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潮汐同人]月之向背篇四·獠牙欲露，利刃将出
第二日，人偶师早早起床，径直向教会走去。 虽然此次变故确实既凶且急，但人偶师昨日的表现实在是让自己有些惭愧。经过几位人偶的安慰，自己又调整了一晚上，现在的人偶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和敏锐。他一边走一边思捋着整件事情的始末，觉得实在是有些蹊跷。 上任不过一年单几个月，人偶师不敢自诩多么了解都主教，但迪沃德其人无论是在十一分会内部还是在利托瑞斯的贵族平民中都是有口皆碑的存在。自己有幸和都主教交谈过两次，对众人给出的“沉稳大方”、“平易近人”、“明晰事理”等评价深以为然，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将其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这样的人——会做出那样显然不合理的规定吗？ “……” 人偶师将怀疑的对象从迪沃德转换成那位素未谋面的厄瑞斯。 这位枢机主教……妲丽安对他的评价很高，但那可能也只是道听途说。有没有可能这命令其实是他下的？ 当发生匪夷所思的事情时，人偶师往往倾向于怀疑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而不是相对熟悉的身边人——就像其他任何普通人一样。 但是为什么呢？无冤无仇，枢机主教会针对自己吗？ 人偶师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到此行的目的上：既然认定临时岗位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劝谏都主教收回成命的希望一时间又比较渺茫，人偶师不得不另辟蹊径，耍一些小花招——新政策不允许教会成员组织或者参加兼职，没有规定非教会成员不能，也没有规定教会成员不能对这类行为进行赞助…… 虽然有点钻空子的嫌疑，但资助非教会成员做点买卖然后自己从中分红——这实在是当下最妙的选择，正巧自己掌握着教会上次发放的大量奖金。至于“合伙人”——人偶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前两天在黑街遇到的那名男人。 他应该算是老实本分的那种人，又有从商经验。而且相较于普通人，黑街居民做买卖被教会查到的概率反而低一些——只要那买卖是正经的。 “那没什么问题。”人偶师想。 But something was wrong. “您好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人偶师一靠近服务窗口，那位姑娘就积极地招呼起他。然而在看清他的脸后，那位姑娘的笑容僵住了。“您，的，吗……” 人偶师也认出她来：她也是教会成员，还是妲丽安的朋友，自己上次和妲丽安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就是她在售票。① “你好，”人偶师礼貌地一笑，从怀中摸出两张支票，“我想要兑换这两张支票。” 两张支票的面值都是十万金币，正是上次“怪物学院”任务奖金的一部分。 “嗯……”那位姑娘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好意思，接上级通知：由于近期资金紧张，教会签发的支票暂时不予兑换。” “什么？”人偶师一愣，“请问是什么时候的通知？” “唔——”那姑娘目光闪躲，“大概是前天，前天下午。啊不对，是上午！” “这……”人偶师沉默了。自己从月野未夜那里拿到公告就是在前天。如果说教会资金紧张，为什么会禁止成员参加兼职，而且设立这么多时薪水平还算不错的临时岗位？ “难道说那对教会的影响确实很大？”人偶师低声自言自语到。 “小茜！”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好像很熟悉？ 人偶师一回头，看到雅尼克正兴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挚友？你也在啊！” 人偶师打起精神回了他一个笑容，“我是来兑换教会给我的支票的，但是好像不能兑了。” “嗯？”雅尼克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小茜一脸大事不妙。 “这位姑娘告诉我教会前天下了通知，由于近期资金紧张，教会签发的支票暂时不能兑换。” “可是我昨天在路上碰见她的时候她还告诉我自己今天休息，想兑换的话可以明天来呢？”说着，雅尼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同样是教会签发的——他打算用这笔钱给伊莎贝拉买条新裙子。 两人一同看向小茜。 “这个……是这样的：教会储备的资金只剩下一万金币了，正好够雅尼克先生兑换。至于人偶师先生——等教会将资金补充好我会通知您的！” 该说她经验确实丰富，三言两语就把矛盾消除掉了。。 “挚友，如果你急着用钱的话就先兑吧，我不急的。”雅尼克善解人意地提议到，却被人偶师摇头婉拒了：“这笔钱本来就是你的，我可以再等等。” “一万金币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这样的话人偶师心里想想就可以了，不能说出来。 “请问大概要等多久呢？” “或许半个月，或许更久吧。” “好的，到时候请一定通知我。”这句话是人偶师盯着小茜的眼睛说的，语气非常郑重。 “放，放心吧，到时候我一个就通知您！”小茜被看得有些心虚，连忙做出保证。 告别了两人后走出相当一段距离，人偶师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了，他眉头紧蹙，脸色尽是担忧。 基地每个月本就存不下多少钱，现在断了一个重要的资金来源，自己手里的支票又兑换不了…… 如果半个月后教会的资金没到位，人偶们怕是要陪着自己吃低保过活了。要是哪天再出点儿问题——比如教会再缩减什么支出，那可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不能冒这个险。” 人偶师这样想着，打算去找阿娜斯塔西娅。 二小姐一家不愧是克雷森特公国的名门，整个宅邸的风格与周边几家豪宅颇为不同，优雅和华贵蕴含在一种深深的从容之中。 人偶师按动大门旁的按钮，很快就有一位管家出来迎接。 “麻烦通报一下，就说人偶师求见阿娜斯塔西娅大人。” 管家听后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直接打开了铁门。 “不用通报了——二小姐常常提到阁下，想必和阁下的关系很是要好。阁下相见直接去找她就好，二小姐眼下正在书房。” 人偶师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没心思客气，尽了礼数之后在管家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书房。 “二小姐，有客人来找你了，是人偶师。” 正捧着书发呆的阿娜斯塔西娅一个激灵，而后有些喜出望外地跑去开门。 “人偶师！真是想死我了！额，本小姐是说，好久不见。” 管家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自去为两人准备茶水和点心。 “人偶师，你来找本小姐是有什么事吗？”阿娜斯塔西娅主动问到。自从两人在魔女境界中同甘共苦之后，她对人偶师的态度就改善了很多——或者说不再掩饰了。② “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帮忙。”人偶师说是说到，而后向阿娜斯塔西娅详述了事情的始末。 “据我所知，教会这段时间的资金状况相当良好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有都主教大人的那条规定，刚一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对你这样的人偶师可能会相当不利。” “我觉得这可能不全是都主教大人的意思。”人偶师眉头紧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怀疑那位枢机主教吗？” “除了他，教会里恐怕没有谁可以左右都主教大人的意志了。” “那个人本小姐昨天见了一面，他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但我总觉得他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他是教会历史上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只靠老实本分恐怕到不了那个位置。” 人偶师对这话深以为然，不禁点了点头。 “姐姐大人曾和我提到过他——姐姐大人在圣都留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地教会里的风云人物了，姐姐对他的评价是‘很有能力，总的来说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有时候未免太无情’……” 人偶师咀嚼着她的话，脸上既有困惑又有担忧。 阿娜斯塔西娅见状说道：“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本小姐都会帮你的——谁让你是本小姐的组员呢。” “谢谢你，”人偶师真诚地向她道谢，而后又小小地戏弄了她一下：“组长大人。” 阿娜斯塔西娅“哼”了一下，将话头扯回来：“你这次来找本小姐是想获得一点儿经济上的援助吗？” 人偶师点了点头，“不是借钱，而是希望能在你这里将支票兑现——我们家的情况不一定能等到教会重新放款，而且情况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很难说。” 阿娜斯塔西娅点了点头，“你打算兑换多少？” 