看这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大斗剑。”说是千载难逢，毫不夸张，天龙八部这本书中，要说武功潇洒可能凌波微步算得第一，但若论帅气，鸠摩智以火焰刀威震天龙寺的一战绝对是金书中非常经典的大场面。
段誉主角光环全开，借着他生命中的贵人，送了武功送美人，送了美人送内力的鸠摩智来捣乱，自己不但解决了真气紊乱问题，还得到了枯荣的认可让他观看剑谱，于是他把剑谱学了起来，他回头致谢时看到了枯荣大师可以做护肤品使用前后宣传图片的脸，实在是非常震撼。旧版中枯荣只让他： “良机莫失，凝神观剑。” 三联版加上了一句：“ 自观自学，不违祖训。 ”否则枯荣让段誉不剃头就看剑谱跟之前对段正明的严守规则就有些不能自圆其说了。
那边厢鸠摩智以一敌五，这边厢他还要稳住一条碧烟蓄势以待枯荣，枯荣打架经验相当丰富，他知道蓄势待发比操纵其攻击更累，于是好整以暇的不出招，消耗鸠摩智的内力。鸠摩智的底果然被他探了出来。虽然鸠摩智的内力可以以一敌五，但毕竟人力有时而穷，这一路确实无法长时间维持，开始推进。而鸠摩智以一敌五也并不说明他的内力大于五僧内力相加，因为这类似于刀剑相拼而不是比拼内力，如果鸠摩智跟五僧直接比拼内力恐怕无法胜过他们，毕竟他只有四十多岁。
旧版中段誉称枯荣为：“太师父”三联版改为“太师伯”，枯荣跟鸠摩智打了个时间差，趁着碧烟未及他身时双剑齐出攻敌，一剑抵消了鸠摩智布在胸口的一份掌力，一剑刺破了他的肩头。按说鸠摩智十分精明，他为了防备枯荣暴起伤人准备了七道内力，如果枯荣一剑架碧烟一剑攻他，他也能从容应对，可惜枯荣偌大年纪也不是白混的，同时使用双剑，鸠摩智也吃了亏流了血。
这时天龙人们才放下心来，但鸠摩智毕竟不服：“ 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天龙寺的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昆仑派的混沌剑阵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此时的少林寺还有罗汉剑阵，但在后书中也没有出现过，少林底蕴深厚，有些专利没有开发也很正常。但昆仑派此时已经存在，表明何足道并非昆仑祖师，昆仑派还拥有混沌剑阵这种听起来就很吓人的剑阵传承，可惜到了元末昆仑派只剩两仪剑阵撑场面了。从混沌到两仪中间隔了个太极，按说昆仑派还应该有个太极剑阵才对。
鸠摩智来都来了，自然不会小挫即退，准备二次挑战，这次他没有用香，改为使用无形掌力，双掌发射了十二道掌力分袭六僧。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攻击？即使在后文中应也没有这种单人双掌发出如此多掌力同时压制如此多高手的描写。虽然众僧在武功上没有输，但剑气只有七道，刀剑比拼上就败了。枯荣是个有决断力的老僧，当机立断烧图谱并利用黑烟攻击鸠摩智，因为他是好胜的人，虽然内力不如鸠摩智，但也秀出了把内力分为十六道攻击的精密操作技术。鸠摩智接了几招后才想明白老和尚这是输了不认账耍赖了。
老和尚能耍赖，小僧也不是天生吃素的，鸠摩智反应奇快，在嘴上认输令天龙人放松警惕的同时，闪电般出手抓住了段正明：
他站起身来，合什说道：“枯荣大师何必刚性乃尔？宁折不曲，颇见高致。小僧毁了贵寺宝经，心下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得，毁与不毁，原无多大分别，小僧告辞了。”他微一转身，不待天因和枯荣有何对答的言辞，突然间一伸手，扣住了保定帝的右手腕脉，说道：“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的风范，渴欲一见，便请陛下屈驾，赴吐蕃国一叙。”
这一下变生不意，人人都是大吃一惊，他忽施突袭，以保定帝武功之强，竟也没有防备，而且他这擒拿手法古怪之极，一被他扣住了穴道腕脉，保定帝在这瞬息之间，急运内力，以真气冲撞穴道，连冲了七次，都是无法挣脱。高手比拼，这么一著之差，旁人就极难相救，要知保定帝的要穴既是被他制住，随时随刻可被他取了性命。天因等都觉鸠摩智这一手太过卑鄙，大失绝顶高手的身份，但空自愤怒，却无相救之策。
