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直睡眠不太好，常常失眠。

于是便想着“写点什么再睡觉”，不知不觉写了挺多。有些在之前发过动态，但动态很难翻，所以就放在专栏里面贮存一二，封面和头图都是我的小羊。

基本没有认真写，较真的话你说的对，也别让我解释意思，我也不知道。有一些太短或者我自己不太愿意展示的就没有放出来，四舍五入是三十篇。如您愿意拨冗阅读，北山万分感谢。

1

寻觅，寻觅一座枕头山。

山上渔火一声一声，

仿佛旧钟敲击布谷鸟。

蘼芜的茎叶在秋日幻化成橘猫，

绵亘的金发温软如丝绸，

而我是个胖子，硕大的胖子。

一棵文竹要我滚，我便躺下了

在枕头山脚，我睡着了

一睡就是一万年

海水在我睡着时倒灌了乌云

雨点把我的绿袖子染成烟青色

春色如许，而我不会再醒。

太阳一旦落山，

橘子味的糖就坠入一座山谷。

山谷喜欢推卸责任，

写下什么“因风吹过蔷薇”

招来王尔德的夜莺——

唱了一宿，舞台是我的脸。

幸好幸好，我是有脖子的人！

 

2

我的诗呢？她的微笑闪着光芒

友情是一种章鱼的嗅觉

正如把鼠尾草做成的枪别在腰间

我爱你，你的眉骨是一湾月

蹙起的额心恰如烟花时节

可我不忍被创作褫夺笔尖

因我的歌喉、舞姿

是非静止的画面

难耐的一场蝴蝶迁徙

扑下绚烂的花粉

将九万里外狂风忘却

梦里太阳升起依旧

我为向黑暗祷告睁开了双眼

如若心悸与此时应验

我会否破碎、会否变成一滩水

浅海的礁石太咸太咸

我将坠入糖果深渊

 

3

焦虑一寸一寸缠绕进胃里

合眼也未能驱散恐惧

丧失了甲胄的夜光杯啊

可曾再听过一场玉箸啼哭

几乎要令我闷在水里

是扑面而来的想让时间暂停

祈祷的尽头总归是沉睡

却不愿意沉睡时身旁长出菌子

黑木耳既不能衬托芋圆

便请你走，请你走，别靠近我

我借用呼吸来完成呜咽

左心房里的汉字声断气连

无知是一只玉米馅饺子

金黄却混沌，金黄却混沌

牵头做着一只风筝

却早已在泥泞里选好棺椁墓地

这样又该如何是好？比如我是谁？

 

4

生的玉米粒溅出水滴，扑上我的眼镜

将它推出来的会否便是“生命力”

或许也只是空气，那么生命力本不存在

我也是一大团空气，因而我

从不呼吸我自己

自然的眼镜总带斑点

梨、鸡皮、和海边盐粒

或者眼瞳镶嵌了玉米

二十四小时无间隙被捏的玉米

暑气被贮藏在严冬的冰箱

钻进一碟过期的芥末章鱼

红海藻像我的头发一样爱纠缠

纠缠盐渍的同伴，不忍松开

今天很押韵嘛，好困

 

5

露珠缀满莺啼，折射太阳和铝合金

奶牛的耳朵扇一扇，风便呼噜呼噜地笑

风尘点染着二十一世纪

我没见过麦田或是楼宇的心脏

是伛偻着雪花或是

捆绑着无法离去的，自然和非自然的意象

田野和一百层的楼似乎总无法放置铃铛

要么清脆消散在风里

要么喧哗片刻被留在金笼子

可我喜欢蜂蜜罐子

还喜欢敲敲

槐花甜甜的，敲起来就是风铃

可我的眼皮装上了缓降器

可我的琴弦永远绷紧

 