人偶师有些不好意思地取出一张支票，“我只有十万金币的支票，如果不方便可以只兑一部分。” “哦——呵呵呵呵呵~”阿娜斯塔西娅还是发出了熟悉的高调笑声：“你以为我们家是吃素的吗？十万金币根本不在话下！你一共带了多少，本小姐可以全部帮你兑换掉~” 人偶师舒了一口气，“我这次带了两张。” 阿娜斯塔西娅接过那两张支票，简单确认一下便收了起来，“二十万金币不日就会送到你家里，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提。” “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本小姐都会不遗余力。”她补充到，真诚的样子让人偶师心中一暖。 到了饭点，人偶师“理所当然”地留在阿娜斯塔西娅家里吃饭。各种高级而又不过分做作的菜肴着实让他开了一番眼界。人偶师吃得很满意，只是在众多管家和仆人面前被别人夹菜甚至“喂饭”还是让他有些窘迫——对此，一向不喜欢被各种教条和礼节束缚的阿娜斯塔西娅却不以为意，当然也得亏是今天她的父母和姐姐都外出未归，以至于整个府邸都是阿娜斯塔西娅一人独大的状态。 人偶师告辞后心情愉悦地往基地走去，小雪则在利托瑞斯四处溜达，这会儿到了伦歌尼亚食品街。 阳光正好，一眼望去各式各样的餐馆招牌鲜明，色泽亮丽。食客们大都兴致甚高，时不时可以听到各种兴高采烈的交谈声，配上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香气，几乎没有路人可以抵挡得了这般景象的诱惑。即使已经在别处吃得饱饱的，路过这片美食天堂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进行一点吃喝方面的小遐想。 或许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小雪的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但她没有去哪一家饭馆儿就餐，因为她虽然也会感觉到饿，但不吃饭其实也没有关系——另一方面是她也没几个钱。 “如果人人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她由衷地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填饱肚子，而不是必须躲在某些狭小的角落里受冻挨饿。 然后，她被一声逐客令给吓到了。 小雪转过身来，看到两名身材还算健壮的青年人站在某家餐厅的门口，一位衣着颇具异域情调的少女正站在门槛上，双手掐腰，朝他们怒目而视。那位少女的皮肤呈小麦色，容貌相当不错，只是眼下有些凶巴巴的。 “请两位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阿丽娜餐厅——这里不欢迎你们！” 即使是脚下垫着东西，少女还是比两人矮了一点儿，但那两名青年人似乎气势上远不如前者，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看他们的背影，还颇有些狼狈。 阿丽娜撅着小嘴目送他们离开，而后利落地转身回到店里，将好几只碟子连同上面似乎没有被动过的各色美食一口气全端了出来，选定最近的垃圾桶后径直朝它走去。 小雪离那个垃圾桶更近，得以实现后发先至。 “请问，为什么要把好好的食物倒掉呢？”小雪一脸不解地问阿丽娜。 似乎是从愤怒中回过神来，阿丽娜连忙收起怒容，用一种略含无奈的语气解释到：“食物都是给客人吃的，那两个人玷污了阿丽娜厨房客人的身份，这食物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着，她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眼神中还满是责怪之意。 “可是食物是无辜的呀？就像一名小孩子，即使他们的父母犯了罪，他自己也是纯洁的……”小雪小声地抗争到。这几天无论是吃不上这种食物的人，还是自己说的那种小孩子，她都见了不少。 阿丽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色有些惭愧。她右手微抬，想要扶住自己的额头，而后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端着好几只盘子。 阿丽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色有些惭愧。她右手微抬，想要扶住自己的额头，而后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端着好几只盘子。 “抱歉，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食物确实是无辜的，只是他们的话太过分了。”阿丽娜看了一眼那几碟美食，从她的神色中小雪可以感觉到她还是爱着它们的。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才好：虽然还没动过，但总不能给别的客人。” 正巧，小雪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阿丽娜莞尔一笑。 