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前情回顾篇
相玉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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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玉走近这座墓园,距做吃播过去两年半。
商就远了,到做墓园设计师为止,这是她惟一的正式职业。
做墓地人之前,商已经年过40。她那时刚从牢里出来,因为自首,她感激一些人,能在苦悲里望得见亮。靠着这类好人,她居然减了几年,提前能在60前出狱。
在这种亮里商就不想她妹妹纱。
她经常梦到纱。就是在梦她,纱倒每回都愿意,再走那洞隧道,纱看着商,她就跟着,她更知道接下去就是斧子,纱展现一种笑意。商经常惊醒,充满悔恨。
小恨没敌过日子,商现在体会惩罚。商就不为纱祈福,纱就由她亲手送走。
商爱过,爱男人,没有,爱寡陋,妹妹纱倒怀上了,然后布爱,爱变味,商眼里见不着纱整天大肚子。
相玉就简单些,相玉本身不愿单身。
做吃播时也不做梦。
粉丝涨量喜人,他也不注意那个脸。有时恍惚,从镜中一闪就过去个小车,相玉惦着心头,那个小车体倒真像他坐的。满脸寂寞,相玉再找个人都难。
相玉待找谁呢?
起先找女人,不有工位么?就坐格子对,那边辽远,相玉发着呆做表格,一落千丈,平铺直叙,他能从回家起就数灯,后来在灯罩中踢出个小数点。
最后那边的女人结婚了。
后来认识个专门写他的。长相比他好,相玉没特别感激,等她就来的那一回走了,相玉和小说面对面,发现自己原来这样过下来。
那晚上相玉就做梦。
里边一个男的,相玉认识,也不认识。他认定这就是他,一个熟人,但那都是以前,他其实记着,从梦里找回来。相玉只是认为,这个他并不是这种脸,但就是他。不知道从哪边忽然过来,相玉就坐在他身后,比他矮下去。那人从小相玉30年里,以种完全压人气魄,丢下句三年。
就三年。3年后就真断连。
相玉从这一醒,就想啊想,这人是怎么到的,那天天气怎样,他怎么那么小啊。相玉但是十分有把握,却来到份上,他这是到底等着了。后来相玉想追上他,好像是经历大沟,上下万千尺把,相玉又用脚爬,以后这个人就没了。相玉再在条街上,看别人悲剧。
一个老人,特别苍老,眼向着相玉那头,一个婆子,他递个本说,行了,以后就能透析不用愁。
相玉知道这可能就是医保一类,相玉在中心,看着这场悲剧。
悲剧先从,其实一直从老头这边发生。眼睛无限凄寂,很大,充满血丝,他想让她回来,婆子就在那头,不动。相玉在中间。
相玉打这一醒,就觉得不该再做这个成功吃播。
相玉先来的这个墓园。
他租了个旁边屋,他来为墓园扫地。
这个屋其实不孤,反有点豪华。二层,就在墓园下去条大街,那里也有餐饮点,整洁得像外国。
相玉都是自己做饭。
漆白色。相玉来,就看屋,对着白色点头,这就像他那个小车,驼他走遍荒凉的小货。相玉自个琢磨,嗯,来对了。
他没有离开。
相玉看一天楼,就觉得是这么个意思。
白白的砖,黑黑的门,白白的窗框,黑黑的影,就攒在那白白的窗帘后。
相玉乍来,一楼玻璃上贴东西,还有个纸,告诉别踫火。
相玉住下了,自己揭了,底下就是个椅子。相玉累了,就是冬天他也晒会太阳。
商来前发奋有日,为此上专门的课程,最终考上资格证书,她这时已没有任何家人。
商拿到手,在那种证书里,纱出现时商能冲纱招手了,纱也不是每次都映出来,那个本面上,商摸弄来摸弄去多少回,若纱在,她说看你再撕破。商这时真回顾,她朝后窗看一下,回到纸面,纱就不说了。
