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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斗盛裟1

8月18日，午后

“一斗先生，今日我与友人有约，请半日假，现行告退。”当荒泷一斗一如既往地在花见坂疯玩过后，他在自己的居所门前瞧见了荒泷派副手久岐忍张贴的留言。

“久岐忍这家伙，要请假也不经我允许，真是完全不把荒泷派的规矩放在眼里.......转念一想，久岐忍不在，我也好去找九条天狗去！”一斗并不嗔怪副手的不辞而别，反而甚是欢喜。

一斗便走上街。花见坂人来人往，宵宫的烟花铺前排起了大队，木南料理和志村屋也是出奇地热闹。今天是夏日祭开始的日子。祭典的到来，自然是喜好疯玩的小鬼们最期待的，店铺们同样期望着在这期间小赚一笔。荒泷派的成员们也是以种种理由告了假，到最后竟只剩下一斗一人。

一斗在街上晃悠着，走马观花，不觉间到了天领奉行的门前。门前准备趁换岗到祭典上玩的同心哥俩仓村和仓知，碰见一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俩同心清楚，要是一斗来找岔子，自己的休假就要直接宣告结束了罢。

“喂，仓村，九条天狗在里边吧！叫她出来见我啦！”

不出所料，一斗又来挑事了。

“无礼！九条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仓村毫不留情地回应道。

“哼哼，你们要不请九条天狗出来，我就穿着相扑衣在天守阁门前向九条天狗发起挑战！”

仓村慌了。他和其他同心们一起上，还是制服得了这个流氓的，但正逢夏日祭，他不想给地位岌岌可危的九条家带来多余的麻烦。

仓村无奈，只好缓和下语气，同一斗商讨：“我说一斗，你看今天是夏日祭的份上，就别闹了好吧。你也知道，近来很多家族对天领奉行虎视眈眈，要是你害得九条大人在这时候给他们留下把柄，.......”

“还有这种顾虑的话，就让九条天狗出来见我，再一次打败我就是！也正好振九条家雄风，哈哈！”一斗打断了仓村的话。他看起来气势汹汹，已经对进退两难的同心俩没耐心了。

“要不我去和九条大人禀报，你在这守住，千万不要让九条进来！”仓志在仓村耳边说道，便跑向了九条裟罗的居所报信。

一斗自如地抡着磐石附着的大棍子，向只身留在门前的仓村邪魅一笑。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啊！”仓村见大棒子向他挥来，慌忙举起武器格挡，却被一斗单手推开。当仓村回过神时，一斗早已一溜烟跑进天领奉行里头了。

与珊瑚宫和约签订完毕，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九条裟罗难得抽出空闲时间，可以好好休整。她的身上尚存道道伤痕，这些战场上受的伤让她不能够如以往一般威风。“若是涂一些伤药，这些伤口也许能更快地愈合吧。可不能因这种伤病给同僚们增加负担了。”九条裟罗抱着这种想法，写好药方，准备出门买药。却逢有人敲门，正要开门，却听得一声闷响，随后门被人踹开，门前的裟罗受冲击倒在地上，伤口在地上摩擦，阵阵发疼。

踹开门的正是一斗。

“九条天狗，我就知道你在！咦，九条天狗，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呀，没生病吧？”一斗想要用他那宽大的手测九条的体温，却被倒在地上的九条推开。

九条强撑着站起来。不知为何，至少在这个赤鬼面前她不想输了气势。

“想什么呢，我好得很。”

一斗看着眼前逞强的九条，却心软了几分。

“喂喂，这可不能叫好啊，九条天狗！你！肯定受了不少伤吧！不然还不至于露出这么可笑的表情！”

“为了将军大人，这些都不算什么......怎么，我的表情，很可笑吗？”

“当然了，像是某个被我输了糖果还忍着不哭的小丫头。”

“所以你今天过来，又有何事？你若打算就于此发起决斗，我也不会......”