将客人们招呼得差不多了，阿丽娜选了一张空桌子，和小雪面对面坐下，桌上摆放的正是之前险些被丢掉的食物。 战斧牛排、蔬菜沙拉、蘑菇浓汤、水果蛋糕，还有一小份牛奶冰淇淋，两个人吃刚刚好。 小雪没有急着动筷，而是问刚才那两名青年人的事。 “看他们的行头，应该是雇佣兵一类的人，刚入座就开始谈论哪个国家又发生了战争，哪个地方又需要士兵了。”提到他们，阿丽娜还是没好气。“我虽然不喜欢战争，但谈论一下也是他们的自由，问清楚他们想吃什么就去准备了。谁知他们越谈兴致越高，开始攀比自己在各种战争中趁乱捞到了什么好处，还把受到波及的平民百姓当作笑谈，肆无忌惮地吹嘘自己看到了何等惨象。 “我在后厨听到这些的时候气得发抖，其他桌的客人也对他们很不满。等到我上菜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人竟然大喊：‘希望战争永远不要结束，越多越好！这样咱哥俩儿就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发大财啦！’ “我当时就没忍住，和他们争论起来：我说‘战争是罪恶的，明明大家都是同胞却不得不手足相残——我希望战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却丝毫不以为然，说道‘战争对弱者来说才是残酷和罪恶的，对强者来说则是展示自己的最好机会。平日里不能做的事情，在战场上都可以随心所欲，金钱、名誉，还有女人、奴隶……只要你能打倒对手，那这些就要多少有多少！’另外一人甚至附和到：‘如果新月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战场，那这个世界就会变成真正的天堂！’” 阿丽娜拿着叉子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我觉得这样的家伙简直就是人渣，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客人，甚至不配为人，于是就把他们轰出去了——哪知道他们看上去凶神恶煞，实际上就是两个怂包软蛋！” 阿丽娜愤愤地说完，见小雪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愤怒，又像是悲悯，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处于绝对的平静。阿丽娜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对这样的言论比较反感。”③ 小雪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也不喜欢战争。”她缓缓说到，“但我觉得战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完全不好的。” 阿丽娜有些惊讶，但没有打断她。 “有些人参加战争确实是为了从中谋利，但有些人战斗的理由则是崇高，甚至有些天真的——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和信仰，他们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不得不拿起武器。”说到这里，小雪眉头微皱，“或许有些人心中的邪恶无法只用言语消除，甚至也不能被法律约束，那么必要的战斗就是在所难免的。” 阿丽娜想到了自己国家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魔女的存在，不禁点了点头。 “或许你说的是正确的吧。”阿丽娜叹了口气。 “如果战争必然带来流血和牺牲，甚至会牵连无辜的人，我们就更有必要壮大自己的实力，尽可能在他们受到波及之前将其终结。”这些话小雪说得非常认真，阿丽娜有些惊讶这位小姑娘看上去呆呆的很天真，实际上对事物的认知竟如此成熟。而且看她的样貌和神态，和自己曾梦到过的雪拉女神竟有些相似。 “女神大人也会这样想吗？”阿丽娜不由地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她认为小雪说得确实有理，但说到底还是普通人类的格局，如果是真正的雪拉女神，会不会也认同战争的价值，会不会也觉得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如果女神的境界更高，那么魔女又是怎样的存在？教会和魔女之间的仇恨又如何呢？ 阿丽娜想不明白，捏起一块儿水果蛋糕往嘴里送，柔软香甜的感觉让自己的内心暂时平静了下来。 小雪没有立刻回她的话，而是端起蘑菇浓汤品尝了一口，而后看着阿丽娜说到：“只要善良的力量大于邪恶，战争的结果就一定是好的。当最后一场战争结束，这个世界一定会变成我们理想中那样。”④ 自从在都主教和枢机主教面前真情流露地说了那些话，妲丽安心里就一直都点儿害怕。