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恋】《雪の日》（一）
是がまあ、つひの栖か、雪五尺
此为终老地，积雪五尺深
一片一片，纤细的雪花，自灰蒙的天空飘舞而下。
庭院已经成为了纯白的世界，冻结的竹筒不再荡起水声，连鸟鸣都变得渺远。
寒气浸透了木阶，缓缓侵入屋内。他合紧了糊着厚纸的木门，往暖炉中添上新炭，又把烧好的水倒进盆里，将毛巾浸入水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问：“冷吗，恋雪？要不要再生一个炉子？”
少女躺在于榻榻米上铺就的被褥间，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咳咳……没，没事的狛治先生，咳…很暖和。”说着勉强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像一碰就碎的陶瓷人偶。
年轻人搅动着水中的毛巾，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恋雪的病情很重，医生说要看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今年，似乎格外冷啊……
窗外，雪依旧无声地落下，将大地染成一片净白，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很空旷，很遥远。
那是与他们隔绝的世界。
等到觉得水温差不多了，他替少女换下额头敷着的毛巾，又仔细擦了擦她颊边的冷汗。
“觉得冷的话，随时告诉我。”他端正地跪坐在了少女的被褥边。
“嗯……麻烦你了，咳咳咳……狛治先生。”
他又皱了下眉。
为什么要道歉呢，明明生病已经够辛苦了。
雪还在下，透过纸糊的窗户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很安静，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间四叠半榻榻米的和室。
恋雪，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寂寞吧。
他看着少女因病痛而紧皱的眉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沉默之际，恋雪却忽然开口：“咳咳…好想去看看雪啊……”
少女的目光转向了窗户，流露出几分渴盼。
上一次在雪中玩耍是什么时候？两年前？三年前？已经全然记不清了。
“等你的病好了，我一定带你去看雪。”狛治一本正经地许诺。
“……谢谢你，咳咳…狛治先生。”恋雪花蕊般的眼瞳中渐渐泛出光彩，比起之前好像精神了不少。
“我的生日就是在冬天哦，咳咳…据说是初雪的时候呢，咳，所以妈妈才会给我取下这个名字。”少女笑着看他，苍白的脸颊开始一点点晕染绯色，像缓缓绽开的花蕾。
“诶？是哪一天啊？”他连忙问。
恋雪却低声叹了口气，皱眉笑得很勉强：“没事的狛治先生，咳咳咳……现在的我没有庆祝生日的心思啦……”
他正想说点什么，内间的木门却突然打开了，接着就是一声朗笑：“恋雪、狛治，我回来啦！”
“师父！”、“爸爸！”——二人同时唤。
“哎呀呀，今天可真冷呐。”庆藏拍了拍帽子上的残雪，从棉衣口袋中掏出一个木盒，“我买了年糕哦！果然冬天就是要吃烤年糕啊！”
“狛治，能麻烦你去储物间把烤炉搬过来吗？”师父转头吩咐。
“啊、好！这就去。”他微微一愣，又马上回答。
烤年糕，有多久没吃烤年糕了呢？应该是很多年之前了吧，那时妈妈还在，爸爸的身体也还很健康，冬天的时候就会买年糕来烤。刚烤好的年糕香香的软软的，吃上一块身子就会暖和一整天。
小小的兴奋在心底悄悄探头，当他意识到时，面庞早已带上了轻快的笑容。
炉底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啪脆响，火舌悠悠舔舐烘烤，雪白年糕的中央慢慢鼓了起来，显现出诱人的金黄色，空气中满是香甜的气味。
“好了！”师父中气十足地宣布，给他和恋雪分别夹了一块年糕。
他蘸了蘸酱油咬下一口。入口是滚烫香脆的，随着咀嚼会变得软糯黏牙，缠绕在唇齿之间，令人不禁陶醉。
非常柔和，非常温暖。
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狛、狛治先生？”
——当他回过神来时，耳边是恋雪关切的呼唤。
少女纤细的手紧攥着巾帕，小心替他擦拭着流至腮边的泪水。
“没事吧？”恋雪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又是慌乱又是担心。
“没、没事！”他难为情地避开恋雪的目光，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我、我只是……觉得年糕…很好吃……”
“哈哈哈，果然年糕就是最强的啊！”师父边说边咬了一大口。
“美味！”
师父的声音很洪亮，连屋外树头的积雪都要被震落了。
“打起精神来啊，少年！”师父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恋雪则是轻轻拉住他和服的袖子，朝他绽出了春樱般的笑容。
狛治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由又是眼眶一酸。
啊，老爸，我现在……真的好幸福。身为罪人的我，也可以获得幸福吗？
“以后的每个冬天，都像这样三个人在一起吃年糕……可以吗？”他略为慌张，语气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期盼。
父女俩相视而笑，又一齐转向他。
“嗯！”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