如果有人能问一问,此时的商,她为什么会想考取,商有时会这样想,她想要真有人真这么问了,她可能就没有这一天,别说什么证书,商仍会做回妻子,养一两个帘子头小儿,美得优雅。
但是商现在来看那时,不如现在这样。
商可以以后接触更多人,比人间美得实,也听话。
商可能天天见着些,一些曾想见的。
其实这也不是墓园。
是以后的墓园。商在这里为人设计,一些墓碑式样就在相玉屋对过,有时相玉扫完山上,就来到这里,站站。
这里有一大片空场,天气好时整天大太阳,毫无遮拦,轰地降落,地面上的小沙砾,都凸出出来,相玉才觉得脚底下当真有些东西。在最里边,和山直冲,但有段相当距离,那里的墓碑底下,惟一长着层细草,上边撒点黄花,可能就是野菊花,但小。有时偶尔会遥远地见个人,他正在墓碑中穿行,是来订正尺寸,他就从来不去打挠,那远边的人,有时穿红衣,特别醒目,也知道,就不过来,两边不打招呼,一对眼,从大太阳底下纷纷地过。
那边,成群的墓碑,新的,安静着衬在种打磨声里。
这边相玉,就单纯端详墓碑。
有种像日本小僧帽,正着扣条灰柱,一边一个,这是周围的栏。
有块方型碑,发僵红,上头从中央擎出个船锚,相玉看着发呆,他曾想问,但一看二看的,就转过这个船锚再从那边走出去。
相玉都是每天大中午来,光盛。他有次带把吉他,勾了几个单音,做墓碑的人、天上飞的鸟,都没意见,红衣人还是忙,顶多听见了,抬头看相玉,相玉这时背冲,也没多尴尬,继续挑着弦,他想弹潇湘水云。相玉想把古琴曲移到这来,现在听上去就是在弹棉花。
相玉有时发现,他带来乐器时,这些他身边特别哑静的墓碑,好像也愿听,他感觉有碑变得不那么冷,他看见那天地上菊花多开了几朵。
相玉一周里去七次。
他给自己照相。真照下来了,他就守着这种照,晚上端详。看着看着,会才看见那个墙上,就在他每天睡觉的床,对面上有字。后来他再往上看,顶梁居然那条横柱也有。都是人名。
王亿之,伍梅成,楼望之,仪珏,汤思退,高彦,刘晨曦,吴栋剑。
第二天, 相玉才认识商。
商一到,算是踫了头,他没说就告诉他现在住的房子,以前是位做棺材的匠人,一住有年。那现在不都实行火葬了?相玉见商外表不凡,心话一出她就告诉,要不怎么说是以前呢,你在屋中见的人名那都是死人。
相玉从不害怕。他反倒感觉温暖,相玉的母亲离开了6年。这一天和商的见面不长,说完话商上山看看,相玉一静,想这晚上得有梦。
母亲说她回来其实已经一周,就在那间小屋。相玉不信,脸上带笑,看着梦中亲人从不吃惊,他们在走廊忙活。他再回到眼前,母亲还是一手指那屋,就是那。
她不出来?她吃饭,她上厕所,她在屋中走道,她再吃饭,她不望风?就在那屋,一周。我也在这屋,一周。从没看见有母亲这个人。朝思暮想过了是不是?相玉眼看她,从笑容里想,太荒诞,太荒诞。
相玉醒全,就想这是哪座房,扒拉来扒拉去好像就是那租屋,特别大,特别宽广,但是特别大里也不能是这样。告别前还是告别后,相玉摸不全。
晚上再看那些人名,相玉感到都是他的亲人。
这不都是么?认定后相玉看到有光,从每个字的线条开始。这都是用粉笔写的白字,相玉不打算擦掉。他想每个人名后边还会有人名。
商是主修殡葬学,她现在是位博士。
她也有另外一项业务,替他人送葬。这在学习过程中,就是书本上也没有过,商在实践中个人摸索出来,有时商就认为这是在赎罪。
商前段人生,败给了自己,用把斧头亲手杀了纱,当时这个妹妹已怀身孕,她自首时说过。所以服刑期间她请求狱长,从众多机缘中,最终商选择了殡葬业。出狱几年中,她逐渐发现,只在设计墓碑,这是有人时的门面。她常踫到些人,有的只留得骨灰在,根本没有一位亲人,来接上这份嘱托。
于是商就在观察,间接地像上级汇报,是否可以这样,再如有能替代条件的,她能不能去。
在众多观察中,商一想就是个女人。全程低准头,再不抬的,她那时正在一块草地,就挨着极简送葬队伍,女人不是那队中,单独站着,商在草地,为块碑刻度木香,再抬头女人消失。