她不后悔为人偶师挺身而出，但如果自己的无礼害得自己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甚至丢掉工作，她也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毕竟，她不是那种无所畏惧的人。 妲丽安现在也不敢摸鱼了，一整天都兢兢业业地坚守在岗位上。直到该吃晚饭的时候，她才离开缓缓地工位向食堂走去。路过都主教办公室的时候，妲丽安更是大气不敢喘，甚至不经意间竖起耳朵放慢脚步，想着会不会听到都主教和枢机主教在商量如何惩罚自己。 她也知道这样多少有点神经质了，但就是忍不住这样做，况且她也很想知道都主教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以及为什么会把人偶师整得精神恍惚。 “人偶师今天没来教会，这是不是说明你的回信起了作用？”厄瑞斯笑着向迪沃德问到。后者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 “哈哈——我知道你还是舍不得对他下手。我不会怪你的，而且正相反，如果他真的听懂了，并且遵照你的暗示，退出教会，那么咱们皆大欢喜。” 退出教会？ 躲在门外的妲丽安大吃一惊，连忙更加认真地偷听。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心里忿忿不平，想要直接来找我们对质，甚至在暗地里策划一些比较危险的行动，那么局面就会对我们非常不利。”厄瑞斯盯着迪沃德的眼睛，继续道：“如果他打算从另外一些渠道获得资金，甚至干脆就这样耗着，我们还是会输——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厄瑞斯这番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所以您要亲自出手？”迪沃德问到。 “人偶师的本职工作是探索魔女境界，”厄瑞斯答非所问，“这危险的工作，出点儿意外也是在所难免吧？” 迪沃德的脸白了。 厄瑞斯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我想看看这位第一人偶师有多大的本领——明天我会要求他演示工作内容，探索教会特别设定的境界,境界的内容由我来安排。如果他的灵魂迷失在了境界中，我们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即使他顺利破局，想必也会察觉到我们的态度——那样的话，一切就都好办了。” 妲丽安已是脸色煞白，她逃也似地从都主教办公室门口跑开，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反复确认没人后哆哆嗦嗦地拿出罗盘，语无伦次地向人偶师讲述了自己刚刚偷听到的内容，警告他明天千万不要来教会。 两位主教这边。 厄瑞斯突然问迪沃德一个问题：“迪沃德先生，你觉得昨天来的那位小姑娘怎么样？”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一些，距离审判长平日里用晚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在吃饭这方面颇为讲究，不仅体现在每天用膳时间相当固定，就连每一道菜要加多少调料、每一碗粥需要什么火候都提出了非常精准的要求。即使是在监狱里，他也坚持着这样的可贵品德。 而现在，没有按时吃到晚饭的审判长大人已经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份尊贵而独享一整层窗明几净的牢房，那么其他的犯人怕是会被暴怒的审判长给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毕竟人人都怕审判长不是么？ “轰——”那扇装饰得还算华丽的门被推开了。 “废物！不知道我每晚六点就要吃晚饭吗！” 审判长启唇便骂，然而看清来者何人（尤其是他胸口那个金灿灿的徽章）后，他还没发泄完的怒气同本就不很大的胆子一起被吞进了肚里——好歹不觉得饿了。 “首次服侍不懂规矩，还请审判长大人恕罪。” 厄瑞斯满脸哂笑，慢慢踱到牢房门前。 审判长几乎要瘫软在地，扒拉着铁门才勉强没有跪下谢罪。 “枢，枢机主教大人！……小的该死，不知道枢机主教大人大驾光临……”绝对不能惹眼前的人，审判长这样想着，搜藏挂肚地寻找奉承的话。 “客套话就免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厄瑞斯笑意不减。 审判长精神一振，内心的期盼和欣喜诚实地反映在了脸上。要知道枢机主教虽然不像教皇艾德里安一样拥有特赦犯人的权利，但给犯人减点刑或者改善一下犯人的待遇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眼下自己依靠往日的关系已经获得了如此优渥的服刑条件，那么能算得上好消息的只有—— “我找到了一些证据，向教会申请重新判决你的案子，判决书已经下来了——由原本的有期徒刑四年改为无期徒刑。” 有那么一瞬间或几瞬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来你的听力不太好？”