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刷晴空的男子》

   小椿山  2012-10-14 10:15:21

小椿山 译
【寺山修司写给他“不存在的妹妹”的童话故事，《四篇爱之物语》的第四篇。】





曾经有一个粉刷晴空的男子。话虽如此，他倒不是油漆工。男子总是在木桶中满满当当地盛满蓝天，应招去为别人粉刷晴空。
一对贫穷的母子生活在连窗子都没有的干货店一角，男子去为他们在一面墙壁上粉刷了一片晴空，瞬息之间，墙壁仿佛能听得见回声一般空碧如洗，白云几乎就要汹涌而出。男子的技艺精巧，可见一斑。
于是，即使大雨滂沱，即使莫扎特的音乐再不可闻，男子所到之处也都是满满当当的蓝天。
男子贴出小广告来承接订单。
“粉刷晴空。1平方米500日元。”

曾经有一个寂寞的女孩子。她总是孤身一人——这是因为她十分怯生，也没有恋人，每天只是读书。
每天每天的读书啊，满心都是浪漫的话，但是这些话该对谁说去呢？
女孩讨厌夜晚。白昼阳光充沛，时时可闻小鸟啼啭，可以排解孤独，可是一旦入夜，便寂寞得难以承受了。
女孩无父无母，被祖父抚养长大，二人相依为命。可是祖父每晚都早早入睡，当最后一班电车也停运之后，女孩子便又成了孤独一人。
女孩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拜托粉刷晴空的男子来粉刷房间的墙壁。这样一来，夜晚就不见了。
“只要没有夜晚，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吧。”
于是，粉刷晴空的男子便到来了。

粉刷晴空的男子对女孩子一见倾心。头发长长、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像只小猫一样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工作，目光跟随着男子粉刷晴空的刷子移动。
于是，不必说最拿手的粉刷墙壁，男子连天花板、床铺，甚至每一张碟子都粉刷上了美丽清爽的晴空。像平常那样不太精细地粉刷的话，一天完全可以干完的活，男子却足足粉刷了三天三夜（准确来说，由于蓝天就那样持续了三天，所以实际上是不存在“三夜”的……）

然后，在全部粉刷完毕之后，男子说：“我，喜欢你。”
女孩子目光熠熠生辉。轻柔的微风从刚刚粉刷完的晴空中吹来，她感到令人目眩的幸福。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吗？”粉刷晴空的男子问道。
“好呀，”女孩子说，“我非常非常开心呢。”
粉刷完毕的男子在水池洗净了沾在手上的天空，问：“我可以吻你吗？”
“现在……现在不可以，”女孩子羞怯地说，“等到天暗下来吧。”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天才会暗下来呢？
从此以后，女孩子的房间永远永远都是明亮的蓝天了呀。
“这样说来，我有一个绝佳的计划呢，”粉刷晴空的男子说，“唯有相爱的人才能完成的、完美的计划。”

第二天，女孩的祖父打开门时，着实吃了一惊。
原本应该呆在房间的女孩子不见了，墙壁还变成了蓝天。然后祖父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刷子，一柄大概是女孩子用来涂刷全身的细刷子，一柄大概是男子用来涂刷全身的粗刷子。
二人也把自身变成了晴空。
祖父掏了掏耳朵，把耳朵贴近墙壁，微微可以听到小鸟的啼啭。那并非一只，而是两只小鸟的啼啭……
在那样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存在着这样一对奇特的恋人，我想这也没什么难以置信的吧。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粉刷晴空”这样的小广告，请也赶快试一试。
让自己变成晴空，这是一件何其奇妙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可以和恋人化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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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31 11:57:03            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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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06 15:36:42            郑枫