女人是街道上委派,骨灰照旧。商记那块骨灰,被女人端好,无人认领,她感觉凄冷。
观察有限。
对象有限。
商是看着那块骨灰感到凄冷。
再多的人是别人。
这期间商经常去找相玉。
商第一次正面看相玉房子,感到特别欣慰,不知从哪开始,商呼吸的空气,感觉到特别新鲜。商那天来的时候,相玉正巧不在,商并没接着找,就光秃秃站在那前头,盯着这座屋。
光秃秃的白房子。
光秃秃的商。
运作殡葬业有年,自己从外到里光洁,给人印象就是这样。
商陆续看,长白窗子,下边有盆珊瑚草,这让她想童年,商父亲单位有那么一群,就像现在,摆着和个小孩样,绿娑娑,韮草笼球。商陆续看,旁边搭屋,土桩有成棵冬青,商想起很多年,和母亲住的地儿,也有这么棵大冬青,常年不浇水。
商看白纸贴到方窗,相玉声音从那边才过,啊,又贴上。
商看纸答应,啊,今天地扫已毕范围,消毒范围,务请……
商半圆着转身,客气地吹了口气儿,什么啊?还笑,相玉就走上前,看着纸笑说,那都是我的范围,职责范围,没什么的。
商和相玉进到屋,也看那些字,以后时间,净是没话。
我也经常到那片树林,相玉有时会说。
商给相玉简介她这时想法,能说总比不说好,相玉第一时间支持,商看到那些无人认领的骨灰。
屋子是有点冷了啊。
相玉手搓着腿弯,听见后笑看房梁。
手续完成后,商跑的更远,她往心跑,渐渐发现,有些骨灰主在死前,曾写过备注,比如有人爱茶,有人是画家,有的爱人。最后这种最难。
商在工作间隙,穿针引线,为没有人送葬的人,送他一程。
生前喜喝茶,商就提前备好个茶包,绣的,外边的野茉莉,香气从里边散啊散。商从医院开始,坐上黑色殡车,把精致茶荷包,恭恭敬敬平铺,踫到车拐弯,有人胖,茶包咕噜一下,就滑下来,商再摆好,看上他一眼。
来到最后,那个散香茶叶末,好好摆,这时再不会动。有的骨盒是深褐,有的木质贱点,颜色近原色刷棕,茶包清绿色,突然耀起眼,商觉得有人了,这盒子不孤。
放骨灰盒了,非常郑重,双腿并立,开门、锁门,整间屋子透声,玲珑。主人最开始归宿,也是最终归宿,一放久年,商每次两手贴紧裤缝,一次不落。
那要是画家商就画上几幅,她自己的,水粉,哪张商最中意最看好,拍下来,和里边人一道,一边一张,不搁照片下边,这样他能看着。
爱人商真请教过相玉。
这可难住了相玉。
相玉没谈过恋爱。
商……商也算是这样,那怎么办?俩人第一次犯难,第一次难到人,就踫到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事,俩人倒成了大事。
时间不等人。
从医院通知到商,商连夜去医院,或白天赶往医院,登记、联系太平间,对一对人,有时执夜兄弟睡沉,商叫叫,拉上车,两人再加一人,来到火葬场,只有最多三天。
三天期间都保不齐,随时会添人。
商能在三天里考虑,怎么让生时爱而不得的人,走好。
72小时对抗3万来天,这是好听,更多是2万不到,再想这人也是来得邪,她更珍贵啊。
惟其难,显贵。
有限命里抠人,活过百的遇上的人,都不是真正对手。
商就从草里找,从天上找。
她就有一回,在进相玉那个小房子,往天上看了一眼,商发现,或说可能在进屋后发现,她是不是可把人理解为云。那时蓝天上铺过来两片,也像烟,商发会愣,就照下来。以后在屋里,商全给相玉看的,那些相片中都是些画,她画的,没有这张。
成为云。相玉也在那里。
相玉问过商你最终想好没有,这快了,相玉就是这么个人,闷葫芦。商也没再跟他细讲,带着这种云照,她想还是自己定夺。
不是有个人商更好么?
商走在寒风中,裹紧了紧衣领,看下天上,哦已经是冬天了。
冬天的彩云。更珍贵。
惟其贵,不也就是人儿?
商更加确信,死者终生目标商猜得对。可是真摆在两边,他又不不甘心了?