6

又吃了一页倦怠的海苔

说不清是咸味还是摩挲舌尖

总之乌青，破碎，斑驳

都是属于他们的诗的语句

画卷发黄，白梅便成江梅

蘸了三滴江水，酿制黄沙的染缸

于朱砂印下卑躬屈膝

可你不是一条河吗？

养育总归是带来匍匐

能展开双翼的只有坠落

牵出的绳子柔软、缠着蜜糖

但割破了我的腰上

半月形的不甘

眷恋的山上可会有黄鹂？

请为我唱一首《迟日江山》。

 

7

礁石长出纷繁的纹路

绕啊绕 是海水冲刷出一幢森林

阔叶的植物似孔雀开屏

向尘土炫耀着绿

阳光总无法放进培养皿

因而我不愿意呼吸

真是的，哪有人在睡前苏醒？

我化作风扒拉着人堆

讨厌，真讨厌，讨厌无趣的一切

可我也是无趣的一员呢

不然翻翻字典

看看千年前横平竖直的我

长在留白处字里行间

交错的是阁楼，凸起的是软枕

一滚，摔落到页脚的囚笼

为何没有省略号的與驾？

睡前的我骂骂咧咧。

 

8

一具玩偶的残躯

曝晒在月光下

她润得能从心脏掐出水来

而月光便是大海

无法游动只是因为沉眠

无从禁锢的无生命物

若温情是一种汤药

咕嘟咕嘟，不忍咽下

急需一些螺旋形状的山楂

而黑色永远称不上晶莹

我也希冀，希冀一块不染尘的透明

你最好是玻璃或眼镜

总而言之，勿要做雨滴

它会稀释有关糖雪球的记忆

 

9

揣着寂静，木篱笆划破裙裾

苦闷地跺脚，于是出现了耳鸣

两端拥挤着雾的羊肠小径

我的铃铛一时失语

羽绒飘落时捎来桂花的香气

口袋装过碎掉的糖，原来如此

交织和泾渭分明的曲线

隔开我，也隔开了云

请问哪里还剩蝴蝶？

是用以装饰的粮食地

或埋着烈火的胡杨森林

跪拜也赊取不上的梦境啊

请你，请你带走我的恐惧

缓缓说来的和煦包围我

今日，明日，天际。

 

10

没来由的心悸和有来由的心悸

我在害怕什么？

不信任密闭空间的一扇门

我漂在旷野上，依旧害怕

沉没吧，沉没吧

不如焚烧，焚烧还是沉没？

还是心悸，它过去了，而我被拉扯

碾入尘土一样，不再有和人宣布的勇气

可我是谁？我在找什么？谁赋予我

一斤两斤的山却压着我十三年

轻快地只有文墨，挣扎到疲惫的一生

羡慕正常却逃避着铺天盖地的喧嚷

请给我一些安静吧，哪怕是死去

拥挤不堪的何止世界……妈妈。

 

11

枸杞叶清炖小酥肉

鸡米花盛好便泡些啤酒

捕梦网被扇贝夹破

鸳鸯在锅里啄伤天鹅

薏仁米洒上干脆面

烧烤架铺满酒酿辣椒

碎饼干混合鲫鱼汤

椰子碗装上碳酸冰淇淋

油炸香蕉烫得吐泡泡

鳕鱼邂逅巧克力

花胶鸡捣碎小青柠

黄灯笼总有向日葵的韵味

味觉若离开 能感受到的只有痛

为何苦味不是痛觉？

苦瓜红色的心如盛好的血液

捧出 然后丢弃

可是难吃 难吃就是原罪

芥末味薯片，我最后的眷恋

 

12

好想好想吃薄荷糖

在舌尖上盛一只月亮

她摇晃着兔耳朵

把流星丢进未搅匀的女巫的水潭里

溅起一滴会让人变成猪的湖水

种黄豆的田野得到灌溉

长出讥讽、自傲和趾高气扬的果实

红润的物品若不能抚平饥饿

自知理亏却努力把人辣死

焚出鲜红色的灰烬

然后撒入无垠的蓝色

女巫想起来搅匀这一步

于是有了黯淡的紫色夜空

那是我，我被焚毁的余烬

幸好有蓝色的海

一湾绿色以外的世界，令人着迷

可我在说什么？你好。

 

