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浮生记·第七卷

华先生坐在藤椅上，清晨的阳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飒先生换衣服慢，华先生只觉得时间难熬。

在这里待了一夜，已经习惯了淡淡的酒香与纸墨气味，不知怎的又闻到了。

华先生吞了吞口水。

这会儿那教书先生讲的伦理纲常，之乎者也，儒道释者，倒是全都想起来了。

 

飒先生接了些热水，将毛巾浸湿，擦着有些发凉的身体。入了秋，他清晨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露水，寒气重的很。

他不担心华先生进来，动作不紧不慢。热水敷得他的身体有了些温度，他回想着华先生的话。

“这个鱼线有问题，难怪一晚上鱼都没有上钩。”

看来华先生等了自己一晚上。飒先生擦着身体的手有些慢了下来。

 

华先生已经在心里背完了半部论语，莫名烦躁着。一会觉得外头太阳晒，又嫌弃鱼线不好用，过一会又觉着飒先生这把椅子陈旧，坐着不舒服。

飒先生换完衣服，怕华先生在阳台一晚上受了寒，给他倒了杯热水，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华先生坐在地上，收拾着渔具。

他走过去，把水杯给华先生，又从华手中接过渔具，耐心地解着鱼线。

华确实有点受凉，刚想喝热水，却怕飒先生下毒，留了心眼，将水杯放在手里暖着，看着飒先生将打结的鱼线慢慢理开。飒先生察觉了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仍旧耐心地解着鱼线。

飒先生的一举一动，总是极吸引人的，他看着也入了神。鱼线不难解，华先生解不开，只是因为不够耐心。

飒先生解开了鱼线，放回华的手中，抬头看着华先生。

“先生，鱼线要这样解开，鱼才能上钩。”

您要理清自己，才能知道怎么抓住那条鱼。

华醒过神，觉得飒先生话里有话，心里紧张了一下。他试图看穿飒先生的眼睛，那双眼却干净得很。不像是天生的孩童天真，倒是经历粘稠浑浊与肮脏后的清绝。

乱世间人为活命，一双双眼睛里总是混杂着利禄与自私，算计与警醒。华出生富贵，见过太多来家里谈论生意的银行家，再大些孤身离家去了军校，军校训练的特务们的眼神也多如此这般，诸种伪装。就连自己的父母，为了活命与利益，也是不顾自己反对，离开家乡到香港和洋人做生意。

飒先生这般的气质与眼神，是华不曾见过的。

华不自觉地喝了口飒先生给的热水。热水温度刚好，扫空了身上的寒气。他想起正事，试探性地问：“看来先生钓鱼比我厉害。”

“那么，您愿意上我的钩吗？”

飒先生微微低着头，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传来，那是刚才的擦拭没能抹去的。他的神情带了些落寞。朝阳已经升起，染得天边一片晨曦之色，光照在飒先生的脸上，额前的碎发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光影缥缈不定。他看向华先生手中的鱼线，鱼线已经被理顺，服服帖帖的。

 

他轻声说：“先生，我早已是任人宰割的鱼了。”

 

华先生站在老伯开的早餐店前，要了几个小笼包和一碗辣椒面。老伯知道小华先生的习惯，给他多加了几勺辣椒。华想着飒先生的话，不知怎么有些心疼。囫囵吃完那碗面，又要了豆浆和一笼生煎。

“小华先生今天胃口不错嘛！”老伯笑嘻嘻地看着年轻的孩子吃得满嘴油，正打算把豆浆装在碗里。

“老伯，豆浆和生煎打包就行。”小华拿着从关小姐那里顺来的手帕擦着嘴。

老伯看到手帕，手帕上绣着精致的纹饰，一看就属于某位淑女而非男子，心里觉着小华先生一定是在追求哪个女孩子，给人家买早饭呢。就暗暗地多放了几个生煎包在黄皮纸里。若这姻缘成了，自己也能去月老那里邀功的，结婚的时候，小华可不得多请自己一杯酒。

小华先生拎着一袋早餐，又回到了飒先生那里。

飒先生脸色有些苍白，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小憩。小华先生进来的动静叮当响，飒先生就算想装睡不理睬他也不太可能了，疲惫地睁眼看那半点礼数都不知的青年想做什么。

小华先生打开黄皮纸，生煎包的香味传来，勾得人垂涎：“我给您买了早餐，您早上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飒先生没有胃口，但那少年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力，筷子都帮他摆好了。

他只得接过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蒸出油汁的肉馅味道确实很好，皮薄馅厚。只是一口咬下去汤汁都溅了出来，落到飒先生刚换的衣服上。

 

于是小华这个平时衣服都丢给关小姐，甚至有时候丢给腾先生洗的人，任劳任怨地去帮飒先生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