“当然是来报平安啦！你还记得你在离岛的留言吧！如你所见，本大爷现在好得很！话虽如此，你看起来可不太好呀，要本大爷帮你干活吗！”一斗说着，余光瞥见了地上写着药方的纸条，捡了起来，扫视了一遍。

“哦哦！那么多方子，傻天狗，看来你的伤势不轻啊！”

“还轮不到你来同情我。”九条坐到椅子上，这样姑且能让她好受些。

“你身上的伤口，肯定不少吧！若是不早点去就医，可能会留下后患哦！”

“都是小伤，就不劳驾你叨扰了。把药方子还给我吧。”

“不要逞强呀九条天狗！再怎么说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的责任，就让我替你疗伤吧！”一斗撸起了袖子，“别看我这样，我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哦！”

“此言不假，你也见过你在花见坂包扎过不少玩过头受伤的孩子。你若愿意替我处理伤口，我会支付合理的报酬。但是，背上的伤......”

“喂喂，难道你害羞了吗，九条天狗！你们天狗在天上飞的时候，露出背部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那我现在想确认你的伤口，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就算是天狗，长期在人类社会生活的九条也确实产生了男女之间某些事情的羞涩之心。但是，在她身前的这个鬼，似乎丝毫没有学到基本的教养，向她提出了此般的要求。九条陷入了思考。于非人的种类而言，露出后背确实并非什么放荡之举，于他们两人而言，不愿向他露出后背，是对医者的无理。九条自知理亏，尽管害羞至极也只好从命。

九条背向一斗，掀起了自己的束身衣。

“嗯嗯，你还真是有耐力啊，九条天狗，换成正常人，估计早就该躺床上了。”

“你以为这是拜谁所赐呢!”

“抱歉啦！好的，背部的伤势已经了解了。还有，你的正面......”

“想什么呢，不会有的！”九条慌乱中收起衣束，“快去帮我买药吧，我在这等着。”

一斗离开后，九条扶着腰坐到了地榻之上。其实，在天守阁，女士那充满寒意的攻击给她带来的恐惧和伤口，还从未消失。若要再对抗那般不稳定的因素，她毫无胜算。所幸，现在身旁最不稳定的因素，也只是一个憨大头鬼，总比强大的敌人来得使她安心。

这份安心，伴随着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没想到九条天狗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不，可不能对夺眼之人心存怜悯，不然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她的态度。”一斗走向药铺，心中思索的，也是之前从未想过之事。

“九条家的天狗，我回来啦！”一斗买完了药，还捎了两个饭团，“野鳗鱼烧饭团，如何，合你的口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接受疗伤，来吧，不要客气！”

“承蒙照料。”九条稍感惊讶。野鳗鱼多产于海祇岛领地，她作为军中要人，自然忌食敌地的特产。难得海祇岛与将军大人停战，她每想着过嘴瘾，却因公事繁忙未尝成功。而饭团更是是她向来中意的主食。二者合一，就算是向来自我拘束的九条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这世上竟有如此幸运的巧合。”她接过饭团，小声嘀咕着，心弦略动。

“药和饭团的钱记在你账上咯！当然，包括我在路上吃掉的六个饭团！”

九条拳头硬了。

“这是治刀伤的白药，这是治烧伤的去火粉，这是治冻伤的疮膏，这是治淤伤的......”趁着九条吃饭团，一斗得意地介绍起了他一手准备的药品。

九条暗中称奇。一斗准备的药物，比常年在兵场上的她还要齐全许多。

疗伤时间。一斗双手撑着脸颊，俯卧在床上。一斗拘谨地使用着种种药品和医疗用具，尽可能地减少无麻醉下九条的痛苦。

“话说回来，反抗军不大多是无眼之人吗，以你的本事，为什么会受这种伤口呢？”可能是因为在细心疗伤的缘故，向来跋扈的一斗，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起来。

“是邪眼，他们用了会迅速消耗生命力的邪眼。”九条解释道。

“真是不要命哪。当然，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这里的刀伤，若再深入三厘米，你也要没命了的。”

“是那个来自璃月的雇佣军头子留下的。她的身法我不曾领会，被她打了弹反。”

“你这家伙果然冲在最前面了吧！不然你还会一时间领悟不了别人的招式？”

“哼，你对我还挺了解。毕竟，在战场之上，我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道理是如此。但是，不要真的死了哦。”