厄瑞斯取出判决书放到他面前——当然是由自己拿着的。 “那视力总没问题吧？” 审判长颤颤巍巍地将那份判决书看完。以他在任多年的经验，从用纸到最后的负责人签字，这份判决书没有任何问题，自己的刑期确实由四年改成了无限。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没有多少回旋余地的。 “枢，枢机主教大人……小人，小人是——” “无辜的？”厄瑞斯的表情冷了下来，他将脸凑近审判长，那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后者整个儿刺穿。 “你敢这样说吗？在位这么多年，你判过几件公正的案子？最后甚至去欺负黑街那些可怜虫——当真是猪狗不如！”最后一句仿佛平地一声雷，吓得审判长一个激灵。同时厄瑞斯左手猛地伸进去，抓住了他的衣领，似乎要将他整个儿拎起来。 “你！……” 慢慢回过神来的审判长脸色通红，在惊恐、绝望等等负面情绪的加持下，一向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他竟恼羞成怒，伸手要去抓厄瑞斯的胳膊…… 厄瑞斯眼疾手快，手臂弯曲的同时胳膊肘向上一抬，精准地截断了他的攻路。这样做本意全在防守，却不可避免地包含了连消带打的成分——厄瑞斯攥住了审判长的衣领，前者手臂猛地弯曲，必然导致后者的脸猛地撞向铁门，发出“嘣——”的一声。 “试图袭击枢机主教，单是这一条就足以将你处以绞刑。”厄瑞斯看着审判长的眼睛——现在那里只有深深的恐惧了。 “你想死，倒也没那么容易，好好在监狱里悔过吧。” 厄瑞斯扬长而去，留下万念俱灰的审判长一人跪坐在地上。 晚上十点多，人偶师还伏在自己的书桌上思绪万千。 本以为问题暂时解决的他好好放松了一个下午，正要去吃晚饭的时候，人偶师接到了妲丽安的通讯…… 为了不让众人担心，他在餐桌上几乎是强装高兴地和大家说笑打闹。而一回自己的房间，他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真的是枢机主教，是他要置自己于死地！ 但是为什么？……不，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明天的“演示”。 如果去，按妲丽安的说法，自己怕是九死一生；如果不去，谁知道枢机主教会不会以抗命为借口大做文章？ 人偶师心烦意乱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 “人偶师……” 似乎是妲丽安的声音？ 人偶师连忙跑去开门，而后看到了足以让自己毕生难忘的景象—— 妲丽安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绯红的小脸儿上全是委屈，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她粉色的双马尾此刻有些乱糟糟的，洁白的工作服上也占了许多泥土。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的袖子上有许多道划痕，带有教会标志的帽子也不知所踪。 “妲丽安——” 气血上涌，人偶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妲丽安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了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人偶师！人偶师……呜呜……” 妲丽安终于哭出声来，她用自己的小脑袋不断地蹭着人偶师，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人偶师将脸颊贴在妲丽安的脑袋上，一只手将她搂住，另一只手不断地来回抚摸她的背部。 “是枢机主教干的吗？”人偶师问到，声音颇有些寻仇的意味。 “不，不知道……” 妲丽安抽泣着回答，而后讲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向人偶师通风报信之后，妲丽安怕被两人察觉到疑点，晚饭也没吃便回到了工位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开始上晚班。 一直到九点多下班，教会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这让她渐渐安心下来 。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某个黑漆漆的小巷子的瞬间，一双大手将她拽了进去。 妲丽安大惊失色，刚要喊救命就被捂住了嘴巴。 那双手的主人先是抢走了她的帽子，又掏出小刀在她的胳膊上乱划一气——动作很凶，但并没有划到手臂，只是让她的制服报废了——最后他松开妲丽安，将她推得跌坐在了地上，留下一句“以后小心点儿！”便匆匆逃走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不甚严重，但相当恶劣的事件。