13

清愁，清愁，最俗的吃法是下酒。

雨脚的绵密远胜三寸金莲，一滴一滴

一滴一滴，垂暮的云尚且不能

躺倒，总要以一种橘黄的姿态率先坠地

没听过乌鸦只好当做是狗

流亡 溃逃，然后死掉

害怕星期二不被许可，我是一头猪。

 

 

14

忧思辗转的下午

我忘却了和煦

荷叶总是抗拒着淋浴

莲蓬头淌下了泪滴

浮桥尽头堆积着一湾咸鱼

我挥舞扇子，与消失的人嬉戏

游乐园里清秋节的月饼

秦娥袖口镶上蕾丝

不能睡觉的日子痛不欲生

那便沉睡不醒

头疼 写得有点糟糕 先睡了

 

15

我是一棵头疼欲裂的竹笋

尖锐地给时间按下暂停

阳光倾倒在我的脚上

那里蜷缩着大地

鱿鱼里的泡椒太好吃了

我很饿很饿

于是魂灵进入胃里

吮吸晚餐的余韵

昨晚又梦了一只鸭子

和后现代的棒棒糖

枕头承载不住我的大脑袋

所以趁半夜打了我一顿

早起每每脖子疼痛 疼痛

请闭眼吧！如果我爱你

 

16

春夜的雪，总想独占绿草如茵

而我写着诗，悬空的笔

覆盖与坠落的线条若无擦肩

回归之处许是天空

总爱撷取无瑕的棉花

像一团灵魂般捏来捏去

帆船上一只蝴蝶扇扇翅膀

风就吹进，吹进灰猫狡黠的眼里

楠竹丛生的林野

总有茂盛的雨

它浇进未来的竹席

浇进折射回音的风扇

而我背着背篓踽踽独行，

为何只有土地对我有引力？

 

17

幸好幸好，还有一丝凉意

我用发梢感知清醒

檐角的冰晶垂落成泪滴

一堵雨，铺天盖地

蒸汽齿轮运作的山谷

输送新鲜的人去飘花的古路

眩晕时总爱感知呼吸

我存在的唯一的最后的节律

偶尔的天霞色沉淀

像芝士铺底的蓝莓饮品

不存在的珍馐专属于地狱

而我在菜单上肆意留笔

荒芜的河啊，请出现在我的故乡

长久的干涸和枯死

他们忘了何为绿

糟糕的明天也一样令人难过

嘟嘟嘟

 

18

航迹云牵开一件校服，棉质拉链。

红砖瓦码放了我的温柔和锐气

而现在，只剩垂暮的树杈

笑与不笑都太喧哗，太喧哗

而风除外，风冰冻了我。

淮南秋雨夜可否采莲？江南，江南。

捉走一只炖汤以后，

我与鸳鸯欠了些感情债

奶油味的文辞上撒酒酿辣椒

能不能气晕秃头老坏蛋们

耳朵里安置了一只云雀

它迁徙去梦里的夏天

不如，秋天一半

 

19

不再醒，不再醒

我短暂地成为玳瑁猫，被窝里悄悄地鼓掌

把常规的句子倒入池水

然后，喝掉涟漪。

当渔业依靠饵料好吃与否

渔业便成为烹饪业

黑色不明物体被称作美女的地方

爱慕通往心底的自卑

我讨厌和我喜欢

我追求与我逃避

都是因为我是一只驴，

玳瑁猫的耳朵如是竖起

正如明天早上我死去

是宇宙运行规律一样的存在

胡言乱语真开心，困了

 