“为了实现将军大人所期待的永恒，我.......”九条的话脱口而出，却被一斗打断了。

“如果死了的话，无论是你想要守护将军大人的愿望，还是我战胜你的愿望，抑或是那些同心和你并肩作战的愿望，可都要落空了。”

九条陷入了沉思。愿望落空，是怎样的感觉呢？她回想起当初她收走一斗神之眼之时，这个活泼的大鬼头也露出了落魄潦倒的神情，更别说其他人。九条孝行的背叛，给她带来了深刻的心理创伤，以至于现在都心有余悸；如果她的死，会带来自己和身边之人愿望的落空，这样的失意，她又怎肯让他人再度承担？

“完成！”一斗长舒的一口气，宣告着长达一个半时辰的疗伤的结束。在这场不为旁人知晓的疗伤中，于九条的闺房，一斗和九条之间并没有平日过激的言语交互，更无肢体冲突，相反，他们有如交心而久别的挚友，诉说着心中最朴实的情感。

“这药才刚刚上哦，半个月内不要再穿你这束身衣了。对了，穿浴衣吧，就像将军大人那样的！浴衣没准很适合你哦！”一斗又恢复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样子。

“休要开玩笑！那样的衣服，我不会穿的。”

“吼吼，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认同将军的装束？”

“不要偷换概念！”九条不觉间又着了急，她急忙调整好心态。她知道，与一斗舌战，绝不会有结果，如果只是穿浴衣的话，不如顺从他便是。

“哦对了，祭典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一起去逛逛吗？”

“哎.......为什么邀请我？”九条的脸上飘过一阵红晕。

“因为呀，咱荒泷派的人都跑路了。一个人逛祭典的话，可不见得会有趣哦。”

“什么啊！我可不是你寻乐子凑数的！”九条多少觉得有些不甘心。如果是他邀请她出去，她希望会是更重要的地位。

“不去吗？那我也不去咯。可惜咯，祭典的首日，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过几天我会再来疗伤的，期间可不要穿你那束身的训练装咯。”一斗双手放于脑后，准备大摇大摆地走出官祗。

九条注视着向门外走去的那个身影。那个身影是她平日最不愿意遇见的，现在要离去，她却甚是不舍。这个赤鬼，还记挂着夺眼之仇吗？还是单纯地想和她再决斗一场呢？今天他疗伤时的话语，又是何意？思索着，她的思绪愈加紊乱，心悸更是不止。

“去留住他。”她听到心中有一个声音如此说道，“和他一起去参加祭典。”

在眼狩令结束的现今，她依然在为自己曾伤害的平民而感到愧疚，而屡次被她夺走神之眼的一斗，更是她在这件事情中最在意的人。如果不能与一斗交好，她或许永远无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所以，权当是自我安慰也好，她也想要补偿他点什么也好。对，一定是这样的，不是别的意思。她如此暗示着自己。

不，武者不会将心中的期待归咎于已逝的过往，她深知，自己所渴求的，不是给他的所谓补偿。数年之间，他们之间所积累的，绝不只是怨恨和恼怒。尽管无论是在留言里抑或是在见面时，他们都不给彼此留好眼色，还是有更为温暖的情感于其间产生。

天狗与赤鬼，两个非人的存在，在这人世间的不同为人，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甚至相反的道路，可是命运却让他们之间的道路屡屡交汇。从初次对决，到离岛的留言相别，他们总是身陷争吵或纠葛中，却使得他们更加了解彼此，珍惜彼此。

九条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已不再对这个糊涂赤鬼有什么敌意，相反，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容替代。她想要知道更多，更多有关这个赤鬼的事情；她希望她与这大块头的关系，不再是冤家路窄；她万分地期待着，她和这家伙的故事，能翻开全新的一页。

机会稍纵即逝。

那就抓住它吧，不要给它逃脱的机会。

“请和我一起去祭典！”九条朝着那个背影大声喊道。

一斗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我们一个时辰后见吧。”一斗摆摆手，回复道。他那欲盖弥彰的平静丝毫不能掩盖他的激动，他奔出官祗后发出的欢呼，整个九条屋敷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个吵闹的家伙。”九条无奈地叹气。但是，她的喜悦和九条一样，已然溢于言表。祭典之夜，即将到来。他们之间，或将迎来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