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雨01

七夕的早晨就开始下雨，秋天的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诸多愁绪似的。

昊天抱着膀子望向灰白的远天，雨丝斜织着滑下屋檐，拂面微凉，仿佛一只漫无边际的巨网，将人兜头罩住。

令青年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窒闷。

忽然，沙沙雨声中传来一声极其应景的轻叹。他回过头，正看见同样站在廊下的姑娘。小小的年纪，扑闪的大眼睛，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强作一副深闺怨妇的忧愁模样。

昊天不禁噗嗤一乐。

“你笑什么啊？”小姑娘把眼一瞪，显然对这种破坏气氛的行为十分不满。

昊天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反而把问题抛了出去：“你又是做什么叹气？”

“那是因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呀？”小姑娘很是防备地瞧着对方。

“也对。”青年轻声应道。

青年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真就怪吸引人的。不然，她方才也不会看得入了迷，只可惜……

青年突然抢前一步，一巴掌糊在她身后的青砖墙上。

“你干嘛？”小姑娘惊叫一声，她被困在了青年的臂肘与墙壁的夹角中不得动弹，小脸上写满惊恐。

“这个嘛……”昊天自上而下瞧着那姑娘，目光中写满了深沉，“虽然这很残酷，但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早些断了念想也好。”

小姑娘听得一头雾水：“什、什么呀？”

“别爱我，没结果。”

“……”

看着青年一甩头发，潇洒离去的背影。

小姑娘的心里一阵百感交集，口中喃喃：“果然，是个傻子……”

昊天没有回头，既然下定决心要斩断孽缘，就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于是他高昂着头颅，一路向前。

——唉，又在无意中伤了一颗纯真的少女心，真是罪孽。

他兀自摇头，没办法，谁叫自己长得那么帅，总能在无意中俘虏一颗颗青春萌动的芳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给不了承诺，还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总好过泥足深陷……

昊天回到房中，屋子不大，胜在干净、整洁。

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看着这个生活了将近三年的房间。

叠成豆腐块儿的被褥旁放着一个不大的蓝布包裹。

里头搁着他的全部家当——一些衣服、少许盘缠，屋子里的东西他没有多拿。

一来，这年头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好手好脚，吃穿总是挣得的。

二来，他初到此地便是孑然一身，说好要报恩，结果吃人家的用人家的……

脑海里蓦地浮现那人支着下巴静默微笑的白皙面庞。

记忆中，自己鼓动腮帮子的动作略略停顿。

【你……不吃吗？】

【看你吃会比较香。】那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昊天呛了一下，翻着白眼接过茶水猛灌。好不容易顺过气。

【下次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会觉得讨厌吗？】

——讨厌？倒也不至于，就是哪里觉得怪怪的。

不过对着那么一张脸说讨厌，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昊天猜测着：【……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不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了吧？不至于不至于，虽然昊天承认自己的魅力很大，但应该还不至于男女通吃吧……

【你觉得呢？】

依旧是轻轻柔柔的笑，荡漾着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

昊天开始觉得自己的脸皮不够用了。

【……我想得起来还用问你？】

【那就慢慢想吧。】

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让昊天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们认识，只是他把给他给忘了。

当初醒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据说，他是从高处落下，伤到了脑子。

至于是被人推落的？是意外？抑或是想不开了于是一了百了？

——完全没有印象。

就在那个时候，那人出现了，将他带回家中诊治，并且收留了一无所有的他——那人的名字叫凌不疑。

很好听的名字，和名字的主人一般的清冽美好。

听见他这样讲的时候，凌不疑很是愉快地笑了，像是吃到糖果的小孩。勾起的唇角满满的都是甜蜜。

那一刻，昊天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尽管只有微乎其微的一个小小瞬间，昊天想，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是女子，或许会成就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虽然后来他才发觉，当时的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估摸着今天一天都不会停了。

如果可以，真想挑个好天气，那样走在路上至少心情会好很多。

如果可以，留下不走……

“想什么呢？”昊天挥手赶走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再不走可就晚了。”他碎碎念着，站起身，最后环视了一下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地方，一扭头走了出去。

昊天尽量捡着人少的地方走，省得临了还要招呼来招呼去，怪不自在的。好不容易到了门口，还是被人叫住了。

“哟，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呐？”

“这不是少爷今天回来，出去迎迎。”昊天挤出一个笑脸。他和府里上下的人都混得挺熟。

对方随手拍了拍昊天肩上的包裹，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昊天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礼物，接风用的。我想给少爷一个惊喜。”

#整理文档时翻出的旧稿，就感觉挺应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