凶手难以寻找，但指使者十有八九便是枢机主教。 “今天晚上你先在我们家休息吧，我去让薇姬娜给你收拾——还是我去吧，不要麻烦她了。” “不要！”妲丽安惊叫到，“妲丽安要和人偶师在一起！” 人偶师稍微愣了一下，而后答应了她。 就这样，妲丽安睡在人偶师的床上，人偶师则在一旁打地铺。 “人偶师……”妲丽安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她探出脑袋，对躺在一边的人偶师小声说到：“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要去教会……” 人偶师回她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照你说的，即使我明天不去，枢机主教也不会放过我吧？——而且我不去的话，他可能还会对你下手，或者伤害其他我所珍视的人。不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弃人偶师的身份，也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而受伤。既然他的目标是我，那我就必须直面他。” 妲丽安还想说什么，人偶师却先从地铺上站了起来。 “放心吧，妲丽安，我和我的人偶们一定会没事的，”人偶师握住她的手，“相信我。” “……嗯。” 待妲丽安睡得安稳，人偶师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后院夜色凉如水。 妲丽安受惊很深，明天还是劝她不要去教会了。至于自己…… 和枢机主教作对，也就算是和教会作对吧？ 人偶师从来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站在了教会的对立面——虽然先动身的并不是自己。 厄瑞斯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他现在也是毫无头绪，毕竟自己甚至没见过他不是么？但这不是最当紧的，最当紧的是明天该怎么办？ 如果枢机主教真的有意置自己于死地，那么明天的境界恐怕会比迄今为止所有的都凶险，前去“探索”的人偶很有可能全军覆没，自己也有灵魂迷失在其中的风险。 但如果不去…… “人偶师！”是莉莉艾洛的声音。 “莉莉艾洛？你怎么来了？”人偶师很惊讶，但他如果稍微动一下脑筋就会明白自己拙劣的演技根本就瞒不住众人。 “人偶师，你这几天似乎总是愁眉不展。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人偶师沉默数秒，而后缓缓说道：“教会里的枢机主教似乎想让我放弃人偶师的身份，那条禁止参加兼职的规定，还有都主教大人一反常态的回复，甚至是支票不能兑换，恐怕都是他的手笔。他想让我退出教会，或者直接取我的性命。妲丽安今天偷偷告诉我，明天会有一场堪称鸿门宴的魔女境界探索演练，或许是他等不急了。” 这等话语，饶是莉莉艾洛也吃了一惊，她上前两步，握住了人偶师的手。 “枢机主教?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人偶师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某些地方招惹到了他，又或许是他和魔女有所勾结——总之，明天的战斗想躲也躲不了了，而我最担心的是把你们也给害了。” “说到什么话！我们是你的人偶，也是你的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和你一同进退！即使明天的境界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们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人偶师将莉莉艾洛搂在怀里，没有，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注释：
①这位“妲丽安的友人”出自我上次参加周年接力的同人——《与妲丽安的一日约会》，属于是小小的私货，也可以当成是联动（
②截至目前，游戏中是没有人偶师和阿娜斯塔西娅一起探索魔女境界的剧情的，这是和我某个鸽了很久的同人视频（伪gal）的跨时空联动👉👈
③大概是初见阿丽娜的那段剧情中提到，阿丽娜说自己是某个国家的出逃公主，而后又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这话具体是真是假目前还无从分辨（依照某些老套路，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鬼脸的设定就像粗面包，一直带在身上不怎么在乎，饿的时候就拿出来吃点），这里是把它当成真的。厌恶手足相残是游戏里的设定，经历过一些事情则是私设。
④小雪说的这番话仅代表她个人的观点，这时候她和雪拉女神还是两种不同的存在，只是有相同之处。（呜，被迫剧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