商反复看云,就是烟,幸好无风,铺满了镜头。
人还有看不见时候,再爱他,天天在?云都在。
洗出来了,商正正经经摆正。商就进入到下一次业务中。
相玉继续在那片树林,商一次没特别欣赏过,相玉在这里开始练习,吹短小号时,头顶那棵千年香樟,已经布叶,春天来了。小号喇叭外,一棵球茶玫,相玉身后,耷头的一种紫花,天天陪他,晒着太阳地,满地金黄,相玉瞑上眼吹。
有时商来,往对山稍一张头,就见相玉沉浸,她想这样不耽误么?
相玉有回给商发来信,把这段尽量描述,最后商都知道,这都是相玉的支撑。
他说你听过弦瀑说么。商其实知道。但是相玉吹的是号,日落苍凉,这是底色。她每次看照,都在发现相玉脸上有太阳。阳光没有的地方少,只在他两腋。相玉反复强调,小号拉长音占位,就是从天上掉彩云,弦瀑味有得,他说他住的那间小房,就在个彩虹之中。很奇特的是,那座遥远小房,商认为这就是相玉合成,那太远。
两层小白楼,赫然出现,就在龙脚铺散的樟枝后。
相玉还真没跟商说过一句家事,商也不问,相玉也不知道。
商从小就是孤儿,这种伤悲谁解!?等到学殡葬业了,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商出席退役将军的无人葬礼,高到如此地步,她看着只商一人站的后边,然后释然着看骨灰,出了她认为纯灰色厅后看天,天竟也蓝。
有了感慰还须磨炼。商节假日都飞赴各地,去观摩各种大型墓园,她主业其实是墓地修复师,有时也做为摄影师,为墓园服务。
经常一人,独自参观墓地,这样的时间很多。人们经常能看见个女的,隐藏在许多灰碑中,一画就是几小时。
研究墓园。
画墓园。
为些起始,还是结束,都是珍重。商每到一个新城市,都会去那的火葬场,有时是墓园,学习。
墓园很美。
火葬场其实就是人间。
商学习种白鸽,如何在刻翅时间能让飞起,人们瞻仰,可消恨,说是骗人其实不骗。
商研习种十字架,特别小,还很细,以往主信教的葬位,她在想时天上云在流,这倒给商想法,她看云时多了点,眼被闪着,就这个到现在没怎么想出来,十字架还是镶嵌在中央。
商走在碑的掩映间,发觉草多得埋碑,就顺便拔掉,吹吹,从个人包里摸出花来,放上一把子。
商去过的火葬场不是很大。
也是走,走着来些小道,退回去了也是小道,她身上还是冷透,真冷透,再做相关业务,她商跑到这里还是会冷,但是商却感觉靠近。
商有时就真能把这当以前的家。
小的火葬场,炉子,告别厅,有时就像连在一块,布色都一置,发昏湿。
从开始到现在,每片墙,商都循着昏湿色认。昏湿的坡,两边野草,随时有狗出,从不没的追腿踢脚,踢脚是商的活,穷追不舍间商继续发冷,穿越昏湿,就来到个院,地面的瘴吃进立墙,霉出些点子,碎在昏湿墙。紧那首高头,就是告别小厅,这有起点子的就是炉。
商要是来这种小场心反而平静。
她不喜大型的,华贵的火葬场。
商觉着其实都是人生。没必要铺张,在小场中离家人最近。
商去火葬场观摹,是为了收留,也是前进,她打听或说生怕万一有遗漏,有人再怎么走也回不了家,没事商来了。
相玉不是经常和商能见上面。
相玉和商,年龄相近,也有点什么发生过。
相玉经常发照片给商,他也顺便解释,那次的小白房子就是自己手活。商真问为什么。相玉接着又传上两个新的,他们和她们都在墓园生活,后来相玉告诉商这其实也是合成。
他说他能看见活魂。
就是说,这个俩手举高杠铃,把黑薄衣拉到跨下,猛烈锻炼的胖女子,她曾叫楼望之,就是那面墙上最边的粉笔字。
你为什么不认为她会是个瘦子?商想笑也没打出来。
那前方也有块起霉湿墙。
香樟在其后,龙爪子长大,上了天,不再四散。
一个穿绿卫衣男孩,俩手贴裤缝,毕恭毕敬站在某地,一个穿蓝卫衣女孩,红花棉布裤子里腿歪着,站在草地,有个远点的姐姐,穿着灰白卫衣,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周围有小房,有棵奇形怪状的短树,像龙柏不是,映出影,照那块向阳玻璃上头。
商看着也像那个白房子。
相玉合成灰绿。
相玉也有些秘密。
商或许最终能猜着。
相玉最近心事是,他开始失眠。突然地,在个深夜,外边大春风一起,整夜如同有野兽,小房子周边是些小山,不起不落的,合着风声,带回点颤抖,相玉人在被子里边,看着房梁子,有香樟树影,连续穿过窗户,枝子乱摸,相玉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段风,没有枝子来回够梁子,这里几个英文就一直在那。
Often.