段正明毕竟久未经历危险，对自身的防护不够，否则不至于被一招秒掉。三联版加上了穴道的具体名称：“列缺”“偏历”。枯荣虽然大概心里在骂段正明疏于防护，但嘴上哈哈大笑：“ 枯荣大师哈哈一笑，说道：“他从前是保定帝，现下已避位为僧，法名本尘。本尘，吐蕃国国主既要见你，你去去也好。” ”鸠摩智差点就信了。在这次战斗中，枯荣和鸠摩智二人武功上虽有高下，应变上枯荣稳压鸠摩智一头，可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老和尚。
自鸠摩智踏进牟尼堂后，保定帝始终不发一言，未露任何异状，可是要使得动这六脉神剑，虽不过是六剑中的一剑，也须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内力修为异常深湛之士。武林之中那几位是第一流好手，各人相互均知。鸠摩智此番乃有备而来，于大理段氏及天龙寺僧俗名家的形貌年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气习性、武功造诣，也已琢磨了十之八九。他知天龙寺中除枯荣大师外，尚有四位高手，现下忽然多了一个“本尘”出来，这人的名字从未听过，而内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其余“本”字辈四僧，但看他雍容威严，神色间全是富贵尊荣之气，便猜到他是保定帝了。待听枯荣大师说他已“避位为僧”，鸠摩智心中一动：“久闻大理段氏历代帝皇，往往避位为僧，保定帝到天龙寺出家，原也不足为奇。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必有盛大仪典，饭僧礼佛，修塔造庙，定当轰动一时，决不致如此默默无闻。我吐蕃国得知讯息后，也当遣使来大理贺新君登位。此事其中有诈。”便道：“保定帝出家也好，没出家也好，都请到吐蕃一游，朝见敝国国君。”
从这段描写上可以看出鸠摩智的情报工作做得异常细致，谋定而后动，天龙寺内一定有吐蕃安插的探子，他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准备挟持段正明，就算换不来剑谱也能绑个进口肉票。他用手掌在段正明后背处虚比，旧版说他掌力极为惊人，三联版改为无坚不摧，这是相当高的评价了。段正明被挟持属于剧情杀，所以必须靠主角光环来破局。
段誉道：“你莫问我是谁，先放开我伯父再说。”一伸手，便去扯保定帝的另一只手腕。保定帝一翻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誉儿，你别理我，急速命你爹爹登基，接承大宝。我是闲云野鹤一老僧，更何足道？”他手掌和段恩的手掌一接，全身一震，登时便感到了他“朱蛤神功”的吸力。便在同时，鸠摩智也觉察到自身真力源源外泄，他内功修为比保定帝等高强得多，还道保定帝是在使一种奇门功夫，吸取他的内力，当下一凝气，欲和他的真气相夺。保定帝为他所制，乃是一时没防他会突然施此小人伎俩，本身的武功内力，却是丝毫不失，蓦地里觉到自己两只手上，同时各有一段猛烈的力道向外拉扯，当即使出“借力打力”的心法，把这两股力道的来势方向对在一起。双方相抗拒间，处身其中的保定帝轻轻一挣，便已脱却鸠摩智的束缚，带著段誉飘身后退，心中暗叫：“惭愧！今日多亏誉儿相救。”
旧版中朱蛤神功建功，三联版则是北冥神功，鸠摩智则认为是“化功大法”。于是鸠摩智开始嘴炮段誉，讽刺他学“化功大法”，段誉则毫不在意，反而以大义见责鸠摩智。鸠摩智身份尊贵，看一个小伙子对他如此不客气，自然不会开心。于是：“ 众人听段誉以大义相责，心下都暗暗称快，同时严神戒备，只恐鸠摩智老羞成怒，突然发难，向段誉加害。 ”天龙人料事如神，果然鸠摩智立刻老羞成怒，突然发难，向段誉加害。“ 鸠摩智笑道：“高明，高明。小僧告辞了！”身形微侧，袍袖挥处，手掌从袖底穿出，四招“火焰刀”的招数同时向段誉砍来。”
