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独］伤疤

给莹老师的神图的配文！

基尔伯特会死。

就在刚才路德维希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时候基尔伯特努力地挺直腰杆，在那之前他从不需要刻意这么做。接着他拎着水壶去浇他们养的花，这是他今天第四次给他们浇水。路德维希不止一次告诉过他这种植物不需要太多水，不然它会被淹死在盆里，但基尔伯特老实了两天之后又一次蠢蠢欲动。如果路德维希询问他，他就要固执地说：“它缺水了！”

接着路德维希终于在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又一次意识到了他这么做的原因：他想找点事做。

他本来应该很容易就能想到答案。路德维希看着自己的手。

他到底在尝试忽视什么？

接着他看到基尔伯特逐渐失去光泽的银白色头发，想到他干枯的皮肤和逐渐直不起的腰。在他的记忆里基尔伯特永远挺直腰杆，他的记忆飞快地闪过，记忆里的基尔伯特向他伸出手，懒散又骄傲地说：“抓紧了，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的手。”；他拿着剑或者甚至手无寸铁，义无反顾地冲进扬起的沙尘；他露出上身，背上是陈旧的伤疤。在过去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基尔伯特，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战争的基尔伯特，最后可能死在午后阳光中的扶手椅上。

这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手。就从刚才他开始思考起，他就没有将手放下过。他尝试从掌心的纹路、年轻的肌肉线条和与两者毫不协调的茧中找到原因，最后以失望告终。

现在他把手放下了，他看着基尔伯特，突然想到，今天确实有一个美好的午后。

然后他才想起出声阻止他的哥哥。这时候他的哥哥已经把花盆举了起来，水从叶子上滴下来，滴到土壤里，土壤里多余的水分从花旁边的孔洞里流出来，然后花盆跟随着水珠一起落下，发出了震撼了整个下午的巨响，基尔伯特弯腰拾取碎片，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去拿扫帚，但是路德维希站了起来，摊开他的手掌，手掌的纹路被一条细细的血流切割开来，一滴血滴落到了地上的土壤里。

“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以前我随便什么时候受的伤都比这严重多了！”

路德维希没有回答他，他很耐心地听他嘟嘟囔囔，接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并且变得清晰，他说到他的伤口，最后他忘记了还没包紧纱布的手，脱下自己的上衣，把身上的伤痕指给他看。这个圆形的，这是弹孔，那真是一场激烈的战斗；这一道是在波兰伤的，那个卑鄙的混蛋偷袭；这个是我打败法国的时候让着他们被打了一枪……伤疤早就发硬，路德维希曾经伸手摸过它们，然后看着它们几年之内便增长。就在他还只有基尔伯特的腿那么高时，他问基尔伯特：“哥哥不会死吗？”

基尔伯特沉默了一会儿把他抱了起来，他说：“伟大的人都不会死，阿西也不会，因为你是最伟大的本大爷的弟弟！”

事到如今路德维希当然明白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是这根本不公平：他四处征战时留下了伤痕，永久的生命让它们留在这具身体上。他永生的生命被收回时命运却没有带走他的伤疤。如果路德维希问他，基尔伯特还要用沙哑的嗓音骄傲地回答：“这是时间给我的勋章！”

时间。一开始他咳嗽时路德维希以为他只是生病，后来已经习以为常。他的区别好像极其微妙，银白色和花白色，沙哑和苍老的嗓音。死神根本没有信守承诺，他潜入了这里，未经允许就要把全世界最伟大的人带走。

于是他又一次用细微颤抖的声音问基尔伯特：“哥哥，你会死吗？”

基尔伯特没有回答。这时候他已经成功挺直了腰，有一瞬间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亲吻了路德维希的嘴唇，它是干枯的，而这只想让他们贴得更紧，直到彼此唇吻同样湿润。

但是这时候基尔伯特说话了，坚定而骄傲，一如既往：“本大爷永远不会死。我就活在这里，你记着我我就永远活着。”

柏林的一条街道种着一种树，它被砍伐后树桩上依然生出新芽。

路德维希把纱布裹紧后拿起了扫把。

这是一个美好的午后。他们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