Usually.
Always.
Sometimes.
相玉英文早就还回老师,他只裹裹那床蓝花被,想想明天,扫那棵树桩子,底下一定积不少叶,他得绕到那块烧纸区后,放下如果再被风吹回来,他就最好也烧掉。
第二天商也来了,相玉特为拿了本,上边写的四句单词并不丑,商看之前忙活得很,手中净是表格、纸。
相玉记住她待会回来时间,看着商又上山了。
商先是延着小道,相玉就看那间半山贡庙,而后商又略走偏,相玉想商手里的应是画纸,但是这一整座山差不多满位了。
商一待竟是多半天。
下来时,头发也乱,毛轰轰的,她没忘先去拜访相玉,进屋时太阳重新出现,商显得不那么狼狈,相玉反看的有点心疼,他又不好说,迎着外边射的太阳光线,找了找,商笑了,但是就一会收了,坐下后认真环视这间屋子。
你说的这四组单词,商接过相玉的茶,热气后的脸执着,相玉非常歉意,连连像摆头,把头光朝一侧,太阳光笼罩,掉下几点子头皮,商继续说,就是经常,一般情况,老是这样,有时候的意思。
相玉一啊重了,商也让位,刚喝进热茶,嗯?在咽进之前出了声,正巧和他这个啊踫到堆,相玉更加和平时不同,腼腆起来,商反而不明白,最后嘴进了杯边明白了,换上了笑。
屋中有茶气,太阳光线,有烟。
烟忽有忽散,成不了气候,挡不住什么,茶香倒满,越来越多,后来这屋就像初夏,一屋的太阳光。
商踫巧了,会在夜晚看墓,在手机里,她去世界上找,有些就像城堡,打上灯光,天上还能看见云。
就像湖底。一些更晚上来的翻云,走不动,和前头马上散掉的,拉开个口子,中间是阴蓝天,上下就是罅蓝,是不是穴蓝,商会卡壳,都是掉下来的蓝。两边有树,特别是城堡后棵大的,铺扇子,商怎么看下边小的牌坊碑,丛碑掩映间,她觉得安宁。城堡从土地上追光,和湖底天想通。
所有的墓碑,这边小树下的草,在片湖中。
有时商出门看天,也认为所有的楼在湖底。
尾尾丛丛,一拨是要散。
商亲身去过的大型墓园,在英国的一个小镇上。有棵垂叶银杏,那时还绿,在中间,四面八方的墓碑是倒的,有朝西的,朝东南方,朝东南最多,直的在树底,更远的,是座教堂,和草间有层流动雾。商每天站的地,在那两块直碑后,这里地草茂盛,脚底软软的,商会立刻忘掉国内,忘记中国就会想起纱。纱在片草地,在段雾里,商并不想走开,就站在直碑,后来商试试,要是站到那块特别斜,颜色绛红碑下边草坡,是不是纱就会消失,最终她是到过那块小地,纱看不看得见的,商就极为想念国内,她感觉碑也是可以稍微倾斜的。
商这时看经阴的绿叶子,上边乌黑乌黑的,像下雨。商今年快60了,忽然会听到有声音,掩藏在绿叶中,不上不下,轰轰的,她想她选择这项职业倒对。
相玉空不少,还是会上碑作坊转转。
一些碑齐齐摆成溜,连底座奉上,相玉感觉隆重得很。
有红碑,有灰碑,有青碑,有拱型月白碑,有黑色直方碑,有塌到一片草之上的,翻开的书本碑,相玉就站站,再走就是花瓶碑,相玉琢磨,这种打地桩成小亩数的,得装多少花瓶?
都是相玉一个人看。
相玉有时累了,往天上一抬头,一排的人间房子撞上,下午3点光线,每片玻璃上很柔和,真的很柔和。
相玉就抱一抱自己的两个胖点的胳膊。
有时回回头,那边就是他那个小白房。
不回了就是这片白房子。
商也有点原始想法,她不太敢当面说给相玉。就是在墓园里的商,和在参加葬礼的商,总让商感觉到底应该是多个人。
但是她不确定相玉,他是不是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