书中段正明和本参出剑挡住，本相却吐血受伤，可能是一处笔误，此时段誉发觉鸠摩智玩阴的，用手指指他，顺便用出了商阳剑。旧版中这一招叫金针渡劫：“ 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股内劲浑厚无比，以一招“金针渡劫”，向鸠摩智刺了过去。鸠摩智没料想他内力竟会如此之强，而这招“金针渡劫”之刺来，巧内含拙，滑中生涩，正合了最上乘剑法的诀要。他一惊之下，忙出掌以“火焰刀”挡架。 ”三联版取消了招数名称和描写。
鸠摩智使用了火焰刀招数“白虹贯日”，名字有点平庸，类似金针渡劫，体现不出大轮寺武学的特色。如果改为使用一招“特日 尼 玛”（意为今天的太阳，来源于搜索引擎）这一类藏语招数可能会更有气势。段誉用出了六脉神剑，三僧出手攻击鸠摩智，此时鸠摩智真的可以把内劲布满全身，挡住三僧的剑气或者点穴，这就更加惊世骇俗了，在攻防一体方面鸠摩智应是四绝中的最强者。鸠摩智同时挡住了四人的攻击。之后三僧在书中没有出手，鸠摩智跟段誉单挑。
段誉刺了这几剑后，心中已然隐隐感到，须得心中先存意念，然后鼓气出指，内劲真气方能激发，但何以如此，自是莫名其抄。他中指轻弹，中冲剑法又使了出来。霎息之间，适才在图谱上见到的那六路剑法，一一明显异常的涌向心头，十指连弹，此去彼来，登时便有手挥五弦、眉送飞鸿之妙。鸠摩智越来越惊异，尽力催动内力，和这六脉神剑的剑法相斗，斗室中剑气纵横，刀锋飞舞，便似有无数道迅雷疾风，相互冲击竞荡。斗得一会，鸠摩智只觉得对方内劲越来越强，剑法也是变化莫测，随时随地有自创的新意，令人难以捉摸，他心下越来越是惊异懊悔：“谁料得到天龙寺中，居然伏得有这样一个青年高手，今日我鸠摩智当真是自取其辱了。”突然间嗤嗤嗤连砍三刀，叫道：“且住！”
三联版中取消了手挥五弦，目送飞鸿这种句子，毕竟段誉初学乍练，毛毛躁躁，没这么优雅。并加上了一句：“ 与适才本因、本相等人的拘泥剑招大不相同，令人实难捉摸，他自不知段誉记不明白六路剑法中这许多复繁的招式，不过危急中随指乱刺，哪里是甚么自创新招了？ ”
此时的鸠摩智面对段誉的六脉神剑没有面对六僧时轻松，可能是因为段誉内力较强，出剑力道较重，再加上鸠摩智已历经两战，加之有伤在身，旁边还有六个天龙人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手。于是鸠摩智喊了且住，并非说此时的段誉纯靠六脉神剑对火焰刀就可以打败鸠摩智。但这一声且住喊出了机会，深知段誉底细的六僧以为他会就此停手，所以放松警惕没有第一时间护住段誉，鸠摩智则结合段誉开始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会武功，收剑时也手忙脚乱判断他大概其它武功不行，于电光火石之间前冲制住了停手的段誉。
这个抉择看起来简单，其实也是跟他天才的身份密切相关，正因为鸠摩智是如此自负，他才会判断段誉在内力方面超强，不会没有短板，否则就没天理了，天才的头衔只能让出去了。若是换了习惯高估敌人慎重行事的萧峰大概就不会如此冒险。鸠摩智的冒险出击换来了最甜美的果实，除了获得了六脉神剑活剑谱外，还得以掐断这颗大理段氏刚冒出来的嫩芽。有赖于他的迅速反应，他终于赢了枯荣一局。
旧版中他制住段誉的同时，由于朱蛤神功是不用运气就可以发散的功夫，真气内力也在飞快外泄，以至于说话都结结巴巴。三联版则没有这个顾虑，好整以暇的用火焰刀封住门口。此时天龙五僧往外急追，枯荣则原地不动，可能他的禅功限制了移动。五僧均缺乏急智，想不到用你们的六脉神剑破墙破窗而出，反正牟尼堂也是破旧的违建，反而挤在门口被鸠摩智的火焰刀封住，真的相当之蠢。
旧版中鸠摩智把段誉扔给手下，自己两刀就劈断了牟尼堂的柱子，直接逃之夭夭。三联版这样写没有问题，因为段誉已经被封住了穴道，但旧版中段誉的朱蛤神功是随时在身体周围起效的，他扔给手下，手下立刻会被吸干内力倒地，想要抓走段誉谈何容易。无论如何，我们的第一位主角在被迫的情况下踏上了前往大宋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