20

该怎么写玫瑰？妩媚得像一场火灾。

夏日的枫叶，是否绿得不够彻底？

我不喜欢被雨水沾湿，

却钟爱湿润的意象，

空翠、潮汐和泡泡浴。

我说沉默的人得了沉默的病，

连带着听觉也钝了，味觉也钝了，

吃冰粉说是鸡蛋羹，不可原谅。

我钟爱的三样事物：

铃铛、八音盒、蜂蜜罐子。

学会了句号就要多打几次。。。。。。。。。。。

你好，沙砾们。

 

21

狼狈的铁轨，山野臂弯上两道泼墨。

我舔舐的一隅空气，蜿蜒了四百余里。

梦醒前切勿行走，因为北极以外都是深渊。

青枫浦上长跪不起的月，

便找张妆镜台，把太阳点在眉心。

我的发丝乌黑，发梢鹅黄，

分叉的路径扯开一颗豌豆荚。

明天又要奔波去江南，

突突突的，我是说高铁。

研发可食用捕梦网去了，

我是某一品种的粥。

 

22

愿今夜梦里无水，哪怕是水仙花

我在退潮时溺水

沙滩上盛满笑声，一粒一粒

山岚和野柚子和蔼地微笑

却害死一个又一个女孩

逃走了三年，逃走了三年

我的三年又去哪里了？

迁移的铁轨，横行的哭声

我没办法塞进我的遗书

因为里头盛满爱与葡萄酒

急救车的灯光也不能够为我而亮

就像曾经有梦想过的舞台

红色天鹅绒的后幕布总被人说“很脏”

他也不知道坠落后一年未满 便这样

我的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什么时候？

 

23

枝叶垂涎春天

雨露梦见夕阳

而那时我们相见

烟波画船，断壁颓垣

可是缪斯把我拒绝

她送我旷野，送我湖泊，送我云雾

又送我痛苦，送我螺丝钉

我吞咽文字，未能吞咽

我困了，宝。

 

 

24

季风吹翻积雨云的下午

阳光和煦

向日葵坑蒙拐骗

诓了挺多格子里运作的鱼

一篙烟月一篙水

戳晕了海底向日葵

三碗粗茶三杯酒

喝完会冒泡的情怀

命名为碳酸

春野缀写的无奈

残破的雪堆一握

冻成红宝石的晶莹的冰块

江北江南 残雪渡山

而我拥着暖炉 说晚安

 

25

她捧出一束雏菊说这是爱情

素未谋面的蜻蜓，囚笼与火种

狂躁地背下三千个单词

就像蜻蜓的眼睛一样多

云山深处的金丝雀忘记名姓

我们奢求一双太阳，或者两个月亮

可替换的宇宙波澜丛生

而我

对死亡无力地渴求

又对死亡无力地推诿

而她，樱花树下

三千片花瓣就是三千只眼睛，三千只蜻蜓

巨大的蜻蜓盘旋在云上

我讨厌飞虫

 

26

我踩踏缝纫机时，

一块布的红尘在刺痛中翻滚

丝线堆积处檐牙高啄

钓叟的针尾穿上了饵料

烟波里便荡开一涟漪的绒花

如释重负地丢弃绣过裁过的一切

乌篷船也告别海浪与白帆

海总是有尽头的

尽头便是高楼或星空

仰望的她生长在纸页里

睫毛因湿润而产生了倒影

无论如何，我只想说

鳕鱼最好吃的方式是油炸

 

27

好想哭，好想哭

梦见蝴蝶不耐烦地踩了一脚桃叶

自甘堕落的水仙，黄色的花蕊

搅匀被泡烂的大蒜根茎

行星被念紧箍咒不得自由

风声远渡，桃木剑与鹤

驱赶同僚或是被困电梯间

夜雨醒山时分，浇透了钢筋水泥

我是一具尸体，为什么会哭？

止不住想哭想哭，想哭

淡漠的一场白雨快些来

被淋透的我依旧讨厌淋雨

感谢阅读，晚安。

ps. 本篇原名《北山三十题——我与琐碎相枕入眠》，于2023.3.23修改了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